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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王小波

2016-04-08 06:07田馮太土家族
延河(下半月) 2016年2期
關(guān)鍵詞:德宏王小波小說

□ 田馮太(土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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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王小波

□ 田馮太(土家族)

直到火車長長的汽笛聲響起,我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游。據(jù)說,高分貝的聲音可以將夢游者拉回現(xiàn)實,而我坐在昆明開往武昌的列車上,想要告別舊夢。

前天,就在他媽的前天,跟我同居了四年的女友提出了分手。想想這四年來,我不曾虧欠過她,現(xiàn)在,她拜了干爹,就要跟我分手。我沒有理由不氣憤。但緊接著,我就找到了不氣憤的理由。當我打開郵箱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邀請函,是“王小波門下走狗狗委會”發(fā)來的,他們邀請我參加“尋找王小波”活動。我這才想起,還有半月就是已故作家王小波先生的忌日了。數(shù)月前,我曾在“王小波門下走狗”的論壇中發(fā)帖,對王小波的作品大加贊賞了一番,稱他為偉大的作家和思想家。盡管十多年來,每到四月份,都會有人自發(fā)地組織祭悼王小波先生的活動,但我從來沒有參加過,也從來沒收到過邀請。這次,純粹是為了出去散散心。

王小波生前極力主張自由平等,作為他的粉絲,我不應(yīng)該生前女友的氣。她有愛我的自由,也有不愛我的自由;有跟我在一起的自由,也有跟別人在一起的自由,我無權(quán)干涉。坐在列車上,我沒有揮手跟昆明告別,因為我知道我終將會回來,我的戶口在這里,我的住房也在這里,我的一生注定被捆綁在這里。但是現(xiàn)在,我必須逃離一段時間,房子里還留有她的余味。我有恨她的自由,也有不恨她的自由,恨是一種負面情緒,容易傷身,所以我選擇不恨她,然后將她遺忘。弗洛伊德曾說,遺忘是人的一種本能。但是,關(guān)于前女友,我卻遺忘了遺忘。為了順利地忘記她,我決定不再提起她的名字,就叫她F吧。F 是Female的意思,她是眾多Female中的一員。

把“尋找王小波”活動的聚集地定在武漢在我看來是毫無根據(jù)的,據(jù)我所知,王小波根本沒在武漢生活、工作過,其文本中也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座城市。但我沒有把這一想法提出來,對我來說,哪里都無所謂,只要不是昆明就行。

車窗外,含苞待放的夾竹桃正紛紛往后退去。這狗日的季節(jié),才三月底,夾竹桃就要開了。我曾對F說,我喜歡夾竹桃,因為它的味道跟她下體的味道很相似?,F(xiàn)在,我必須承認,夾竹桃是一種淫蕩的花,或者說騷也不過分。

F說我是個悶騷,只會看書、做愛、寫小說,連逛街、喝咖啡、看電影都不懂。分手的當天,她把我約到東風(fēng)路的星巴克咖啡館,鄭重其事地向我介紹她的干爹,并反反復(fù)復(fù)地說,她干爹如何風(fēng)情萬種,然后就小鳥依人地躲進那個中年男子的懷里,好像害怕我揍她似的。事實上,我們相處四年來,我從來沒揍過她,不僅如此,就連重話都沒對她說過一句。最后,F(xiàn)說:“你還是跟你的小說過去吧,我喜歡大房子,喜歡LV。”

對我而言,大房子和LV都不能成為分手的理由。下馬村拆遷的時候,補了我們家三套房子,最大的那套有180平米,另外兩套雖然小一些,但好歹也位于二環(huán)內(nèi),那么好的地段,按照一萬元一平米的價格賣出去絕對搶手,賣房的錢如果用來買LV的話,不知要買多少。當然,這些都只是想象。畢竟,回遷房還沒建好,我還在北教場租房子住。但我相信我們偉大的政府,三年多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等幾年又何妨?更重要的是,F(xiàn)從來沒有說過她喜歡大房子,喜歡LV,相反她倒是說過她喜歡看我的小說。就是因為她的這句話,我才整天宅在家里寫小說,不然的話,我完全可以去考個公務(wù)員,分一杯政府的奶水喝喝。

冤家路窄。在武漢,我又遇上了F。她是本次活動的發(fā)起人之一。晚上,她摸進我的房間,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脫衣服、洗澡,視我為空氣。我提醒她,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請她自重。她微微一笑,完全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說:“你就是塊榆木疙瘩!大家聚在一起,為的是什么?不就是那點簡單的快樂?人生一世,及時行樂?!蔽耶斎幻靼姿谡f什么,我也十分愿意跟一個陌生女人上床,尋求刺激。但她不是陌生女人,我們之間存在過的關(guān)系讓我耿耿于懷。那一晚,我沒有動她。天亮后,她自言自語說:“別以為我粘著你,參加活動的人中,有錢有勢的多的是。我只是想著你的功夫還湊合,不想浪費資源而已。”我笑而不語。

