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畢克

(廈門大學 嘉庚學院,福建 漳州 363105)

從互聯網思維、多元化藝術和教育思維看年畫傳承與革新

賀畢克

(廈門大學 嘉庚學院,福建 漳州 363105)

年畫作為年節(jié)風俗的演變而衍生形成的裝飾藝術形式，是中國民間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然而，正如其他傳統(tǒng)民間藝術一樣，年畫正在逐漸地被都市百姓邊緣化。本文結合年畫的文化教育價值和新媒體時代的特點，剖析年畫在推廣傳承中所面臨的困境和阻礙，并通過現代化的互聯網思維、多元化的藝術思維和教育引導三個方面來思考年畫傳承發(fā)展的出路所在。

年畫；文化教育價值；互聯網思維；多元化藝術思維；教育引導

年畫作為中國民俗中重要的一個藝術形式已有上千年的歷史，至今中原地區(qū)的人們仍然保留著貼年畫的習慣，以此來表現對美好未來的憧憬?，F代人對年畫的認知更多地只是停留在它是古人向神靈祈祥納福、鎮(zhèn)妖辟邪的一個載體，而對年畫的文化功能和教育功能缺乏足夠的了解。從內容上看，年畫往往記錄了各個時期具有教育意義的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盡管年畫表現的人物和故事往往是正史和民間傳頌的結合，但是他們通常都表現了樹立正義正氣，培養(yǎng)民族精神，表彰優(yōu)秀行為，弘揚傳統(tǒng)美德等積極向上的主題。[1]比如年畫中所表現的門神秦瓊、尉遲恭、岳飛、戚繼光等，都是歷史上為人敬仰的正面人物，對廣大民眾有著良好的引導和教育作用。而文王訪賢、重耳走國、五子登科、二進宮等故事也表現了年畫對正面歷史人物的肯定和歌頌。由此可見，拋開年畫在藝術特色和考古研究上的價值不談，其文化價值和教育價值就足以使它成為向都市民眾傳播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媒介。科技的進步和知識體系的完善使人們不再像農耕年代那樣對年畫有如此高的精神寄托，但是傳統(tǒng)年畫中所蘊含的教化意義卻值得后人去體會和傳承。

然而，現實卻與之相反，和其他民間傳統(tǒng)藝術形式一樣，年畫正在被民眾逐漸地邊緣化。越來越少的人會有意地去欣賞年畫中所表現的故事內容，更別說探索體會其中所蘊含的文化道理。擁有較高藝術價值的木板年畫雖然在藝術品市場上有著一定的流通量，但人們更多關注的只是它們的投資和收藏價值。因此，如何讓年畫更好地被普通民眾特別是年輕人所接受和喜愛是傳承這門古老藝術形式必須要面對的一個問題，靠家傳、招徒、辦學[2]這三種傳統(tǒng)的方式來傳承年畫已經顯得非常困難。由于種種原因, 久負盛名的年畫老藝人已不再鼓勵子孫后代傳承自己的“絕活” ,而一些偏僻鄉(xiāng)村的六七十歲的老人們也感到過年節(jié)掛傳統(tǒng)年畫是多么的土氣。[3]畢竟，相比于那些致力于研究、傳承年畫的民間藝術家，天天穿梭于高樓大廈之間，用手機掌握著前沿資訊的都市民眾才是年畫能夠復興的根本所在?；谶@樣的一個現狀,如何運用現代藝術思維和互聯網思維模式來重新思考年畫在主流社會中的傳承有著格外重要的意義。

一、年畫傳承所面臨的困難

要想讓普通民眾關注傳統(tǒng)年畫，首先要了解年畫受冷落的原因。首先，年畫在都市生活中出現得越來越少。隨著社會現代化的發(fā)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改善，年畫不再成為百姓家中祈祥納福的主要載體，各式各樣貼金戴銀的佛像，招財進寶的雕塑漸漸地成為百姓家中供奉的對象，各種民間儀式也在不斷地演化中拋棄了對年畫的依賴。比如被作為傳統(tǒng)武財神來供奉的關云長，形態(tài)各異，雕琢精美的關公雕塑顯然比年畫中平面化的關公形象更加受到人們的喜愛。城市化進程的發(fā)展使更多的人住進了獨門獨戶的商品房，而商品房單扇門的設計不再適合類似門神年畫（門神多為一對）的招貼。另一方面，從年輕人的角度來看，他們從小接受科學現代化的教育，對于通過年畫來祈祥納福、鎮(zhèn)妖辟邪的精神訴求顯然提不起興趣。因此，年畫在都市生活中由盛而衰的轉變在所難免。

