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勇

無論雨雪陰晴，不管電閃雷鳴，

總能見到你挺拔如松的身影，

巡邏處警啊，逐惡又便民，

街頭巷尾啊，播灑著真情。

你就是那守衛(wèi)太陽的人，

讓燦爛陽光永遠照耀美麗古城，

驅散寒風，溫暖心靈。

你就是那守衛(wèi)太陽的人，

讓湛藍天空永遠飄蕩七彩祥云，

輕歌曼舞，幸福盈門……

不知道是誰最先唱響這曲《守衛(wèi)太陽的人》，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首歌曲在拉薩市的大街小巷和田間地頭廣為傳唱。但是，能歌善舞的拉薩市民知道，絡繹不絕的中外游客知道，虔誠無比的朝圣群眾知道，每當這歌聲響起，110便民警務支隊的民（輔）警們就會出現在最需要他們的地方……

第一章 “平安守護神”：讓“陽光之城”永遠陽光

提到西藏，通常，浮現在人們腦海里的，首先是霞光萬丈的太陽。沒錯，因為日照時間全國最長、太陽能輻射全國最多，西藏素有“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之稱，其中，拉薩市年均日照時間達三千小時以上——換言之，這座“備受太陽青睞”的“日光城”，平均每天有八個多小時陽光普照、溫暖如春。

除卻自然界的陽光，照耀著拉薩市的還有另外一縷“陽光”：平安！

拉薩市民時常傾訴心聲：兩縷“陽光”，一縷都不能或缺！

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體民（輔）警鄭重承諾：守護“陽光”，一刻都不會懈??！

一、蟊賊哪里逃！

初到拉薩者，常會感慨頻生：哇噻，居然有人“裸抱”一堆人民幣走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居然有不少“顏值”超高的如花少女獨自在深夜的路燈下鞋跟脆響；居然有很多小家庭周末在濃密的林卡（藏語，指樹林）深處搭一頂小帳篷“以歌舞下酒”，再酣然入夢……

“沒想到啊沒想到，拉薩社會治安竟然這么好！”言談間，那些初來乍到者總是流露出異常羨慕的神情。

“呵呵，這有什么奇怪？中國最具安全感的城市嘛——就算在僻靜小巷當街橫臥一晚，恐怕也很難與危險結緣！”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主持全面工作的副支隊長旺堆一點兒沒有低調的意思，“‘野狗再惡也擋不住路，手指再長也戳不破天。我們一百五十四個便民警務站構成的三分鐘警務圈（老城區(qū)為一分鐘警務圈）可不是銀樣蠟槍頭?！?h3>西洛次仁：“追你追到天邊邊！”

2014年1月28日23時許，距農歷大年三十僅兩天時間，藏歷木馬年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蛟S是因為受不了遍街霓虹的誘惑，滿心歡喜的雪花相攜相伴、不管不顧地撲進了拉薩古城的懷抱。

“警覺點兒啊，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10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副站長西洛次仁對跟在身后的輔警扎巴和達瓦扎西說，“尤其這嘎瑪貢桑社區(qū)地處城鄉(xiāng)接合部，情況相對復雜，頭發(fā)絲那么大點兒疏忽都來不得！”

“站長您放心吧，這種節(jié)前清查整治活動，我們參與過很多次了?！痹拓Q起指頭戳了戳左胸，“這兒，有數得很！”

“有數就好……”西洛次仁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尖銳而凄厲的聲音打斷——

“救命??！有人搶劫啦！”

有情況！西洛次仁大手一揮，立即帶領扎巴和達瓦扎西循聲跑去。果然發(fā)生了劫案！

“眼看要過藏歷年了，我把家里的銀碗和金銀首飾都帶到金器店清洗，好討個吉利?！北粨尩陌⒓牙玻ú卣Z，對已婚婦女的尊稱）衣衫不整，涕淚滂沱，“哪知快到家了，裝金銀器的挎包竟被搶跑。菩薩呀，快懲罰那兩個不敬神明的畜牲吧……”

西洛次仁說：“‘羊兒逃進深山，腳印留在平川。那兩個家伙往哪個方向跑的？我們一定幫你追回來！”

阿佳啦擦了一把眼淚，趕緊伸手往東一指：“那邊，他們往那邊跑的！”

“那邊”是新修不久的藏大路，過了西藏大學新校區(qū)，再往東，便是荒郊野外。如果“羊兒”真的“逃進深山”，即便找到“留在平川”的腳印，恐怕也于事無補了！但是，除了一路追蹤而去，西洛次仁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叮囑阿佳啦到警務站等候消息后，他便帶著扎巴和達瓦扎西追了上去。

大約十五分鐘后，目標終于出現：兩名搶劫犯罪嫌疑人正坐在藏大路東頭最后一盞路燈下邊，眉飛色舞地商量如何使這些搶來的金銀首飾盡快變現，如何過一個花天酒地的藏歷新年。

想得安逸，做你們的黃粱美夢去吧！西洛次仁做了一個包抄合圍的手勢，跟扎巴和達瓦扎西分頭并進，一步步悄然逼近目標。但是，就在最后十米，意外發(fā)生了。

路邊，一塊暗冰相當不合時宜地跟西洛次仁開了個玩笑，隨著“啪噠”一聲悶響，他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既把自己摔得眼冒金星，又摔碎了兩名嫌疑人的美夢。驚慌失措中，兩名嫌疑人站起身來拔腿就逃。但這時候想要逃跑，顯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扎巴和達瓦扎西已經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猛虎一般各自擒獲了他們眼中的“獵物”。

返回警務站的路上，西洛次仁一邊揉著疼得鉆心的胳膊，一邊緬懷逝去的青春：“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年，西哥我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當年的“幾把刷子”，現在自然發(fā)揮不了多大作用。就在達瓦扎西把手中的嫌疑人交給西洛次仁，自己跑到路邊方便的時候，那名嫌疑人終于找到了再次逃跑的機會：看這老警察疼得“咝咝咝”直吸涼氣的樣子，估計應該沒什么戰(zhàn)斗力了吧？無論如何，都得拼死一搏，逃一個試試！想到這兒，那名嫌疑人突然奮力縱身一躍，迅速掙脫西洛次仁的控制，撒丫子逃竄而去。

“耶，還想扯拐！‘老鼠再兇嚇不倒貓，麻雀再快飛不過鷹。我看你能逃多遠！”西洛次仁怒吼一聲，“扎巴，把你的‘獵物看好，馬上押回警務站！達瓦扎西，快跟我一起去追那個不知好歹的家伙！”

當時，西洛次仁根本沒有想到，他這一追就整整追了三十多公里。嫌疑人一會兒進村莊，一會兒上公路，一會兒又下河道，千方百計要甩掉身后的“尾巴”。但是，西洛次仁始終緊緊纏著他不放。后來，輔警達瓦扎西累得都快斷氣了，一個勁兒央求：“西站，我看算了吧，別這人沒追上，咱倆倒先累死了……”

西洛次仁牛一樣喘著粗氣，話不成句地說：“我堅決……不服……這口氣，不抓到他，我沒法……對這身警服……交代！”

西洛次仁一直緊緊“黏”著嫌疑人。他不知道摔過多少次跤，跑過了多少條河，只知道自己追開寒氣、迎來了火烤般的燥熱，不知不覺中迎來了漸漸明亮的天光。

大約次日早晨9時許，嫌疑人終于跑不動了，死狗般癱倒在一片白雪覆蓋的枯草上。西洛次仁跌跌撞撞地走過去，一手撐腰一手撫胸，張大嘴巴哈著白氣，死死盯著嫌疑人，說：“你小子有種，起來接著跑??！告訴你，就算跑到天邊邊，我也要將你捉拿歸案！”

“西哥，不，西爺，我徹底服氣了，沒勁兒了，再不跑了。”嫌疑人側過頭，瞅著西洛次仁摔了好幾個破洞的警褲和瘀青一片的臉龐，苦笑一聲，有氣無力地向西洛次仁豎起大拇指，“我以前專門練過長跑，從四川甘孜過來，一路上搶也搶過、偷也偷過，多少次都有驚無險。沒想到，這次竟連你這半老頭子都沒跑贏——你真的是要人不要命哦！”

“哎哎，別胡說啊！誰是老頭子？我才四十來歲，正當年好不好！”西洛次仁揉了半天胸口，然后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兒是個好天氣，太陽就快出來了。起來吧，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實在走不動的話，我扶你。目標——110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

劉之建：“攆你攆到地縫縫！”

2015年11月18日凌晨2時許，頂著嚴重感冒連續(xù)值了兩天班的110五岔路口便民警務站教導員劉之建終于撐不住了，看來確實整不贏疾病，這頭暈腦脹、渾身酸軟的，再不去看醫(yī)生，沒準要報廢喲！他站起來，干搓了一把臉，然后，輕輕扭扭脖子、晃晃腦袋，腳步有點兒踉蹌地走向燈火通明的林廓北路。

“劉教，你去哪個醫(yī)院？”民警崔久慶追上來，關心地問，“看你這病得風都吹得倒的樣子，還是讓我開車送你吧?！?/p>

劉之建伸手一攔：“別！你們的任務是值班，我的任務是治病，各司其職，各負其責?！?/p>

“你到底行不行哦？”崔久慶滿臉擔心。

“沒事兒，我去自治區(qū)人民醫(yī)院，路又不遠。”劉之建揚起右手簡單一揮，算是同崔久慶道了“拜拜”，然后向著人民醫(yī)院的方向獨自蹣跚前行。

在西藏，轉經是一種常態(tài)化的宗教活動。拉薩城內轉經，均以文成公主入藏所帶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為中心。該佛像供奉于大昭寺覺康佛殿，轉經者須繞其一圈方為圓滿。圈分內、中、外三種：沿大昭寺內千佛廊繞覺康佛殿為內圈，藏語稱“囊廓”；“八廓”即中圈之意，須沿八廓街轉滿一圈；外圈則繞大昭寺、藥王山、布達拉宮、小昭寺，再返回起點，藏語稱“林廓”。

眼下，劉之建腳下的林廓北路，便是轉經外圈——林廓。白天熱鬧異常的林廓北路，此刻已然進入深度睡眠。除偶爾有出租車從馬路上呼嘯而過外，闖入耳鼓的，只剩凄清的風聲。劉之建縮了縮脖子，袖起雙手，很不得勁兒地往前挪動著腳步?！暗结t(yī)院開些藥，服下就好了?！彼谛睦锇参孔约?，“咋說也是經部隊鍛煉多年的‘國防身體，哪能這么容易就被一場感冒收拾了？”

然而，老天爺似乎故意要同劉之建作對。走到緊鄰人民醫(yī)院的溫州商貿城時，劉之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挑戰(zhàn)。正是這個突如其來的新挑戰(zhàn)，徹底打破了劉之建的就醫(yī)計劃。

當那個推著一輛電動車艱難前行的身影闖入視線時，劉之建燒得已經有些迷糊的腦子首先想到的是：大半夜的，車還壞了，看來這人跟我一樣倒霉。兩個“霉鬼”相逢，怎么也得互相幫一把噻！

“格啦（藏語，意同先生、師傅），電動車壞了？沒事兒，我來幫你修?！?/p>

“格啦”循聲回頭。路燈下，劉之建那身警服讓他驟然一驚。緊接著，他扔下電動車，撒丫子便沖進了街對面的新村南路。

劉之建燒得再厲害，這時候也明白過來：差點兒把偷車的蝥賊當成遇到困難的“格啦”了。哼，想跑，門兒都沒有！

但是，等到撒腿一追，劉之建才知道，這回他有些高估自己的實力了——不僅全身酸軟、雙腳發(fā)飄，而且頭疼得厲害，每跑一步，都像有一把榔頭敲擊頭蓋骨一樣。即便如此，劉之建撒開的雙腿也已停不下來了，他咬緊牙關，死死咬住盜竊嫌疑人驚慌失措的背影，在團結新村的小巷里左沖右突、追來攆去。

就這樣，劉之建攆著嫌疑人，跑過雪域天堂國際大酒店、閃過央崗藏餐、追過卓吉央廓茶館，最后，把雪東日飯館也扔到了身后。越攆，劉之建越有騰云駕霧的感覺，原本冷熱交織的身體雖然跑得沒了寒意，但滾燙的汗水卻流成了小溪。

跑在前面的嫌疑人突然往一條死胡同里一拐，便莫名其妙地沒了蹤跡。真是見鬼了！待喘氣稍均勻了些，劉之建掏出手機點開“最美手電筒”，在胡同里反反復復找了三遍，也沒發(fā)現嫌疑人的影子。這讓劉之建有些發(fā)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發(fā)燒出現了幻覺。

不可能是幻覺！劉之建堅信，嫌疑人絕對沒逃出這條死胡同。那么高的墻，除非長了翅膀，否則決不可能翻得過去。想玩捉迷藏？哼，那我就陪你玩玩兒！劉之建眼珠一轉，立即有了主意。他一邊自言自語：“哪兒去了呢？”一邊轉過身，“咚咚咚”地跑出了胡同。

再說那個嫌疑人，聽著警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不由得吐了一口長氣。他移開頭頂那塊厚厚的木板，從不足六十厘米寬的地坑中爬了上來，正要鉆出車底，卻吃驚地發(fā)現，那個警察去而復返，正守在車旁，突然打開了手電……

“人家為方便維修汽車底盤挖這么個小坑，竟成了你的藏身之地，我差點兒被你糊弄過去?！眲⒅ㄟ呌眯瑤Ю壐`賊，邊給他上課，“哪怕你鉆進地縫縫，我也照樣攆進來把你抓回去！”

那天晚上，打電話讓崔久慶開車把自己接回警務站后，劉之建病也不去看了?！袄鄣貌恍辛?，天亮再說?！痹捯粑绰?，他已經伏在辦公桌上鼾聲如雷。

早上起來，劉之建發(fā)現自己燒也退了，頭也不痛了。這讓他高興得如同中了五百萬元大獎：“哈哈，抓個‘土行孫，出身臭汗，居然能治重感冒！”

“一朝作善業(yè)，終日得安寧?！泵窬髌酱胄Φ?，“做善事的人，自然會有善報嘛?！?

吳明春：“抓你抓到山洞洞！”

2013年8月20日1時許，在拉薩市天海夜市經營手機生意的王老板正準備收攤關門，五個手持鋼管的蒙面人突然沖進王老板的手機門市，不由分說便是一通狂砸。轉眼間，柜臺垮了、手機爛了，凳子破了、電腦毀了，就連掛在門口的店招，也被扯下來橫遭踐踏?，F場混亂不堪、一片狼藉。

報警電話是鄰近商戶幫忙打的。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教導員吳明春帶領民警盧映民、宋濤和輔警旦真趕到現場時，五個蒙面歹徒還在繼續(xù)實施破壞，大有不把王老板的手機門市砸個底朝天就不罷休的架勢。見到民警，五個蒙面歹徒連忙向夜市西門逃竄。

干了壞事，溜之大吉肯定不行！吳明春帶領兩名民警和一名輔警緊追過去。然而，五個歹徒顯然早有周密計劃。出了夜市西門，他們立即鉆進停在路邊的一輛無牌“陸風”越野車絕塵而去。

天海夜市是拉薩市開設最早、經營得最紅火的一家綜合性夜市，上千個攤位或門面，人流密集，夜市四周隨時都有出租車招攬生意。

“追！”吳明春大手一揮，一行四人隨即擠進一輛出租車。

“陸風”在市郊西北角的一個山腳下剎了車。還沒完全停穩(wěn)，五個蒙面歹徒就跳下車，向山上四散逃竄。

“盧映民，向周邊警務站請求支援，你就地接應，具體聯(lián)絡！”吩咐完畢，吳明春又叮囑宋濤和旦真，“他們分散逃跑，我們就分散追擊！記住，每人死死咬住一個目標，千萬別跟丟了！還有，月亮雖大，但畢竟是爬山，一定要注意安全，明白沒有？”

“明白！”宋濤和旦真脖子上的青筋在月光下依稀可見。

平均海拔3650米的拉薩，氧氣含量僅為海平面的65%左右，即便在平地上徒手行走，心臟負荷也相當于在平原負重三十公斤。同時，海拔高度每上升一百米，氧氣含量即會相應降低大約1%。因此，那個深夜雖然月光柔媚、空氣清新，但是，在僅有些許灌木和淺草的荒山上越追越高，也會越來越危險。吳明春不知道宋濤和旦真的情況怎么樣了，但他明白，跑在自己前邊那個歹徒，絕對稱得上登山高手，盡管吳明春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仍然很難縮短同歹徒之間的距離。好在，這時候，山下至少有二十束手電光亮了起來，說明周邊便民警務站的增援力量及時趕到了。這毫無疑問增強了吳明春抓獲歹徒的信心和決心，也毫無疑問加重了歹徒的心理負擔。

大約五十分鐘后，一直在前邊“領跑”的歹徒突然從吳明春的視野中完全消失。吳明春攀著山巖轉了好幾圈，也沒發(fā)現任何蛛絲馬跡。這就怪了，“登山高手”不可能變成“高山飛人”吧？他顯然是藏在這一帶某個隱秘地點了！但究竟藏在了哪里呢？吳明春一時摸不著頭腦。

這時，一位前來增援的兄弟警務站民警趕到了。那位增援民警顯然是從部隊退伍后入警不久的“小鮮肉”，體力好得驚人——吳明春注意到，他的喘息均勻，令人不敢相信他是剛從山底爬上來的?！靶□r肉”遞給吳明春一把強光手電筒：“這個比肉眼管用，你先拿著，下去再還我。”

有了手電筒和援軍，吳明春底氣更足了。他叮囑“小鮮肉”：“人就藏在這一帶，睜大眼睛仔細找，肯定會有收獲?！?/p>

果然，十分鐘后，吳明春發(fā)現，就在他剛才背靠著休息的那塊巨石后邊，有一道相當隱秘的縫隙，縫隙深處竟是一個寬達二十多米的山洞。吳明春和“小鮮肉”迅速鉆進山洞，成功抓獲了那個“登山高手”。

“這兒沒準兒是當年蓮花生大師的修行洞——至少，曾有苦行僧在這里清修過。”吳明春用手電光把山洞上上下下“撫摸”了好幾遍，然后轉身對“登山高手”說，“你小子倒是挺會找地方。但事實證明，甭說躲進山洞洞，就算你藏到牦牛肚子里，我們也一樣能把你扯出來、抓回去！”

“唉，我們只是幫兄弟的女朋友出口惡氣，沒想到惹出這么大的麻煩?！薄暗巧礁呤帧焙蠡诘貌恍?，“有位兄弟的女朋友去買手機，跟老板吵了架，發(fā)誓要讓老板‘好看?，F在倒好，那個老板不好看，我們就更不好看了……”

二、危難關頭，我先上！

作為中國最具安全感的城市，拉薩并非沒有安全隱患和安全事件。但是，每當安全事件發(fā)生，人民警察總是沖鋒在前，勇于擔當，把危險留給自己，把安全帶給人民。

“支隊全體民（輔）警扎根人民群眾中間，最接地氣，處于守護平安前沿，最講奉獻，所以，大家始終堅持在尋找危險中整治危險、在置身危險中化解危險、在拒絕危險中消除危險?！崩_市110便民警務支隊政委劉訓成像個哲人，言談間充滿發(fā)人深思的哲理，“公安公安，首要的任務就是維護公共安全。曾有人用商品價值的觀念問我，你們公安部門究竟為社會提供了什么產品？我說，我們的‘產品任何人、任何時候都離不開，這種‘產品名叫安全！”

