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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首次正式外交中百靈致兩廣總督信件的翻譯問題

2016-03-24 04:42:13重慶交通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重慶400074
關(guān)鍵詞:百靈信件翻譯

劉 黎(重慶交通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重慶40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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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首次正式外交中百靈致兩廣總督信件的翻譯問題

劉 黎
(重慶交通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重慶400074)

摘 要:東印度公司董事長弗朗西斯·百靈致兩廣總督的信件拉開了1793年中英首次正式外交的序幕,其中譯文直接影響著乾隆對使團的態(tài)度和對訪華事件的理解。本文通過考析史料,深入討論百靈信件翻譯的幾個重要問題:信件是如何翻譯的,譯者是誰,不同中譯本間有哪些異同,信件中譯本給中英雙方帶來什么樣的影響。研究這些問題,能夠更深刻地認識18世紀末中英首次正式外交接觸前夕翻譯事務(wù)的形態(tài)與特征。

關(guān)鍵詞:馬戛爾尼使團; 百靈; 信件; 翻譯

一、引言

1793年馬戛爾尼勛爵(George Lord Macartney)率領(lǐng)龐大的英國使團訪華,這是中英兩國正式外交往來的發(fā)軔。伴隨著此次外交事件的翻譯活動逐漸進入學(xué)者的研究視野,1994年葛劍雄發(fā)文對葉篤義譯《英使謁見乾隆紀實》里的英方文件與保留于清宮檔案中的原始譯文進行對照分析[1],可視為對1793年英使團訪華翻譯研究之濫觴。之后,有學(xué)者或較全面討論了使團訪華的翻譯問題[2],或分析了此次外交事件中翻譯活動的特征[3],或考析了訪華事件中一些具體文書的翻譯問題[4-7]??梢哉f,對1793年英使訪華翻譯活動的研究已初具規(guī)模。

在這次外交事件里,時任東印度公司董事長弗朗西斯·百靈(Francis Baring)致兩廣總督的信件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署理兩廣總督、廣東巡撫郭世勛奏明乾隆皇帝英國使團來訪,并附百靈信件原件和譯件各兩份,這份奏折在眾多史學(xué)家看來是馬戛爾尼使團訪華的開端[8-11],而百靈信件也成為中方接收到的第一份直接來自英方關(guān)于使團訪華的文件。對百靈信件翻譯現(xiàn)有的研究還不夠深入:斯當東的紀實中摘有該信件部分內(nèi)容,葉篤義在翻譯時僅在腳注中作了簡單評價[12]39;有學(xué)者在對勘葉譯信件和清宮存檔譯文時,只是粗略地指出“原來平等的行文被譯成了下級對上級的呈文,而且一些重要的詞句不是未全部譯出,就是作了一廂情愿的修改”[1],缺乏詳盡的分析;王宏志曾撰文較正式而全面地探討了馬戛爾尼使華的翻譯問題,對百靈信件也有較詳細的分析[2],但因限于篇幅,該文對百靈信件翻譯問題的研究仍有諸多不明之處;還有學(xué)者局限于信件不同譯本的簡單比較,缺乏史料考證[13],難免有失偏頗。百靈信件拉開英使訪華的序幕,但其翻譯無論從過程、譯者、方式等都與英使團其它文書的翻譯有所不同,具有其特殊性。本文通過考析史料,深入討論百靈信件翻譯的幾個重要問題:信件是如何翻譯的?譯者是誰?不同中譯本間有哪些異同?信件中譯本給中英雙方造成什么樣的影響?通過研究這些問題,我們期望能夠更加深刻地認識18世紀末中英首次正式外交接觸前夕翻譯事務(wù)的形態(tài)與特征。

