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涓
從《蒼蠅》敘事策略與表達效果分析“老板”形象
周涓
短篇小說《蒼蠅》是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晚年的代表作,她以獨特的敘事風格和細膩的筆法刻畫人物形象使其成為20世紀初閃耀于世界短篇小說文壇中的一顆耀眼明珠。該文擬從小說中蒼蠅這一意象對比分析老板的形象反差,充分挖掘該小說帶給讀者對生活乃至生命的思索。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 《蒼蠅》 諷刺敘事策略表達效果
以短篇小說著稱的新西蘭女作家凱瑟琳·曼斯菲爾德(1888-1923)響徹于20世紀世界短篇小說文壇,與同時代的詹姆斯·喬伊斯、弗吉尼亞·伍爾夫、戴維·赫伯特·勞倫斯等被歌頌為現(xiàn)當代短篇小說大師。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的作品被越來越多的學者翻譯成中文引進中國,國內(nèi)的文學大師和各行批評家們對其作品的研究也越來越廣泛和深刻,唐寶心嘔心瀝血的譯作《蒼蠅》深受國內(nèi)讀者喜愛。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一生創(chuàng)作了90余篇的短篇小說,不少佳作深得讀者喜愛和泛讀。其中《蒼蠅》是其生前最后一部著作,該小說直至凱瑟琳·曼斯菲爾德世逝后被收錄在《鴿巢》集冊中而面世,小說因其獨特的敘事藝術(shù)風格和細膩的刻畫手法深得廣大評論界研讀和讀者的探討。羅伯特·伍斯特·斯托爾曼認為《蒼蠅》的主題告誡人們的是“時間終將戰(zhàn)勝一切悲傷”,當下的痛楚也僅僅只是片刻逗留;威爾斯·D·雅各布斯則認為蒼蠅其實正是象征著身患肺結(jié)核即將病逝的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本人,一生顛簸流離卻終將因疾病而茍延殘喘;波林·P·貝爾將“死亡以及死亡的不可避免性”作為貫穿整個故事的主題;P·A·科普蘭認為該則故事講述的是人的性格而非人的危機;西萊斯特·特納·賴特將《蒼蠅》的主題與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本人的生活聯(lián)系起來,試圖通過傳記的方式將蒼蠅與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本人等同,而小說中刻畫的人物形象——扼殺蒼蠅的老板則是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的父親——卜香,一個新西蘭最富有同時也是最為卑鄙的銀行經(jīng)理。
《蒼蠅》按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主要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年邁的伍菲爾德先生按照慣例每周二都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公司老板(未署名),在閑聊之中無意提起女兒在給兒子掃墓的時候正好經(jīng)過了老板已逝的兒子墳墓;第二部分,在聽到有關(guān)兒子的任何消息,老板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居高自傲的老板無暇再與伍菲爾德繼續(xù)談話,便匆匆結(jié)束了此次會面,讓手下閉門謝客;在第三部分,也是這篇小說的重要環(huán)境,當老板沉浸于對兒子的痛苦回憶無意被一只飛來的蒼蠅打斷,這只蒼蠅一不小心掉進了老板的墨水瓶里企圖掙扎著爬出去,老板看到掙扎奮斗的小生命心生憐憫,令手下拿來一張吸墨紙將蒼蠅解救出來,可當蒼蠅即將拍干身上的墨汁展翅而去之時,老板卻心生好奇之心把這只蒼蠅放在吸墨水紙上用墨水一點一點地折磨它直至最后一滴墨水將它的生命奪去,面對蒼蠅的尸體,老板此時卻又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哀傷,可不一會,他似乎又什么都記不起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小說《蒼蠅》的三個部分環(huán)節(jié)中,老板是唯一一個全程參與的人物,而蒼蠅這一意象的對比自然離不開對老板這一形象的剖析。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的《蒼蠅》并沒有刻意地營造繁瑣的敘事結(jié)構(gòu),而是用纖細的筆法描寫生活的日常片段,對人物內(nèi)心刻畫細致且富含深度。小說一開頭便以伍菲爾德和老朋友聚會開始,“您這里可真舒服哇……”,突顯了伍菲爾德對老板上層生活的羨慕,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為了加強老板的虛榮心和伍菲爾德的羨慕,她分別用了“虛弱且蒼老的”、“可憐又蒼老的”、“老態(tài)龍鐘”等形容詞來修飾伍菲爾德的貧瘠生活水平;相比之下老板則顯得極其喜歡伍菲爾德每周二的來訪,并非真正對這個老朋友的重視,而是想通過他人不幸的對比來突顯自己身份地位的不容置疑?!八闷鹱琅缘膬蓚€高腳杯,往杯子里狠狠地灌滿了紅酒……”老板的細微動作也恰恰反應了他內(nèi)心極度享受來自他人的贊美,對垂暮之年的伍菲爾德表現(xiàn)一副“慷慨”的施舍和屈尊姿態(tài)也暗示了老板的虛榮心。
