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鐘洋
16歲那年冬天,特別冷,與她相依為命的養(yǎng)母去世了。彌留之際,養(yǎng)母用微弱的聲音說了她的身世,告訴了她親生母親的住址。安葬好養(yǎng)母,她除了悲痛欲絕,連伙食費都成了大問題。她想了想,決定去找親生母親。
到了母親住的地方,她很后悔。母親住的地方是一個窮山溝,兩間土坯房,有一間即將垮塌。她想往回走,可轉(zhuǎn)身—想,既然來了還是見個面吧。
她還在徘徊,門就開了。從門縫里蹦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大男孩,問:“你找誰???要歇腳嗎?”
“我找……”她正準備說些什么,屋里那個看起來很老的女人哭出聲來了。這就是她的母親。母親一眼就認出了她了。
“快,去摸兩個雞蛋,煮碗湯給姐姐吃?!蹦赣H止住了哭,對男孩說,“這就是你姐姐啊,是我對你說過無數(shù)次的姐姐??!”男孩打量著眼前的姐姐,隔了好一會兒,才向雞窩走去。
母親一邊圍著灶臺轉(zhuǎn),一邊嘮叨了她被送走時的無奈,還問了她的養(yǎng)父母的境況。她一句也沒有說。不過,從母親的嘮叨中,她知道了當年母親送走她時的情況。當年,她的父親在山里砍木頭的時候,被倒下來的木頭砸死了。那年,她三歲半,弟弟才一歲,母親養(yǎng)活不了兩個孩子,就把她送人了。
雞蛋湯終于煮好了,母親把湯端到她的面前。她遲疑了很久,一抬手打翻了母親手里的雞蛋湯,此刻,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怨恨。她憤怒地站起來,責(zé)問母親:“這就是你要送走我的理由嗎?你知道我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頭?”她哭了,哭得很大聲。
“姐姐,媽也沒有辦法。我小學(xué)畢業(yè)就輟學(xué)了。為了還債,我和媽沒日沒夜地干活,到現(xiàn)在,還有幾千塊沒有還清呢?!蹦泻⑽兆∷氖?,—個勁地說。
“你知道嗎?我七歲時,養(yǎng)父就癱瘓了,養(yǎng)母一邊照顧養(yǎng)父一邊到處打零工供我讀書……現(xiàn)在,他們都去世了……你要把我送走,也不長長眼睛,送一戶好人家……你就是不想管我,怕我連累你,是吧?!彼龑δ赣H不依不饒。
“不,哦不!當時,你的養(yǎng)父母條件還可以……哦,怎么后來會這樣?那你怎么沒有來找我……作孽啊……”母親埋怨自己,一邊掉眼淚一邊捶打胸口。終于,她奪門而出,順著蜿蜒的小路飛奔而去。
“你要走嗎?你這是要到哪里去啊?……你等等!”母親趕上了她。
她在前面跑著,母親在后面趕著。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啥,就這么以一前一后的。
她放慢了腳步。她知道,從這到最近的汽車站還有二十來里地,再說,她很累了,雙腳像灌了鉛一樣。她打了寒戰(zhàn),這才想起,剛才只顧哭泣和爭吵,把外衣放了土坯屋子里。山里起風(fēng)了,還飄來薄霧。她不由地把袖口拉長些,想要罩住手指部分。她的臉凍得有些青紫,背還涼。
走了二十多分鐘,她們還在山里繞來繞去,天色挨近傍晚,風(fēng)更大了,她不由地回一下頭。母親就緊跟在身后,提著一個塑料袋子,鼓鼓的。當眼神交會的時候,母親趕緊低下頭,像個犯了大錯的人。她忍不住再回頭。她看到母親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這時候才發(fā)覺,母親身子單薄,有些駝背,頭發(fā)白了一半,整張臉皺巴巴的,像山里的壟溝一樣深一樣多。
這時候,母親提著一樣?xùn)|西給自己?!袄浒?,不要再逞強了,把這個披上吧!”母親一個箭步攔在她前面。她還想要拒絕,可一條毛巾已經(jīng)披在了肩膀上,一直罩到了腰邊。她的腳步更慢了。
“你知道嗎?你不在家的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一想你就把這條毛巾拿出來看看。你出生時就是用這條毛巾包裹著的,里面有你的哭聲。要是我知道你在養(yǎng)父母家受了委屈,我就是累死也把你帶在身邊啊!”母親跟在她后面哭了一路。
有了這條毛巾的包裹,她感覺溫暖多了。她這才看到,毛巾有些年頭了,不過顏色還亮。瞬間,一股暖流涌到了她的胸口,打著滾……
她停了下來,再也走不動了。她的心已經(jīng)被毛巾包裹得嚴嚴實實,再也沒有了寒意。她和母親之間,那道冰封的墻開始融化了。
陀螺的底端
黃小平
小時候,我喜歡玩陀螺。一次,父親問我:“你知道陀螺的底端為什么是尖的嗎?如果把陀螺底端的尖截掉,陀螺還能旋轉(zhuǎn)起來嗎?”我回答:“不能?!?/p>
父親說:“之所以不能,有兩個原因:如果陀螺的底端不是尖的,那么它就不能立足一點,專注一點,做事三心二意,貪多求全,又怎么可能成功呢?另外,如果陀螺的底端不是尖的,那么它與地面接觸面也就大,旋轉(zhuǎn)起來所受的摩擦力也就大,摩擦力一大,又怎么旋轉(zhuǎn)得動呢?所以,做事要盡量與你接觸的人少發(fā)生摩擦,減少阻力,這樣做起事來就會順暢得多。”
父親從陀螺的結(jié)構(gòu)特點,闡釋了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