第二天早上,參加本次活動的180人聚在酒店大廳,商議如何開展活動。狗委會臨時主任老K說:“王小波生前曾在北京、山東和云南生活過,但最主要的城市當屬北京,他出生在那里,其文本中涉及到的生活絕大多數(shù)也發(fā)生在那里,他死后葬在那里,我們應(yīng)該去北京,先瞻仰他的陵墓,然后去他小說中提及到的工廠和大學(xué)參觀,然后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再去他當知青時曾插過隊的山東農(nóng)村看看?;顒咏Y(jié)束后,每人上交一篇文章,結(jié)集出版?!北仨毘姓J,老K的話是有道理的,但我心里不爽,想找人抬抬杠,我反對道:“王小波是作家、思想家,他的思想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如果所有人只發(fā)出一種聲音,這顯然是違背王先生的思想的。因此,我認為,大家不必統(tǒng)一行動,圍繞尋找王小波這個主題,大家三五成群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尋找王小波豈不是更好?再說了,作為作家,王小波的文學(xué)之路應(yīng)該是從云南開始的,他的處女作《地久天長》就是在云南當知青時獲得靈感的,他的成名作,也就是第一次獲大獎的作品《黃金時代》是以他在云南德宏的知青生活為背景寫成的。所以,尋找王小波的第一站應(yīng)該是德宏,而不是北京?!崩螷卻說:“王小波先生生在北京,如果按時間順序的話,北京肯定是第一站,然后才分別是云南、山東、美國,最后回到北京,但大家時間有限,很多人都是請假來參加活動的,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北京?!崩螷顯然在偷換概念,我說的是時間順序指的是王小波文學(xué)作品問世的時間,而不是他生活的時間。如果我們在做文學(xué)研究的話,老K做的是文學(xué)的外部研究,而我做的則是文學(xué)的內(nèi)部研究。我堅信自己的方法更科學(xué),但是曲高和寡,除我之外的179人中,我的支持者只有一位。

關(guān)于我的這位支持者,需要做一點交待。我決定隱去她的姓名,就叫她G吧,G是Girl的簡寫。她是武漢某高校的大三學(xué)生,長得還算清秀,盡管臉上有些星星點點的雀斑,但她年輕,年輕就是資本,她那咄咄逼人的青春,讓人難以抗拒。她說她愿意跟我一起去德宏尋找王小波,去看看《黃金時代》中提到的那座農(nóng)場,以及主人公王二和陳清揚生活過的阿昌族聚居地,順便帶一把阿昌刀回來。顯然,G具有王小波遺風(fēng),能夠獨立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而她的獨立思考讓我們在選擇去德宏的交通工具時產(chǎn)生了沖突,她主張坐飛機去,早去早回,一切從速,而我則認為坐火車更好,這樣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了解彼此,知己知彼旅途中才有默契。我對她說:“我們此次出行是為了尋找王小波,而不是旅游。要尋找王小波就應(yīng)該對他的作品足夠熟悉,火車上我們可以有充裕的時間來細讀文本并做交流,只有這樣,當我們到了德宏之后才能夠順利進入文本中的世界?!盙說:“你說的固然正確,但如果我長期不返校的話,我擔(dān)心會被學(xué)校開除?!蔽艺f:“這你就多慮了,現(xiàn)在的高校教育,跟放羊差不多,你隨便編了理由請個長假就行了,反正學(xué)費不欠他們的。你要真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手里有你的假條,就能把責(zé)任推得一干二凈。他們才不會在乎你有沒有在學(xué)校聽課呢?!盙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想想是那么回事,也就沒再堅持了。

如你所知,在王小波的小說中,只有《地久天長》和《黃金時代》一篇涉及到云南德宏,而《地久天長》顯然是不成熟的作品。在列車的硬臥車廂中,我跟G就《黃金時代》一文交換了意見。我感嘆道:“黃金時代,人的一生能有多少黃金時代?王二和陳清揚的黃金時代就這樣被耽誤了。”G則說:“我倒是覺得他們比我幸運,至少在那個歲月里,被耽誤的不僅僅是他們,大家都被耽誤了,盡管是向下拉平,好歹也還算公平。而我呢?我也正處于黃金時代,坐在教室里,聽老師們講一些正確的廢話??荚嚂r還不能用自己的觀點答題,否則就會掛科?!蔽倚Φ溃骸斑@樣說來,被耽誤的也不止你啊,所有學(xué)生都這樣,也算一種公平吧。”G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說:“不一樣!有些人可以不聽課,考試照樣過,畢業(yè)后也不用找工作,自有人會安排。還有些人則根本連大學(xué)都不用上,隨便讀個中?;蛘呗毟?,然后當個小官,函授個學(xué)歷,再然后就能當市長了?!?/p>

