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科馬克·麥卡錫小說中有許多邊境人物形象,本文在縱向探究美國國籍主人公比利人生境遇的同時,橫向對比研究文本中墨西哥人群,并借助后殖民批評代表霍米巴巴對于殖民話語的歷史分析和理論主張,從殖民者和被殖民者兩方面綜合分析小說中人物的社會境況,揭露了原宗主國地弱勢群體在殖民地和殖民地本族非統(tǒng)治精英群體的位置,凸顯了原有的殖民主從關系結構變相存在,從而更全面地解讀麥卡錫的深層創(chuàng)作意圖。
關鍵詞:后殖民批評;美國;墨西哥;社會困境;殖民關系
作者簡介: 謝璇,1991年生,女,籍貫廣東省興寧市,現(xiàn)為華南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方向:精神分析學說;當代美國小說,科馬克·麥卡錫與少數(shù)民族族裔文學等。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2-0-04
大器晚成的科馬克·麥卡錫是美國當代著名小說家,哈羅德布魯姆將其與托馬斯·品欽、 唐·德里羅和菲利普·羅斯一起列為美國當代四大小說天王,也是美國多個重要的文學獎項如普利策小說獎、鵝毛筆獎、美國國家書評人獎以及英國的布萊克紀念獎的獲得者。自1965年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看果園的人》( The Orchard Keeper ) ( McCarthy, 1965)以來, 麥卡錫迄今已創(chuàng)作了多部被認為是可與中世紀以來的文壇巨擘但丁、愛倫·坡、麥爾維爾、馬克·吐溫、??思{、斯坦貝克等的杰作相媲美的當代經(jīng)典。
除邊境三部曲外,麥卡錫大多小說場景均設置在美國與墨西哥的邊界,小說人物設置也必然包括美國人和墨西哥人,為了更好地研究更全面地解讀麥卡錫背景設置以外的深層創(chuàng)作意圖,本文選取了麥卡錫著名的“邊境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穿越》,小說從結構上和篇幅上講是三部曲的中心篇、重頭篇。小說對主人公的描述貫穿一生,尤其主人公三次穿越邊境前往墨西哥的經(jīng)歷成為麥卡錫所描述的美墨故事的經(jīng)典之作,顛覆了傳統(tǒng)的宗主國和殖民地之間的權力狀態(tài),全面刻畫了后殖民時期宗主國美國和殖民地第三世界墨西哥的社會境況。
美國對麥卡錫作品的研究是以貝爾(D. Bell)1988年出版的專著《科馬克·麥卡錫的成就》( The Achievement of Cormac McCarthy)為開端,此后越來越多的研究者紛紛加入其研究行列,逐漸成立了麥卡錫研究協(xié)會。在此促進下,國際麥卡錫研究逐漸形成規(guī)模,并不斷向縱深層面發(fā)展, 研究成果已顯現(xiàn)出系統(tǒng)化和規(guī)模化特征。
麥卡錫作品對美國神話的批判和西部神話的解構已引起評論界共鳴, 英國著名學者坎特( J. Cant) 的《麥卡錫與美國例外主義神話》 ( Cormac McCarthy and the Myth of American Exceptionalism ) ( Cant, 2008) 分析了麥卡錫作品對美國文化與政治神話的批判, 以及他對美國神話的重構。拉斯科(M. M. Lasco) 的博士論文《反帝國寫作: 麥卡錫、厄德里奇、韋爾奇和麥克默特里》( Writing against the Empire: McCarthy, Erdrich, Welch and McMurtry) ( Lasco, 2002) 從后殖民主義理論視角分析了以麥卡錫為代表的三位作家對帝國主義思想的鞭笞, 他們在作品中指責美國帝國主義的動機與行徑, 還批判了以往描述美國西部神話的歷史與文學敘事, 這些作家通過戲擬的手法對以往有關美國西部神話的文學與歷史敘事進行了修正。但他們的研究局限于談論殖民者的一面,忽略了對被殖民者的討論,有可能導致極端政治。