其次，年畫曝光的平臺也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在對傳統(tǒng)年畫的保護工作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是將富有代表性的精品年畫修復、歸類，然后結集出版。天津楊柳青畫社、湖北美術出版社、山東畫報出版社等均推出過不少高質量的年畫精選集。然而，在這個移動網絡盛行，紙媒逐漸消亡的年代，會有多少民眾通過畫集來了解年畫？

越來越多的新媒體平臺為大眾文化的流行提供了廣闊的平臺和充分的傳播，而圖像在這場大眾文化流行的傳播運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4]（P88），愈來愈多的圖像信息進入了大眾的視線，主流的審美趨勢正在悄悄地發(fā)生改變。為了讓圖像達到理想化的視覺表現效果，明快而富有沖擊力的顏色搭配，高度簡潔概括且富有立體感的視覺語言被運用于各種圖像設計之中，使圖像中的內容能更加直接地被觀眾所識別和接受。此外，互聯網技術的日趨成熟促使越來越多帶有交互性質的動態(tài)圖像躍入年輕群體的視野，大大豐富了未來圖像表現多元化的可能性。然而，與這些亦靜亦動、形式多樣的視覺圖像相比，傳統(tǒng)年畫顯得不太符合當代主流審美的需要。當代主流視覺語言強調簡潔的輪廓和清晰的平面構成感來提升畫面第一眼的辨識度，而年畫中復雜的物像外形和裝飾無疑降低了觀眾對其內容的感知度。同時，年畫質樸的視覺表現與經過數字技術精心處理過的當代主流圖像放在一起時，往往顯得精致不足，缺乏微妙的色彩變化和流暢的形狀過渡。和主流視覺語言的審美差異使得普通民眾想要發(fā)現年畫的質樸美顯得格外困難，尤其是在這個快速讀圖的年代。由此可見，年畫需要在保留其固有藝術特色的基礎上進行視覺語言的創(chuàng)新，從而與當代社會的主流審美接軌，以此來獲得民眾的關注。

二、年畫的傳承推廣策略

既然已經找到了年畫在傳承中所面臨的困境，就不難對癥下藥，通過多元化的解決方案讓民眾重新將目光轉移到年畫上。

1.互聯網思維的推廣策略

首先要解決的是上文提到過的年畫曝光平臺的問題。依靠傳統(tǒng)的學術報刊和畫集來傳承年畫已經不是一個主流的選擇，只能作為一個輔助的手段。在微信、微博、移動APP等新媒體平臺逐漸占領主流媒體市場的今天，新媒體在都市民眾市場中的地位已經難以撼動，傳統(tǒng)報刊企業(yè)紛紛開始轉型，《壹讀》《瑞麗時尚先鋒》《外灘畫報》等曾經風靡一時的紙質雜志紛紛停刊，而將主要的精力放在更有效率的互聯網產品上，開始數字化生存。年畫同樣可以嘗試數字化推廣：相關的圖像文字信息在經過合理的安排后，通過微信、微博這些主流的互聯網平臺進行推廣，增加在年輕群體中的曝光率。在移動平臺的傳播過程中，年畫專題的網站、微信、微博平臺需要被建立，并可通過與用戶互動的形式來增強用戶對年畫藝術的了解。

互聯網中用戶的相互分享和快速的信息傳播方式是傳統(tǒng)媒體所不能企及的。比如作為互聯網平臺中的新興力量之一，微博已經實現了多渠道多方式的整合，病毒式的傳播加速了信息的流通和分享，為用戶之間的交流提供了極大的便利。[5]而怎樣構建這些互聯網平臺，讓其中的內容既可以讓年輕讀者了解年畫中所蘊含的傳統(tǒng)文化精華，又不失瀏覽的趣味性，同樣是一個值得思考和深入研究的問題。荷蘭國立博物館（Rijksmuseum）對其藏品的互動推廣模式或許能給年畫的互聯網推廣一些啟迪。作為荷蘭規(guī)模最大的博物館，荷蘭國立博物館策劃了許多活動來激起民眾對其藏品的興趣，其官方網站的設計無疑是其中的一個亮點。網站中所展示的絕大多數繪畫和雕塑作品都經過了高精度的細節(jié)掃描，因此在網上瀏覽藏品時，讀者可以隨意拖動放大畫布，看到古典油畫中精致的細節(jié)描繪和微妙的筆觸運用，從而產生身臨其境的瀏覽感受。對于那些初次訪問該網站或者沒有確切瀏覽目標的訪問者，網站自動設置了簡單的問題來了解他們的藝術偏好和品位，然后主動推薦相應的藝術作品。不僅如此，博物館還鼓勵藝術愛好者下載這些高精度的大師作品，用自己的獨特想法和審美對這些作品進行再創(chuàng)作。博物館還專門設計了年度大獎（Rijksstudio Award），來表彰優(yōu)秀的二次創(chuàng)作的作品。