G說的這些我當然明白。其實,我的黃金時代不也照樣荒廢了嗎?因為F的一句話,我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寫小說,到現(xiàn)在一事無成。

我跟F同居了四年,但仔細算算,這四年來,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剛跟F同居那會兒,每天早上,我還在睡夢中,她就出門了。同居是因為愛情,但生活不能等同于愛情,柴米油鹽形而下的東西不能不考慮。我宅在家里寫小說,那點可憐的稿費明顯不能養(yǎng)活人,好在我是拆遷戶,有點租房補貼,而我們跟F租的是全昆明最廉價的房子——一室一廳,在三環(huán)以外,這之間的差額可以勉強作些貼補。

畢業(yè)前夕,F(xiàn)曾立志要當國家干部或者進國企,退一萬步也要進個事業(yè)單位,但都沒考上,最終只能烤紅薯。她推著板車沿街叫賣,結(jié)果被城管連紅薯帶烤爐全部沒收了。我告訴她說,我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賣紅薯有辱身份不說,更重要的是對不住母校的栽培,我們應(yīng)該用知識換取金錢,就像我寫小說一樣,雖然錢不多,但好歹也是用知識賺取的。F采納了我的建議,去了一所補習(xí)學(xué)校當老師。

F早出晚歸,有時候會到凌晨才回來,說是有應(yīng)酬。應(yīng)酬就是無可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不管她多晚回來,都不會忘記閱讀我當天新寫的小說。有時候,她還會提出一些修改意見,但更多的時候則是說,等我成了大作家,出了名,她就給我當全職太太。

列車抵達昆明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是一點多鐘。對于城市來說,這不算晚,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我本想帶G去找家酒店隨便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去德宏。后來想想這樣不好,我在昆明有住處,身為東道主,把客人安頓在酒店不是待客之道。

家里還留有F的痕跡,是G最先發(fā)現(xiàn)的。我讓她睡臥室的床上,自己睡客廳。她剛進臥室,就看見衣帽架上掛有一只綠色的乳罩,顯然是F落下忘記收走的。綠色是F最喜歡的顏色。她喜歡把喜歡的東西深藏在心里,所以她的內(nèi)衣內(nèi)褲全是綠色的,而外套長褲和裙子沒有一樣跟綠色有關(guān)。

G說:“女主人不在?。咳绻诘脑?,你還敢把我?guī)Щ丶覇幔俊蔽艺f,我跟她已經(jīng)分手了,她就是本次尋找王小波活動的倡導(dǎo)者之一的F。G說,她并不在乎她是誰,她想知道的僅僅是如果我們沒有分手又恰好她也在家,我有沒有勇氣帶她回家過夜。我說,歷史容不得假設(shè),再說了留宿朋友這件事跟勇氣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F于是開始數(shù)落我,她說:“你們80后的這代人就是悲哀,就是可憐。動不動就是錢。你帶我回家就是為了省掉住賓館的錢是嗎?”

毋庸置疑,她說的都是實話。在80后這代人中,我還算相對優(yōu)越的,至少不用為住房的事發(fā)愁。大多數(shù)80后沒有度假的機會,因為他們要節(jié)省每一分錢,用來還房貸。當然,我說的是80后男性,女性的情況則不一樣。她們可以選擇嫁給父輩男人,就少了許多物質(zhì)上的窘迫。想到這里,我對F的恨意就消減了許多,畢竟她陪伴了我四年,她是在四年后忍受不了的情況下才選擇拜干爹的。如果我的拆遷房能夠早點到位的話,說不定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孩子了。

睡下后,我接到了F的電話,她說:“你跟那個小丫頭應(yīng)該到昆明了吧?你可以帶她回家里過夜,但不能睡我們的床,不能用我們的床單?!闭Z氣里頗有些命令的意味。我想對她說,我們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跟誰交往,怎樣交往都與她無關(guān)。但想了想,我沒這么說,我說:“床是房東的,床單是我父母留下的,跟我們無關(guān)。”F怒咻咻地說了句“完事后把床單給我洗干凈”就掛了電話。

什么狗屁邏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在外面逍遙快活,還要管我事情。再說了,我跟G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當然,我深信我跟她是有機會發(fā)生點什么的。我們認識才三四天,她如此大方地跟我回家,顯然是沒對我設(shè)防。更何況,睡覺前她還對我說過這樣一番話。