近20年來, 國外文學界對麥卡錫作品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研究, 成果斐然。比照國外, 國內(nèi)麥卡錫研究卻嚴重滯后。從中國學術期刊網(wǎng)( CNKI) 上所能查詢到的文章來看, 數(shù)量上大大滯后與國外研究。研究內(nèi)容方面國內(nèi)麥卡錫研究主要集中在邊疆三部曲和后啟示錄小說, 研究角度主要與國外相似,比如彭隱冰(2007)從社會化角度對科馬克·麥卡錫小說《駿馬》中主人公成長與命運進行了分析,劉國清(2009)和李碧芳(2009)從麥卡錫的生態(tài)觀方面對小說如《駿馬》進行了探索,劉元直(2010)從存在主義的角度對麥卡錫的邊境三部曲進行了闡釋;胡丹(2012)借用福柯的權力理論討論了邊境三部曲中的暴力與權力;陳愛華(2013)看到了麥卡錫暴力外衣下的人性探索,綜觀性地討論了科馬克·麥卡錫小說中的宗教情懷。
但是,上述國內(nèi)學者中,胡丹和陳愛華的研究雖然看到了麥卡錫小說中的暴力和權力并展開了對小說主人公的人物自身境況的揭示,而國內(nèi)幾乎沒有學者將作品和九十年代興起的后殖民主義理論結合,而創(chuàng)作于九十年代的《穿越》恰恰在敘事中滲透了許多后殖民的理念。
針對國內(nèi)外后殖民批評視角下對麥卡錫作品研究的不足,筆者認為有以下兩方面的原因:小說的后殖民批評理念為生態(tài)意識,文化記憶和暴力和權力等西部小說經(jīng)典母題所隱藏,作者創(chuàng)作時深明讀者意識而將深層創(chuàng)作意圖隱藏,從后殖民批評視角解讀麥卡錫作品人物,挖掘作者的深層寫作意圖亦為國內(nèi)麥卡錫研究的一個新嘗試。其次,即使西方學者如坎特從后殖民批評角度提出麥卡錫對美國文化與政治神話的批判, 以及他對美國神話的重構,但他們的研究局限于談論殖民者的一面,忽略了對被殖民者的討論,有可能導致極端政治。鑒此,本文將通過借助后殖民批評代表霍米巴巴對于殖民話語的歷史分析和理論主張深入對小說的后殖民視角解讀。
1. 霍米·巴巴對殖民話語的歷史分析和理論主張
霍米·巴巴是一位重要的后殖民主義理論家。其寫于八十年代中期的兩篇文章《狡詐的文明》(Bhabha, 1994: 93-101)和《奇跡的符號:1871年5月德里城外一棵樹下的威權與矛盾問題》(Bhabha,1994: 102-122),大體上可以體現(xiàn)巴巴對于殖民話語的歷史分析和理論主張。巴巴分析的重點,在于他所強調(diào)的殖民者/被殖民者之間在心理、文化、身份諸方面的復雜關系。前一篇文章主要從殖民者的角度展開,后一篇文章則主要從被殖民者的角度展開。
在《狡詐的文明》一文中,巴巴從國人所熟悉的西方自由主義開山人物(J.S.Mill)開始論述殖民者的矛盾。19世紀英國的密爾一面寫出《論自由》等闡述自由主義原則的經(jīng)典之作,一面正擔任英國海外殖民地東印度公司的新聞檢查官。這一現(xiàn)象不禁引人深思:來自于現(xiàn)代西方宗主國的殖民者,一方面尋求自由民主,另一方面又在海外實行公開的殖民統(tǒng)治。用曼修萊的話說,“既是當?shù)厝说母赣H又是壓迫者,既公正又不公正,既謙遜又貪婪?!痹诎桶涂磥恚@種一種矛盾的位置,只能在殖民者與“他者”的互為主體性中確定,從而變成分裂的“情感矛盾和話語驚擾的主體?!钡珌碜杂诒恢趁裾叩?,并不常常是崇拜和恭維。巴巴援引了1818年皮特在教堂講演中的事例:
