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葉為寶

千年不腐古楠木

文 葉為寶

名木古樹是自然界留給我們的珍貴遺產(chǎn)，有極高的生態(tài)、文化、歷史、旅游和經(jīng)濟(jì)價值。在名木古樹中，又以楠木為貴。

我生長在南方深山里，在房前屋后的古松、古杉、古樟樹底下玩耍長大，對身邊的古樹習(xí)以為常，又情有獨(dú)鐘。遺憾的是，我已年近古稀，卻還從未見過“古楠”。

聽朋友說，江西省遂川縣衙前鎮(zhèn)和新江鄉(xiāng)，名木繁多，古樹參天，有宋代800多年的楠木和竹柏林，還有唐朝1000多年的牡荊（又名黃金柴）和銀杏（又名白果）樹，還有成片的紅豆杉，很值得觀瞻，可以一飽“眼?！薄?/p>

去年七月，我邀了幾個朋友，頂著酷暑，驅(qū)車直奔楠木產(chǎn)地衙前鎮(zhèn)溪口村茶盤洲。

一下車，我們便被綠色包圍了，宛若到了一個清涼世界。那綠從四面八方的楠木林中涌來。左邊是滿山遍野的楠木林，右邊是連綿起伏直刺蒼穹的古楠木，中間便是泉水匯流而成的綠得發(fā)藍(lán)的溪水，當(dāng)?shù)亟惺袼?/p>

越過蜀水河，在一個十分精致僻靜的村莊旁，有一片綠色沙洲，沙洲上長了不少毛竹，毛竹中間長著一棵巨大的楠木，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猛楠”。我仰起頭一看，它的樹冠覆蓋面積足有800多平方米，樹有40多米高，圍徑少說也有6米，6個人牽起手來才把它圍住。樹旁的木牌介紹：這株古楠種植于宋代，俗稱“旺丁樹”，距今已有800多年的樹齡了。站在這株“猛楠”樹下，大自然的驚艷生態(tài)之美直沁心脾，讓人久久不愿離去。

當(dāng)?shù)卮迕窀嬖V我們，這只是古楠木群的滄海一粟，我們只是站在遂川的楠木林海的一個小小島礁上。楠木對生長環(huán)境要求較高，在中國只有海南、四川、江西等少數(shù)地方可以生長楠木。而這三地又以江西的楠木最多最“古”，江西省又以遂川縣為冠。僅遂川縣新江鄉(xiāng)就有古楠木8萬多株，大小古楠木群幾十處。

我們沿蜀水逆江而上，來到“古楠村”石坑村。這里山深林密，楠木也更為茂盛更為古老。在村中后龍山上長有幾十年、幾百年、上千年不同年份的楠木2萬多株。后龍山的正前方，有鄒氏古祠“尊德堂”，屋內(nèi)立柱用的全是古楠木。據(jù)鄒氏家譜記載，這座古祠建于公元1368年。古老宗祠并不少見，但立柱需兩人合抱且均是楠木的，在全國絕無僅有。

在尊德堂，共有36根古楠木柱子，立在36個青石雕成的石礅子上。青石墩留下了歲月的斑駁，而36根楠木一點(diǎn)兒也看不出歲月腐蝕的痕跡。公元1368年，是明太祖洪武元年，至今歷經(jīng)了648個春秋，而一棵楠木要長成兩人合抱那么粗壯，至少也得200年，也就是說，這36根楠木，其“出生”的年代應(yīng)為南宋初年，與茶盤洲那棵頂天立地的“猛楠”差不多同齡。

那棵“猛楠”和尊德堂里36根古楠柱，雖然經(jīng)歷過生死兩重天，命運(yùn)截然不同，但是，它們都以不同的方式為人類作出了貢獻(xiàn)，“猛楠”歷經(jīng)了800多年的風(fēng)霜雨雪，頑強(qiáng)地生長著，堅(jiān)定地造福于當(dāng)?shù)卮迕?。?6根古楠柱，雖然失去了植物的生命力，“赤身裸體”地矗立在尊德堂里600多年，但恪盡職守，雖“死”猶榮。

離開尊德堂，已是夕陽西下，晚霞滿天。回首遙望尊德堂周圍的青山，一株株、一片片巍峨挺拔的古楠，被夕陽映照得金光閃爍，我忽然覺得，這一株株身披“金衣”和“霞光”的古楠木，就如一尊尊照古爍今的寶塔，就如一個個閱盡人間喜怨的長老，就如一座座價值連城的寶庫——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金礦銀礦不及名木古樹！

我不禁想起許多描寫樹木的文章。陶鑄贊美松樹的風(fēng)格，茅盾禮贊白楊的高潔，秦強(qiáng)頌揚(yáng)青檀的精神，梁衡歌頌古寺里鐵鍋與槐樹的情緣，而我則要高歌楠木千年不腐的高貴品質(zhì)。你看，不管是茶盤洲的“猛楠”，還是尊德堂里的古楠柱，它們都是那樣的高貴而不矯情、剛毅而不自愎、大氣而不奢華、功高而不孤傲，生死均不腐朽！這不正是值得我們當(dāng)今為人崇仰的品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