G問說:“還記得《黃金時代》里的那句話嗎?”我問她哪句。她說:“就是王二說的那句,‘我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男女間的事情還沒體驗過,真是不甘心’?!蔽疫@才想起,G今年正好也二十一歲,距離二十二歲生日還有半年。顯然,她的話里帶有某種性暗示。但我決定裝糊涂,說故作吃驚地問道:“你是說你還是處女?”她努努嘴,說:“你想得美!我可是90后?!?/p>

我差點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對,她是90后。90后的女孩兒是這樣一群人:她們重情重義,而且感情極其豐富,很容易以身相許。許完之后要是發(fā)現(xiàn)彼此并不合適,就分開,然后再許給其他人,直到許到合適的人為止。但我是80后,不僅是80后,還是85前,在我看來,以身相許這種事大可不必操之過急,兩個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后再許不遲。

那晚,我沒有動過G,甚至連臥室都沒有多看一眼。

關(guān)于何時動身去德宏,我與G又發(fā)生了沖突。我主張吃完早餐就走,越快越好,畢竟她是逃學(xué)出來的??伤齾s要晚上坐夜班車走,她說白天的時間她要看我的小說。她已經(jīng)妥協(xié)過一次,所以這次理應(yīng)我遷就她。更何況,她在昆明逗留一天的目的是要看我的小說。寫小說的人誰都希望自己的讀者越多越好。

G看了我的部分小說后就不再看了。她說:“要想了解一個人,最好的途徑就是看他寫的東西?!蔽艺f:“既然這樣,我們應(yīng)該交換著看,彼此增進了解?!彼f:“我不寫東西的,你虧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發(fā)現(xiàn)了你女朋友跟你分手的原因之所在,從你的小說中。”我讓她說說看,說對了她的路費由我承擔(dān)。她說:“原因很簡單,你是個悶騷。根據(jù)我在武漢跟F的交往可以判斷出,她屬于那種很直接的人,或者說她是狂騷。當一個狂騷男人遇見一個悶騷女人,兩人就能和諧;當一個悶騷男人遇見一個狂騷女人,注定不能長久?!?/p>

F跟我同居的第二年,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樣回來得很晚,不同的是,她沒有看我的小說就直接睡覺去了。當時我還在寫小說,沒太在意她的反常。第二天早上,她沒有去上班。她說她辭職了,她要繼續(xù)考公務(wù)員。我說也好,公務(wù)員穩(wěn)定,只要不反黨不反社會主義就能活得像模像樣。

F一連考了三年公務(wù)員。加上畢業(yè)前的那次,就是四年,但那次發(fā)生在我們同居之前,況且她也未必認真?zhèn)淇?,可以忽略不計。第一年她孤軍奮戰(zhàn),考的是省直單位,結(jié)果沒能進入面試。我堅信,以她的才華和品貌只要能進入面試,就一定會被錄取。于是,第二年我陪她一起考,一年沒有寫過小說,兩人一起看書,互相提問。結(jié)果果然有所好轉(zhuǎn),這次她以第二名進入面試,但還是落榜了,錄取的是筆試的第一名。至于我,我雖然報了名,并沒有去考。F說過,我的小說寫得好。公務(wù)員對我的吸引力還不夠大。這次落榜,F(xiàn)有些心灰意懶,她說她再也不考了,還是隨便找份工作做做吧,怎么活都是一輩子。我說:“你別說氣話了,再考一年吧。這次咱吸取教訓(xùn),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這次所有部門都報,都去考,哪怕省外的都行,東邊不亮西邊亮?!盕說:“我要是考上了省外的,那就成雞肋了。不去可惜了,去吧咱倆又天各一方?!蔽艺f這不打緊,只要你考上,哪怕是最偏遠的地方都沒關(guān)系,大不了我把我的回遷房賣了跟你一起去,寫小說嘛,哪里都一樣,說不定換個環(huán)境還能寫出更好的呢,王小波就是在他被人運往云南后才寫出《黃金時代》的。

第三年,F(xiàn)終于考上了Y省的公務(wù)員,但命途多舛,體檢沒過,原因是她的左右乳房不對稱。F是個左撇子,所有的力氣活都是用左手完成的,右手對她來說,最大的功能莫過于吃完時端碗,所以她左邊的胸肌要發(fā)達一些,自然左邊的乳房也就稍大一些。這件事我是這樣理解的:她乳房對不對稱只關(guān)系到兩個人,即我與她,跟其他人沒有關(guān)系,既然我都沒有說長道短,別人是沒權(quán)力品頭論足的。為此,我寫了一封長信給那個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在信中,我充分論證了乳房不對稱跟工作能力的大小沒有必然聯(lián)系,公務(wù)員的工作靠的是雙手和大腦,只有妓女才會在工作中用到乳房。但我沒有收到回信。