二、百靈信件及譯本考證

當英國政府作出派遣使團訪華的決定后,馬戛爾尼于1792年1月4日向國務(wù)大臣鄧達斯(Henry Dundas)就使團使命及訪華目的提交了一份書面意見,他認為為了不讓北京朝廷感到意外,應(yīng)先行通知中方英使訪華的消息[14]214。馬戛爾尼的信被轉(zhuǎn)給百靈,后者說已經(jīng)派出人員組成了秘密監(jiān)督委員會(Secret and Superintending Committee,簡稱密監(jiān)會),可以完成通知中方的任務(wù)[14]216。3月17日,馬戛爾尼向鄧達斯呈交了下達給密監(jiān)會委員的指令以及致兩廣總督的信件草稿[15]287,信件大意是在乾隆皇帝八旬大壽之際,駐廣州英國商人未派出代表團賀壽,英國國王深感不滿,現(xiàn)派馬戛爾尼率龐大使團赴華祝賀,因攜帶大批禮品,不便從廣州上岸、陸路進京,故請總督大人轉(zhuǎn)奏清廷,批準英使團從天津或附近港口上岸,并請中方安排相關(guān)接待。4月19日,馬戛爾尼會晤百靈,提出公司董事會主席致總督的信件應(yīng)該有英文和拉丁文兩個文本[15]289,拉丁文本于4月27日完成,該信件的最終文本與之前馬戛爾尼提交的草稿并無二致[15]290[16]231。

在1792年4月11日的訓(xùn)令里,東印度公司董事會指派成立密監(jiān)會,以更好地管理廣州業(yè)務(wù),該委員會有三名成員:波郎(Henry Browne)、歐文(Eyles Irwin)、杰克遜(William Jackson),其中波郎為主席,他們是清宮文件中提及的英夷波郎、亞里免、質(zhì)臣(原文件加有口字偏旁)[17]279[18]612。委員會成員乘坐“忒提斯號”(Thetis)于9月21日到達中國①[14]194,這正是馬戛爾尼使團從英國出發(fā)前5天。9月24日,密監(jiān)會告訴行商文官②[19]4(Munqua)和潘啟官③[19]262,264(Puankhequa),他們有一份重要的信件要呈給兩廣總督,并要求行商安排他們與總督會面。當時的兩廣總督福康安正在西藏平息叛亂,故兩位行商帶著密監(jiān)會委員于10月10日④[17]279拜會了廣東巡撫郭世勛和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⑤[20]盛住。密監(jiān)會主席波郎親自將百靈致兩廣總督的信件交到郭世勛手上,由于該信件只有英文和拉丁文本,故郭世勛馬上叫人將這兩份文件譯為中文⑥[15]313。拉丁文文本交給一位中國人翻譯[15]313,至于這位中國人是誰,就現(xiàn)有的資料無從考證,有論者質(zhì)疑“廣州的中國通事怎可能有精通拉丁文的”[2],這可能是受郭奏折里“隨令通事及認識夷字之人譯出原稟二件”[17]279等語的引導(dǎo),但郭世勛這句話說得很籠統(tǒng),且極有可能他口中的通事就是指陪同委員們的兩位行商,因為據(jù)英方資料記載,他們是以翻譯的身份前往的[15]313,下文即將談到,他們負責英文文本的翻譯。故筆者認為完成拉丁文本翻譯的這位中國人不一定是通事,倒有可能是具有宗教背景、諳習(xí)拉丁文的中國教徒。英文文本返給密監(jiān)會三位成員和行商蔡世文與潘有度共同翻譯,這兩位行商雖為中國人,但經(jīng)年與英國人做生意,習(xí)得一些英語。英文文本譯出后官員們理解很費勁,而拉丁文文本譯得明顯好多了[15]313。當郭世勛等官員了解信件內(nèi)容后,于乾隆五十七年九月初七(1792年10月22日)立馬將此事上奏乾隆,并附上百靈信件的兩個文本和兩個譯本[17]216,217,279-280[18]611-616。朝廷接到這些文件后,又讓在京西洋傳教士重新翻譯。十月二十日(1792年12月3日)軍機處奏片稱,西洋傳教士不習(xí)英文,只譯出拉丁文文本,內(nèi)容與郭提供的兩個譯本大致相同,并附上西洋傳教士的譯本[17]91-92[18]611-617。至此,存于清宮檔案中百靈信件的譯文總共有三份。

三、百靈信件各譯本比較

有學(xué)者認為,百靈信件的三個譯本都“將原函平行的口氣譯成以下對上的稟帖口氣”[12]39,三份中譯本文辭謙卑恭順,稱呼尊人貶己,文書格式嚴格遵照清廷官方文章要求,但與信件原文[16]375-377(原信“Letter from the Chairman of the East India Company to the Viceroy,27th April,1792”,下文引用信件原文不再贅注)對照,三份譯本都“于原書辭氣事理未能吻合”[18]617,“存有很嚴重的問題”[2]。下文將對照原文,詳細分析這三份中譯本。為方便論述,將由在京西洋傳教士從拉丁文譯成的中譯本簡稱為A譯本,郭世勛上奏從英文譯成的中譯本簡稱為B譯本,郭世勛上奏從拉丁文譯成的中譯本簡稱為C譯本。