如果告訴勸告他們粗糙的、無價值的、誤解的自然觀念,及其怪誕可笑的理論信仰,告訴他們上帝的意志,他們會以一種狡詐的文明或者流行的輕率的格言為借口予以拒絕。他們可能會告訴你,“天堂是一個很寬敞的地方,有一千個門”;他們的宗教才是他們愿意進去的地方。因此,帶著特有的固執(zhí),他們擁有可疑的自負。籍此,他們干脆完全不加考慮事物可能的優(yōu)點,并在上帝和真理和正義的名義下鼓勵人們將最可憎的迷信作為有益的行為。在這種情形下,殖民者就會陷入焦慮。巴巴引用弗洛依德關于偏執(zhí)狂的論述,說明這種殖民者在文明話語和殖民話語之間建立起來的穩(wěn)定身份被破壞后的失衡心理。(趙稀方,2006a)
在殖民統(tǒng)治下,土著的反映往往不是單純的抵制,也不是單純的接受。在多數(shù)情形下,是接受與反抗并存。有時候看起來土著接受了現(xiàn)實,但這種接受其實并不那么簡單。印度人所接受的基督教其實是有問題的,殖民地對殖民者文化地接受狀況由此得以反映。這種情況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殖民國家和被殖民國家間是相通的:墨西哥人對法律的不重視,對證書等的忽視;因為像圣經(jīng)一樣,那些狡猾的律令文字賦于權威的文本以極大的矛盾性。因為它介于英文法令和黑暗世界的攻擊之中,殖民文本變得不確定起來。
在追求差異和對抗的哲學相反,霍米巴巴在此強調(diào)一種話語混雜的歷史情形。(趙稀方,2006b)他認為,抵抗并不需要一種政治意圖的對立行為,也不是對于另一種文化的一種簡單否定或排斥。而其實往往只是文化差異中的疑問或修改,使其變得面目不一,這也有助于我們避免極端政治。
對霍米巴巴來說,混雜才是一種有效的力量。巴巴談到:“當他們提出這些跨文化的、混雜的要求時,本地人既挑戰(zhàn)了話語的邊界,又巧妙地通過設置與文化權威進行協(xié)商的其它特定的殖民空間而改變了其術語?!睆呐兄趁裨捳Z的立場上說,雜交的效果主要是動搖了殖民話語的穩(wěn)定性,“它們以驚人的種族、性別、文化、甚至氣候上的差異的力量擾亂了它(殖民話語)的權威表現(xiàn),它以混亂和分裂的雜交文本出現(xiàn)于殖民話語之中。本文主要通過分析殖民話語在殖民地的動搖,從而揭示源自宗主國的部分人群身處其間的困境,同時分析被殖民者間權利中心人群及其外人群共同構成的矛盾社會困境。
2. 宗主國的受難者
歷史事實說明,殖民主義的陰影從未遠離墨西哥。麥卡錫在《穿越》中卻描述了后殖民時期,作為殖民國家公民的比利在殖民地墨西哥所經(jīng)歷的不幸遭遇。
小說主人公比利從16歲起,像吉普賽人般一直不曾在一處安定。16時他還和父母弟弟共同生活的日子,應當是他最甜蜜的日子。在這樣的日子里,他在美國南部邊境捕獲了一只從墨西哥來的母狼,善良的他卻決定親自送狼回去墨西哥。在一路旅途中,比利越來越欣賞這母狼,雙方都漸漸信任。但是到了墨西哥,這只懷孕的母狼卻被警官無端扣去,用作他們在救場娛樂賺錢的工具與群狗惡斗,一心要放生的比利不能忍受看母狼受此痛的比利不得不開槍了結母狼的痛苦,16歲的少年便開始了喪失靈魂之痛。
待他回到美國,發(fā)現(xiàn)家中已被墨西哥來的印第安流賊洗劫,雙親被殺害,財物馬匹都被搶掠一空。17歲的他,和弟弟博伊德共同再次穿越邊境去墨西哥尋找被偷牧場馬匹,卻又是在異國的一場九死一生。等他回到美國,卻把弟弟丟在了墨西哥;第三次穿越墨西哥尋弟之旅,21歲的他終于找到了“他要的,但那卻不是他想要的”,因為他最終找到的是弟弟的尸骨。長途旅行讓他迷亂,找回弟弟后比利在美國各個牧場工作,后來依舊依舊貧困,“打開發(fā)霉的毯子鋪在干草上,坐在上面吃罐頭里的沙丁魚,一邊看著外面的雨(尚玉明譯,2002: 407,以下出自該書的引文只標出頁碼)”,以往的屈辱生活使他終于忍不住在那不可解釋的黑暗之中“彎了頭把臉埋在兩只手中哭泣”。