一下車,G就不停嘔吐。吐完后,她蹲在路邊抱怨:“媽的,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夜班車是臥鋪車?”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應(yīng)該能想象得出,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見,只能睡覺,睡覺就得有床。G拍拍胸口,控訴著臥鋪車的種種不是:空間太小,坐都坐不直;被子沒洗,留有一大股腳臭味;睡她旁邊的旅客打呼嚕等等。我說,你就省省吧。當年王小波來德宏的時候還沒這條件呢,從北京到昆明坐的是悶罐子火車,從昆明到德宏坐的是卡車的貨箱。能坐臥鋪車,至少說明了我們還是人,而不是別的什么東西。她感慨道:“沒想到你們80后的老男人訴求點這么低,王小波還知道第一時間返城呢。”最后她問我:“你還記不記得,在《黃金時代》中,王二跟陳清揚的關(guān)系是靠什么維系的?”我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偉大的友誼。她接著問:“我不問你是誰,就跟著你從武漢到了這里,忍受了幾晚上的痛苦,這算不算偉大的友誼?”我說:“怎么能說幾晚上呢?最多也就這一晚?!彼f:“本小姐我去哪兒都是坐飛機,坐火車對我來說同樣是痛苦的,隨時都聽見“逮誰坑誰”的響聲,夢里頭不是被人強奸就是遭遇洪水?!?/p>

閔榮波 書法

照這么說,G跟我一起到德宏尋找王小波的確可以算偉大的友誼,但我最終還是否認了。畢竟,王二和陳清揚的偉大的友誼里面包含的一個重要元素在我們之間是不存在的,那就是性。盡管這幾天來,我偶爾也會對她產(chǎn)生性幻想,但我控制住了自己。她還是個孩子。一個女孩在決定是否將自己變成女人時應(yīng)該慎重。

G的身體狀況無疑在告訴我們不能繼續(xù)前行了,必須找家酒店休息。剛辦完入住手續(xù),F(xiàn)的電話就打來了。這幾天,我對F的感情挺復(fù)雜的,既希望她來電話,又反感她的來電。她在電話里激動地說,他們見到了王小波的遺孀李銀河女士。我說這有什么高興的?不懂她的學(xué)問,見個面有什么意義呢?對于我的打擊,F(xiàn)似乎無動于衷,這有些反常,要在平時,她肯定會暴跳如雷,然后進行人身攻擊?;蛟S,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已不再是她的誰,當然她也不再是我的誰。她問我到哪兒了,如實相告,到芒市了。這時她突然激動起來,問:“你跟那個小丫頭一起?你們跑去芒市干嘛?”我說這不是廢話嗎?我們到德宏尋找王小波,芒市是德宏的州府,不來芒市來哪兒?F冷冷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旮旯?!边@句話讓我毛骨悚然。

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跟我表哥同班,那時候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比他好得多,難免得意忘形。有一次我又在我舅舅,也就是表哥的父親面前夸耀自己,同時打擊表哥。我舅舅是好面子的人,操起一根棍子就要打我表哥。這時候,表哥突然沖著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事兒?!边@句話不僅讓表哥逃過一劫,也讓我心神不寧了好幾天。類似的故事王小波也曾在他的小說中寫到過,但我以為他是在抄襲我的生活。無論如何,這件事在我身上是真實發(fā)生過了的。

聽不見我回話,F(xiàn)在電話里頭又得意又氣憤,她說:“怎么?被識破了?我告訴你啊,下不為例!別以為90后的小丫頭好騙,要論心機,人家說不定比你老練得多。”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明白。”這句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她說:“你還裝?別以為全世界就你知道王小波!誰不知道王小波插隊的農(nóng)場在隴川?你竟然帶她去了芒市,還說什么州府。你怎么不帶她來北京呢?北京還是中國的首都呢!”

我丟虧難當!但這能怨我嗎?要不是她找我分手,我肯定不會參加這樣的活動。我喜歡的是王小波的小說,至于他生活過的地方,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就像我喜歡聽張學(xué)友的歌,卻對他的生平和相貌一無所知一樣。就算我心血來潮跟著他們起哄尋找王小波,要在平時,我肯定會在出發(fā)前把所有的前期工作做好的。再說了,我一向組織紀律性很強,一切行動聽指揮,要不是她因為我肯定不會跟老K唱對臺戲。