索朗火海中搶運“土炸彈”：“沒時間害怕。”

2013年4月27日13時許，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民警索朗剛把午飯打回來，正準備安撫“嘰哩咕?！敝濒[意見的肚子，突然，一陣驚惶而雜亂的尖叫聲傳了過來：“不得了啦，失火啦！”

正值周末，又是中午，人流密集，失火的嚴重后果令索朗想都不敢想！他心頭一緊，“啪”的一聲扔掉筷子，三步并作兩步沖出警務站。只見路人紛紛向街對面跑去——街對面的樂百隆商場四樓窗口，一股墨汁般的濃煙如同剛剛掙脫束縛的怪獸，撒著歡兒地涌了出來。

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因夜市得名，但管轄區(qū)域囊括了夜市及其周邊好幾個半條街（這幾條街的另一半由別的便民警務站管轄），鱗次櫛比地分布著餐飲、賓館、商場、茶樓、酒吧、歌舞廳、朗瑪廳（藏式歌舞廳）、大排檔等諸多商家（其中，近五分之一系二十四小時營業(yè)），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流如織，屬于拉薩市人氣最旺、社會治安狀況最復雜的地段之一。樂百隆商場與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一街之隔，超市、影城、歌城、咖啡廳、理發(fā)店和餐飲店一應俱全，倘若火勢得不到有效控制，將會造成什么樣的惡果，索朗心里再清楚不過了。何況，還有不少什么稀奇都想看、什么熱鬧都敢湊的路人，正爭先恐后地涌向現場。

“布姐，我先去救火！”索朗馬上向值班副站長布瓊請示，“讓輔警洛桑杰布和旦真跟我一起！”

“好的，注意安全！”布瓊邊說邊拿起電話，“我馬上報119！”

索朗一行沖到樂百隆商場時，正逢看熱鬧的人向前湊、商場里的人往外跑，原本挺寬敞的商場門口小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這兒危險，大家趕緊散開！趕緊散開！”索朗帶著洛桑杰布和旦真，一邊扯破喉嚨吶喊，一邊撥開人群，奮力靠近商場。

電梯顯然是沒法乘了，只得走消防通道。索朗在前邊沖，洛桑杰布和旦真在后邊跟，他們要以最快速度抵達一線查明災情、控制火勢。然而，跑上四樓，竟遇到“攔路虎”——大門緊鎖，此路不通！

藏族諺語云：“鐵要趁熱打，敵要趁虛攻。”面對阻擋前進腳步的大門，索朗加了一句“門要趁勢踹”。說著，兩記正蹬腿便既穩(wěn)又準又狠地落在了門上。但是，厚實的大門絲毫沒有買索朗的賬，僅僅晃了兩晃。

怎么辦？索朗思索片刻，很快有了破門妙計。門旁的墻壁上，和消防栓相依相偎的，正好是一只滅火器！索朗來不及多想，二話不說抬肘一擊，鑲在木框上的玻璃當即“嘩啦啦”碎了一地，索朗拎起那只滅火器撞向大門……

起火的是四樓一家餐廳，位置在廚房。大火一起，客人們紛紛逃生，但老板沒走——即便想走，他也沒法舍下那堆家當，只得冒著生命危險，帶領部分員工毫無章法地跟越來越瘋狂的火魔較勁兒。

“危險！快點兒走！”濃煙中，索朗高喊。

老板被煙熏得涕泗橫流：“我的家業(yè)都在這兒，往哪兒走？老子死也不走！”

“家業(yè)燒光了還可以再掙嘛！要是命沒了，家業(yè)有什么用??！”索朗使勁把老板一推，“洛桑杰布，把他們都拉下去。旦真，滅火器！”

老板還想表示一下死不離開的決心，但啥都由不得他了。幾名早就盼著盡快脫離險境的員工立即配合洛桑杰布，連拉帶架地把老板拖離了餐廳。

就在這時，索朗發(fā)現了更大的險情，廚房里四個一米多高的煤氣罐已經開始著火！老天，這玩意兒一旦爆炸怎么得了？沒準兒能把樂百隆商場整個兒端上天！索朗頭皮一麻，立即拿起兩塊毛巾，迅速放水一淋，逐個蓋向四個罐口。

“快！把煤氣罐搬出去！”索朗對旦真大吼一聲，而后箭步上前，準備先搬開就近的那個煤氣罐。但他剛一碰到那鐵家伙，就齜牙咧嘴地縮回了手。燙！可再燙也必須把它搬走！

最終，靠著幾塊濕毛巾護身，索朗和旦真齊心協(xié)力將四個煤氣罐全部搬至消防通道。然后，他們又返回廚房，配合隨后趕到的消防隊員成功將大火撲滅。

“天哪，這些‘土炸彈都是你們徒手搶出來的？”瞅著索朗和旦真的破衣爛衫及慘不忍睹的雙手，帶隊的消防隊指揮員眼睛瞪得比牦牛眼睛還大，“萬一爆炸怎么得了？恐怕骨頭都找不全！你們不害怕嗎？”

累得臉青面黑的索朗一屁股坐在地上：“情況那么緊急，哪有時間害怕喲……”

周連波生擒五名癮君子：“來不及考慮后果。”

2013年7月16日中午，一個身材瘦削、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闖進110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說話語無倫次：“如果你們不幫我，那我就慘了！假如我過不好，肯定會有很多人也過不好，甚至比我更慘！真不是嚇唬你們，我說的都是實話……”

“大哥，別激動，有話慢慢說?！敝苓B波滿面笑容地拉過一把椅子，示意對方坐下。

前來報案的中年漢子是位小包工頭，他說有個老板欠他工程款久拖不償，倘若警務站不幫他要回工程款，他就“整個炸藥包去炸死他”，又說：“老子到珠穆朗瑪峰頂喊一聲，雅魯藏布江水都會聽我的話，讓它倒流就倒流。他憑啥不付我工程款？”

最初，周連波只覺得小包工頭神經不怎么對勁，但越往下聽，他就越發(fā)現對方不正常的背后，存在嚴重的吸毒嫌疑。沒準兒，欠他工程款的老板及其同伙也是吸毒人員。但要真正掌握具體情況，必須先找到那個老板詳細核實才行！

“你知道他們住什么地方嗎？”周連波安慰對方道，“你放心，只要找到他們的住處，我們就一定幫你把工程款要回來?！?/p>

“我當然知道，他們住在城西某賓館某樓某號房間?！毙“ゎ^馬上站起來，“我?guī)銈內プニ麄?，他們是壞人，干了很多壞事?！?/p>

“你不用去，就呆在這兒，我們要保證你的絕對安全?！敝苓B波向另一位民警擠了擠眼睛，暗示他把小包工頭巧妙控制起來。然后，周連波走到警務站外，撥通早上才值完班回家休息的站長李兆清的電話，簡要匯報了情況，并請示前往城西某賓館摸個底。

“吸毒人員啥事兒都干得出來。你帶上輔警朗杰貢布，務必確保安全?！崩钫浊宥诘?，“記住，把防刺背心穿上，保持通訊暢通，遇有緊急情況，及時聯(lián)系就近警務站！”

掛掉電話，周連波做了一番簡單準備，就帶上朗杰貢布一起直奔城西而去。

作為入警不足兩年的新人，周連波絕對稱得上勤奮好學的好孩子，不僅各項業(yè)務上手很快，而且還學會了一口流利的藏語。僅聽他和藏族同事或藏族群眾間毫無障礙的交流，很難相信他是一名來自河南周口的大學生。此刻，這位大學生民警根本沒有想到，迎接他的，將是一場多么嚴峻的生死考驗。

原本，周連波以為房間里頂多兩三個人，但是，一踏進房間，他馬上明白了，今天肯定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擠在房間里的五個神色慌張的大男人、扔在沙發(fā)上的兩張皺巴巴的錫箔紙、半開的抽屜里那些可疑的吸管和空飲料瓶……所有跡象都相當清楚地表明，這個房間極有可能是個臨時性的吸毒窩點！

二對五，實力懸殊太大！此時此刻，智取顯然為上，硬來只是下策。周連波眼珠一轉，假裝對房間里的一切視若未見，甚至對有個男人借拿打火機點煙的機會，不經意把半開的抽屜關上的小動作也假裝沒有看見。他大大咧咧地往沙發(fā)上一坐，取下大檐帽一邊扇風，一邊說道：“跑來跑去的熱死人了。大家先坐，我們就是來了解個情況。聽說你們這里有人拖欠工程款，是誰?。俊?

“是我，我確實欠了點兒錢。”一個梳著大背頭的男人站了起來，殷勤地向周連波哈著腰，“警官放心，我正找朋友湊錢呢，很快就能把拖欠的工程款結清?！?/p>

“嗯，這就對了嘛！”周連波在膝蓋上猛拍一掌，然后站起身，“大老板要守信用，你盡快把款給人家付了，老拖著也不是個事兒嘛?！?/p>

“是是，我付我付，下午就付。”“大背頭”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那中，我們先撤，你盡快把錢湊齊了?！敝苓B波邊說邊往門口走去。當然，周連波不可能這么輕易離開房間。經過放置電視機等物品的三抽桌前時，他突然伸手拉開抽屜，“太熱了，你們有沒有飲料？”

周連波沒等來任何回答，等來的只是一聲狂吼：“你小子想壞事兒？老子今天先砍翻你！”緊接著，一把利刃挾著風聲直奔周連波而來。這伙人的狐貍尾巴露了出來，要狗急跳墻了！

“朗杰貢布，把房門守死，一個也別放走！”周連波一邊喊著，一邊向左前方滑進一步，閃身躲過利刃，猛然一招“卷腕奪刀”，便成功將那把利刃轉移到了自己手中。而那個持刀行兇者，早已結結實實摔倒在地。

這手功夫一露，另外四個爺們兒馬上變成了“娘炮”，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后面的故事挺簡單，周連波和朗杰貢布押著五個癮君子，帶著查獲的毒品，像凱旋的戰(zhàn)士一樣，意氣風發(fā)地進了派出所……

“那時候入警不久，血氣方剛，只想著決不能讓毒品流到社會上害人，腦袋一熱，就帶著朗杰貢布沖上去了，而且由于情況特別緊急，根本來不及考慮后果?！闭f起兩年多前這件“尋常往事”，周連波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瓜。

“后來查明，那幫人不僅吸毒，其中還有個販毒的。”朗杰貢布補充道，“李兆清站長說，這叫‘摟草打兔子?！?h3>楊健混戰(zhàn)中營救小兄弟：“顧不上個人安危?！?/h3>

2013年12月19日23時許，在距燈火輝煌的布達拉宮不遠處，巴爾庫路同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退伍軍人李泰和次仁旺堆坐在樂百隆廣場一家燒烤攤前，興致勃勃地回憶軍旅歲月、憧憬美好未來。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他們這份快樂并沒持續(xù)多久，一群不知在什么地方已經喝得差不多的壯漢，搖搖晃晃、高聲武氣地走過來，聲稱要包下整個燒烤攤，蠻橫無理地喝令所有顧客：“都散了，乖乖把位置讓出來！”

二十多個醉鬼，明顯不太好惹！消費者們只得忍氣吞聲，趕緊買單走人。但李泰和次仁旺堆顯然不吃這一套，退伍尚不足月，軍人的血性還在汩汩流淌。他倆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繼續(xù)就著小酒，品味燒烤的麻辣鮮香。

那群酒鬼被激怒了。他們三三兩兩地圍過來，先是踢飛了李泰和次仁旺堆面前那堆燒烤，接著對兩人推推搡搡地動起了手，甚至揚言：“打死你們兩個雜種！”

次仁旺堆聽出來了，對方是一伙來自四川甘孜的社會閑散人員。就算他和李泰是兩雙好拳，也無論如何敵不過對方四五十只爛手。咋辦？既不能白白挨打，也不便腳底板抹油溜之大吉——示弱，從來不是軍人的性格。

次仁旺堆和李泰背靠著背，根本沒有同這伙酒鬼講理的機會。這時候，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互為倚仗、彼此掩護，面對打過來的拳、踢過來的腿，見招拆招。然而，即便如此，仍有不少拳腳落在他們身上，眼看著，兩人就快支撐不住了。

“住手！”危急時刻，人群外突然響起一聲斷喝，“我們是警察，現在命令你們，馬上放開這兩位小兄弟！”

發(fā)話的是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民警楊健，接到群眾報警后，他立即帶領民警宋濤和輔警拉杰趕了過來。但是，楊健的制止并未起到任何作用。那幫借著酒勁兒裝瘋的社會閑散人員根本沒把楊健他們放在眼里。有人張狂地叫囂：“警察？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別管他們，我們繼續(xù)打！”另一個聲音更加猖狂，“往死里打！打不死算我們沒本事！”

惡意教唆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有人掄起燒烤攤的小木凳，惡狠狠地砸向李泰和次仁旺堆。

局面根本控制不??！楊健急了，大喊一聲“快進去救人”，便率先擠進了人群。緊接著，宋濤和拉杰也擠了進去，三個人把李泰和次仁旺堆護在身后。

“看來他們是只管閑事不要命！”人群中，有個聲音拼命煽風點火，“兄弟們，動起手來，弄！看看警察到底是皮包肉還是骨包肉！”

這一來，局勢更嚴重了。先是有人對楊健、宋濤和拉杰推推搡搡，很快，對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兩名警察和一名輔警身上都成了拳頭攻擊的目標。

“三位警官，我倆是剛退伍的武警戰(zhàn)士，不能讓你們替我們擋拳腳！”這時候，李泰和次仁旺堆從保護圈里站了出來，同楊健等人一道，背靠背延長了防御縱深。

楊健一邊叮囑宋濤、拉杰和兩名退伍戰(zhàn)士保持最大克制，一邊掏出手機，準備報告情況、請求增援。那幫惡人都不是傻子，一看楊健往外掏手機，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是要搬救兵的意思。他們當然不答應了，紛紛像瘋狗一樣，拎腰帶、抓板凳，氣勢洶洶地猛撲上來。

情況愈發(fā)危急，必須動用“撒手锏”了！楊健突然掏出手槍，厲聲吼道：“誰要是膽敢以身試法，就往前一步試試！聽好了，都給我把手里的家伙扔掉！”

黑洞洞的槍口帶來的威懾，顯然讓那幫橫行無忌的家伙從半醉狀態(tài)中清醒了過來，一分鐘前還燃得正旺的囂張氣焰，馬上以最快速度熄滅了下去。他們呆立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為確保不出現事態(tài)反彈，楊健隨即請示指揮中心調派附近警務站警力趕赴現場合力處置。三分鐘后，各相關警務站援兵相繼到位，協(xié)同楊健、宋濤和拉杰，將二十多個酗酒鬧事者帶到了派出所……

“健哥，那幫人心狠手辣，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整的架勢?！笔潞?，拉杰問楊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把你打殘甚至打死了，怎么辦？”

“我們不沖上去，那兩名小兄弟就危險了?！蓖股腥匀簧馀d隆的各種店鋪，楊健淡然一笑，“至于個人安?！?，當時那種情況，哪顧得上？”

點開拉薩市公安局門戶網站之“警務新聞”欄目，關于110便民警務支隊為各族群眾守護平安的信息，總是不由分說地闖入眼簾——

2012年7月23日，110仙足島便民警務站抓獲一名搶奪嫌疑人；2013年1月19日，人民會堂、巴爾庫路、市七中、嘉措、民族北路、嘎吉路、北京西路等七個警務站聯(lián)合撲滅一起火災；2014年3月16日，西藏大學警務站抓獲四名盜挖國家二級保護樹木人員；2015年1月至2月，娘熱鄉(xiāng)、娘熱北路、農科路、沖賽康、木如巷、拉薩大橋、加榮、城關花園等八個警務站各撲滅一起火災……

諸如此類警務信息的簡單羅列，無疑相當枯燥乏味。但是，所有這些尋常故事背后，無不凝聚著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體民（輔）警的傾情付出和無私奉獻，無不蘊含著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體民（輔）警盡忠職守的崇高品質和務實為民的博大情懷。

“守一方凈土，保一方平安?！币痪涑兄Z就是一生的目標，就是一世的追求。

無論巡邏時的警惕目光，還是值班時的疲憊身影，無論訓練中的龍騰虎躍，還是處警中的膽大心細，全都是為了“日光之城”的明媚溫暖，“雪域圣地”的祥和安寧。

第二章 “利劍鍛造爐”：以“牦牛之志”擁抱陽光

一支來源渠道寬、人員構成雜的年輕隊伍，如何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攥成鐵拳、磨開劍刃，形成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強大戰(zhàn)斗力？2011年9月，拉薩市剛開始組建110便民警務站，這個問題就在市公安局黨委班子全體成員的腦海里扎下了根、長成了蔓，揮之不去。

除選優(yōu)配強各警務站領導班子、開展經常性思想政治教育、加強針對性業(yè)務培訓外，需要落實的工作和解決的問題，比拉薩河畔的石頭還多。時任拉薩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劉江與時任局長張延清多次組織召開黨委會議，反復研究110便民警務支隊建設大計。

研究的結果，是緊緊圍繞西藏自治區(qū)黨委和拉薩市委、市政府明確的“治安巡控、接警處警、交通管理、受理求助、動態(tài)掌控、法制宣傳、備勤處突”等七項職責，自覺踐行西藏自治區(qū)黨委和拉薩市委提出的“為民、愛民、便民、利民、安民、親民”立警宗旨，接下來，還要努力實現“N個基本”——

基本目標：警務綜合化、防控全時化、警力街面化、覆蓋網格化、服務便捷化。

基本要求：防控一體、管理有序、整體協(xié)調、便民服務。

基本方法：抓班子帶隊伍、抓黨建固堡壘、抓教育強政治、抓培訓精業(yè)務、抓硬件促保障、抓任務踐使命。

……

一個個宏觀設計、一條條建設思路，有效推動了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面發(fā)展、健康發(fā)展、科學發(fā)展、持續(xù)發(fā)展。與此同時，110便民警務支隊領導班子提出了“像牦牛一樣堅韌不拔、像向日葵一樣擁抱太陽”、“立足本職創(chuàng)輝煌、獻身使命寫風流”的響亮口號，帶領支隊全體民（輔）警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立下了一個又一個戰(zhàn)功。

素有“高原之舟”稱謂的牦牛，耐寒、耐勞，善走陡坡險路、能涉雪山沼澤、可渡江河激流。在110便民警務支隊常態(tài)化開展的“找準坐標學牦牛、埋頭苦干當牦牛”活動中，牦牛身上所有的寶貴特質，漸漸內化為全體民（輔）警扎根高原、勤廉盡責的品行操守和行為習慣……

一、金色的暖心工程

拉薩市一百五十四個110便民警務站建成運行不久，各種問題就接二連三地顯現出來。最具普遍性、傾向性的問題，是管理不夠嚴格、工作不夠規(guī)范、保障不夠有力、人心不夠凝聚。少數年輕民（輔）警因承受不了工作負荷，主動辭職，甚至，還有極個別人出現了遲到早退、公車私駕、脫崗睡崗等違紀行為，在一定程度上阻滯了各便民警務站正規(guī)化建設進程，損害了“紀律部隊、維穩(wěn)先鋒、安全衛(wèi)士、愛民大使”的警察形象。

