⊙許志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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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似尋常的描述中呈現(xiàn)動人的意象——簡評王玨敘事散文的風格
⊙許志琪
好的敘事散文,不僅在閱讀過程中讓人覺得津津有味,而且能夠在很長的時間里,令人難以忘懷。王玨先生的敘事散文,就很具有這種魅力。這里,試就他近年來發(fā)表的《鄂爾多斯旅伴》、《江邊那片凈土》、《烏蘇里的燕子》三篇作品,來尋找相關的蹤跡。
《鄂爾多斯旅伴》記述的是一個“黑衣人”的故事。故事有三個重要情節(jié):一,在鄂爾多斯的漫漫旅途中,大巴車里,有一個穿黑色長袍的中年人坐在作者身邊,袍子有些破舊,油漬斑斑的。他時不時地用腳朝里踢一踢放在座位下面的行囊,還從那行囊里摸出個圓圓的黃色小瓜,一邊吃,一邊把瓜籽留出來,吃完了,小心翼翼地把瓜籽包起來,放回行囊里;二,中午吃飯時,作者拿出一個饃,當吃剩下一小塊,作者打開車窗欲扔掉時,“黑衣人”急忙攔下說:別扔啊,給我吃;三,中途夜晚,旅館住宿,作者懷著惻隱之心想請“黑衣人”吃晚飯,“黑衣人”執(zhí)意不肯,說:“我請,我中午都吃你的饃了”,“黑衣人”很大方地點了菜,上了酒。
這三個情節(jié)似乎隨意寫來,其實環(huán)環(huán)相扣,布局巧妙,令人疑惑不已。接下來二人邊喝邊聊,作者這才解開謎底:“黑衣人”說:我家就在前面的草原上,家里養(yǎng)了一千多只羊,現(xiàn)在交給我兒子管著。我想,我們那兒陽光好,能不能種瓜?所以這次出去買了些黃河蜜瓜,想種下試一試。到這里,讀者看出:“黑衣人”原來是個草原“大款”,盡管他的“袍子有些破舊,油漬斑斑的”,中國人勤儉節(jié)約的傳統(tǒng)美德,卻在“黑衣人”身上生動展現(xiàn)出來,當代牧民不安于現(xiàn)狀,積極追求美好生活的品格也在“黑衣人”身上生動展現(xiàn)出來。
本來,這個主題并不是一個新穎的主題,可是,不新穎的主題又往往是永恒的,難寫的,正因如此,它才要求常寫常新,有不同于以往的蹊徑、格調(diào)、情趣,尤其是要賦予舊主題新的時代特征?!抖鯛柖嗨孤冒椤分宰x起來感人,并且令人一口氣讀完,除了具備了這一點之外,還在于使用了懸念,使用了隱隱約約的誤解,使用了細節(jié)描寫和干凈利落而又準確生動的散文語言。看似尋常文筆,娓娓道來,殊不知有這許多的文學元素相融,共同構成意象的秘密。
如果說《鄂爾多斯旅伴》的特點在于其故事性,那么,《江邊那片凈土》則是對一種人間大美的深沉呼喚。作品不是寫一個具體的故事,而是懷念黑龍江邊曾經(jīng)有過的誠信和諧的淳樸民風。作者一開始便寫道:當年在江邊,有做小生意的人并不守著攤子,比如賣菜的,在菜攤上放一個盒子,標明菜的價格,買家自己稱秤,稱好了,把錢放到盒子里就行,如果一時沒有零錢,也可以不放,下次再說。還有,那時候從呼瑪一帶到漠河,沿江不通車,全靠步行,途中還要吃飯、過夜,但半路上并無飯店、客棧,所以人們就在路旁挖了地窨子,備下食物。走過路過的人用了,下次總能自覺補上。這種良好的民風,如今似乎不多見了,誠信與文明,難道淹沒在歷史深處了么?于是,作者最后寫道:我很想再看一看江邊那片凈土,畢竟,它距離我們并不遙遠。
作品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廉價的抒情,唯有充滿感情的回憶與敘述,讀起來卻讓人感受到文學的分量。抒情處,只最后一筆,堪稱畫龍點睛。
《烏蘇里的燕子》滿懷深情地歌頌了大興安嶺開發(fā)建設者勤勞的本色、執(zhí)著的堅守。在對烏蘇里的燕子作了生動細致的描寫之后,作者深情地寫道:“它們是中國最北邊地的征服者,是同類中飛得最遠的旅行家”,它們知道大興安嶺那油畫般的森林與河流,知道搖曳在烏蘇里的天涯芳草。”“歲月中的青草和野花永遠都不會忘記,幾十年前,那些開拓者就像烏蘇里的燕子從四面八方飛進林海雪原,他們以最豪邁的氣魄和最艱難的創(chuàng)業(yè)方式,在高寒禁區(qū)啄破堅冰、剪裁春光,營造起一座座溫馨秀美的家園,以億萬棟梁之材支援國家建設,書寫出了大興安嶺開發(fā)史上最壯麗的詩篇。綿亙的大嶺就是一部綠色的巨帙,它永世鐫刻著一串閃光的名字:鐵道兵、老知青、林業(yè)工人……”
一個寫家寫作散文的功力,由此可見。在風格上,以寫“象”為重,而且盡可能把“象”寫足,寫象過程中,不著痕跡地揉進“意”,使情、理、趣、象自出。寫作散文,當然離不開其他文學方法,但與意象的大原理相比,那些方法只能屈居其次了。
身為大興安嶺圖強文藝雜志的主編,王玨先生以年近七旬的高齡,仍在孜孜不倦地耕耘著文學的土地,他也許并不去計較這塊土地是肥沃了還是貧瘠了,耕耘者睡的是席夢思還是土炕,他只為著這份堅守,就像他筆下烏蘇里的燕子。
本欄編輯韓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