現(xiàn)在,我必須把事情跟G解釋清楚。我的時間不值錢,但她是逃學(xué)出來的。當我告訴G我們弄錯地方了,并以此表示我的歉意時,她問我:“是不是每一個悶騷都這么虛偽?”如果說G和F有什么相同之處,除了都是女性外,就是她們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就像道家密文一樣。我從小就不喜歡猜謎語,我說:“我承認前晚我打飛機了,但這是我的隱私,不管我承認還是否認,都跟虛偽無關(guān)?!彼f:“以前他們說80后的老男人虛偽我還不信,現(xiàn)在算是見識了。你故意把我?guī)У竭@里來,還承擔(dān)了一切費用,這不是擺明想跟我多呆幾天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茨惚渴直磕_,不像小偷的樣子,盜就可以排除了。想泡我的男人我見得多,像你這樣可愛的還是頭一次遇上?!蔽覒械酶忉?,就順著她的問道:“那么,你說說看,我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她說:“你懂得先培養(yǎng)感情,而他們只知道直奔主題,然后散伙?!蔽艺f,那咱倆還是接著培養(yǎng)感情吧。

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有些人天天在一起卻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只要見一面就仿佛前世相識今生再見。

我跟F是在大學(xué)里認識的。那時候,她是校陽光文學(xué)社的副社長。我雖然喜歡寫點東西,對于社團活動卻并不熱衷。有一天,F(xiàn)找到我,請我為他們的刊物寫一個小說,我拒絕了。在我看來,文字一旦變成了鉛字就有了商品的屬性,所以不付稿酬的話,我絕不供稿,我寧愿私下里在朋友圈內(nèi)傳閱。但F并不死心。在教室、自習(xí)室、籃球場、食堂等一切男廁所以外的地方,她總能找到我。有一次,她甚至女扮男裝混進男生宿舍來找我。當時,我剛洗完澡,穿著三角褲在宿舍里晃悠。更倒霉的是,我穿的那條三角褲屁股上還破了個洞。就這樣,我在她面前曝光了。

后來的幾天內(nèi),室友們總是勸我說,那娘們兒長得不賴,讓我從了她。我知道,她喜歡的是我的小說,而不是那條破了洞的三角褲和三角褲里面的器官。我嘴上說,你們就饒了我吧,心里卻在想,她對文學(xué)也還算虔誠,可以交個朋友。在F的再三請求下,我終于為他們的刊物寫了篇小說。大致內(nèi)容就不說了。毫無疑問,那篇小說的主人公有F的影子。她對任何事都是那么的執(zhí)著,惟獨考公務(wù)員這件事例外。

第三次考公務(wù)員失敗對F打擊很大,她幾乎是萬念俱灰,成天躲在屋里打魔獸世界。我勸她別灰心,來年去考個不要求乳房對稱的單位,或者我賣掉一套房子,做個整容手術(shù),讓兩邊的乳房一樣大。那時,剛好有人想要買我的回遷房,盡管房子連地基都還沒弄好。F卻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用的。

如你所知,寫小說賺不了多少錢。但活著就離不開錢。在朋友的介紹下,我去了一家房產(chǎn)公司做業(yè)務(wù)。第一天下班回來,F(xiàn)嚴肅地要求我辭職了。她說:“你的稿費和租房補貼足夠你的基本生活,你辭職,我去找工作?!蔽艺f誰找工作都一樣,更何況我已經(jīng)在家宅了幾年了。她吼道:“不一樣!你有寫小說的才華,理應(yīng)繼續(xù)寫下去?!彼蛭谊愂隽宋业男≌f對她如何重要,要是沒有我的小說,她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最終,我同意了她的建議,人命關(guān)天的事不能大意,何況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她也放下了魔獸世界,回原來上課的那所補習(xí)學(xué)校去了。

在去往隴川的車上,G突然把她的手機塞給我,說給我看一條有趣的短信。短信是F發(fā)來的,上書:“跟我搶男人,你還嫩!”我說你不必跟她計較,她那人就這樣,什么都想管,什么也管不了。G說,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你不覺得她很搞笑嗎?你已經(jīng)不是她的男人了,哪來搶不搶的說法?再說了,你這樣的榆木疙瘩,還有人搶?她當你是人民幣呢。我說我不是人民幣,我的文字也很難轉(zhuǎn)換成人民幣,你只當是收到了一個瘋子發(fā)來的騷擾短信就好了。但這件事對G的影響遠沒有結(jié)束,她說,這世界千奇百怪,榆木疙瘩也可能成為搶手貨,就像《黃金時代》里的王二,整個就一傻逼,一不要命二不要臉,照樣有陳清揚喜歡。我不想在這件事上面繼續(xù)糾纏下去,佯裝睡著了。