“既抓正風肅紀，又抓拴心留人”的工作便擺上了議事日程。拴心，關鍵在于暖心。心暖了，精力就不會往外溢，腿腳就不會往外邁。但是，如何才能讓數千名民（輔）警的心全部暖起來、血全部熱起來、魂全部聚起來呢？

從市公安局黨委到110便民警務支隊領導班子，全都在這個問題上動開了腦子。最后制定的“管用夠用耐用之策”，歸納起來，實際上只有短短六句話二十四個字：“教育實、管理嚴、保障好，愛到根子上、想到點子上、幫到心坎上?！?/p>

正是這“二十四字方針”，迅速啟動了一項以“鑄警魂勵志、解難題松綁、辦實事助飛”為主旨的暖心工程，強力引爆了一場以“愛站如家、愛崗警業(yè)、愛民奉獻”為主題的群眾性教育實踐活動。

活動的成效相當明顯，不僅警務站內的溫度升起來了，民警們的心也熱起來了；不僅吃穿住都有基本保障了，家的氛圍也越來越濃郁了；不僅辭職申請基本沒有了，立足本職建功立業(yè)的雄心壯志也普遍被激活了。

普通民警：“熱鬧是最痛的孤獨！”

說起來，110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距拉薩市區(qū)并不遙遠，僅僅一河之隔。論直線距離，到布達拉宮絕對超不過兩公里。然而，由于警務站距左右兩邊通往市區(qū)的大橋都不算近，進一趟城，至少有四五公里的路程。更麻煩的是，從來沒有一輛公交車駛過警務站門口的簡易公路，甚至連出租車都極少見到，民（輔）警們上下班自然相當不便。尤其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同志，連二手汽車都買不起，只能騎自行車上下班，偶爾有誰節(jié)衣縮食省吃儉用買了一輛電動車，一騎到站里，馬上就能招來羨慕的目光。

其實，就算買了電動車，每天迎著勁爆的河風（夏季還要頂烈日冒暴雨，冬天更要披寒霜趟冰雪）騎行一二十公里，也不見得就有多舒坦。用站長齊擁軍的話說：酷的時候少，哭的時候多；拉風的現象少，頂風的現象多；浪漫的狀態(tài)少，狼狽的狀態(tài)多。

交通不暢倒在其次，民（輔）警們最難忍受的，還是孤寂。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的鄰居，除了兩個號稱工廠、實際上僅能生產一些技術含量較低的建筑材料的作坊外，就只有那些定期前來養(yǎng)護南山生態(tài)林的農牧民群眾。總之，大多是上月來下月走，甚至今天來明天走的匆匆過客，從來沒有靜得下心、扎得下根的常住人口。

鄰居少、行人少，連公共交通工具都少。但也有多的，公路上灰塵多，河邊上亂石多，飲水沙子多，吃飯硌牙多，河對面熱鬧多，心里邊寂寞多。

寂寞，常常伴隨著孤獨，像破壞性采礦一樣，把那些原本滿滿蕩蕩的心，掏得空落落的。孤寂，不僅時常襲擾偏遠警務站，就連市中心的一些警務站它也沒有放過。

曾經有位老首長的兒子執(zhí)意辭職回鄉(xiāng)，遠在四川的老首長著急上火，囑我去做做思想工作：“讓兒子穩(wěn)住，別胡想，好好干！”

小伙子士官退伍后考入公安隊伍，在110銅牛便民警務站工作。我去的時候，他正在銅牛公園內的牦牛雕像處執(zhí)勤。8月的拉薩，熱得流油。公園內游人如織，牦牛雕像旁有很多人照相。距牦牛雕像約十米處的執(zhí)勤崗亭，窄得如同蟻穴，一根較高的獨凳充當著辦公桌的角色，另一根較矮的獨凳便是執(zhí)勤民警的“寶座”。熾熱的陽光下，鋁合金材質的崗亭變成了桑拿房，保守估計也有五十攝氏度左右。

“一上勤就得在這兒呆夠整整二十四小時，有時候勤務太重，人手又少，根本換不過來，就只能四十八小時寸步不離地守著這頭銅牦牛。”他滿臉憂郁、神情落寞，“別看這地方白天游人挺多，可人家的熱鬧與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實際上，他們越熱鬧，我越孤獨；他們越是歡聲笑語，我越是度日如年。看著人家自由自在享受人生，想想自己傻里傻氣犧牲奉獻，這心態(tài)怎么可能平衡得了？”最后，他眼淚汪汪地說，“叔，我寧愿回老家當個保安，也堅決不干這個公務員、不穿這身警服了——太苦太累太孤獨，我真的挺不下去了啊……”

那一次，我的思想工作毫無成效。

對包括警務站民警在內的所有拉薩警察來說，累和苦，似乎是永遠無法擺脫的“宿命”。其任務之重、勤務之多、工作量之大，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僅舉一列，每年藏傳佛教各種宗教節(jié)日加起來長達一百多天，很多宗教節(jié)日持續(xù)時間長、人員集聚多、所涉地域廣。維持現場秩序和社會治安，防止擁擠踩踏等事故和各種治安、刑事案件發(fā)生，確保宗教活動秩序正常、確保社會穩(wěn)定、確保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這些重任，全都不容商量地壓在了拉薩警察肩上。

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還承擔著一項投入了大量警力的嶄新勤務“兩限一警”——每輛從拉薩市區(qū)發(fā)車的旅游車和長途客車，均由一位民警全程跟車，監(jiān)督限載、限速，以保證所有車輛及乘客安全。自2014年8月19日開始擔負該項勤務至2015年12月上旬，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累計派出“兩限一警”跟車民警84852人次。

任務重，壓力就大。事情多，休假就難。

賽康便民警務站站長扎西多吉2004年從部隊轉業(yè)后，先后在拉薩市公安局特警支隊、市局政治部和便民警務站工作，其間，他一次假都沒休過。布達拉宮廣場便民警務站總共四十余位民（輔）警，建站四年多時間，有幸休過假的僅三人。

“談戀愛都沒時間??！”該站民警陳國民說，“工作就是我們的戀人，休假是我們最大的奢望?！?h3>市局班子：“淡漠是最大的失職！”

110便民警務支隊的難，明白人都看在了眼里；支隊全體民警的苦，領導們都疼在了心頭。

2012年4月，時任拉薩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張延清與時任局長龔會才進行了不下十次掏心掏肺的深入交流，主題只有一個：切實把110便民警務支隊不盡如人意的狀況扭轉過來，讓其卸下包袱，輕裝前進，盡快步入正規(guī)化建設軌道！那段日子，張延清和龔會才往各便民警務站跑得相當頻繁：調研了解實際情況、談心掌握思想動態(tài)、座談征求意見建議……

有一天中午，面對張延清提出的“全站民警來自多少個省市自治區(qū)，包括多少個民族，有多少名黨團員，都住哪些地方，伙食怎么解決，有哪些思想疙瘩”等問題，某警務站負責人的回答一律只有三個字：“不清楚?！?/p>

“負責警務站工作五六個月了，一問三不知！請問你是怎么負責的？你究竟在向誰負責？”張延清的臉黑得像抹了一層煤灰，“頭腦不清醒、職責不清楚、思路不清晰，你憑什么占著負責人的位置？”

經張延清提議，當晚，拉薩市公安局召開黨委會議，再次專題研究警務站正規(guī)化建設事宜。

“心中不裝民警、眼里不放工作、兩肩不扛責任、雙手不抓建設——對這樣的負責人，我就一個意見：撤！”張延清說，“人心是最大的政治。不用真情把民（輔）警的心暖起來、力聚起來，何談形成便民警務支隊強大的戰(zhàn)斗力？”

會議研究決定，由市局統(tǒng)一請領經費，首先解決民（輔）警“住房靠租、吃飯靠買、取暖靠跳、處突靠拳”等令人心酸的問題，切實把基礎工作做扎實。接下來，在張延清和龔會才的反復游說下，在區(qū)市兩級黨委政府和自治區(qū)公安廳的大力支持下，區(qū)市兩級各相關部門很快接受了“待警就是待自己，強警就是強平安”和“待警從優(yōu)，強警從速”的觀念，接照“由急到緩依次安排，納入規(guī)劃逐步解決”的思路，全面鋪開了一項名為“辦實事固基礎、解難題送溫暖”的“暖心工程”。

110便民警務支隊的八個民警食堂“不知不覺”就建好了，若干輛送餐車“不知不覺”就開進警務站了；上千間集體宿舍洋溢著歡聲笑語，數百套周轉房充滿了家的溫馨；單警裝備配發(fā)到位，執(zhí)勤民警如虎添翼；有缺陷的基礎設施全都維修了，最緊迫的取暖問題普遍解決了……

“寧虧機關，不虧基層；寧苦領導，不苦民警?！比轿魂P心民警工作、學習和生活，成為拉薩市公安局歷屆領導班子從未改變的基本共識和雷厲風行的實際行動。無論班子怎么調整、主官怎么更換，不斷加強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面建設的理念沒有變，像關愛子弟一樣關愛民警的傳統(tǒng)沒有變。

2015年5月下旬的一天，市局現任黨委書記次仁旺堆到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檢查指導工作。領導蒞臨，民警們自然要起立歡迎。就在站起來的過程中，民警李紹富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右傾了一下。這個細微動作，沒能逃過次仁旺堆的眼睛。握手時，次仁旺堆問李紹富：“小伙子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李紹富腰板一挺：“報告書記，我身體挺好，沒有不舒服?！?/p>

“沒有不舒服？”次仁旺堆緊緊盯著李紹富的右腳，“把這只鞋脫了，我看看到底有多舒服?！?

李紹富扭捏道：“報告書記，我……我有……腳氣，太熏人，不方便脫?！?/p>

次仁旺堆呵呵一笑：“沒事，我不怕熏，脫！”

李紹富只得脫下右腳鞋子，眾人一看，踝關節(jié)高高腫起，跟舒服哪有半點兒關系啊？次仁旺堆回過頭問站長李兆清：“這怎么回事兒？”

李兆清介紹，前幾天，有個叫徐培生的江蘇游客前來求助，說他的蘋果手機掉在出租車上了。經過定位，民警們查到這個手機在城西當巴社區(qū)，就派民警李紹富和周連波去取。哪想到出租車司機不認賬，揣起手機就想溜。李紹富和周連波當然要追。由于那邊在修路，很不好走，而且地形又不熟，結果李紹富不慎把腳扭傷了……

“原來如此。小伙子，游客的手機是你拿腳傷換回來的啊?！贝稳释烟忠粨]，“這樣，你馬上坐我的車到醫(yī)院看醫(yī)生。你這個班，我?guī)湍阒盗??！?/p>

李紹富嚇了一跳：“書記，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讓您幫我值班呢？”

次仁旺堆打趣道：“怎么了，懷疑我的業(yè)務水平？放心，你這個班我還是值得下的?？烊グ?，別逼我簡單粗暴下命令……”

無獨有偶，另一個同樣與腳有關的故事，發(fā)生在市公安局現任局長陳文強身上。

2014年9月底，陳文強到老城區(qū)一個警務站檢查節(jié)日備勤工作，發(fā)現民警扎西頓珠走路一瘸一拐，卻依然捧著本已經翻爛的書看得聚精會神。經了解，扎西頓珠患有嚴重痛風，三兩個月就要體驗一把瘸腿的感覺，但這并不影響他參加司法考試的強烈愿望，稍有閑暇，就一頭扎進那些枯燥的法律書籍中。

陳文強說：“好學要表揚，但痛風不能強撐。我老家有個同學以前也痛風，吃了不少藥，效果都不明顯，后來服了一種什么特效藥，好像兩年多沒再犯過了。這樣吧，我打電話請他幫我買點兒，到時候我給你送過來，你檢驗一下效果?！?/p>

扎西頓珠連忙道謝，說到時候把藥錢給局長。陳文強說：“錢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工資比你高，還是我來掏吧?！?/p>

后來，藥真寄過來了。不僅有治痛風的藥，還有一套全國司法考試輔導教材。陳文強告訴扎西頓珠說：“痛風好了，走路順暢；腦子里內容豐富了，更有助于你走好人生道路。”

支隊領導：“真心是最好的良藥！”

放眼全拉薩市乃至整個西藏自治區(qū)，110便民警務支隊都堪稱“警界奇葩”。別的單位多是先出大腦、再出身板，先有機關、后有基層，可便民警務支隊不一樣，一百五十四個便民警務站運行好幾個月了，還一直由市公安局直管。但是，這種管又透著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因未確定主管部門，市局機關各科室似乎都有服務管理職責，卻又無一例外地很難服務到家、管理到位。

這一來，各便民警務站名目繁雜的各類請示匯報往往直接就擺到了拉薩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和局長的案頭。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籌建110便民警務支隊成了刻不容緩的大事。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個籌建的“籌”字，直到現在尚未摘掉。一百五十四個便民警務站都是先有編制后建站，而且僅副縣級便民警務站即達一百三十五個?？墒?，便民警務支隊的編制問題一直懸而未決，從而使得籌建的“籌”字有了長期“賴著不走”的充足理由，也使得“籌”和“愁”在很多時候基本通用。

最先履行籌建中便民警務支隊負責人職責的是尼瑪次仁和梁光文。那段日子，兩個臨危受命的難兄難弟確實蠻拼的：協(xié)調支隊機關辦公場所，抽調機關工作人員，逐站調研實際情況，解決具體問題，謀劃籌建大計，早出晚歸，加班加點。眼看正規(guī)化建設剛冒出嫩芽，梁光文卻另有任用了。李春迅速接過梁光文肩上那副沉甸甸的擔子。但因系籌建，便民警務支隊領導層流動性挺大，尼瑪次仁和李春還沒過足負責人的癮，就被調整到新的工作崗位去了。

后來，為加大對籌建中便民警務支隊的領導力度，拉薩市公安局副局長代利剛扛起了支隊長職責?？纱麆偼瑫r還分管著許多其他工作，本來早有分身乏術之感，突然間又添一副重擔，壓力根本不是山大，而是比珠穆朗瑪峰還大！

“擔子再重也得挑，壓力再大也得干！”在很多場合，代利剛都這么講過，“話不多說，送大家一個字：干！‘干這個字，兩橫一豎很簡單。可要苦干實干、干好干成，卻需要付出無窮心血和智慧。我們必須肯干勤干舍得干！因為，我們誰都沒有理由玷污‘拉薩警察這個神圣稱謂！”

他團結帶領各警務站廣大民（輔）警，用實際行動證明，只要干起來，火熱的激情就有了、正規(guī)的秩序就有了、出色的成績就有了……

籌建中的110便民警務支隊領導班子不斷得到加強：色拉寺廣場便民警務站站長旺堆作為代利剛的第一副手，以副支隊長身份主持支隊全面工作；布達拉宮廣場便民警務站站長劉訓成履行政委職責，主要負責支隊隊伍建設；扎西江措、米瑪、鄧萬成、拉巴次仁、普布等五位副支隊長也先后到位，并分別兼任布宮區(qū)、老城區(qū)、西區(qū)、東區(qū)和北區(qū)等五個片區(qū)警務站指揮長。

還是出于正在籌建、沒有編制之故，除支隊長由市局副局長代利剛兼任外，110便民警務支隊一名主持工作的常務副支隊長、一名政委和其他五名副支隊長，實際任命均為相關警務站站長。

“名分重要還是黨的事業(yè)重要？這個問題，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桿秤?！痹谝淮无k公會上，旺堆的眼睛從支隊領導班子其他成員臉上逐一掃過，“我只強調一句，抓好工作是本職，抓不好工作是失職，不抓工作就是瀆職！”

“什么叫講政治？”政委劉訓成插話說，“立足反分裂斗爭和維護社會穩(wěn)定需要，齊心協(xié)力把一百五十四個便民警務站建設好，全心全意為各族群眾和全體民警服好務——對我們來說，這就叫講政治！”

在拉薩市公安局歷任黨委書記和局長眼中，劉訓成都是個老實人，也是個有想法的人。擔任籌建中的110便民警務支隊政委后，他的各種想法，都是在跑遍每個警務站，掌握了不少第一手資料后形成的：在有效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上，他提出了“讓信仰值‘滿格、讓忠誠度‘滿倉”的目標；在關愛民警、激發(fā)動力上，他喊出了“用真心拉近距離、靠事業(yè)凝聚人心”的口號；在培養(yǎng)使用人才上，他積極倡導“靠學習強身、靠素質立身、靠實績晉升”理念，制定了“入警就是入學、退休才算畢業(yè)”的全程培訓計劃……

諸如此類想法，得到了支隊領導班子的一致認可，并迅速引發(fā)各便民警務站民警的積極點贊：只要領導真心抓建，我們就能全力參建；只要領導真心關愛民警，我們就能真正愛站如家；只要領導真心忠誠使命，我們就能自覺獻身使命……

這樣的心聲，代表了絕大多數民警的熱切期盼，展現了絕大多數民警對建好便民警務站、干好本職工作、創(chuàng)造一流業(yè)績的堅定信心和堅強決心。

事實證明，所有與“只要”有關的假設，最終都變成了現實。支隊領導的真心，不僅說在嘴上，而且真正落實在了行動上。民警們的心，一天天溫暖起來；民警們的笑容，一天天燦爛起來；民警們的精神狀態(tài)，一天天昂揚起來；民警們的苦干實干行動，一天天滾水似的沸騰了起來……

剛才我那老首長兒子的故事講了一半，這里順帶說一下結局。

那位執(zhí)意要從便民警務站辭職回鄉(xiāng)的“公子”，不僅至今沒有辭職，而且干得相當歡實。這個結果，當然不是因為我多次前往做思想工作有了奇效——至少，我的思想工作不是導致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

“盡管事情還是特別多、勤務還是特別重，但工作和生活所需的基本硬件有了明顯改善，領導都相當和善可親，戰(zhàn)友間相處也非常融洽，大家干事創(chuàng)業(yè)的勁兒蓄得挺滿、繃得挺緊。”他笑著問我，“叔，你說，這種情況下，我怎么可能還想著辭職呢？不辭了！這輩子就鉚在拉薩，把警服穿到底！”

二、血色的鑄劍行動

西藏屬邊疆少數民族地區(qū)，處于反分裂斗爭主戰(zhàn)場，維穩(wěn)任務相當繁重。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各便民警務站“掌北門之管、扼七寸之要”，擔負著市區(qū)治安巡控、接警處警、受理求助、備勤處突等眾多艱巨任務，甚至還扮演了反恐制暴工作偵查員、情報員、戰(zhàn)斗員的角色，責任不可謂不重大，使命不可謂不光榮！

“簡而言之，就是要既耐得住寂寞、又受得了誘惑，既擔得動重任、又辦得好小事，既打得了硬仗、又熬得過時間，既贏得了敵人、又對得起群眾……”這句話，幾乎成了主持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面工作的副支隊長旺堆的口頭禪。

當然，旺堆這句話還有后半截：“幸福不會從天降，寶劍不會自動鋒。要吃糌粑，必先和面；要扛使命，必先錘煉。只有把自己放進熔爐，淬火加鋼、精益求精，方能成為驅邪利刃！”