與傳統(tǒng)的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敘述不同的是,雖然比利是美國人,他在墨西哥卻總是受冷落的,甚至是被欺辱的。這可以從每次他穿越邊境的體驗反映處來。在美國時,他會與牧場的人分享咖啡,食物,香煙,不論相識多久;墨西哥的人卻給比利以“冷漠”的感覺,就是從旅店幫比利放馬的位置就知道他是“無足輕重的客人”(118)。美國開卡車的大叔對比利親自送一頭野狼回墨西哥初也是疑惑,但交談后告別時已經(jīng)開始理解他了(71),而他在墨西哥遇到的馬隊一聽到他說不賣狼皮便覺得他和他們沒有關系,對他不再理會(99)。比利遇到的RL男主人及女主人都是熱心愿意施舍的人,而比利一到墨西哥索諾拉州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在乞討的男人,在等待一個又一個路人給予施舍的男人。最大的差別當屬社會制度的差異,尤其是法律和文書的適用性。
巴巴認為在殖民統(tǒng)治下,殖民地人的反映往往不是單純的抵制,也不是單純的接受。在多數(shù)情形下,是接受與反抗并存。有時候看起來被殖民者接受了現(xiàn)實,但這種接受其實并不那么簡單。像殖民地人不完全接受《圣經(jīng)》一樣,墨西哥人對法律的不重視,對證書等的忽視同樣預示了殖民主義者權力圣典的凱旋,那些狡猾的律令文字賦于權威的文本以極大的矛盾性。因為它介于英文法令和黑暗世界的攻擊之中,殖民文本變得不確定起來。而在后殖民時期,這卻讓來自宗主國的比利成為受難者。不論是比利從美國帶來的財產(chǎn)證明還是向牧場管家基哈達中要求提供的轉讓證明,在墨西哥都是沒人稀罕的文書。小說中的墨西哥獨臂人看似接受看了比利提供的文書證明,卻是不論看懂以否棄置一邊,依舊對比利兄弟進攻搶劫。
雖然因為美國法律在墨西哥的不適用和文書證明在墨西哥無力的社會環(huán)境導致了比利兄弟的遇搶,才讓比利在流彈中又讓心愛的馬匹尼諾被刺。但比利依舊堅持需要轉讓證明,宗主國的權利觀念已經(jīng)滲透到了每一個美國公民,印第安人使比利家破人亡的時候,他找的是司法官,即使比利在挖地埋葬弟弟時,依舊清醒地擁有法律意識。比利的弟弟同樣希望美國的法律能管到墨西哥來,這是殖民者在殖民地滲透意識。只不過比利他們逐漸都明白這些證明在墨西哥的效力,而這些證明的無用另一個程度也是因為比利作為一個毫無權力依靠的牛仔,本身一無所有,并不是權力中心的代表,反而成了權力體系中的犧牲品,是人們常所忽視的來自宗主國的受難者,是后殖民背景下值得人們反思的多面受困的社會個體。
3.被殖民者的矛盾
在《穿越》中,被殖民者的權力狀態(tài)和傳統(tǒng)相顛覆,墨西哥權力中心人群不僅對來自宗主國的人不善,也對自己的同胞施加惡行,其實這些人不過是原有的殖民主從關系結構變相存在。
在后殖民背景下,在殖民地,奴隸主將自己視為傳統(tǒng)的家庭首領 ,以父親的權威來役使奴隸,而奴隸們之間原有的建立在血親基礎上的家庭成員關系不復存在,奴隸被馴化為殖民統(tǒng)治下的順民在殖民者退出后,原有的殖民主從關系結構變相存在,殖民主義的種族歧視被轉變?yōu)槊褡鍍?nèi)部族群差異的歧視而統(tǒng)治精英為了奪取政權, 動員了所有的差異,造成更反動更混亂的情況(Fanon,1991:152)。許多建立的民族國家正是如此,其統(tǒng)治精英由生長于斯的本土男性構成,客觀上他們繼續(xù)從事著殖民者未竟的事業(yè)。(芮小河,2013)