找到王小波曾經(jīng)插隊的農(nóng)場并不難,找到當年的那種氛圍卻并不容易。這里早就沒有了知青,沒有了王二、陳清揚、羅小四、軍代表,但農(nóng)場還在,小河還在,阿昌大哥還在。更不可思議的事,我們竟然誤打誤撞地找到了王小波插隊時的生產(chǎn)隊大隊長,他也姓王,70多歲了,住在王小波當年住過的房子里。說起王小波,他還有印象。她說,王小波那小子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從來不拉野屎。想拉屎了,不管多遠他都會一溜煙得跑到廁所里去,為此事,他還曾遭到軍代表的誤會,以為他逃工,險些開了批斗會。但什么事都不是絕對的,在大隊長的印象中,王小波也曾經(jīng)拉過一次野屎。那天,大家伙吃憶苦思甜飯,所有知青都吃壞了肚子,三更半夜爭著搶廁所,但廁所只有一座,大多數(shù)人不得不拉野屎。但王小波跟他們不一樣,他絕不浪費任何一點國家資源。他夾緊屁股,硬是跑去了菜地,把大糞這種天然的肥料貢獻給了集體。大隊長說得津津有味、唾沫橫飛,最后他總結(jié)道:“王小波這小子有這樣的覺悟,難怪會成為大作家!”說完,他伸手找我們要錢。這一舉動讓我們吃驚不小,說兩句話就要錢,你當你是中國移動???大隊長說,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找他打聽王小波的事情,此時正好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耽誤了時辰莊稼就會顆粒無收,所以我們應(yīng)該支付他的誤工費。我正要感慨世道澆漓、人心不古,G卻大方地給了大隊長200塊錢。孩子就是孩子,一點不知道節(jié)儉。大隊長臉上堆滿了笑,說要帶我們?nèi)⒂^一下王小波生前勞動過的地方,被我婉言謝絕了。我的錢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出來的,一個字只能賣幾分錢。我對G說,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參觀王小波勞動過的地方我們大可以自己去,不需要向?qū)?,農(nóng)場是不收門票的。G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了。

來到《黃金時代》中提到的王二捉魚的河邊,G見四野無人,說不要浪費了這良辰美景。我說我們在這里悼念王小波,何來浪費之說?G問我讀懂王小波了嗎?我說我讀了不下十遍,不說全懂至少也懂了四分之三。見我裝傻,G開門見山地提議就在這里把偉大的友誼進行到底。我問道:“還記得王小波的處女作《地久天長》嗎?我覺得那種友誼更偉大,還能天長地久。友誼未必需要用性愛來證明?!盙說:“你這人無趣得很!”我說,我們的行程只剩最后一站了,去阿昌族村寨看看,順便買一把阿昌刀,然后就回昆明,散伙。這樣你就不必再忍受我的無趣了。G把嘴唇撅得老高,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天真爛漫,她說:“我就不信征服不了你這個悶騷?!?/p>

毫無疑問,在去往阿昌族村寨的路上,G也沒能征服我。我對她說,這荒郊野地的,根本沒地方買避孕套。弄出個孩子事小,就怕孩子長大后知道我們?nèi)绱瞬萋实匕阉麕У饺碎g,會影響他的身心健康。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買了一長一短兩把阿昌族的戶撒刀送給她,她也沒拒絕。我認為,咱倆應(yīng)該扯平了,戶撒刀價格不菲。

前兩年,我一直把自己關(guān)起來寫小說,閉門造車,從而忽視了F的情緒變化。直到有一天,濃妝艷抹的她回到家不再看我的小說,而是問我回遷房什么時候能夠下來。我說政府的事情,誰知道呢?或許兩三年,或許三五年,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她建議我把房子賣了,至少賣一套,把錢用于投資。我問她投什么資。她說,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要投就投股票,爭取一夜暴富。這年頭,有錢就是爹有奶就是娘,等有錢了你就可以出書了。我沒有采納她的提議,誰都知道,股市的黃金時期已經(jīng)過了,現(xiàn)在炒股無疑是把錢往水塘里砸,而且連泡泡也不會冒一個。至于出書,我壓根兒就沒想過,我對自己的作品還不太滿意,擔(dān)心書出出來后給人留下不好的刻板印象,要是這樣,我以后寫得再好也不能贏得讀者的信任了。那晚,我們大吵了一架。F罵我是窩囊廢,一個大男人不去賺錢整天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鑒于她說的全都是事實,我也就沒有分辯。

第二天,F(xiàn)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回來后要求看我新寫的小說,連頭晚沒看的也要補上。我錯誤地認為我們已經(jīng)和好如初了。誰知不久后,我們之間就多出了一個干爹。