原信開頭是董事會主席百靈對總督大人的問候以及對英國國王的介紹,其中談及英方時用到許多浮夸溢美之詞,比如The Honorable the President,Our most Gracious Sovereign,His most excellent Majesty,whose fame extends to all parts of the World等。在B、C譯本中這些表達全不見了,僅變成“英咭唎國總頭目官管理貿(mào)易事咟靈”“我本國國王”“我國王”;A譯文更加簡單,連對百靈的工作職責(“管理貿(mào)易”)、對總督大人的問候(“均安”)和英國國王管轄的領(lǐng)土(“管有呀囒哋嘧噸咈囒哂噯倫等三處地方”)都略去不提。類似的情形也體現(xiàn)在對特使馬戛爾尼的介紹上。原信中有一大段對馬戛爾尼的介紹,用了一連串的the most來描述他,列出他的貴族身份、淵博學(xué)識、高尚品德和過人能力。然而三個譯本都不約而同地省去這些華麗的介紹:A譯本為方便中方理解,將馬戛爾尼稱作“宰相”,顯得不倫不類;B譯本用“輔國大臣”一筆帶過;C譯本則直接將其貶為“貢使”。

關(guān)于乾隆八旬大壽英國未遣使祝壽一事,原文表述為:“…,having heard that it had been expected his subjects settled at Canton in the Chinese Empire should have sent a Deputation to the Court of Pekin,in order to congratulate the Emperor on his entering into the eightieth year of his Age,and that such Deputation had not been immediately dispatched,His Majesty expressed great displeasure thereat.”

1789年10月,時任海關(guān)監(jiān)督額而登布和兩廣總督福康安曾建議英國大班們派出代表團從廣州進京賀壽,其中一位大班同意前往,但之后廣州官員并未再提此事,最終賀壽一事不了了之[14]177-178,182。原文意為未能進京祝壽是駐廣州英國大班的過失,英國國王對此很不滿意,但B、C譯本把這個信息處理得很模糊,沒有把it had been expected明確翻譯出來,且表達出因國王未遣使進京深感惶恐不安的意思。而A譯文則更加出格,擅自添加了一些原文中沒有的信息,如“……欲遣人進京恭祝,因道遠未能趕上”。

原信提到此次派遣使團的目的是“being desirous of cultivating the Friendship of the Emperor of China,and of improving the connection,intercourse and good correspondence between the Courts of London and Pekin,and of increasing and extending the Commerce between their respective subjects”,并最終“promote the advantage and interest of the two Nations of Great Britain and China,and to establish a perpetual harmony and alliance between them”。這無疑是想要在兩國間建立平等的外交、商貿(mào)關(guān)系。然而這些重要的出使目的在三個漢譯文中都帶上了“準令通好”“施恩通好”等乞求口吻。三個文本在處理這些信息時也有所差別:A譯文把這些信息簡化后全放在文末處,變成了英方懇請大皇帝收下禮品、準許中英通好,顯得太過簡單;B譯文基本保留了信息在原文中的順序,但信息有不必要的增補,如“但望生理愈大,餉貨豐盈”,這應(yīng)該是譯者(東印度公司在華商務(wù)管理者和行商)自己的愿望;C譯文則將以上信息糅雜在一起,放在原文中第二個目的的位置,語氣被大大地弱化了。

接下來看看英方禮品的描述,這是英方聲稱使團船隊不能在廣州靠岸,要直接停泊天津的原因。原信是:“having several presents… ,which from their size,nice mechanism,and value could not be conveyed through the interior of the Country…”該描述強調(diào)禮品的三個特征:體積龐大、精巧、貴重,但這三個特征在三個譯本中都沒有得到全面準確的體現(xiàn)。譯文A只表達出“貴重”這一點,卻憑空加上“鐘表”等信息;譯文B體現(xiàn)出“貴重物件”“大件品物”,少了“精巧”,且該譯文用“進貢”一詞體現(xiàn)出對使團性質(zhì)的定位;譯文C也是籠統(tǒng)地描述為“極大極好”,同樣將禮品定義為“貢物”。