回首過往，110便民警務支隊的“鑄劍行動”早已啟動。而且，力度一年比一年大，動靜一年比一年響。

夯實基本功，打造鐵血警隊

2015年7月，110便民警務支隊政委劉訓成到某警務站檢查工作，發(fā)現一位民警躲在警務站旁邊一棵大樹下盤腿而坐，閉目養(yǎng)神。

“這是什么情況？”劉訓成問站長。

“哎，政委您不曉得??？是個新調來的刺頭兵，仗著會點兒拳腳功夫，根本就不服從管理?！闭鹃L馬上倒起了苦水，“政委您能不能把他調到別的警務站去？”

“原來如此?！闭f著，劉訓成走到那棵大樹下，蹲下身，拍了拍刺頭兵的胳膊，“上班時間咋跑這兒睡覺來了？”

刺頭兵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說：“這兒涼快！反正站里也沒啥子大事，還不如過來打個盹，養(yǎng)養(yǎng)精神。真要遇到啥子重大事情了，我絕對第一個沖上去，保證一招制敵！”

“這么說，你功夫相當了得？”

“馬馬虎虎吧。”刺頭兵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把劉訓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問，“您是……您是劉政委？我看劉政委您這身板，不像很懂功夫的樣子嘛！”

劉訓成呵呵一笑：“我確實不是很懂，但多少也了解一些。你能不能施展幾招讓我看看？”

“好說！”刺頭兵馬上擺開架勢，有板有眼地來了一通“直擺勾”、“踢踹蹬”，虎虎生風、氣勢不凡。

完畢后，他得意地問：“咋樣，劉政委，還可以吧？”

“不怎么樣！基本功太差！”

“啥？我基本功太差？政委您有沒有搞錯？”

“當然沒錯！明天我給你帶本秘訣過來，你照著好好修煉，保證功夫精進！”

第二天，劉訓成將一本《110便民警務支隊規(guī)章制度匯編》遞到刺頭兵手中：“作為人民警察，講政治重原則、守紀律有規(guī)矩、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才是最最基本的功夫。在這方面，你欠缺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給你兩個月時間，好好把這本‘秘訣消化了，把基本功練扎實！屆時，如果通過了我的考核驗收，我將交給你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當然了，你敢不敢接這個任務，我還沒什么信心……”

“這有啥子不敢的？”劉訓成話還沒說完，刺頭兵就低頭翻起了《制度匯編》，“政委您看好了，兩個月內，我保證練好您說的這個基本功！”

還不滿一個月，站長就跑到劉訓成辦公室，一張臉笑得燦爛：“政委你這個辦法太管用了，刺頭兵現在變成了乖乖虎……”

劉訓成說：“再好好觀察一個月，如果這小伙子確實把基本功練到位了，我還得信守諾言，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讓他先擔任你們站的散打教員。干好了，下次支隊搞培訓，再封一頂全支隊散打教員的‘官帽——給他一個展示人生價值的平臺，他就會自覺改掉身上那些臭毛病……”

劉訓成要求刺頭兵認真練好的基本功，實際上是個規(guī)范管理的問題。那本《110便民警務支隊規(guī)章制度匯編》，涵蓋了崗位職責、隊伍管理、業(yè)務工作、后勤保障、便民服務、量化考評等六個方面的內容。其中，量化考評工作嚴格按照“每月一小考、每季一中考、每年一大考”的時限要求組織實施。當然，考評只是手段，目的在于推動各項制度落地生根，促使各便民警務站和全體民警自覺養(yǎng)成遵規(guī)守矩的良好習慣，形成比學趕幫超的良好氛圍。

比如，針對少數民（輔）警身上存在的上班時間刷微博、聽音樂、煲電話粥、搶微信紅包等問題，支隊制定了《通訊管理辦法》，明確規(guī)定以各警務站為單位，對當班民（輔）警的手機實行集中管理。一開始，大家自然很不習慣，總忍不住時不時地摸摸口袋，然后，一雙雙目光就一遍遍地往集中存放手機的地方掃來掃去。一幫自稱“純爺們兒”或“小女人”的民（輔）警，臉上全是可憐巴巴的表情。但時間一長，大家也就習慣了，到了警務站，第一件事就是去放手機，像飯前洗手一樣自然。

顯然，嚴格管理是沖著提升整體戰(zhàn)斗力去的，但這并非唯一途徑。提升戰(zhàn)斗力最重要、最關鍵、最直接的辦法，還是在于積極開展針對性強、操作性強、實用性強的業(yè)務訓練。

幾年來，110便民警務支隊堅持按照“干什么練什么、缺什么補什么”的原則，有的放矢、注重實效，常練常新、常抓常實，做到了“隊列訓練經常抓、體能鍛煉經常搞，新式裝備經常訓、警械使用經常練，通用業(yè)務經常鉆、特種業(yè)務經常研，警務禮儀經常學、溝通技巧經常習”。

教育樹牢自覺意識、訓練保證業(yè)務提升、管理強化剛性約束，“三駕馬車”同時發(fā)力、并駕齊驅，110便民警務支隊基礎性工作越來越扎實，全體民警基本功越來越深厚，完成執(zhí)勤處突任務的自信心和行動力明顯增強。

爭當“多面手”，培育警界精英

2015年9月26日，主持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面工作的副支隊長旺堆心情好得就像高原的天氣，舉首藍天白云、陽光明媚，低頭綠茵如毯、格桑花香。

本來，旺堆到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只是例行檢查工作。臨離開前，他望著警務站后邊一座緊挨一座的大山，毫無來由地發(fā)了一句感嘆：“聽說，你們經常登山解悶——這么高的山，也能登得上去？”

站長齊擁軍呵呵一笑：“旺支啊，‘狼再兇，兇不過藏獒；山再高，高不過雙腿。這些山都登不上去，那珠穆朗瑪峰就更沒人能夠征服得了了?！?/p>

“這么說，你們都能征服這些大山？”

“必須的！”齊擁軍伸手往身后一指，“不信，您問問他們。”

“沒問題！”

“小意思！”

不待旺堆發(fā)問，民警們就七嘴八舌地“高調”了一把。

“呵呵，挺好！”旺堆狡黠一笑，“不如，檢驗一下？”

“行啊，除值班民警外，包括我在內，全部參加?！饼R擁軍遙指警務站正對那座大山頂端的一面旗子，說，“旺支，您看見那面紅旗了吧？幾天前我們插上去的。今天的‘游戲規(guī)則，就是把那面紅旗扛下來。旺支您掐秒表，看看我們速度到底有多快?！?/p>

“速度是一方面，關鍵要注意安全！”旺堆將秒表按鈕往下一壓，“出發(fā)！”

早已做好準備的民警們箭一般飛了出去，穿過警務站背后那片開闊地，攀上本無一路的“山路”……當那面在山風中獵獵飄揚的紅旗被沖在最前邊的民警高高揮舞起來的時候，旺堆果斷掐下了秒表。

成功奪冠的民警叫拉巴丹增，跟在他后邊的是嚴能，接下來還有貢桑加參、丹巴仁青、益西頓旦、張仕杰、拉巴次仁、曾伯忠……齊擁軍畢竟年齡過大，只跑了個倒數第三。

總的看，效果令人非常滿意。憑直覺，旺堆感到民警們的成績相當不俗，為證實這個猜測，他馬上打電話詢問了西藏登山隊的朋友。朋友告訴他：“你提到的那座山，我們登山隊每年都要去攀登若干次。至于你說的最好成績，只比我們登山隊的最好成績慢了四十來秒，算得上非常不錯了！前邊六個人的成績，都達到了我們登山隊的合格水平?！?/p>

那天中午，旺堆心情大好，自掏腰包請一名民警代他進城炒了好幾道“硬菜”回來?！拔艺埧?，大家盡管吃，就算是我旺堆向各位致敬了。沒想到，你們不聲不響地練出了這么好的攀登成績，不容易，不容易??！既然大家有這個能耐，那下次遇到登山抓捕之類的任務，就用你們了哈！”

齊擁軍也笑得非常陽光：“我們南岸警務站兄弟們的肩膀都特別厚實，以后若有重擔，請支隊領導盡管往我們肩上壓！”

當天下午，在拉魯濕地周邊幾個便民警務站，旺堆又遇到了跟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相差無幾的“驚喜”。

拉魯濕地屬蘆葦泥炭沼澤，位于拉薩市西北角，總面積6.2平方公里，是世界稀有、國內最大的城市濕地，氣候濕潤、水草豐美，群鳥高飛、魚蛙潛底，素有“拉薩之肺”、“天然氧吧”之稱。旺堆到達拉魯濕地的時候，正逢副支隊長兼西區(qū)各便民警務站指揮長鄧萬成組織濕地周邊幾個便民警務站開展“沼澤地格斗與抓捕”特殊科目訓練。

當然，訓練地點并不在拉魯濕地。拉魯濕地的全稱是“拉魯濕地國家自然保護區(qū)”，既然叫“保護區(qū)”，自然有“保護區(qū)”的規(guī)矩。鄧萬成跑了好多天，踏破鐵鞋才于濕地北側山腳下找了一塊空地，經多方協(xié)調，投入不少精力，最終仿照濕地的樣兒，搞出了一片人造沼澤，時不時組織濕地周邊各便民警務站民警“感受一回沼澤的無窮魅力”。

旺堆上次過來，人造沼澤尚未竣工。鄧萬成向他解釋說，拉魯濕地周邊各便民警務站特殊的位置，決定了他們隨時都有進入沼澤地域執(zhí)行各種勤務、處置各類突發(fā)事件的可能，只有先把大家訓練成“草上飛鷹”、“水里游魚”，才能確保萬一有事時杜絕“萬一”、執(zhí)行意外勤務時不出“意外”。

當時，旺堆對鄧萬成的想法是點頭認可了的。大半年過去了，人造沼澤對提高民警實戰(zhàn)能力究竟起了多大作用？旺堆準備好好驗收一下。

遠遠地，旺堆就聽見人造沼澤那邊傳來“嘿嘿哈哈”的吼聲，煞是熱鬧。等到了跟前，他的眼睛馬上瞪得老大，這是怎樣一幅既慘不忍睹又令人熱血沸騰的畫面?。阂话俣嗝窬?，在那片號稱“沼澤”實際上就是一汪爛水潭的稀泥坑里，滿臉污泥、全身腐草，但個個精神抖擻，一部分人正扛著碩大的滾木在爛泥里艱難前行，一部分人正不顧水深泥滑拳來腿往相互搏擊……

“好你個鄧萬成，武警西藏總隊特戰(zhàn)分隊的魔鬼訓法，居然被你用到警務站民警身上來了，有意思！”旺堆沒有驚動訓練得熱火朝天的民警，調轉車頭，悄悄駛回了支隊機關。

在抓好基礎訓練的同時，各便民警務站堅持結合實際、因地制宜，狠抓各類特色訓練。比如，靠水的警務站開展游泳和水上救人訓練，各旅游景點警務站組織方言和外語學習，治安狀況相對復雜地段的警務站勤練一招制敵，人口特別密集區(qū)域的警務站多抓緊急疏散群眾訓練……

堅持不懈練兵、緊盯實戰(zhàn)組訓，使得110便民警務支隊迅速涌現出一批執(zhí)勤能手、擒拿高手、抓捕神手、攀登強手、服務好手……諸如此類多面手的誕生，為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及時高效處置各類突發(fā)事件提供了強大支撐。

強化聯(lián)動性，提升綜合戰(zhàn)力

所謂聯(lián)動，“度娘”的解釋是：“指若干個相關聯(lián)的事物，一個運動或變化時，其他的也跟著運動或變化，即‘聯(lián)合行動之意?！?/p>

拉薩市一百五十四個110便民警務站，呈網格狀踞于全市各主要路口或重要目標、重要景點附近，分守一方，以扼要沖?？雌饋恚麄€拉薩市各社區(qū)、各路段、各街口，包括最僻靜的小巷、最偏遠的城鄉(xiāng)接合部，均已在警方掌控之中。但是，隱憂仍然存在。

各警務站所轄區(qū)域敵情社情復雜程度不同，擔負的主要勤務便各有側重甚至大相徑庭。比如，有的警務站轄區(qū)內很少發(fā)生治安案件或刑事案件，主要任務就是向廣大市民或中外游客提供優(yōu)質服務；有的則既要服務好各族群眾，又得時不時地處理各種治安案件甚至刑事案件；還有的面臨著遠比其他警務站更為嚴峻復雜的維穩(wěn)形勢，反分裂斗爭任務相當繁重。用民警的話說，就是“轄區(qū)決定勤務，地段決定忙閑”。

如此一來，就可能出現有的警務站面臨極限挑戰(zhàn)、警力嚴重吃緊，而有的警務站則置身事外、坐觀成敗的現象，明顯不符合顧全和服務維穩(wěn)大局的基本要求，不符合下好一盤棋、打好整體戰(zhàn)的建設思路，不符合提升各族群眾安全感和滿意度的現實需要。于是，“抓科學統(tǒng)籌確保力量集中使用，抓全盤調度確保遇事相互支援，抓協(xié)調聯(lián)動確保處突圓滿成功”這一重大命題，便擺到了110便民警務支隊領導和市公安局黨委一班人面前。

緊接著，站站聯(lián)動、多站聯(lián)動，區(qū)區(qū)聯(lián)動、多區(qū)聯(lián)動，跨警種聯(lián)動、多警種聯(lián)動等新提法、新打法應運而生。

所謂站站聯(lián)動，即遭遇突發(fā)事件時，位置相鄰或任務相關的兩個便民警務站之間互相支援、一起行動；而多站聯(lián)動，就是指一旦遭遇較大突發(fā)事件，由三個以上便民警務站分別派出一定警力，形成拳頭優(yōu)勢，向心用力、共同出擊；至于區(qū)區(qū)聯(lián)動，則是按照具體分布區(qū)域，將全市一百五十四個便民警務站劃分為老城區(qū)、布宮區(qū)、東區(qū)、北區(qū)、西區(qū)五個片區(qū)，每片區(qū)確定一名指揮長，設立一個小型指揮機構，對本片區(qū)各便民警務站實行集中統(tǒng)一指揮，當某片區(qū)遇有重大突發(fā)事件時，相鄰片區(qū)及時組織機動力量實施有效增援；多區(qū)聯(lián)動則是指遇有特大突發(fā)事件時，由三個以上片區(qū)的便民警務站抽組機動打擊力量，或迂回包圍、或警戒封控、或設卡盤查、或強行突擊，總之，以形成合力為目標，區(qū)別只在于有時是所有拳頭打在同一個點上，有時又各負其責、各攻一處、各個擊破……

拉薩市民無人不知，自一百五十四個110便民警務站建成運行以來，市區(qū)內就形成了“老城區(qū)一分鐘，其他區(qū)域三分鐘”警務圈，這尤其令他們驕傲和自豪。不知道是誰編了一首童謠到處傳唱：“警務站，真不錯，壞人來了跑不脫；‘圣城有了警務圈，太陽永遠掛藍天……”

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提供的一份材料中，將“一分鐘”、“三分鐘”表述為“處置要求”。我理解，這應該是指各便民警務站民警抵達出事現場的最低時限。從接到群眾報警或受領指揮中心下達的處警指令開始，老城區(qū)便民警務站民警一分鐘內、其他區(qū)域便民警務站民警三分鐘內，必須準時趕到事發(fā)現場，及時果斷、依法依規(guī)穩(wěn)妥處置。倘若遇到棘手問題導致處置不順，那也沒啥大不了的，畢竟，還有聯(lián)動機制這個強大支撐哩！一站也好、多站也好，一區(qū)也罷、多區(qū)也罷，目的始終只有一個：把各族群眾遇到的麻煩解決好，把各種突發(fā)事件處置好！

除了110便民警務支隊內部的聯(lián)動，還有外部聯(lián)動，即各便民警務站同派出所等單位以及同刑事、治安、國保、特警等警種之間的聯(lián)動。

為增強聯(lián)動機制的實效性，幾年來，110便民警務支隊始終堅持在狠抓常態(tài)化演練上下功夫、用實勁，做了不少工作，付出了不少努力。截至2015年3月19日，全支隊共出動警力六萬余人次，組織開展各類聯(lián)動演練三萬余場次。

2015年12月9日夜間，結束對天海夜市和德吉北路兩個便民警務站的采訪任務后，回家途中經過二環(huán)路拉魯橋路段時，我看到了這么一個場面——

某夜總會門前，二十多名閑散人員手持鐵棍和長刀，拼了命地要往夜總會里沖，揚言“砸它個稀巴爛，再重新組裝老板全身零件”。夜總會自然不甘任人宰割，當即派出一幫男性員工，刀刀棍棍地迎了出來。正在這時，八名民警手持警棍盾牌迅速趕了過來，奮不顧身地擠到大門前，把那幫閑散人員擋在了外面，并利用手持小喇叭講起了法律法規(guī)，勸導他們自行散去，不得亂來。閑散人員顯然沒把這幾名警察放在眼里，不僅罵罵咧咧地動起了嘴，還推推搡搡地動起了手。

事態(tài)正在惡化，形勢對這八名民警明顯不利。但是，兩分多鐘后，從東邊、南邊和西邊陸續(xù)跑過來幾隊民警，處置力量一下子增加到了四五十人。局勢一下子出現了逆轉！大約也就一支煙工夫，民警們成功繳下了對壘雙方所有的刀棍，并押著那幫閑散人員和夜總會部分員工去了當地派出所。一場一觸即發(fā)的群體性械斗，就此偃旗息鼓。

我當即掏出電話，告訴之前陪我采訪的拉薩市公安局政治部民警李岷晉：“李警官，剛才拉魯橋這邊有個制止群體性械斗的故事。麻煩幫我了解一下詳細情況，是不是便民警務站處置的？”

幾分鐘后，李岷晉的電話回過來了。他說，剛才拉魯橋便民警務站和周邊七個警務站確實成功處置了一起“群體性械斗事件”，但這只是八個警務站之間的聯(lián)動演練。拉魯橋便民警務站轄區(qū)治安案件相對較多，所以他們設置了這么個演習內容。像這種演練，各便民警務站經常在搞……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崩_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付銀昌介紹說，“近年來，雖然全市實現了社會局勢持續(xù)穩(wěn)定、全面穩(wěn)定、長期穩(wěn)定，但是，反分裂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復雜，維穩(wěn)任務仍舊非常艱巨。作為基層戰(zhàn)斗堡壘的便民警務站最接地氣，以前，他們常說‘沒有遇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但是，現在這個說法明顯不妥！為什么不妥呢？想不到就做不到，做不到就無法保證萬無一失。所以，便民警務支隊特別注重抓聯(lián)動、抓演練。他們經常邊訓邊議、邊練邊研，邊演邊改進、邊打邊完善，現場擺兵布陣，推演戰(zhàn)法戰(zhàn)術，總結經驗教訓，不斷修訂預案。通過各級領導常練指揮、普通民（輔）警勤練技能，全面提升了警務站整體實戰(zhàn)能力，做到了敢打仗、善打仗、打勝仗！”

兵貴精，將貴良。一個有著數千警力的年輕戰(zhàn)斗集體，短短四年多時間，就實現了政治堅定、業(yè)務精湛、作風優(yōu)良、紀律嚴明、保障有力的建隊目標，就取得了全面建設好、團結協(xié)作好、精神文明好、任務完成好的突出成績，就贏得了各級政府高度嘉許、各族群眾一致滿意、各界人士普遍贊揚的崇高榮譽。

這里邊，蘊含著西藏自治區(qū)和拉薩市兩級黨委、政府無窮的政治智慧和科學的宏觀設計，折射了西藏自治區(qū)公安廳黨委和拉薩市公安局黨委高超的領導藝術和不凡的指揮才能，滲透著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各級領導和全體民（輔）警的無私奉獻精神和無數心血汗水。