第一次見面時,干爹還不是她的干爹,而是某老板。某老板問我學(xué)沒學(xué)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xué)。這當然問得多余,大學(xué)都畢業(yè)好幾年了,怎么可能沒學(xué)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xué)呢?某老板說:“這就對了,馬克思說過,物質(zhì)決定意識,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沒錢是不可能寫得好小說的?!彼€讓我學(xué)以致用,不要讓滿肚子的學(xué)問爛在腸子里。我明白他在說什么,無非是在打我的回遷房的主意。房子是我父母留下來的,不是我的勞動所得,我沒理由賣掉它。我起身告辭。走出飯店好遠之后,我又折了回去,把單給買了。怎么說我也算個文化人,不能讓這些暴發(fā)戶誤以為我吃了他的東西就拍屁股走人。

回昆明的途中,G一路上都在抱怨,說這次出來尋找王小波一無所獲。我想告訴她,她至少收獲了兩把戶撒刀,又擔(dān)心她認為我小氣。我說:“我倒是收獲不小,不虛此行。我明白了一個人無論如何掙扎,都要回到他出生時的階級。王小波當過知青,當過留學(xué)生,最終還是死在了他的出生地北京,死時的身份也跟他爹一樣?!盙沒好氣地問:“你以為你們這些80后的老男人還能回得去嗎?”我說這要看你怎么想,我出生時的身份是農(nóng)民,但在我童年的時候就我們?nèi)叶汲闪顺擎?zhèn)居民,如果我回到小市民輕而易舉,回到農(nóng)民就得費一番功夫了,我充其量算一個失地農(nóng)民。G說,王小波只是個異數(shù),世界在發(fā)展,人心在變化,千百年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成功人士都沒有回去,劉邦不再是市井頑童,朱元璋也不再是乞丐。我不想繼續(xù)跟她爭下去,就像老K不愿跟我爭一樣。各走各的路,如此而已。

一回到昆明,我跟G就被警察請到了派出所,說是要請我們協(xié)助調(diào)查一起聚眾淫亂案。據(jù)警察們說,最近有人借悼念已故作家王小波之名,進行換妻換偶、聚眾淫亂等違法犯罪活動,而我跟G參見了這次活動。難怪這幾天沒有接到F的電話,原來是這么回事。但我跟G顯然是不知情的,而且我們也沒有聚眾淫亂。我們將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老老實實地向警察坦白。一名警察認真地聽完后,問道:“照這么說,這件事跟你們無關(guān)啰?但你們也在武漢呆了一晚上,那一晚上你們有沒有參與他們的流氓活動?”我說警察先生,這件事你根本不需要問我們,直接去查看酒店的入住登記情況就行了,我跟她住的可都是單間。警察說,入住后還可以私下?lián)Q房間嘛。我說,那時候大家旅途勞累,都只想好好睡一覺,再說彼此也不認識,想亂來都不大可能。如果按照你們的邏輯,你們最應(yīng)該調(diào)查的是旅行社以及各種會所。警察說:“好吧,就算那晚你們什么事都沒做,但是你們孤男寡女結(jié)伴旅行十多天,這期間有沒有發(fā)生點什么呢?”顯然,他問的這些已經(jīng)超出了法律范疇,就算我跟G真的發(fā)生了那事兒,那也不能算聚眾淫亂,我們是一對一,最多算個不道德性行為,而且沒有影響到各自的家庭。法律不應(yīng)該過問道德的事情,更何況我們連道德的底線也沒有碰觸過。我本想對警察說,這些都是我們的隱私,無可奉告!但G搶先說話了,她說:“誰會跟這樣的悶騷干那種事???我能證明我的清白?!?/p>

G的話無疑是冒險的。在我看來,要想證明我們的清白只能通過以下途徑:

1、我跟G至少一人根本不存在;

2、我們存在,但彼此不認識,沒有任何往來,更沒有一起尋找王小波;

3、G是處女;

4、我是天閹之人,沒有性交能力。

這四點都難以證明。王小波曾在《黃金時代》中寫道:“所謂破鞋,乃是一個指稱。大家說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沒什么道理可講;大家說你偷了漢你就偷了漢,這也沒什么道理可講?!蓖?,他們說我們發(fā)生了點什么就發(fā)生了點什么,沒什么道理可講,更何況我們即便真發(fā)生了點什么也不會被綁起來游街、批斗。但G說,這件事做起來很簡單,只要做個婦科檢查就行。警察說,他只是隨口問問,我們已經(jīng)沒有了聚眾淫亂的嫌疑??蒅死活都要證明。

婦科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G是處女。這讓我大跌眼鏡。走出派出所的時候G對我說:“謝謝你!我找到了王小波,也找到了我自己?!?/p>

以上就是我為尋找王小波,為狗委會寫的小說。只可惜老K他們已經(jīng)被判了有期徒刑,結(jié)集出版的事遙遙無期。

□田馮太,土家族,1984年生于湖北省來鳳縣某偏遠鄉(xiāng)村,現(xiàn)居昆明。系云南省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云南省作協(xié)會員,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xu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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