荷蘭國立博物館網站的這些設計使觀眾從消極被動和膚淺的接受館中的藝術作品到主動去體會和發(fā)現作品中所蘊含的美感，甚至用從中獲得的靈感來幫助觀眾完成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這樣一種從消極接受到主動去探索體會的思維轉化是年畫的互聯網推廣所要借鑒的。這也正是移動平臺的優(yōu)勢所在——通過用戶與用戶，用戶與平臺之間的互動讓用戶養(yǎng)成主動尋找信息的習慣。

2.年畫視覺語言的多元化開發(fā)利用

年畫中經典的視覺形象應該得到更加充分地、多元化地開發(fā)利用。開發(fā)衍生產品來獲利是動漫產業(yè)價值鏈的終端，也是動漫產業(yè)中利潤最大、操作空間最廣的一個環(huán)節(jié)[6]。類似燃燈道人、趙公明、東方朔這些特點鮮明的年畫形象可以經過提煉和再設計，制作成更符合主流審美的卡通動漫形象。這些動漫形象可以通過一個完整的產業(yè)鏈對其進行推廣，比如將這些年畫人物有關的故事改編成動畫片進行放映，并將這些設計后的人物形象制作成卡通玩偶和雕塑進行推廣。同時，設計師也可以與生產學習用品、生活用品的實體企業(yè)合作，開發(fā)年畫主題系列的產品，而食品商家也可以根據這些人物形象來推出相應主題的糖果甜品等。這些經過再設計的年畫衍生品不僅讓都市民眾有更多的渠道來了解年畫藝術，也讓年畫在視覺語言上的創(chuàng)新拓展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一些日本藝術家在很多年前就對藝術形象的衍生發(fā)展模式進行了探索，并且取得了一定的進展。比如插畫家奈良美智，他曾經設計了一個經典的人物形象：大腦袋、皺著眉、翻著眼的小女孩，可愛中帶著對現實生活的不滿。為了更好地推廣這個藝術形象，奈良美智有以這個大頭娃娃為原型，設計出了夢游娃娃和小白狗等更適合制作成玩偶等衍生產品的人物形象。這些形象被制作成了各種小物件：鑰匙扣、項鏈、錢包、背包掛件等[7](P184)，受到了各階層民眾的喜愛。更早期的日本藝術家村上隆更是玩轉這種多元化藝術模式的大師級人物。村上隆通常將自己設計的平面視覺形象通過有規(guī)律的排列組合用綜合材料制作成體積較大的玩偶模型。這些介于動漫卡通和當代藝術之間的玩偶模型被搬到各種當代藝術展覽中，成為日本最具代表性的當代藝術文化之一。與奈良美智一樣，村上隆喜歡將自己的設計元素與諸如項鏈飾品、手袋和T恤等各種時尚產品相結合，從而營造出一個帶有強烈個人烙印的商業(yè)生態(tài)圈。比較著名的便是他與LV 藝術總監(jiān)馬可·雅克布（Marc Jacobs）的跨界攜手創(chuàng)作：村上隆將標志性的創(chuàng)意元素，如小花、蘑菇、櫻桃等融入到LV手袋的形象中，使原本略顯古板的LV箱包呈現出青春潮流的感覺。[8]（P85-88）