之后,百靈在信中請總督大人將消息轉(zhuǎn)告朝廷,并要朝廷下令給予使團合適的接待。原文使用了語氣較強硬的詞request、trusting,體現(xiàn)出英國作為西方第一強國、海上霸主的強勢和自負。漢譯本則不約而同地將這種語氣改頭換面,成了“求轉(zhuǎn)奏”“懇祈”“恩準”,而且都對要求接待一事閉口不提。

信件最后是具有明顯基督教柔性特點的慣例表達:“And so praying the Almighty God to grant you all happiness and long life,and to take you under his heavenly protection,We bid you heartily farewell.”這句話在譯文A、C中都沒有與之對應(yīng)的內(nèi)容,只有在譯文B中被轉(zhuǎn)化為更符合中國人認知的“我惟有虔叩天地,保佑天朝大人福壽綿長”。

綜上所述,百靈信件的三個中譯本都有很大的問題,但這三個譯本又各有特點。A譯本最為簡單,只能算是把內(nèi)容要點大略翻譯出來了[2];其中不乏錯譯和添加,如“恩準賞收,俯鑒微忱”;且該譯文缺少另外兩個譯本里對“天朝大人”的恭敬,而對“大皇帝”有討好奉承之嫌,這與該譯件將跳過郭世勛直接送呈御覽有關(guān)。B譯文最詳細,撇開三個譯本共有的以下對上的卑恭口吻不談,它基本保留了原文的信息順序,而且相對完整地傳達出原文本的信息;除了上述分析中的例子外,B譯本還具體音譯出英國管轄的三個地方名稱“呀囒哋嘧噸咈囒哂噯倫等三處地方”,并以“冀早日到京”和“另有差船護送同行”譯出另外兩譯本未傳達出的proceed without delay和properly accompanied等信息;然而B譯文的行文措辭顯得不正式,有“著人進京”“十分歡喜”“包管……永遠相好”等口頭化表達,這與呈送中方高級官員的正式信件不相宜。C譯本在信息的完整性方面不及B譯本,但其表達流暢正式,符合清廷官方文書的行文要求,難怪官員們覺得拉丁文譯本更勝一籌[15]313。順帶提及一下,《掌故叢編》除了收錄這三份譯本外,還有一份編者重譯的文本[18]617-619,該文行文流暢、言辭達意,稱得上百靈信件的上佳譯作,但在翻譯馬戛爾尼的頭銜之一 Knight of the most honorable Order of the Bath時,譯者處理為“巴斯(地名)勛位”,實屬謬誤。Bath并非地名,The Most Honorable Order of the Bath源自中世紀騎士稱號授予儀式傳統(tǒng),儀式前被授者必須要沐浴凈身,故有Bath一說。

四、譯本對中英雙方的影響

百靈信件的漢譯本對中英雙方都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正如論者所言,從中華文明早期直到19世紀中西相遇,朝貢體系一直確定了中國對外關(guān)系的態(tài)度與實踐[21]。在乾隆眼里,馬戛爾尼使團訪華只是一次朝貢事件,當他讀到來自英方的第一份文書——百靈信件漢譯本時更加固了這種認識。在收到軍機處奏片同一日,即乾隆五十七年十月二十日(1792年12月3日),乾隆馬上發(fā)出廷寄,稱“閱其情詞,極為恭順懇摯”,寬容地“準其所請以遂其航海向化之誠”;乾隆考慮到“海洋風帆無定,或于浙閩、江蘇、山東等處近??诎妒辗辔纯芍?,故令各地督撫一旦發(fā)現(xiàn)有英國貢船到口,就“速護送進京,毋得稍有遲誤”[18]619;乾隆還對使團到達時間不定、使團大船難以進口等可預(yù)料的困難進行了妥善安排。在其后的幾份廷寄里,如乾隆五十八年六月初二日廷寄(625-6)、六月初九日廷寄(627-9)、六月十七日廷寄(633-4)、六月二十日廷寄(634-5)等,乾隆皇帝處處為使團著想,妥當安排,懷柔遠人之心躍然紙上。乾隆皇帝對英使團格外開恩、寬容遷就,是因為他從當時收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直接來自英方的文件——百靈致兩廣總督的信件里讀出了英國遠夷恭順謙卑的輸成向化之意。殊不知,乾隆皇帝讀到的并不是真實的信件,而是信件漢譯本,漢譯本經(jīng)過重重修改,早已改頭換面。從這個角度來說,乾隆皇帝受到百靈信件漢譯本營造出的假象的誤導(dǎo),從一開始就對英使團有錯誤的認識。