健忘的伍菲爾德無意中提到“女兒在去掃墓的時候路徑老板兒子的墳墓”,痛苦的回憶被硬生生地撕扯著,“……老板一聲不吭……雙眼茫然……腳步沉重……肥胖的身軀撲咚一聲癱倒在沙發(fā)椅里”。老板無法再聽伍菲爾德的絮絮叨叨,以身體不適婉拒了伍菲爾德的閑聊,他吩咐手下半小時內(nèi)閉門謝客,因為他要好好地哀悼他那死去的兒子。
“他雙手捧起臉,準備好好大哭一場……”,“我的兒啊……”他哀悼道,可是幾分鐘過去了,他竟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六年前,他曾經(jīng)在說過“無論過了多久,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永遠不會忘記喪子之痛,時間不會使他發(fā)生任何改變……”,可是六年后的今天他卻連眼淚也擠不出來了。凱瑟琳·曼斯菲爾德不動聲色地帶領(lǐng)讀者窺探老板的內(nèi)心世界和諷刺他言行的表里不一和虛偽,兒子對他工作上的幫助使老板獲得眾人的贊譽,極大滿足了老板內(nèi)心的虛榮,但是對于兒子內(nèi)在的品質(zhì)他卻絲毫沒有關(guān)心過,“準備大哭一場”并非出自真正的思念獨子,而是一種宣泄情感的方式。
“諷刺”是文學術(shù)語中的一種修辭手法,經(jīng)常被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用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它意指人們所說的字面話語與實際真實想表達的意圖恰好相反,或意指事情發(fā)展走向與人們預先預料的期望截然不同,形成一系列的強烈反差效果,令讀者印象深刻,以此達到文本的諷刺。
《蒼蠅》中最具戲劇性的一面在于老板一邊折磨蒼蠅的同時竟然還一邊很欣賞蒼蠅那份執(zhí)著不屈服命運挫折的堅毅,竭力鼓勵蒼蠅走出困境,克服死亡,文中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有這樣幾段描述“……千萬不要試圖悲觀……”、“……為這小家伙捏了一把汗……”、“……甚至往蒼蠅身上吹了幾口氣去試圖將它的身子弄干……”、“……將身體最骯臟的角剝落出來……”,這個時候的老板卻不像刻意地表現(xiàn)那般反而倒顯得真心實意和含情脈脈。當老板將最后一滴墨水滴在蒼蠅的身上時,再也承受不住重量的蒼蠅實在難以“堪負重任”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蒼蠅死后,老板“心理突然涌現(xiàn)出一絲難熬的痛苦”,他開始感到內(nèi)疚,但不一分鐘他又開始納悶,似乎對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有史以來第一次不記得了。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在“人蠅”場景中的細節(jié)描寫無一不表現(xiàn)出對老板的強烈諷刺,相比之下,蒼蠅雖未能抵抗住老板這一外在力量的迫害,可依然呈現(xiàn)出不屈和頑強精神,凱瑟琳·曼斯菲爾德賦予蒼蠅人的品質(zhì),意指蕓蕓眾生中的普通人。整個故事事件向讀者闡明了雖弱小力薄的蒼蠅與強大財厚的老板之間的反差對比,將老板的虐待本性昭然若揭。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的短篇小說往往不涉及重大的歷史事件,而是通過側(cè)重描寫資產(chǎn)階級和勞動人民的生活瑣碎來反映20世紀社會中的百態(tài)人生。作者寫作的一貫風格是善于借助日常平淡無奇的生活題材,憑借精雕細刻的藝術(shù)手法再現(xiàn)人物情感和真實狀態(tài),從而揭露社會黑暗、傳遞人生真諦?!渡n蠅》正是從一個新穎的切入點巧妙地借助于現(xiàn)實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形式來滲透隱藏在西方資產(chǎn)階級社會背后的現(xiàn)實性問題,從而使作品的內(nèi)容與形式、敘事表達效果與主旨思想達到完美結(jié)合。
[1]梁蔚箐.反諷——論曼斯菲爾德的《蒼蠅》.[J].佳木斯教育學院學報,201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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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付燦邦.論曼斯菲爾德的《蒼蠅》. [J].四川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4).
[5]楊岸青.老板的形象之惑——《蒼蠅》的敘述視角分析.[J].國際關(guān)系學院學報,2007(5).
[6]周涓,萬濤.從歷史編撰元小說解讀《贖罪》的后現(xiàn)代敘事策略.[J].南昌航空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6).
[7]周涓.創(chuàng)傷敘事視角解讀麥克尤恩的《贖罪》.[J].安徽文學,2016(6).
(作者介紹:周涓,南昌航空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文學)
主持南昌航空大學第十一屆“三小”創(chuàng)新項目,項目編號:2016YBWGY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