第三章 “維穩(wěn)橋頭堡”：用“雪山之魂”輝耀陽光

2014年7月，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同志赴西藏調研期間指出：“西藏在發(fā)展和穩(wěn)定的實踐中，探索積累了十分寶貴的經驗?！?/p>

“全區(qū)廣大黨員干部和各族群眾，特別是政法各單位和廣大民警敢于擔當、主動作為，依法堅持打擊分裂破壞活動，確保了西藏大局穩(wěn)定?！?/p>

“西藏堅持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建立了以便民警務站為標志的維穩(wěn)處突、便民利民的網格化管理機制?！?/p>

“現在西藏的社會穩(wěn)定工作，不僅走在了其他四省藏區(qū)前列，也走在了全國前列?！?/p>

表揚，既是對客觀事實的認同，更是催人奮進的鞭策。對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全體民警而言，這種認同特別來之不易——它是以忠誠品質鑄就的、靠犧牲精神打造的、用無數血汗換來的；這種鞭策彌足珍貴——它是不離不棄的精神支撐、忘我拼搏的力量源泉、獻身事業(yè)的行動引擎。

成立四年多來，拉薩市各便民警務站全體民警始終視維護穩(wěn)定為天職，把維穩(wěn)一線當戰(zhàn)場，為實現拉薩市社會局勢持續(xù)穩(wěn)定、長期穩(wěn)定、全面穩(wěn)定做出了不可磨滅的積極貢獻。

一、維穩(wěn)隱患“清潔工”

“治國必治邊，治邊先穩(wěn)藏！”這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重要戰(zhàn)略思想。

“穩(wěn)定壓倒一切！”“安不忘危，治不忘亂！”這是西藏自治區(qū)黨委、政府和各族干部群眾牢不可破的維穩(wěn)共識。

“堅持抓早抓小、預警預防，把事態(tài)控于萌芽、使禍患止于未然！”這是拉薩市一百五十四個110便民警務站開展維穩(wěn)工作的基本原則和任務目標。

歷史經驗反復證明：拉薩的穩(wěn)定關系西藏的穩(wěn)定，而西藏的穩(wěn)定則關系全國的穩(wěn)定。在拉薩市各便民警務站全體民警心中，維穩(wěn)只有大問題、沒有小事情，只有進行時、沒有休止符，只能切實打好提前量、不能成為事后諸葛亮……

倫珠：講述查獲“反動手機”的故事

我是110布達拉宮廣場便民警務站的一名普通民警。很多人說我特別幸福，天天都能看到雄偉壯麗的布達拉宮。這話說得沒錯，我也覺得自己確實挺幸運的。

話說回來，因為布達拉宮是藏傳佛教的圣地，布達拉宮廣場特別漂亮，又是觀看和拍攝布達拉宮最好的地方，加之晚上還有很多市民和游客前來欣賞音樂噴泉，所以，我們每天都要面對比莊稼地里的青稞還難以數清的朝圣群眾、休閑市民和中外游客。人一多，事情就多、壓力就大——布達拉宮廣場是全市維穩(wěn)工作的重要區(qū)域和重點部位之一，出不得事情也出不起事情。當然，我們廣場警務站和廣場派出所、廣場武警中隊等相關單位也決不允許任何突發(fā)事件發(fā)生——全力以赴確保轄區(qū)秩序井然、穩(wěn)定和諧，是我們共同的任務和唯一的心愿。

呵呵，可能我說得有點兒多了，還是具體講講維穩(wěn)的事兒吧。關于這個問題，我的理解是，其實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完成的每一項任務，都起到了維穩(wěn)的作用，都是在給社會穩(wěn)定添磚加瓦、強基固本。比如，我們抓獲盜竊或扒竊現行、把突然暈倒或意外受傷的群眾和游客送醫(yī)治療、勇救不慎落入人工湖的老人和孩子，等等，每一件都傳遞著正能量、弘揚了真善美。我們老家有句諺語叫“烏云再厚遮不住陽光，惡人再兇逃不過佛法”。制造動亂、禍國殃民違背了慈悲善良的教義，維護穩(wěn)定、利國利民才符合慈悲善良的精神。我是共產黨員、人民警察，但我的親戚朋友中有很多人信奉藏傳佛教，我經常同他們探討，他們都特別認同“分裂動亂是禍、團結穩(wěn)定是?！边@個道理，非常鄙視和反對搞分裂、破壞穩(wěn)定的人和事。

具體故事??？當然有。2015年11月，具體哪天我記不清了，反正那天是我和扎西次旦、曲珍三個人當班，負責廣場西側入口的安檢工作。西側安檢口知道吧？就是藥王山腳下、緊鄰白塔的那個安檢口。檢查中，我們發(fā)現有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行為比較怪異。怎么個怪異法？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他的眼神躲躲閃閃飄忽不定的樣子，相當令人生疑。

到了安檢口，我讓他把身上的東西全掏出來過安檢，還故意沒話找話，詢問他從何方來，要到哪里去。他一會兒說來自四川，一會兒又說來自甘肅。實際上，他一開口，我就聽出他的青海口音了。連家鄉(xiāng)都不敢認，如果不是玩幽默，那多半就是心懷鬼胎。當時由于沒掌握任何證據，我也不敢妄下結論，只能多留心眼兒、相機行事。我悄悄向扎西次旦和曲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倆特別留意一下這個可疑人員。

扎西次旦和曲珍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曲珍隨即換到儀器監(jiān)測位置，緊盯視頻嚴密監(jiān)控。扎西次旦則假裝煙癮發(fā)作，不慌不忙地走到安檢口外側，點燃一支香煙吞云吐霧，實際上是阻斷那個可疑人員的退路，防止他逃脫。

表面看來，那個可疑人員基本能夠配合安全檢查。他把每個口袋里的物品都掏了出來，機檢和人檢均未發(fā)現任何問題。這就怪了，既然沒問題，為啥他神色那么不自然呢？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又說不清楚究竟不對勁在什么地方。突然，我看見有位游客手里拿著手機，頓時恍然大悟：對，都信息化時代了，這小伙子打扮這么潮，怎么可能連手機都沒有？

我問他：“請問您沒帶手機嗎？”

他神色更加慌亂，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手機……弄丟了?！?/p>

“沒事兒，手機掉了我們負責替你找回來?！蔽蚁喈敓崆榈卣f，“我們幫很多人找回過失物。請問您手機號碼多少？”

“我……忘了?！蹦敲蠢涞奶靸?，他的前額居然滲出了細汗。

“這該死的高原缺氧，嚴重影響記憶。我也常常忘事兒?！蔽野参克f，“咱不急啊，慢慢想，我相信你一定會想起來的?！?/p>

過了好大一陣子，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我拿出手機一撥，嘿，你猜怎么著，他上衣貼胸的口袋里馬上傳來相當動聽的彩鈴聲。眼看瞞不住了，這小子轉身就想逃竄?？墒?，有扎西次旦這個“守門員”在，他哪里逃得掉呢？最終，我和扎西次旦合力將他控制起來，從他身上搜出一部手機和一本小筆記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手機里有好多反動宣傳品，而那本筆記簿上，還有他手寫的反動內容。

類似這樣的故事，在我們布達拉宮廣場便民警務站還有不少。不過，我不能繼續(xù)跟你聊了——馬上要去廣場上巡邏，時間不允許，再見哈……

格桑平措：回憶打破“縱火陰謀”的經歷

首先，我要向老師說聲抱歉，前兩次您要來采訪，我們確實太忙，根本擠不出時間，怠慢您了，還請老師多多理解。我的名字??？格桑平措——格桑指好運，平措是吉祥圓滿，連在一起就成了好運不斷、諸事順遂。

要說忙，警務站哪有不忙的！拉薩警察哪有不忙的！

拉薩老城區(qū)四五十個便民警務站里，我們大昭寺廣場警務站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大昭寺在藏傳佛教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前來叩等身長頭的各地信眾，簡直比頭發(fā)絲還多，以致大昭寺門前的青石板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大昭寺周圍的八廓街，既是被稱為“圣路”的拉薩著名轉經道，又是集宗教街、觀光街、民俗街、文化街、商業(yè)街于一體的全國歷史文化名街，每天早晚兩次，還有潮水般的信徒按順時針方向集中轉經。

我們警務站的轄區(qū)就是大昭寺前這座廣場。靠近大昭寺門口，有座唐蕃會盟碑，又叫甥舅結盟碑，立于公元823年，是大唐和吐蕃世代友好的見證。碑旁有棵柳樹，相傳是文成公主親手種植的，西藏人民都親切地稱它“公主柳”。別看我們警務站轄區(qū)面積不大，但人流量大??！你看嘛，轉經的、磕頭的，觀光的、旅游的，擺攤設點的、購物消費的，攝像拍照的、談情說愛的，絕對是人頭攢動、人潮洶涌。遇上一些特別的宗教節(jié)日，哦嘖啦（藏語，意同“哎呀呀”），人更是多得連下腳都找不到地方。

人流量大了，警務站的責任就大、勤務就多。我們站設有若干卡點，按照“流動不停止，可散不可聚”的要求，實行24小時觀察、不間斷巡邏，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確保群眾方便、行人安全、轄區(qū)穩(wěn)定。好在，雖然我們忙得要命、累得要死，但職責履行得還可以、任務完成得還不錯。警務站運行四年多了，我們轄區(qū)從未發(fā)生過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這個真的不容易。

好吧，那我就講一個清除維穩(wěn)隱患的故事。

2012年7月的一天，大概夜里三點多鐘，市民和游客都回去睡覺了，熱鬧了一天的大昭寺廣場終于安靜下來。那晚在大昭寺廣場西南角入口執(zhí)行安檢任務的是大索朗群培、普布桑珠和向巴丁修三位民警。本來，他們以為這么晚了，肯定不會再有人出入，正準備輪流打盹稍作休息。嘿，沒想到偏偏就有人過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半夜三更走過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他扛了很大一包東西，累得氣喘吁吁，隔著老遠就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看樣子，那包東西分量不輕。

到了安檢口，他“咚”的一聲把肩上那包東西卸在了檢測儀的傳送帶上。正是這個在深夜里顯得異常響亮的聲音驚動了我——那天晚上，我正好在站里值班。聽到動靜，我馬上從站里出來，快步走到了西南角安檢口。那個扛東西的壯漢非?？蜌?，一個勁兒地說，這么晚了還值班，幾位警官辛苦了，辛苦了……邊說還邊掏出香煙散給大家。我們當然不會抽群眾的煙，這是規(guī)矩，大家都懂。

普布桑珠問他：“這里邊是什么東西？”

“酥油。我是來走親戚的，沒別的好東西，只帶了點兒自己家做的酥油，算是一點兒心意?！闭f著，他主動解開口袋，“我們家做的酥油好得很，幾位警官要是不嫌棄，就拿一些去嘗嘗吧，絕對好味道?！?/p>

普布桑珠雙手合十：“謝謝?！笕缗５乃素斘?，不如小如虱的自己財物。您的心意我們領了，可東西不能收。”

“‘正直的人，受到百姓愛戴；慈悲的母親，狗也不離左右。你們真是善良的好人啊?！闭f著，壯漢系上了口袋，“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的?！?/p>

安檢的結果，那包酥油自然沒啥問題，而且人家說話又那么中聽，按理說，這時候就該讓他進入廣場了。但是，事情顯然沒那么簡單。我悄悄問向巴丁修：“看出什么問題來沒有？”

“當然有問題！”向巴丁修低聲道，“這么熱的天，穿那么厚的皮袍子，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不正常?！?/p>

大索朗群培當即叫住了壯漢：“對不起，請把您的外套脫下來過一下安檢?！?/p>

壯漢解釋說：“不好意思，我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穿了袍子，就怕受涼了感冒加重?！?/p>

大索朗群培說：“沒事兒，很快的，頂多一分鐘的事兒?！?/p>

“好吧，幾位警官也不容易，我得配合你們的工作?！眽褲h痛快地脫下袍子，放在了安檢傳送帶上。

檢測結果表明，袍子沒有任何問題。這時，向巴丁修悄聲問我：“格站，從整體形象看，他應該壯而不肥?？墒?，你瞅瞅那腰，怎么會粗得跟牦牛一樣？”

顯然，這個情況大家都看清楚了，因為普布桑珠已經要求壯漢繼續(xù)脫掉身上的衣服……

您想都想不到他腰上藏了啥東西。先是纏了好多層棉布，把棉布扯開后，一下子露出三只經過“改良”的自行車胎，里邊裝滿了汽油。乍一看，他就是個身材不勻稱的胖子。但是，再花的腸子，都難以逃過我們的眼睛。最終，那假胖子交代，他因同八廓街一家商鋪的老板發(fā)生了糾紛，就想出了這個狠招，企圖把他的商店燒個精光。

“你想沒想過這么做的后果？”當時我問假胖子，“大火一起，遭殃的多半不止他家商店，很可能還有周圍的店鋪；燒死的多半不止他和他的家人，很可能還有鄰近商戶和滿街轉經、旅游、購物的無辜者?！?

“我知道，在‘圣路上縱火肯定沒好下場?？晌铱刂撇蛔。焯於枷胱寣Ψ郊移迫送??！奔倥肿影没诓灰?，“看來你們是菩薩派來拯救我的——真要干出那么大的壞事兒，可能我?guī)纵呑佣嫉米優(yōu)貘f，全家人還會受牽連，人前人后都抬不起頭來……”

夏豐：陳述制止“民工泄憤”的過往

老師您也看到了，我們國際城東橋便民警務站就這么個情況，背后不到十米便是拉薩河，當然，這一段河面現在應該稱為湖——市委、市政府搞的“河變湖”工程，既讓拉薩更加美麗，又有效改善了全市氣候。過了河上這座東橋，就是中和國際城，這個稱謂比較“官方”，市民更習慣叫它太陽島。從我們警務站沿江蘇路往東一百米，就到了自治區(qū)黨委政府大院南大門，所以，我們警務站堪稱南大門西側最近的“拱衛(wèi)哨”，或者叫“右翼陣地”。從我們警務站往西，幾百米遠處是國際城西橋警務站。我們這兩個警務站互為犄角，守衛(wèi)著太陽島四個出入通道的二分之一，責任特重、壓力山大??！

至于我個人，準確地說，應該算是“半路警察”。此前，我在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工作，2012年3月穿上警服后，一直“泡”在這個警務站，現任站長一職。開句玩笑，到了這把年齡，不管站還是坐，其實都不可能再“長”了。

說實在的，我們警務站發(fā)揮得最充分的功能還是便民（說話間，有位市民走進警務站要求為其電瓶車充電）。像這樣的事情，每天多如牛毛。對各族群眾提出的所有合理要求，我們都會最大限度予以滿足。像前來問路的、乘公交或購物需兌換零錢的、請求幫忙排除手機故障的、旅游迷路要求幫助的，等等，我們一律做到來者不拒——拒了之后，人家可能就不來了。群眾不來，我們110便民警務站還有啥存在的價值呢？

消除維穩(wěn)隱患方面的事例?。坑杏?，當然有！

2015年2月上旬的一天中午，我?guī)ьI旦增桑珠、巴鄧曲扎、劉強和女民警況燕，總共五個人，在拉薩河邊巡邏。春節(jié)快到了嘛，我們照例加大了巡邏頻率和密度，嚴防各種意外事件發(fā)生。沒想到，真還遇上了意外事件。

說是意外，其實也不算意外。類似情況，我們之前之后都遇到過一些。什么情況呢？就是有大約一百來號民工聚在河邊樹林中一處草坪上。當然，臘月里的草坪實際上已經沒什么綠意，大部分樹葉掉光了，青草也都枯黃了。這么多人聚在這兒干啥呢？而且情緒激動，還打著橫幅。

我們走進了那片樹林。一看我們靠了過去，原本人聲鼎沸的民工們馬上安靜下來，無數雙或憤怒或疑惑的目光在我們五個人身上掃來掃去。

“各位老鄉(xiāng)，快過年了，祝大家新春快樂，扎西德勒！”我揚起手打了聲招呼。

“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一分錢沒拿到，拿啥子來過年喲！”

“婆娘娃兒一大家人都等著我們拿錢回去買年貨，現在工錢拿不到，連路費都沒有！”

“過不了年，就找政府給個說法，必須幫我們把工錢了結清楚！”

民工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宣泄開來。經了解，原來他們都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老板一直聲稱年終統(tǒng)一結賬，除每月支付少量生活費和零用錢外，基本沒發(fā)過工資?？墒牵劭赐９み^年要結賬了，老板卻躲了起來，玩起了“失聯(lián)”的把戲。這一來，自然激怒了所有民工，大家迅速制訂了對付黑心老板的兩套方案：一是把他老婆孩子抓起來，逼他支付工資，有位民工知道他老婆孩子的住址，已經帶人過去實施“抓捕行動”了；二是到政府門口上訪請愿，要求政府幫忙討回工資——自治區(qū)政府對支付農民工工資問題有強制規(guī)定和保障措施，只要政府出面，老板肯定不敢耍賴。當時，那一百多號民工候在拉薩河邊，就是等待“抓捕”老板老婆孩子的結果，一旦找不到老板的老婆孩子，大家會立即執(zhí)行上訪請愿方案。

事態(tài)嚴重！我們馬上找到帶頭的幾位民工，給他們講了三點意見：第一，擅自“抓捕”老板的老婆孩子涉嫌違法犯罪，千萬使不得；第二，組織一百多人上訪，既影響交通秩序，又造成不良社會影響，還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第三，我們警務站負責幫他們討回工錢！

為表明誠意，我馬上安排警務站其他同志買了一百多套盒飯、燒了幾大保溫桶開水送過來，先讓大家填填肚子、暖暖身子。然后，又讓況燕聯(lián)系附近幾個警務站能歌善舞和會講笑話的民警，男男女女將近二十人換上便裝趕過來，現場進行文藝表演，活躍氣氛。

這邊的活兒操練起來了，我的活兒才開始。把情況報告指揮中心后，我便反復聯(lián)系老板，但他始終不接手機，我只得連續(xù)給他發(fā)了好幾條信息，闡明利害關系，讓他務必以最快速度趕到警務站商量解決辦法。

過了一個多小時，老板終于現身了，一臉苦相，說是別人欠他的錢沒付，他實在無力支付民工工資。我沉下臉來：“你同別人之間的債務關系絲毫不能成為拖欠民工工資的理由！將心比心，都是人啊，干了一年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你于心何忍？再說了，你跟我們哭什么窮？瞧你這一身上下穿金戴銀的，還開一輛路虎，人家民工也反映你養(yǎng)著小三、經常賭博，能付不起工資嗎？純粹就是只管自己享樂不顧民工死活的節(jié)奏?！?/p>

老板自然矢口否認。我馬上根據掌握的情況，點出了幾個常跟他一起打牌的人和小三的名字。我說：“要不要把他們叫過來跟你和你老婆孩子一起對個質？”

他一聽，臉色馬上就白了：“我馬上找朋友湊些錢把民工工資結了，其他的事特別是關于小三的事，警官你千萬別讓我老婆孩子知道。否則，這個年咋過喲！”

當天傍晚，那個老板就把民工的工資結清了。一百多個民工把我們警務站圍得水泄不通，感謝的話說了幾火車皮，還當場燒毀了那些準備用于上訪造勢的標語。

二、維穩(wěn)戰(zhàn)斗“先鋒隊”