百靈信件漢譯本對英方同樣產(chǎn)生了負面影響。使團籌備之初,馬戛爾尼明確向鄧達斯提出,對付清廷這樣一個傲慢的朝廷,必須給其皇帝和大臣留下莊嚴華麗的印象[14]214。因此,來自英方的文件,從百靈信件到后來的英國國王致乾隆皇帝的國書、英使團禮品清單等,無一不透露出英國作為西方雄主的炫耀。然而在中譯本里,無一例外,英方用以震懾中方的自夸之詞全都不見蹤影,英國海上霸主、西方強國的形象被扭曲成卑躬屈膝的清廷附庸形象。就百靈信件而言,不管是郭世勛找來的認識拉丁文的中國人、行走在英國商人和清廷官員之間的行商(盡管他們與英國人的關(guān)系非常親密⑦[14]220[19]360),還是清廷指派的西洋傳教士,他們歸根到底都是為中方服務(wù),所以出自他們之手的百靈信件漢譯本都極力迎合清廷,成為地地道道的稟文。這樣的后果是,英國人提出建立平等關(guān)系的訴求得不到傳達,英國從一開始就成為中方眼中乞哀告憐的朝貢小國,顯然與英國的初衷背道而馳。然而,英方對信件的改頭換面卻束手無策,一來是因為密監(jiān)會委員與郭世勛會面是在前者剛到中國不久,他們沒有充足的時間組織人翻譯;二來是當時英方根本沒有自己的翻譯⑧[14]209,只能非常被動地將信件交由中方翻譯;更重要的是,面對強勢顢頇的清廷,為了盡可能地達到出使目的,英方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事實上,就算是后來英方有了自己的翻譯,英方文件也并沒有按照原樣翻譯出來,要么是清廷審查后進行了重譯(如英國國王致乾隆皇帝國書),要么是英方譯者自作主張刪掉原文中的溢美之詞(如禮品清單),要么是英方主動要求把文書翻譯成中方官方文書格式(如禮儀照會)。乾隆五十八年八月十日(1793年9月14日)馬戛爾尼覲見乾隆皇帝,為維護本國尊嚴,他堅決不愿向乾隆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禮,但他何曾料到,從英方遞交給中國的第一份文件起,英方不知已經(jīng)向中方書面“磕頭”過多少次了。

五、結(jié)語

英語是當今世界通用語,漢語是全世界使用者最多的語言,英漢兩種語言的翻譯研究早已成為時代顯學(xué)。兩個多世紀以前,這兩種語言的交流卻因為特定的歷史語境和時代背景歷經(jīng)重重困難,東印度公司董事長百靈致兩廣總督的信件翻譯則是當時譯事困境的一個縮影。囿于語言障礙和政治、歷史等因素,百靈信件經(jīng)由不同的人操刀翻譯,最終形成三份漢譯本存于清宮檔案中。三份譯文均不同程度地損害了原信的信息和口吻,成為清廷文書中司空見慣的稟文,這既給乾隆皇帝營造出英國遠夷入貢的假象,又使英方建立平等外交、商貿(mào)關(guān)系的訴求無法聞達于清廷。

百靈信件的翻譯折射出中英正式外交接觸早期翻譯事務(wù)的弊端:一是缺乏合格的翻譯人員。無論是充當密監(jiān)會委員與郭世勛等人會面口譯的行商,還是持筆翻譯信件的中國人、行商以及在京傳教士,他們都不是職業(yè)翻譯,其語言水平和翻譯能力都值得懷疑,從客觀上決定了百靈信件譯本質(zhì)量低下。二是擔任翻譯工作的人員職業(yè)道德缺失。他們受制于中國政府,為清廷效忠,不敢也不會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場上傳達出百靈信件的真實意圖。事實上,這兩個問題在后來馬戛爾尼使團抵達中國直至離開一直未能解決??梢哉f,中英首次正式外交接觸是在雙方缺乏清楚的相互認識中進行的。