3.高校的藝術思維引導

此外，在保護傳承類似年畫這種傳統(tǒng)民間藝術的過程中，高校教育有責任對學生做一個引導：將中國傳統(tǒng)民間藝術的革新當作藝術創(chuàng)新的一個方向。高校不僅承擔著人才培養(yǎng)、服務社會的功能，還擔負著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的使命。[9]胡錦濤在清華大學的百年校慶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高等教育是優(yōu)秀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倍壳案咝Ｋ囆g教育較大的一個弊端是：以學生就業(yè)為目標，過分追求學生與商業(yè)項目的接軌。出來的作品往往只是為純粹的商業(yè)項目服務而缺少應有的思想和立意點。由于就業(yè)上所帶來的壓力，當今高校的藝術教育往往以掌握一兩門具體的設計技能為目的。這幾年設計業(yè)界流行什么樣的視覺風格和設計技能，教師就把教學的重點轉移到這些點上，使學生能盡快跟上商業(yè)設計的步伐。這樣的模式固然有它好的一面，學生能以最快的速度學會市場所要求的軟件和設計技能，在畢業(yè)之后能更好地融入商業(yè)圈中。但是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由于學生在大學教育期間，缺少對藝術創(chuàng)新思維的培養(yǎng)和實踐，使他們在工作中缺少自己的想法，大部分實踐只能疲于滿足公司的設計需求。從長遠角度看，這樣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對中國藝術和設計的創(chuàng)新是十分不利的。因此，高校對學生的藝術學習的引導至關重要，要求學生在擁有一定實踐能力的基礎上，鼓勵他們用創(chuàng)新思維去重新審視目前主流的藝術審美文化和處于邊緣地帶但是同樣精彩的小眾藝術，并通過不同藝術形式的相互融合來創(chuàng)造出新的藝術視覺語言。而類似年畫這種有著深厚文化和歷史積淀的傳統(tǒng)民間藝術無疑是值得嘗試的一個方向。傳統(tǒng)古典的視覺語言和現代審美的融合不僅考驗學生的藝術提煉和重構能力，也能讓學生對傳統(tǒng)藝術有一個更加全面徹底的了解，從而將傳統(tǒng)視覺語言運用到以后的商業(yè)設計創(chuàng)作中去。如此對藝術創(chuàng)新思維的引導與培養(yǎng)才更有可能讓商業(yè)設計呈現出百花齊放的現象，同時也讓處于邊緣地帶的年畫重新受到市場的關注。

三、結 語

和大多數民間藝術一樣，由于傳統(tǒng)的視覺語言無法跟上主流審美的節(jié)奏， 年畫的推廣傳承顯得格外的艱難。就其廣泛的社會功能性而言，年畫這門古老的裝飾藝術的重要性不在于它的藝術特點和興衰變遷，而是其文化和教育價值。通過年畫中所表現的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人們可以體會到諸如向善、勤勇、忠貞等這些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意義所在，從而達到育人的目的。

多元化的視覺風格的沖擊對年畫的視覺表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除了保留其固有的藝術特點外，還需要根據主流審美的需要進行大膽的革新。與此同時，年畫衍生品的多元化開發(fā)能讓都市民眾從更多的渠道來了解年畫藝術，也讓年畫在視覺語言上的創(chuàng)新拓展有了更多的可能性。除了年畫藝術本身的拓展革新，推廣策略的布置也同樣重要。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來臨，對年畫藝術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如何合理利用新媒體來推廣年畫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一個合理的新媒體平臺設計能讓人們從消極被動地接受轉向主動地探尋了解，這對于年畫的傳承無疑有巨大的價值。此外，高校藝術教育對于創(chuàng)新藝術思維的引導，也能讓更多的學生從機械的軟件技能學習中解放出來，對類似于年畫這樣的傳統(tǒng)民間藝術的革新有更多的思考和實踐。如此的思維模式對學生本身也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藝術修煉，為他們日后在商業(yè)藝術領域中的開拓創(chuàng)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也許在快節(jié)奏的都市生活中，年畫永遠不可能像古代那樣成為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通過藝術語言的革新和合理的推廣，年畫依然能夠吸引大眾的注意力，讓更多的人去了解其中傳統(tǒng)文化的內涵和價值，并一代代地傳承下去，這就足夠了。

[1]霍清廉.中國經典年畫[M].鄭州: 河南文藝出版社,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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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付俊,漢族.“讀圖時代”閱讀習慣轉變的成因淺析[J].商, 2014(23).

[5]張斯琦.微博文化研究[D].吉林大學,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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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曹昊,張妹.插圖設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8]郭瑪麗,吳衛(wèi).日本當代前衛(wèi)藝術家村上隆作品探析[J].包裝學報,20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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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528

A

1003-9481(2016)04-0073-03

賀畢克，男，碩士，廈門大學嘉庚學院藝術設計系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與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