在西藏，最重要的關鍵詞叫穩(wěn)定，最常態(tài)化的工作是維穩(wěn)。

作為反對民族分裂、維護祖國統(tǒng)一、構建和諧社會的一支重要力量，拉薩市各便民警務站全體民警始終堅持“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民族團結，像維護健康一樣維護社會穩(wěn)定”。

抓捕危安人員，巧設計謀甕中捉鱉

2015年3月26日，距離“3·28”西藏百萬農奴解放紀念日還有兩天，整個拉薩市洋溢著喜慶氣氛。大街上，到處懸掛著“百萬農奴得解放，永遠跟著共產黨”等標語橫幅；幾乎每幢民房上邊，都飄揚著鮮艷的五星紅旗；很多休閑廣場和居民小區(qū)的開闊地帶，不時有伴著動聽旋律翩翩起舞的身影映入眼簾。

這一天10時許，三名身材魁梧、臉膛黝黑的漢子走進了110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

“我們是那曲地區(qū)聶榮縣公安局的?！眮砣颂统鲎C件，“據查，我縣有個國保危安案件犯罪嫌疑人貢嘎仁青（化名），現藏匿在貴站轄區(qū)，企圖于‘3·28期間在拉薩實施反動破壞行動。由于彼此比較面熟，我們出面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懇請貴站幫忙抓捕。”

“3·28”期間想在拉薩搞破壞？這還得了！

西洛次仁馬上安排民警周連波和強巴格桑換上便服，前往貢嘎仁青可能藏匿的小區(qū)尋找線索。這一找，還真就搜到了目標。但是，貢嘎仁青顯然具備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其租住的房間，左邊是一對從內地來拉薩做小生意的老夫婦，而右邊則是一間簡易的小學生培訓教室。總之，周邊人員均在羸弱之列。萬一抓捕中對方狗急跳墻，劫持人質負隅頑抗，那麻煩就大了。再者，貢嘎仁青租住的房間結構比較奇特，包括樓頂在內，四面八方都有通道供其逃竄，倘若抓捕計劃落空，對方跑出可控范圍，再想找到他，恐怕難度就比較大了。更關鍵的是，“3·28”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已經聽得相當清楚了，必須盡快將貢嘎仁青置于掌控之中，才能確保他實施破壞活動的陰謀不致得逞。

怎么辦？周連波的腦瓜迅速轉動起來，很快有了主意。他跟強巴格桑咬了一陣耳朵，然后回到警務站，把自己的想法分別向副站長西洛次仁和剛開完會趕回站里的李兆清站長作了匯報。李兆清揮起右掌在大腿上猛力一拍，說：“這個辦法好！就按‘周郎妙計執(zhí)行！”

當天15時許，貢嘎仁青正在租住的房間里絞盡腦汁“完善”破壞行動的具體細節(jié)，不料，門外很快傳來一陣叫喊聲：“站住，不許跑！站??！”緊接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貢嘎仁青悄悄撩開窗簾往外一瞅，只見幾名警察追著一個身背一只大袋子的小伙兒，正往這邊跑來。很快，被追的小伙兒闖進了隔壁老夫婦家中，但隨即從其后窗跳了出去。半分鐘后，小伙兒居然又順著另一扇后窗翻進了貢嘎仁青租住的房間。就在翻窗那一瞬間，他背上的袋子一松，一摞反動傳單掉了出來。但這時候小伙兒已經顧不上太多，他迅速竄到貢嘎仁青面前，拔出一把尖刀，架在貢嘎仁青脖子上，威脅道：“不準吭聲，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貢嘎仁青當然不會吭聲，他豎起耳朵高度關注著外邊那幾名警察的動靜。警察走進老夫婦家中，詢問有沒有人進來過。老頭兒回答說：“來過?。∧莻€年輕人很不像話，把門都給我撞壞了。我還沒來得及喊他賠，他就翻窗跑了?！?/p>

幾名警察安慰老人說，明天一定找人過來幫他們把房門修好。然后喊一聲“肯定朝后邊跑了，趕緊追”，轉眼就跑遠了。

“兄弟，把刀放下吧?！必暩氯是嘈⌒囊硪淼嘏牧伺男』飪旱氖郑噶酥傅厣夏切┓磩觽鲉?，“這些東西是你的？”

“關你什么事！”小伙兒雖然把刀放下了，但仍舊一臉兇相，“你要膽敢告密，老子先捅死你！”

“放心吧兄弟，我絕對不會檢舉你。因為，我們是一條道上的人。”說著，貢嘎仁青從床下踢出來幾只鞋子，里邊是跟小伙兒的傳單內容大同小異的反動宣傳品。

“哼！‘你是你我是我，藏獒不跟羊同伙。我是散發(fā)傳單，你只是撿回來偷偷看一看而已。”小伙兒一邊從地上拾起那些“不小心”掉出來的傳單，一邊滿臉不屑地說，“我不怕告訴你，‘3·28期間，老子要干一件震驚西藏的大事。到時候，哼哼，你就等著聽消息吧！算了，你這兒不安全，那些警察很可能還要回來，我先走了。記住，你要是敢告密，我隨時過來殺了你！”

“是啊，這兒不安全，我也必須馬上離開?！闭f著，貢嘎仁青從床底下拖出一只箱子，接著取下一張?zhí)旎ò?，從上邊掏出幾只塑料袋，逐一打開，說，“讓你看看，我究竟是藏獒還是羊。”

小伙兒一看，差點兒把眼珠都瞪出來了：“哦嘖啦，居然還有雷管和炸藥！裝備比我強多了?！?/p>

貢嘎仁青說：“真是緣分啊，沒想到還能遇上個同道中人。要不，我倆一起干吧？”

“這個可以商量。不過，現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兒太不安全了?！毙』飪喊咽址旁陂T把上，回頭盯著貢嘎仁青，“我早安排好了一家獨門獨院，絕對安全。你要愿意的話，就跟我過去躲一躲；不愿意的話，我們就這么分道揚鑣了?！?/p>

貢嘎仁青想了想，說：“好吧，我跟你走?！?/p>

出門后，貢嘎仁青開著他的小面包車，載著他和小伙兒及兩個人所有的“作戰(zhàn)物資”，很快來到一幢小別墅前。小伙兒相當熱情地幫著貢嘎仁青把東西搬進院子，然后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走吧，大哥，先進去喝口水?！?/p>

貢嘎仁青點著頭，贊許道：“嗯，不錯，這地方還真不錯！”

但是，進入院子踏進客廳后，貢嘎仁青再也“贊許”不出來了，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客廳里，來自聶榮縣公安局的三位民警正一邊悠閑自得地品著酥油茶，一邊不慌不忙地等著貢嘎仁青前來自投羅網。

臨被帶走前，小伙兒對貢嘎仁青說：“告訴你吧，我是110納金西路便民警務站的民警，我叫赤烈堅贊?！?h3>制止群體械斗，沖鋒陷陣亂中取勝

2015年7月18日21時許，巴爾庫路某川菜館內，一股濃烈的火藥味在菜香酒醇中恣肆彌漫，一場突如其來的爭吵幾乎把房頂掀翻。

說起來，事情的起因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它偏偏就演變成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鬧劇。那天晚上，餐館大廳里，有兩批吃飯的客人均由承包工程的老板作東聚餐。兩位老板，一個姓孫，一個叫旺拉，都在拉薩搞建筑。酒興正濃時，孫老板手下員工洛桑丹增不小心把杯中白酒揚到了旺拉老板手下員工陳威身上。陳威當然滿不高興，抱怨說：“咋回事兒嘛，小心點兒！”

洛桑丹增當時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聽到抱怨聲，馬上回過頭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嘰歪啥！”

這就有點兒欺人太甚的意思了。陳威的老板旺拉馬上站了起來，指著洛桑丹增道：“小伙子，別這么囂張。做了錯事，你道個歉都不會嗎？”

洛桑丹增的老板也站了起來，他自然要幫自己的員工說話。兩下里越吵越兇，以致發(fā)展到雙方各自呼朋喚友，約定在餐館門口一決高低。在等待兄弟伙趕來“決斗”的過程中，雙方各自二十來人全部“移師”餐館外邊，繼續(xù)展開嘴戰(zhàn)，為接下來的“生死搏殺”營造氣氛。

那天適逢休息的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副站長曾碧輝剛好從餐館門口路過，一看這陣勢，他立即跑回警務站，將情況通報給警務站帶班領導吳明春教導員。當時，誰也沒想到事情還會往更加嚴重的方向發(fā)展。曾碧輝主動請纓：“吳教你帶你的班，我領幾個人過去勸勸就行了，反正今晚我也沒啥事兒?！?/p>

另一位副站長布瓊也站了起來：“女同志勸架更有優(yōu)勢，我也去吧。”

當曾碧輝和布瓊帶領民警宋濤、索朗和輔警旦真趕到現場時，才發(fā)現爭吵雙方的隊伍比剛才壯大了許多，而且還在不斷壯大之中。很快，兩邊都各自邀約來了一百多人。餐館里的客人們害怕成為被無辜殃及的池魚，飯都沒吃完甚至連筷子都沒動就紛紛閃人了，附近一些商鋪也提前打烊。眼看著，一場群體性械斗即將發(fā)生。

曾碧輝和布瓊等五人拼命擠到人群中間，勸了半天也沒起到任何效果。爭吵雙方都揚言：“這事我們自己解決，與警方無關。你們馬上離開，免得被誤傷！”

“觸犯了法律，你們自己進去后，父母妻兒怎么辦？”布瓊繼續(xù)勸道。

“你這個女警察真煩！讓你們離開，怎么聽不進去呢？快滾吧！”人群中，一個女人突然將手中的一瓶礦泉水潑向布瓊。

“是啊，你快回去吧?！痹梯x碰了碰布瓊，悄悄向她擠了一下眼睛。

布瓊心領神會，擦了一把臉，頭也不回地擠出了人群?；氐秸纠铮辑偟谝粫r間向指揮中心報告了情況，并請求派出所和鄰近警務站即刻派人增援。

對曾碧輝和民警宋濤、索朗及輔警旦真四個人來說，裹挾在越來越失去理智的人群中等待增援這段時間尤其難熬。在兩百多人的喧鬧聲中，他們的聲音幾乎被全部淹沒，即便喊破嗓子，人家也未必聽得到。偶爾一句讓人家聽到了，又立即會引發(fā)爭執(zhí)雙方的喝斥。

必須尋找新的突破口！曾碧輝立即作了簡單分工：他和旦真圍在孫老板身邊，而索朗和宋濤則緊緊貼著旺拉老板，四個人拋開別的不管，重點勸導兩個老板——只要兩個老板之間不發(fā)生直接沖突，事情就有回旋余地。

曾碧輝苦口婆心地勸道：“孫老板，懂得退讓才是真英雄啊！何必因為賭這口氣，把自己整進去關起來呢？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你倆手下的員工，真要弄出了什么大問題，主要責任鐵定在你們兩個老板身上。所以，您一定要三思啊……”

索朗緊緊拉著旺拉老板的胳膊：“格啦，咱藏家諺語說：‘與其溝頭建寺廟，不如溝尾無爭執(zhí)。您家大業(yè)大，若因逞一時之氣，把自己整進了監(jiān)獄，誰來幫您打理生意？誰來替您照顧家人……”

附近十來個警務站的增援力量終于趕到，九十多位民警迅速穿插到人群中間，將爭執(zhí)雙方分隔開……

一場一觸即發(fā)的群體性械斗，就此成功化解。

跨區(qū)增援處突，忠誠使命死扛硬守

那曲地區(qū)又稱羌塘高原、羌塘草原，地處西藏北部，位于青藏高原腹地，是長江、怒江、拉薩河、易貢河等大江大河的源頭，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擁有五億多畝草場和豐富的水力、礦藏、動植物及太陽能資源，其中，那曲所產蟲草品相好、價格高，備受市場青睞，成為農牧民群眾重要的收入來源。但由于蟲草等各類資源分布不均，導致爭搶、爭奪糾紛層出不窮。

多年來，西藏自治區(qū)黨委政府不斷健全相關法規(guī)制度、完善各項管理服務措施，有效規(guī)范了資源管理使用秩序、全面擠壓了資源糾紛產生的空間。然而，近些年，個別縣鄉(xiāng)爭搶草場和蟲草等資源的糾紛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到2013年，更是發(fā)展到嚴重影響當地群眾生產生活的地步。

根據自治區(qū)黨委統(tǒng)一部署，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迅速抽調一百六十位民警，組成“維穩(wěn)增援隊”，在拉薩市公安局副局長兼110便民警務支隊支隊長代利剛同志率領下，連夜奔襲，直抵羌塘，執(zhí)行處突維穩(wěn)任務。

在開進途中召開的思想動員會上，代利剛再三強調：“這次任務對象，除少數居心叵測、挑頭鬧事人員外，絕大多數是被蒙蔽的群眾。因此，必須堅持剛性與柔性相結合、以柔性為主，打擊與震懾相結合、以震懾為主，懲治與教育相結合、以教育為主，批評與助民相結合、以助民為主的基本原則，切實做到柔性執(zhí)勤、服務代勤、宣傳促勤……”

抵達現場第三天，“維穩(wěn)增援隊”首次執(zhí)行任務就經受了嚴峻考驗。

當時，場面相當混亂。兩個行政村的村民各持棍棒、長刀和少量獵槍，在一片寬闊草原擺開“戰(zhàn)場”，互相撂下狠話：“不是你們死就是我們亡！不是你們放牛就是我們牧羊！”

代利剛提出的處置戰(zhàn)法是“環(huán)繞對進、向心穿插，分割隔離、宣傳勸離；伺機抓捕首惡、形成強大震懾，堅持宣傳教育、促進民心凝聚”，隨即，八十名手持警棍盾牌（宣傳員和取證員分別將警棍換成喊話小喇叭和迷你照相機）的“維穩(wěn)增援隊”民警迅速從兩邊插入中間地帶，將雙方隔離，接下來的喊話宣傳和調查取證工作總體上也比較順利。

但是，在抓捕主要鬧事人員環(huán)節(jié)，“維穩(wěn)增援隊”遇到了麻煩。在兩邊帶頭鬧事人員的挑唆下，兩個村的村民突然之間變得異?！皥F結”，紛紛掉轉矛頭，直指維穩(wěn)民警，聲稱：“我們之間的問題按我們的規(guī)矩解決，不需要你們管，更不允許你們抓人！”

“千百年來，我們都用祖先留下來的辦法解決部落間的恩怨，他們憑什么在這兒指手畫腳？憑什么抓人？”一個身材壯碩、頭纏“英雄結”的中年漢子揮舞著長刀，拼命煽動兩邊村民。

另一個村莊的帶頭人臉上有道明顯的疤痕，他馬上附和道：“就是，他們敢抓人，我們就跟他們拼了！”

“我們只抓涉嫌違法犯罪人員，不抓上當受騙群眾！”代利剛對“刀疤臉”厲聲喝道，“別以為我們不掌握你的惡行！你偷過別人家的牦牛，又搶過人家的蟲草，至今沒有歸案！你還想繼續(xù)逍遙法外？”

“老子砍死你！”“刀疤臉”惱羞成怒，揮刀便向代利剛撲將過來。還沒靠近代利剛身邊，在代利剛身邊擔任翻譯工作的110德吉北路便民警務站民警四朗白覺猛然一記正蹬腿，重重落在了“刀疤臉”的前胸，“刀疤臉”踉踉蹌蹌摔倒在地。第一抓捕組七名隊員立即撲了上去，將“刀疤臉”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代利剛伸手指著“英雄結”，“鄉(xiāng)親們，這個人確實比較會掙錢，可他并不是跟大家一樣靠養(yǎng)牛放羊挖蟲草這樣的誠實勞動發(fā)財，而是拐蒙拐騙、偷盜搶劫。他的案情，政府會及時向大家通報。請大家一定要清醒，千萬不要再被這些壞人利用了……”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一雙雙疑惑的眼睛在“英雄結”臉上掃來掃去，掃得“英雄結”心里發(fā)毛。他撥開人群，拔腿就往外邊跑。代利剛右手一揮，第二、三抓捕小組立即四面包抄，把他控制住。

那一天，“維穩(wěn)增援隊”共抓捕帶頭鬧事人員及骨干分子九人。

接下來的三個多月，“維穩(wěn)增援隊”住在鄉(xiāng)上提供的簡易宿舍里，沒挪過一次窩，成天幫群眾放牧牛羊、煉制酥油、打掃衛(wèi)生、清除垃圾，跟群眾一起聊天談心，講政策法規(guī)、理發(fā)展思路，很快跟群眾交上了朋友、認成了親戚。當地社會秩序漸漸得以恢復，發(fā)展穩(wěn)定重新成為各族群眾共同追求的目標。

就是那次維穩(wěn)增援任務，代利剛的嚴重感冒整整三個月未愈，直到轉化成肺炎，燒得頭重腳輕，市局黨委獲悉情況后專門發(fā)電“令代利剛等重病同志速回拉薩治療”，他才和另外五位患病的民警一起，在一名鄉(xiāng)醫(yī)的“押解”下，一路顛簸回到拉薩，直接被送進了醫(yī)院。

又是一個月后，“維穩(wěn)增援隊”奉命撤回。離開那片堅守了幾個月的陣地前，當地群眾把車隊圍得水泄不通，紛紛向“維穩(wěn)增援隊”民警獻上潔白的哈達，敬上醇香的青稞酒，前額相觸（藏族人民一種尊貴禮節(jié)）、執(zhí)手淚眼……

在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2015年3月19日形成的《三年工作總結》中，有這么一段文字——

“各110便民警務站以精心構建情報信息網、治安巡防網、社區(qū)群防群治網、視頻監(jiān)控網、社會面防控網等‘五張網為著力點，嚴格落實全時空值班備勤制度，與既有防控機制互為補充、相得益彰，確保對各類社會動態(tài)能夠第一時間發(fā)現、快速果斷處置，有效提升了應急處突能力，做到了防控一體、管理有序、整體協(xié)調，形成了社會面維穩(wěn)防控的天羅地網和集打、防、管、控于一體的警務工作新格局，全面實現了城市網格化管理，確保了拉薩市社會局勢持續(xù)穩(wěn)定、全面穩(wěn)定、長期穩(wěn)定，為創(chuàng)建平安拉薩、和諧拉薩做出了積極貢獻?！?h3>第四章 “群眾貼心人”：將“親人之愛”化作陽光

仰望天空，太陽和月亮共有一個阿媽；

擁吻高原，警察和人民原本是一家。

攜手同心添幾分孩子臉上的笑顏，

仗劍倚天減幾絲父母兩鬢的白發(fā)。

珠峰聳立，立起了警民的情義；

雪蓮盛開，開遍了魚水情的鮮花。

我的同胞我的親人，

你的思念伴我海角天涯，

我的心兒是你溫暖的家……

在西藏自治區(qū)一百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上，無論漫步城鎮(zhèn)還是信步鄉(xiāng)村、穿越戈壁還是翻越雪山，都能與這首深情的歌曲不期而遇。它帶著冰川的厚度和陽光的溫度，在世界屋脊的山山水水間回蕩，在生命禁區(qū)的角角落落里伸展，激活鳥語花香，催生幸福悠長。