注釋:

①在Pritchard所著的《The Crucial Years》里,密監(jiān)會到達廣州的時間是1792年9月20日,但鑒于《The Crucial Years》一書多引自Morse的《The Chronicles》,故本文如遇兩書說法不一致的情況,均以后者為準。

②經(jīng)查證,文官就是萬和行蔡世文,粵音讀“文”為Mun,他在當時居于總理洋行事務(wù)之總商地位。

③據(jù)考證,這位潘啟官是同文行潘振承的次子潘有度,他沿用其父商名,報官注冊名為潘致祥。潘啟官和文官掌控著當時最顯著的兩大商行,他們都擔任過總商。

④根據(jù)中方文件,雙方會晤的時間是乾隆五十七年九月初三,即1792年10月18日。

⑤英文資料里為Hoppo,Hoppo是西洋人對粵海關(guān)、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或粵海關(guān)官吏的稱呼,常音譯為“河泊”,也有訛譯為“戶部”的。

⑥根據(jù)相關(guān)資料推斷,這兩份文件應(yīng)該是在會晤現(xiàn)場翻譯的:密監(jiān)會和行商于10月10日上午10點半到達衙門,等候一小時后見到巡撫郭世勛并呈遞信件,下午1點左右,郭世勛便了解了信件內(nèi)容并詢問密監(jiān)會成員關(guān)于使團的相關(guān)信息。

⑦由于行商地位不斷提高,其與英國大班的友誼益厚,相互敬重,到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行商與大班的關(guān)系已至互相信賴之最高點。據(jù)英國人記載,文官蔡世文曾被清廷指派充當接待馬戛爾尼使團的通事,但蔡世文舍不得廣州獲利豐厚的生意不愿前往。蔡世文到澳門后曾向英國人訴苦,密監(jiān)會委員告訴他馬戛爾尼帶有翻譯,并寬慰他不要著急,可見當時蔡世文與英國商人關(guān)系之親密。

⑧長期以來,英國商人與中國官員交涉都必須通過中國通事,但中國通事大都英文水平低下,交流極為不便。后一英國人洪仁輝(James Flint)偷學(xué)中文成功,成為東印度公司的翻譯,英國人嘗到由自己人擔任翻譯的甜頭。但1759年“洪仁輝事件”之后,清政府更加嚴厲地控制華夷交流,英國人又只有回到以前通過中國通事與中方打交道的局面。密監(jiān)會委員來到中國后,迫切地希望能擁有自己人做翻譯,他們曾選出三名東印度公司職員跟著一位中國人學(xué)習(xí)漢語,但這位中國人非常害怕自己教授外國人漢語的行為被官府發(fā)現(xiàn),故學(xué)習(xí)過程困難重重,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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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季壓西,陳偉民.中國近代通事[M].北京:學(xué)苑出版社,2007:101.

[21] 何亞偉.懷柔遠人:馬戛爾尼使華的中英禮儀沖突[M].鄧常春,譯.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02:10.

(責任編輯:李曉梅)

Translation of Letter from the Chairman of the East India Company to the Viceroy of China in the First Sino-British Diplomatic Contact

LIU L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ongqing Jiaotong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74,China)

Abstract:Letter from Francis Baring,the Chairman of the East India Company,to the Viceroy was the prologue to the first Sino -British Diplomatic contact in 1793.The Chinese translations of this letter greatly influenced Qian Long's attitude to and understanding of the Embassy.By studying the historical materials,several crucial issues related to the translation of the letter are discussed:How was the letter translated?Who translated it?What ar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among the three Chinese versions?What impacts were brought about by the Chinese versions on China and Great Britain?It is hoped that,by answering these questions,we will more profoundly understand the forms and features of translation at the first encounter of the two powers in the late18th century.

Key words:Macartney Embassy;Baring;letter;translation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0297(2016)02-0133-06

* 收稿日期:2015-09-29;

修訂日期:2015-10-13

基金項目:重慶市高等教育教學(xué)改革研究一般項目“基于外語類專業(yè)教學(xué)改革的特色英語專業(yè)建設(shè)研究”(143025)

作者簡介:劉黎(1980—),女,重慶交通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翻譯史、外語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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