這群統(tǒng)治精英在小說中的統(tǒng)治姿態(tài)頗為過激,充滿邪惡和愚昧:此刻盡管和他的寵臣們腳踩馬鐙,立在馬上也在后面起著哄。他們狂笑著尖叫著,隊伍中有幾個年輕的騎手用馬靴上的小齒輪刺馬突進,追逐著跑出去的騾車,他們向趕車人呼叫著,大笑著。這趕車人一首緊抓著車板,身體斜向一側,用帽子抽打著那幾條跳起來抓扯的猛犬。但車高擋不住狗勇,他們還是跳了進來。三四條狗在車廂的那堆草里翻鬧著,咆哮著,最后竟然抬起一條后腿撒尿……在那里勞作的婦女和姑娘們尖叫起來,紛紛把頭擋在頭頂,而男人們便把鋤頭抓在手里面當棍子防身(108)。
對于墨西哥的民眾來說,這暴力統(tǒng)治是不義和可怕的權威,但他們只能沉默和躲避。而殖民地人民的沉默和無力是不能改善殖民話語的權威的。對巴巴來說,混雜才是一種有效的力量。它導致了殖民話語與本土話語間的緊張關系,“插進縫隙”的質疑駁詰了殖民話語的權威性。小說首先做出“插進縫隙”質疑是美國少年比利,當警官給比利丟那一塊銀幣的時候,比利將之拒還了。后來在嘎里亞那殺了一個警官的朋友的博伊德更是對變相殖民主從關系的挑戰(zhàn),他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義舉成為了人們歌中詠唱的英雄。
在瞎男人的故事中,變相的殖民主從關系實現(xiàn)了更極端的顛覆,墨西哥本土統(tǒng)治精英不僅發(fā)揮著殖民時期殖民者的功能,對本族人民進行歧視和壓迫,對美國弱勢少年的欺辱,更擴大為對美國以外其他宗主國人群的迫害:在1913年戰(zhàn)敗后,瞎男人被給予一個機會向墨西哥政府宣誓效忠。凡是不肯這樣做的人都被帶到一堵墻下草草槍斃。在他們之中又很多國籍的人,有美國人,英國人,德國人,還有來自人們根本沒有聽說過的國家的人。但是他們與本地人同樣被帶到墻根,死在恐怖的步槍排射下,死在駭人的硝煙中。他們并排著無聲地倒下,他們胸口迸出的鮮血濺潑在身后的粉墻上(269)。瞎男人就是在這時被多蘭戈戰(zhàn)役捍衛(wèi)軍中的一個德國人將他的眼球吸了出去。使他在往后的28年斗生活在黑暗和絕望之中,讓他對世界的記憶慢慢淡去,生活在對世界影像完全喪失的恐懼及對邪惡的無奈之中。
《穿越》中典型的角色如警官,如基哈達。會幫著掌權者殺掉比利的警官和基哈達是殘忍而現(xiàn)實的,但警官扣狼后丟錢給給比利,在斗狗場僵局的時候又試圖為比利解圍,基哈達也愿意為比利放馬,為他提供轉讓證明,與他喝咖啡。他們正中充當著殖民者的角色,對土地上的人民不分國籍地用權力管制。用曼修萊的話總結來說,他們“既是當?shù)厝说母赣H又是壓迫者,既公正又不公正,既謙遜又貪婪?!痹诎桶涂磥?,這種一種矛盾的位置,只能在殖民者與“他者”的互為主體性中確定,從而變成分裂的“情感矛盾和話語驚擾的主體。”綜合殖民地非統(tǒng)治精英以外的群體的社會境況可見,被殖民者是矛盾的,那包括了被殖民者自身的矛盾和本族內(nèi)部的矛盾。
4. 結語
麥卡錫在《穿越》中塑造了在后殖民背景下,宗主國和殖民地人群的不同生活狀態(tài),這是和傳統(tǒng)小說對宗主國和殖民地的敘述是顛覆的。他詳細地描述了原宗主國的受難者如少年比利困窘潦倒,艱苦漂泊的邊境生活經(jīng)歷,揭露了原宗主國地弱勢群體在殖民地和本族非統(tǒng)治精英群體的位置,凸顯了原有的殖民主從關系結構變相存在。巴巴對殖民話語的歷史分析和理論主張為我們從殖民和被殖民者角度解讀后殖民背景下美國和墨西哥雙方社會群體提供更為客觀和全面的視角,讓我們看到了麥卡錫更深層次的創(chuàng)作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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