歌聲就是心聲，大愛贏得真情。拉薩市每個110便民警務站四壁，都無一例外地掛滿了錦旗。每一面錦旗，都對應著一段愛民故事；每一個愛民故事，都珍藏著一份心系群眾、愛灑古城的誠摯情懷。

一、“恩人就在警務站”

藏家諺語云：“沒有牧人羊群為難，沒有警察百姓為難?！毙疫\的是，草原上，羊群不會沒有牧人；在拉薩市，百姓不可能遇不見警察。遇見了警察，天空就有祥云飄蕩，地面就有陽光普照，心中就有暖意流淌。所以，無論遇到什么意外情況，關鍵時刻，太陽總會照徹大地，春風總會驅散烏云。

徜徉拉薩街頭，隨便走進哪個便民警務站，隨便拉出來一位“高矮胖瘦”，都有過解困濟難的經歷，都播灑過人間大愛的甘露，都接受過圣潔無瑕的哈達……

生死關頭，勇救落水者

“有人掉進河里了，快救人??！”

2013年3月21日23時40分許，一串凄厲的呼救聲打破了太陽島深夜的寧靜，幾十只受驚的野鴨立即扇動翅膀，“撲楞楞”飛進了深邃的夜空。

正帶隊執(zhí)行巡邏任務的110國際城東橋便民警務站民警劉強二話不說，轉身就朝出事地點飛奔過去，民警洛桑丹增、范蕓銘和輔警拉巴次仁等三名巡邏人員緊追著劉強的腳步。

出事地點位于國際城東橋東側五十米處河段?；椟S的路燈下，只見落水者正在水中拼命揮動著雙手。落水者危在旦夕，情況萬分危急！

“我下水去救！”范蕓銘邊說邊三下五除二扒下外套、踹掉皮鞋，一個魚躍扎進了河水深處。

這個季節(jié)，內地業(yè)已草木吐綠、繁花競放，但高原古城拉薩依舊處于寒冬的嚴密包圍之中。冰冷河水的寒氣刺透范蕓銘的肌膚，直逼他的骨縫，范蕓銘馬上感覺到了冰水的強大威力。但他根本就沒退路了，唯一的選擇，就是以最快速度救起落水者！

很快，他便成功抓住了落水者的手臂。然而，令范蕓銘沒想到的是，對方毫無配合他的意思，揮手舞臂胡亂掙扎起來。范蕓銘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心想這真是要命，如此冰冷的河水，居然沒能讓這個壯得像頭牦牛的醉鬼清醒過來。范蕓銘游到他身后，迅速以右手穿過他的腋窩，扶住他的頸部，然后劃動左臂、蹬開雙腿，拖著他奮力游向河岸。

醉鬼哪里知道，他早已離開酒桌，范蕓銘正在拼死挽救他的生命而不是正在搶奪他的酒杯。迷糊間，他加大了掙扎的力度。范蕓銘很快被折騰得精疲力竭，而且，不時有河水灌進他的口中、嗆進他的肺部。即便如此，范蕓銘仍然沒有放棄，在極度缺氧、極度寒凍、極度疲勞中，拽著醉鬼游向河岸。

終于，范蕓銘踩到了一塊石頭。這下好了，總算脫險了！他舒了一口長氣，哆嗦著向河堤上的劉強等人喊道：“劉哥，快把繩子放下來，你們把他拖上去?！?/p>

繩子放下來了?？墒?，就在范蕓銘往醉鬼身上綁繩子時，意外再次出現。醉鬼趁范蕓銘右手松開之際，將范蕓銘一推，又向河水中央撲去。

這純粹是活夠了的節(jié)奏??！范蕓銘腦袋一下子大了起來。此時，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如果再到河水深處跟醉鬼沒完沒了地糾纏，兩個人很可能并肩攜手走上奈河橋！然而，醉鬼喝多了，他卻是清醒的，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醉鬼就這么丟了性命。跟上去！范蕓銘在心里替自己鼓著勁，然后，做了一個深呼吸，把腳下的石頭一蹬，再次向醉鬼游了過去。

這一次，范蕓銘不再跟醉鬼拼力氣——實際上，他也拼不起力氣了。他二話不說就把繩子綁到醉鬼身上，接著朝岸上喊道：“可以拖了，快拖??！再給我扔根繩子過來！”

……

那晚，國際城東橋警務站的民警們從軟得像一攤爛泥的醉鬼身上找到了他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很快，醉鬼被家人接走了。而被同事們緊急送進醫(yī)院的范蕓銘，則因嚴重受涼導致高燒不退并引發(fā)肺部積水，整整住了半個月醫(yī)院……

“我們警務站民警先后六次從拉薩河中救人。”110國際城東橋便民警務站站長夏豐說，“這其中，有不慎落水的，有跳河輕生的，有游泳遇困的。每次救人都很危險，但再危險也得救啊，職責所系嘛！”

不止是國際城東橋便民警務站，位于拉薩河、中干渠、拉魯濕地等與水相鄰地段的各便民警務站，幾乎都發(fā)生過勇救落水群眾的故事。

僅從拉薩市公安局門戶網站“警務新聞”欄目發(fā)布的信息中就可以看到，近年來，納金大橋、柳梧大橋、拉薩大橋、國際城東橋、國際城西橋、拉魯橋、德吉南路、德吉北路、拉魯三組、拉薩河南岸等110便民警務站，均多次成功營救落水群眾。拉薩市但凡鄰水的110便民警務站，全都配有救生圈、救生衣、救生繩等小型裝備。

實際上，冒死營救落水群眾的壯舉，并不僅僅局限在拉薩。110便民警務站民警甚至把這項責任延伸到了他們足跡到達過的很多地方。

2015年7月，110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民警張朝偉跟隨一輛旅游車前往林芝市。他的主要任務是監(jiān)督司乘人員限載限速，確保行車安全。

林芝市地處雅魯藏布江中下游，平均海拔全西藏最低，群山環(huán)繞、氣候宜人，植被豐茂、物產豐饒，素有“西藏江南”之稱。帶團的導游顯然具有良好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一路上不停向游客們介紹沿途景點：“大巴車右側就是美麗的尼洋河，她是工布地區(qū)的母親河，又稱‘娘曲，藏語意為‘神女的眼淚。尼洋河水面寬闊、眾鳥競飛，兩岸綠樹蒼翠、景色迷人……”

然而，順著導游手指的方向，游客們看到的不僅是旖旎風光，而且還有一幅相當驚險的畫面：一輛轎車如同折翅的黑頸鶴，突然擺開飛翔的架勢，凌空一躍，然后迅速墜入水流湍急的河面……

“停車，趕緊停車！”在游客們的驚呼聲中，張朝偉左手拍打著車門，右手急忙褪下警服。大巴車還未停穩(wěn)，他便縱身躍了出去，迅疾奔到河邊，奮不顧身跳進了河水。

轎車駕駛員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男子，他載著母親和妹妹到拉薩朝圣，沒想到，在返回家鄉(xiāng)昌都市的途中，不慎車墜大河，一家三人生命危在旦夕。萬幸的是，關鍵時刻，有人跳進河里，向他們游了過來。緊接著，又有兩人向他們伸出了援手。

這一次，雖然沒像范蕓銘一樣，遭遇來自被救者的各種不配合，但在這段相當陌生的河水里救人，張朝偉和另外兩名營救人員不但經受著波濤浪頭的百般阻撓，而且承受了更大的心理壓力——首先是河面太寬、水流太急，施救難度大，而且，營救人員彼此不熟悉，互相之間的配合不默契。

好在，盡管困難重重，張朝偉和另外兩名營救人員還是成功救出了駕車墜河的一家三人。事后得知，另外兩名救人者跟張朝偉一樣，也是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執(zhí)行“兩限一警”勤務的民警。

當三名被救者匍匐在地，執(zhí)意要向三位將他們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的“活菩薩”行叩拜大禮時，岸邊圍觀的數百游人或路人，不約而同地報以熱烈的掌聲……

危難時刻，搶救絕望人

陳春海（化名）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在2013年秋天。

其實，陳春海并不想死。孩子尚未結婚，抱孫子的愿望還沒實現，他怎么舍得撒手人寰呢？可是，他實在無法忍受晚期肺癌的折磨——不僅是肉體的折磨，還有花錢如流水的心疼和看不到未來的絕望。算了，別再給家人添累贅了！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跟這個世界告別吧！

他神情黯然地離開了武漢那所醫(yī)院，事前沒表現出一星半點兒出走的跡象，所以，根本無人知道他的去向。父母妻兒和醫(yī)院方全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把武漢市翻個底朝天，可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只穿了一套病號服的陳春海早已乘坐飛機到了拉薩。

拉薩果如傳聞中一樣美麗。布達拉宮雄偉壯麗，布達拉宮廣場的生態(tài)園，四周綠蔭如蓋、鮮花盛開；南邊，幾池碧水魚躍鳥翔；向東，是游人如織的廣場；往西，藥王山頂有文成公主思念家鄉(xiāng)時面東朝拜的所在。陳春海覺得，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樂土。他決定，就在這個絕美之處，為自己的生命畫上句號。

但是，陳春海并未立即動手。他發(fā)現，有三名巡邏的警察，遠遠地朝他看了好幾眼。陳春海心想，絕不能讓他們看出什么狀況來，免得破壞了自己的計劃。他伸了個懶腰，然后抬頭望天，裝得很陶醉的樣子，余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那三名巡邏民警。

似乎是確認了陳春海的行為并無明顯怪異之處，最終，那三名警察繼續(xù)向西巡邏而去。機會來了，事不宜遲！陳春海立即掏出身上那瓶安眠藥，倒了一把藥粒塞入口中、咽進肚子，然后靜靜地躺在長條椅上，心滿意足地望了一會兒頭頂那方藍天，接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再說那三名巡邏民警，他們是110布達拉宮廣場便民警務站的徐長江、姚凱和次仁巴旦。剛才途經生態(tài)園時，他們發(fā)現一個男子在長條凳上坐成了一尊雕塑。

“那人有點兒不對勁兒喲?！毙扉L江說。

次仁巴旦點了點頭：“是有些不正常。穿一身病號服，不在醫(yī)院呆著，跑到這兒來扮什么木頭啊？”

姚凱建議：“先別盯著他看。我們繼續(xù)往前走，一會兒殺個回馬槍，看看他是不是要搞啥子名堂?！?/p>

大約十來分鐘后，巡邏組原路返回，遠遠一看，那人由坐著發(fā)呆改成躺著發(fā)呆。走到近前，便看出了異常情況，就這么一小會兒工夫，“病號服”竟然睡得搖都搖不醒了。但這一搖，卻搖出了壓在他身下的一份病歷。病歷背后，歪歪扭扭地寫著兩行鋼筆字：“拉薩是個好地方，布達拉宮也是個好地方，布達拉宮廣場同樣是個好地方。我選擇在此長眠，走得非常安心，請大家不要怪我！”

緊接著，姚凱又從“病號服”攥得緊緊的手中找到了一瓶“三唑侖”。很顯然，“病號服”已經對自己“痛下殺手”了！

“快走！送醫(yī)院！”徐長江一把將“病號服”扯到自己背上，邊跑邊吼，“次仁巴旦跟我一起走，姚凱馬上去攔一輛車！”

……

第二天，陳春海終于完全清醒過來，淌著眼淚向徐長江講述了自己的病情和心路歷程。在徐長江的再三勸導下，陳春海說出了自己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

在拉薩，救助失意輕生者的故事，很多便民警務站民警都能講出一大堆。

“我們曾哥也遇到過類似事情。”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副站長布瓊說。

那天晚上適逢曾碧輝值班。大約21時左右，有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走進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嘰哩哇啦地說了很長一串話，可曾碧輝一句也沒聽懂，只隱隱約約地聽見“山西”一詞，便估摸著老人講的全是山西某地方言。

幸好，轄區(qū)里有位來自山西的打工者。曾碧輝隨即安排另一位值班民警將那位山西小伙兒請過來當翻譯。山西小伙兒說：“這個老人家說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回不了家，你們人民警察是為人民服務的，希望你們能幫幫忙，想辦法讓他回家?！?/p>

曾碧輝說：“這沒問題。你讓老人家放心，我肯定會幫他買票，保證讓他安全回到山西?！?/p>

萬沒想到，老人家的精神似乎還有點兒問題。見到有人從警務站門口經過，他就沖出去要跟人拼命。曾碧輝跑過去拉了好幾次，累得不行也緊張得不行。干脆，到賓館開間房，讓他住下。曾碧輝叫上山西小伙兒一起，把老人送到天海賓館。可是，老人一副沒打到人堅決不肯消停的樣子，一見服務員，又沖上去準備動手，還大吵大鬧地要砸東西。這怎么得了，豈不是要把賓館客人全部吵得睡不成覺？無奈之下，曾碧輝只得又和山西小伙兒一道，把老人家?guī)Щ亓司瘎照尽?/p>

在山西小伙兒的幫助下，曾碧輝從老人空空如也的錢包里找到了他女兒的電話，打過去一問，才知道老人曾因兒子意外身亡受到刺激，間歇性狂躁。這次，老人家本是來投親的，不料到拉薩后竟撲了空，親戚生意上有事臨時去了日喀則市。人生地不熟，缺乏安全感，又不慎丟了錢，急火攻心之下，老人犯了老毛病。

原來是這么個情況！曾碧輝再不敢離開老人半步，守了老人一整夜。次日一早，曾碧輝趕去替老人買了火車票。把老上送上火車前，他又將身上的一千多元錢全部掏給老人，并囑咐乘警一路好好照顧老人。

幾天后，老人的女兒打來了電話：“曾警官，我爹已經安全回家。我代表全家人謝謝您，謝謝拉薩警察。你們都是最好的人民警察……”

曾碧輝想說，別光謝，可以說說怎么還我錢嗎？賓館房費、火車票錢、請老人家吃飯吃水果，還有給老人買的藥，加起來兩千多元。我家也不寬裕，孩子想買輛山地自行車，要求提了無數次，我都沒滿足孩子??！

可是，曾碧輝努力了好幾次，還是沒能把這話說出口。他安慰自己，好在老人安全回家了，這個喜訊，兩千元不止吧？

掛上電話，曾碧輝一邊哼著“今天是個好日子”一邊發(fā)愁：怎么向老婆解釋這筆錢的去向呢？

致命地帶，找回迷路客

2015年7月20日16時許，太陽熱得能把石頭烤焦。炎炎夏日，人困馬乏。110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站長齊擁軍半睜雙眼，望著河對岸雄偉壯麗的布達拉宮，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哈欠。他在臉上干搓一把，做了幾個擴胸運動，試圖趕走疲倦。但這顯然沒用。真正幫齊擁軍趕走睡意的，是前來報警的兩位游客：“警官，我們有個朋友一大早就到你們警務站后邊山頂登高望遠看日出，現在都沒下來，電話也打不通。他不會出啥事兒了吧？求求你們幫忙找一下嘛?！?/p>

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后奇峰兀立、險峻萬分，常有市民或游客冒險登頂一覽無限風光，不少人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要么摔得鼻青臉腫，要么迷路（其實根本就沒路）。這一來，冒險上山找人就成了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民警們一項常態(tài)化的工作。

“找人倒沒關系，大不了就是冒一次險、受一場累?！泵棵空f起這事兒，齊擁軍就頭疼得很，“關鍵是有些外地游客根本不聽勸導，還怪我們多管閑事，甚至揚言投訴我們。開始，有的民警也賭氣走開過：好，你不讓我管閑事，那我不管就是了?？墒?，等我們下山回到警務站，有些強留在山頂的人又沒膽量自己下來，只能撥110求救。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最后還得讓我們出馬。結果，我們又要重新上山，克服困難把人接下來?！?/p>

民警劉天保接過齊擁軍的話茬兒：“上去一趟至少也得兩個小時，一路上還總擔心他們遭遇什么不測，身心都累得不行啊。所以，后來只要我們登上去了，不把對方勸下來，說啥也不會離開?！?/p>

“‘人有幸福鬼也有，人有苦處神也有。算了，不說那些廢話，把人找回來才是正道。”齊擁軍——這位取了個漢族名字的藏族漢子右手一揮，立即下達了命令，“嚴能、貢桑加參、張仕杰，你們仨立即上山找人。記住失聯(lián)游客張昭奎的主要特征——平頭，白色T恤，外罩紅色運動服?！?/p>

嚴能、貢桑加參和張仕杰一道，每人拿了一件雨衣、揣了一塊壓縮干糧、帶了一把手電筒和一根橡皮警棍，就朝山上出發(fā)了。一路上，嚴能不停撥打失聯(lián)游客張昭奎的電話，可對方手機始終處于無法接聽狀態(tài)?！皼]招了。不知道這位‘張大俠的具體位置，咱們只能盲人瞎馬滿山遍野到處搜尋了！”

可是，要在這些一座緊挨一座的光禿禿的褐色大山上找出一個人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直到太陽落山、夜色籠罩大地，東邊不遠處山腰上《文成公主》大型實景劇已經熱鬧開演、山腳下的拉薩城區(qū)和橫跨拉薩河的“迎親橋”已經燈火通明光彩奪目，嚴能一行仍舊一無所獲。

“怎么樣，還沒找到嗎？天這么晚了，山上黑燈瞎火的也不安全。要不，你們先撤回來吧？”齊擁軍在電話里征求他們的意見。

嚴能回答說：“算了，齊站，無功而返好沒面子喲。再說了，那個張昭奎在山上多呆一小時，就多一分危險。我們還是繼續(xù)找吧?！?/p>

齊擁軍沉吟了片刻，說：“好吧！不過，你們要注意安全，速度適當慢一點兒，膽大、心細、講方法。”

其實，三歲小孩兒都知道，方法不是“講”出來的，而是“想”出來的。想個什么切實管用的好方法呢？嚴能終于琢磨出一招妙計：他把貢桑加參和張仕杰招呼到一起，時而將三把電筒光聚成一束，在天空或山巒間有序晃動，時而又分成三道光束，往四面八方一陣亂舞。

嚴能說：“只要這位‘張大俠還清醒，就一定能看見我們的手電光，然后肯定會慢慢向我們靠攏。我們先在這兒守株待免。”

后來的事實證明，嚴能的辦法相當有效。大約一小時后，他們聽到西側山坡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呼救聲。三位民警一陣激動，連忙向西側山坡喊：“張昭奎——你是張昭奎嗎？你呆在原地別動！我們馬上過來救你！”

一個半小時后，三位民警終于見到了他們找得想哭的張昭奎。當然，張昭奎可不僅僅是想哭，當三名警察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痛快快地放聲大哭起來……

登山迷路，除了看日出的，還有賞夜景的。爬到山上冒死搜救迷路者的，除了拉薩河南岸警務站，還有位于拉薩市西北方向的警務站。

2015年3月18日20時20分許，110當巴西便民警務站接到指揮中心派警：“一男子在高爭水泥廠對面山頂迷路被困，速派人前往營救！”

在拉薩市公安局門戶網站“警務新聞”欄目中，當巴西便民警務站組織營救該迷路游客的過程挺簡單，甚至連處警民警的姓名都沒留下一個——

“（民警趕往該游客被困荒山途中，便電話了解其所處具體位置——括號中文字系本文作者加注，下同）因天色已黑，該男子根本無法準確辨別所處方位，（加上又冷又餓）而且手機電量不足，（在濃重的恐懼心理作用下）其情緒異常激動。民警一邊安撫其情緒，一邊要求他在原地等待，以防失足（掉下山崖）。很快，救援警力趕到現場，并找到熟悉地形的附近居民當向導。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艱苦搜尋，最終在半山腰一塊巖石下，找到了（凍得瑟瑟發(fā)抖的）被困男子……”

“在各110便民警務站，類似故事太多了，就像你我當年在部隊服役期間走一回齊步站一回崗一樣，平常得很?！崩_市公安局政治部女民警劉蕾告訴我，“所以，這種信息通常都寫得很‘輪廓，很‘框架，一般也沒有把經辦民警的姓名點出來?！?/p>

拉薩市公安局政治部民警于明東笑道：“是啊，如果這些都要細寫的話，那每個便民警務站現成的素材拍一部超大容量的電視連續(xù)劇絕對綽綽有余?！?h3>二、“親人都是好警察”

愛民、為民、利民、便民，是人民警察的光榮傳統(tǒng)。在拉薩這樣處于反分裂斗爭第一線的少數民族地區(qū)，做好群眾工作有著更加特殊而重大的意義。

“我們把群眾放在心上，群眾才會把笑容掛在臉上。”這句話，拉薩市110便民警務支隊領導幾乎逢會必講。

把各族群眾當成親人，所有的行動各族群眾都看得到，所有的真情各族群眾都體會得到，所有的溫暖各族群眾都感受得到。

孤獨老人的“五好兒女”

“站長扎西多吉是個非常有故事的人?！比?10賽康便民警務站采訪前，拉薩市公安局政治部宣傳科科長鄧中華介紹說，“扎西多吉率先推出的便民單車、網上失物招領、特色‘便民角等多項創(chuàng)新舉措，得到了群眾廣泛認可，并在全市范圍內普遍推廣。也正因如此，自建站以來，賽康便民警務站一直是‘明星警務站?！?/p>

這座鄧中華口中的“明星警務站”位于拉薩市中心地帶，北鄰溫州商貿城，西望布達拉宮，東連圣利時代廣場和雪域西藏聞名遐邇的沖賽康小商品市場，東南毗鄰大昭寺，東北緊挨小昭寺，轄區(qū)游人如織、熱鬧非凡。

“建站至今，本轄區(qū)從未發(fā)生過大的治安案件，當然，買賣上的小糾紛偶爾還是有的，但刑事案件一直沒有。所以，我們警務站的主要功能就是便民。當然，便民也必須‘便出名！為什么呢？賽康翻譯成漢語是‘金房子的意思——我們警務站以‘金房子命名，當然要拿出具有含金量的愛民之舉?！?/p>

2014年3月的一天，110賽康便民警務站民警王敏、仁青巴宗、尼瑪次仁和葉濤在巡邏過程中，發(fā)現有位老人一直站在圣利時代廣場門口，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半步都沒挪動過。這老人是不是需要什么幫助？王敏一邊想著，一邊上前詢問老人：“阿莫啦（藏語，意為老奶奶），您怎么一直站在這里?。课覀兪墙謱γ尜惪当忝窬瘎照镜木?，如果您需要啥幫助，請告訴我們?！?/p>

老人抬眼望了望警務站，又把王敏一行上上下下瞅了好幾遍，好像是不敢確認。王敏眼珠一轉，馬上有了主意：“阿莫啦，您在這兒站這么久，一定累了、渴了，要不，請到我們警務站坐坐，喝口熱水吧?！?/p>

老人猶豫片刻，最后還是跟著王敏等人進了警務站。扎西多吉站長馬上為老人泡上茶，陪老人聊起了天。老人說，她本是云南省麗江專區(qū)德欽設治局（現云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德欽縣）的藏族姑娘，名叫李青云，藏語和普通話都說得不錯。1950年夏天，從南路進藏配合十八軍參加昌都戰(zhàn)役的云南省軍區(qū)126團途經德欽時，年僅十五歲的她便作為翻譯隨部隊來到西藏。后來，組織上安排李青云到四川成都學習，眼看著她就要擁有一片光明前程?？墒?，在返回西藏途中，李青云遭遇了小偷，所有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全部丟失，而126團又因精簡縮編、撤消合并和轉隸公安部隊（武警部隊前身）等諸多原因，原有官兵全部分散，李青云想盡千方百計也沒找到一個能證明她身份的知情人——小偷偷走的不僅是李青云的行李，甚至是李青云的命運。現在，她的身份是一個吃低保的拉薩市普通市民。

扎西多吉像聽小說一樣聽完了李青云老人的故事，后又了解到老人想在圣利時代廣場門口的ATM機上取些生活費，可她不會操作，只能守在那里，希望等來一個值得信賴的“穿制服的人”幫她取錢。

陪著李青云老人取出五百元錢后，扎西多吉把她送回了家。一進門，扎西多吉的心就狠狠地顫了一下：沒想到，在拉薩市中心城區(qū)，居然還有這么簡陋的民居、這么拮據的生活！老人患有高原心臟病和風濕性關節(jié)炎，低保費主要用于買藥，泡糌粑居然使用自來水——她連水電氣都舍不得用??！

扎西多吉出門買了些藥品、肉菜和酥油給老人送回來。沒想到，老人根本就不給面子，說什么也不肯收下扎西多吉的東西。

“我不需要同情！”老人說，“街道和社區(qū)每次來慰問，我都是只領心意不收錢物。所以，這些東西你還是拿走的好。”

扎西多吉懇切地說：“阿媽啦，我是警察，是人民的兒子。這些東西，您就當是兒子孝敬您的吧?！?/p>

“兒子？我沒有兒子！我只養(yǎng)了個畜牲！”老人臉色一變，竟然抽泣起來。

原來，李青云并非孤寡老人，她有個當保安的兒子，但由于兒媳婦太過厲害，不允許兒子接受她這個“只會吃藥不會掙錢的包袱”，患有“妻管嚴”的兒子百般無奈，只得當個聽話的老公，三四年沒進過母親的家門了。

難怪老人戒備心理這么強，原來是被兒子和兒媳婦傷透了心！扎西多吉當天就找到李青云的兒子，勸他回家照顧母親、盡好孝道，誰料那混蛋居然回答說：“我知道，咱藏族人信佛，心地善良，連動物都會善待，更別說父母了，像我這么不孝敬老人的幾乎沒有?？晌矣猩掇k法呢？每月只能掙點兒小錢，阿佳啦（妻子）又那么兇，我哪敢管阿媽啦（媽媽）呀？警官你要是有錢又有時間，就把她當自己阿媽啦養(yǎng)著吧。”

扎西多吉氣得渾身發(fā)抖，但又無可奈何，只得扔下一句：“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們賽康警務站全體民警共同的阿媽啦！”

自此以后，扎西多吉幾乎天天帶著民警去看望李青云，為老人捎點兒肉菜或藥品，幫老人做些家務，陪老人聊天解悶。漸漸地，老人性格開朗起來，精神也好了許多，每天都會去轉轉經。有時候，扎西多吉忙于工作一天沒去，老人就會反復念叨，說我的站長兒子怎么沒來呢？他不會哪一天也突然不理我了吧？

2014年8月，李青云老人舊毛病犯了，全身浮腫、臥床不起。扎西多吉和仁青巴宗、海銀霞兩位女民警一起，陪著老人去了西藏軍區(qū)總醫(yī)院。檢查的結果，是必須住院治療。其間，扎西多吉接到電話，趕回支隊開會去了。老人沒見到扎西多吉，死活不肯住院，說她只聽兒子扎多（扎西多吉名字的簡稱）的，誰勸都不好使。無奈，扎西多吉只得請假重返醫(yī)院。

“阿媽啦，你必須住院，否則這病好不了?！痹鞫嗉参坷先苏f，“放心吧，我每天都會來看你?！?/p>

李青云露出欣慰的笑容：“好的，兒子，阿媽啦聽你的，住院?！?/p>

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天。扎西多吉工作再忙，每天都會去看一趟老人。同時，他還找到醫(yī)院領導，懇請免除李青云老人住院期間的全部費用。醫(yī)院領導一聽是這么個情況，馬上大手一揮：“咱們都是人民子弟，都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唯一宗旨，還有啥可說的呢？一個字：免！”

2015年1月，扎西多吉被評為拉薩市首屆“最美人民警察”。聽說頒獎晚會要搞彩排，李青云老人無論如何都要趕去現場。說到動情處，老人禁不住淚流滿面：“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好啊，心腸好、做事好、對人好、成績好，還有，長得也好?！?/p>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找到知情人，證明阿媽啦老革命的身份——盡管這很難，但我會盡力去做?！蓖股写蠼稚先耘f川流不息的人群，“五好兒子”扎西多吉目光如炬、神色堅毅……

轄區(qū)居民的“全職保姆”

“布姐，我老家有點兒急事，必須馬上趕回去。我那個店和租住的房子，鑰匙全在這兒，請幫我照看一下。另外，我兒子和我養(yǎng)的那只寵物犬，你記得別餓著他們‘弟兄倆了哈?！?/p>

2014年12月26日早晨，110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副站長布瓊剛來上班，距警務站不遠處一家小商店的老板劉慧（化名）就找上門來了。這個風風火火的四川女人，跟布瓊的認識經過非常戲劇化。

大約一年前，有一天，剛調到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工作不久的布瓊輪休逛街時，突然發(fā)現前面電動車上掉下一只布袋，撿起來一看，竟是五沓百元大鈔。

“喂，東西掉了，你東西掉了……”布瓊喊了好幾聲，可對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騎著電動車風馳電掣般跑遠了。

怎么辦？追！可是，布瓊的兩條腿哪追得上兩個車輪？如此一來，“追”就只能改為“查”。布瓊一個接一個警務站地調出監(jiān)控視頻，查找那位騎電動車的女子的蹤跡。最終，發(fā)現該女子進了布瓊所在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轄區(qū)內一家小商店。

布瓊趕到小商店時，這女子正哭得痛不欲生。一見到布瓊手中的布袋，她立馬沖上來，二話不說就給了布瓊一個響亮的耳光：“老娘就說不可能掉嘛，原來是你偷了我這五萬元錢?！?/p>

布瓊委屈得不行，解釋了半天，還叫來警務站的戰(zhàn)友證明身份，這女子才明白自己錯怪了好人。自此，這個叫劉慧的女人三天兩頭來找布瓊道歉，慢慢的，兩人竟成了姐們兒。偶爾，劉慧忙不過來，也請布瓊幫她接一下放學的孩子，或者給孩子做飯、輔導孩子學習之類?？赡嵌际桥R時性搭把手的事，現在，劉慧要回老家，往返怎么也得十天半個月吧。這么長時間，店子、房子、孩子和寵物都交給她，她怎么照顧得過來？還有，萬一劉慧家的什么東西不見了，她怎么說得清楚？

“劉美女，你回老家這么長時間，就真對我那么放心呀？”

“普姐，看你說到哪里去了喲？我對你一萬個放心，絕對沒得啥子萬一。”說著，劉慧轉身就走，“我要去趕飛機，不多說了哈?；貋砗?，我包餃子感謝你?！?/p>

布瓊苦笑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當時，布瓊并沒想到，她接下的不只是一串鑰匙，更是一種無法推卸的責任和比天還大的麻煩。

當天傍晚，當布瓊把劉慧的兒子蔣舟和寵物犬菲菲接回自己家的時候，麻煩就開始了。蔣舟吃不慣藏餐，可布瓊又不會做川菜，只得跑出去叫了一套外賣；晚上，蔣舟尿了床，還不愿讓人知道，居然悄悄把床單塞進烤火爐，燒得滿屋都是濃煙。更可氣的是菲菲，小狗對新環(huán)境充滿了好奇，在屋子里撒著歡兒地上躥下跳，還趁人不注意把一套嶄新的沙發(fā)罩撕了好幾個破洞；深夜，大家睡得正香，小東西又不安分了，扯開喉嚨拼了命地瞎叫喚，搞得一家人都沒睡好。孩子睡不好，哪有精神上課呀？

沒辦法，第二天晚上，布瓊只得在劉慧的出租屋“解決問題”，直到督促蔣舟把作業(yè)做完，伺候這“小少爺”安寢了，她才趕回家。等到上了床，她又老惦著蔣舟，生怕這孩子出點兒什么意外。想了想，還是起床，打的去了出租屋?？善辑傆袀€認床的毛病，在劉慧家躺了兩三個小時，也沒半點兒睡意。最后，忍無可忍了，她又打的返回自己家中。這一通折騰下來，就快到凌晨四點了。

就這樣，布瓊的生活被突如其來的“全職保姆”身份弄得狼狽了好幾天。為了真正當好“全職保姆”，她專門找人學習了川菜烹飪技藝，又向具有豐富養(yǎng)狗經驗的專業(yè)人士討教了寵物犬的喂養(yǎng)方法，還專門帶了兩位民警到劉慧的小商店，把衛(wèi)生打掃干凈了，把貨架上的商品擺放整齊了。

十三天后，劉慧處理完家事回到拉薩，看著白白胖胖的蔣舟、活蹦亂跳的菲非、綠意盎然的幾盆花草和歸置一新的整個商店，馬上豎起了大拇指：“我就曉得布姐你是個能干人，看嘛，請你幫忙一點兒都沒錯?！?/p>

布瓊拼命搖手：“算我求你了劉大美女，以后千萬別再找我?guī)瓦@種忙……”

采訪中，類似故事我聽了不少。

“沒辦法，誰讓群眾信任我們呢？”110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民警嚴能說，“這種信任來之不易，我們沒有任何理由破壞這種信任，只能用實際行動不斷鞏固和拓展這種信任！”

110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轄區(qū)內沒有常住人口，全是臨時居民。這些臨時居民多系自內地來拉薩河南岸一帶建材工廠打工的農民兄弟，還有就是附近鄉(xiāng)村負責養(yǎng)護河灘和山上生態(tài)林的農牧民群眾。按理說，這些人都有很強的生活自理能力，完全用不著民警們給他們當什么保姆，可事實上，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的民警們當保姆的機會還挺多。

2013年9月，一位來自河南的年輕農民工兄弟，歡天喜地迎來了老婆孩子的萬里探親?？墒?，因為他不同意老婆在拉薩打工的“提案”，兩個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吵得不可開交。最后，老婆一氣之下，扔下三歲多的孩子雯雯獨自離開，而且徹底關閉了手機。這農民工兄弟頓時傻眼了：上班要干活，下班要找老婆，孩子怎么辦呢？得，求警務站唄。

雯雯被交到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站長齊擁軍手上，齊擁軍也傻眼了。過去，他一直在阿里地區(qū)革吉縣工作，天高地遠，連老婆分娩都沒回成家，自己的孩子尚且沒怎么親手帶過，他哪有幫人照看孩子的經驗呢？可是，孩子已經被送過來了，顯然不能撒手不管。他鄭重其事地告訴警務站全體民警，從今天起，雯雯就是我們自己的孩子，大家都給我使出渾身解數，用愛心、靠耐心，齊心協(xié)力把雯雯帶好。

這以后，雯雯整整在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呆了十八天。民警們今天你捎一盒餅干、明天我?guī)б惶崴?，你唱一首歌、我跳一曲舞，你變一個魔術、我當一回坐騎，你講寫字、我教畫畫，變著法地讓雯雯開心快樂。小丫頭很快忘記了見不到爸爸媽媽的“悲催”，迅速從警務站的“警察爸爸”那里找回了笑聲。

雯雯媽最終沒能控制住對女兒的百般牽掛，自己回到了拉薩河南岸。離開警務站的時候，雯雯哭得昏天黑地，走出老遠了，還拼命張開雙手，聲嘶力竭地吶喊：“警察爸爸，雯雯聽話，你們別不理我呀，我要警察爸爸……”

那一天，拉薩河南岸便民警務站所有民警都蔫頭耷腦心情灰暗。好好一頓晚飯，基本沒人動過筷子。

還是讓我們一起進入拉薩市公安局門戶網站“警務新聞”欄目，看看別的相關信息吧——

一百三十五個便民警務站設立“便民書窗”；各便民警務站安排車輛接送（遇有特殊情況的）高考學生；市一中警務站免費發(fā)放五百余張英漢雙語旅游地圖；四歲孩童走失，扎細警務站幫助找回；羅堆西路警務站撿到裝有現金和金銀首飾等貴重物品的手提包，多方查找物歸原主；一男子來拉薩錢花光，德吉中路警務站熱心幫其找工作；一百五十四個警務站統(tǒng)一配發(fā)便民充電器；三歲女孩兒街頭走失，北京中路警務站幫她找到媽媽……

上述標題下的具體內容，全都僅有廖廖數語，故事非?！拜喞?，文字也相對簡單，但民警的心胸，在簡單的情節(jié)中透著博大；民警的情懷，在質樸的字句間倍顯真摯。

結束語

雪域高原的12月，著實已經冷得不行。盡管白天總是一如既往的陽光燦爛，但入夜后卻寒風呼嘯，溫差大得嚇人，兩只耳朵都有被凍掉的趨勢。好在，絕大多數警務站安裝了地暖，透著春天般的暖意。采訪中，不斷有群眾到警務站求助：給電動車或手機充電的、討衛(wèi)生紙上廁所的、查詢汽車違章情況的、進行法律咨詢的、問路的、報警的……當然，也有純粹只為到站里取暖御寒或喝杯熱水的。在天海夜市便民警務站，我開了句玩笑，說沒想到你們“生意”這么好。副站長布瓊笑道：“在警務站工作，只有想不到的事，沒有遇不到的事——當然，我們必須力保遇到的每件事情都能事先想到，早做預案、常態(tài)備勤，確保有備無患。”

的確，我聽到的很多故事都非常鮮活，僅靠坐在書桌前閉門造車，是根本無法想象得到的。這當然令我深為感動和異常欣慰。但遺憾的是，采訪期間，110便民警務支隊2015年度工作總結尚未結束，各種新的數據還在統(tǒng)計之中，由此導致本文所有綜合性數據均在2015年3月19日這個時間節(jié)點前戛然止步。

即便如此，我仍要引用一組“過時”的數字：“三年來，110便民警務支隊各警務站共出動警力27萬余人次，接警13.6萬余起，處警12.9萬余起，抓獲各類違法犯罪現行1500余人。2012年全市刑事案件發(fā)案率下降23.2%，治安案件發(fā)案率下降34.8%；2013年全市刑事案件發(fā)案率下降46.8%，治安案件發(fā)案率下降16.5%；2014年刑事案件發(fā)案率下降33%，治安案件發(fā)案率下降41.41%?！?/p>

數字是靜態(tài)的，但隱藏在數字間的諸多故事卻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而這些數字帶來的安全系數和幸福指數，更是節(jié)節(jié)攀升，催開了拉薩市民和中外游客燦爛的笑容、醉人的歌聲和歡快的舞步。

敲下最后這段文字，已是深夜時分。雖然夜深人靜，可我的耳畔依舊響起早晨上班途中聽到的那段歌聲——

雪山之巔升起金色朝陽，

心上的警察哥哥挺立在太陽中央。

守衛(wèi)著天上的布達拉宮，

風雨中他執(zhí)勤處突來回奔忙。

那雙溫暖如春的明亮眼睛，

可曾見到婆姆（藏語，姑娘）我俊俏的臉龐？

那顆白雪一樣純潔無瑕的心房，

是不是裝滿了你的親人你的故鄉(xiāng)？

那副擔著日月輪回的肩膀，

也擔著雪域高原的扎西德勒幸福安康

（文中照片由作者提供）

責任編輯/季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