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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難,萬獸支援

2016-05-12 11:05隨宇而安
桃之夭夭A 2016年5期
關(guān)鍵詞:皇子白頭野貓

隨宇而安

簡介:神武大帝和好兄弟自相殘殺了,然后重生到了動物園被關(guān)了起來,一只胖胖的大熊貓,一只驕傲的公孔雀……陛下有難,大興王朝群臣救駕啦!

第一章 神武大帝

神武大帝已經(jīng)快忘記自己的本名了,他活著的時候,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他死了之后,更沒有人會記得他的名字了。

或許有一個人記得,就是現(xiàn)在住在他對面的那個家伙,說到底,他會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原因可以全部歸咎于那家伙造的孽。

神武大帝自幼被困于金國為質(zhì)子,到了十三歲時,他的兄弟們?yōu)榱藸帄Z皇位,死的死瘋的瘋,作為唯一的正常人,他才僥幸被救回母國立為儲君,十六歲時登基為帝,封蕭長羽為上將軍,君臣同心,逐鹿中原,不到三十歲就橫掃六合,一統(tǒng)天下,自名神武大帝,威名揚于海外。同年,神武大帝將雎陽一大片土地封給了蕭長羽,讓這位不到而立之年的上將軍同時成為大興王朝唯一的異姓王。

如此恩德,神武大帝以為他會感激,沒想到,他仍然不滿足。

大興十七年,神武大帝到雎陽巡視,在雎陽王府上下榻,兄弟二人卸去君臣的枷鎖,把酒暢飲,懷想崢嶸歲月。

在金戈鐵馬的夢里,一把大刀向神武大帝頸上劈來,讓他從夢中驚醒,卻發(fā)現(xiàn)這不僅僅是個夢,雎陽王的金刀正懸于他的頭上。

神武大帝向旁一滾,避過致命一刀,卻覺右肋一痛,第二刀刺入他的肋下。

“蕭長羽!”神武大帝睚眥欲裂,按住鮮血狂涌的傷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跟自己稱兄道弟二十多年的男子俯視著他,一臉漠然與冷酷。

“看來這么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讓陛下的警覺性和身手都下降了不少。”蕭長羽的金刀往下滴著血,看著神武大帝的目光就仿佛他是一只甕中之鱉。

神武大帝驚覺不對,張口高喊:“來人!抓刺客!”

蕭長羽說:“你喊吧,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p>

這句話聽起來略怪,神武大帝:“……”

想起來,是他自己說要和蕭長羽飲酒,遣開了所有侍衛(wèi)。

“為什么……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他十三歲歷盡艱辛回國,護送他的,正是蕭長羽的父親蕭桓,蕭桓以身殉職才能護送他突破重圍、安全回國,自此,失去父親的蕭長羽成為他的親信,二十多年來,從未有一刻變過。

可是蕭長羽卻說:“你若把我當兄弟,就不會解我兵權(quán),將我驅(qū)逐到這邊緣之地,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呵呵……陛下,你就是這么對待兄弟的?我父親為你而死,我為你打下半壁江山,為救你性命,我身中三刀六劍,刀疤還在,人情全無,我真痛恨自己的天真……”

神武大帝握緊了拳頭,憤怒道:“當初朕問你還想打仗嗎,你說打累了想休息,朕問你帝都怎么樣,你說冬天太冷,夏天太熱,還是南方好,朕解你兵權(quán)讓你享富貴,賜你雎陽千里良田,讓你安天年,你到底哪里不滿意?!”

蕭長羽愣了一下:“啊?我那么說過嗎?”

神武大帝肯定地點點頭:“朕難道還會騙你嗎,你說過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

蕭長羽一揮刀,怒道:“我那是客氣話,你聽不懂嗎?”

神武大帝更怒:“你想要什么就說啊,你不說朕怎么知道你想要,你想要朕還會不給你嗎!”

蕭長羽激動地上前一步:“你現(xiàn)在話當然說得好聽,我要天下你給嗎!我要當皇帝你讓嗎!你要真顧念半點兒兄弟之情,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來雎陽看我!”

神武大帝一邊咳血一邊吼:“朕不來你不會去帝都嗎!朕不讓你離開封地了嗎!朕多忙你沒看到嗎!朕一得空不就來看你了!”

蕭長羽愣了一下。

這一愣之間,神武大帝找到了機會,一把奪過他的金刀,反手一刀,捅進他的左胸口!

“你……”蕭長羽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悲憤地瞪著神武大帝,“你剛才說的果然是在騙我,不然你怎么會殺我!”

神武大帝喘著氣,冷笑道:“你能狠心弒君,朕就不能以牙還牙?朕方才所說無一句虛言,至于你信或不信,朕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鮮血染紅了整張床,血色從他臉上褪去,感覺到生命在流逝,神武大帝長嘆一聲:“蕭長羽,當日結(jié)拜,朕說過,你我兄弟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朕只道自己是天命所歸,必然萬歲,也能佑你長命,豈料今日禍端,你我二人同葬此處,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p>

蕭長羽臉色灰白:“難道我真要命喪此處……來人??!來人?。 ?/p>

神武大帝冷冷地看著他:“你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人都被你遣散了吧?!?/p>

蕭長羽眼里一片絕望。

天自東邊漸漸地亮,誰也不知道這一夜對他們來說是多么漫長,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門,看到一室的血腥與狼藉——大興的天,變了。

天下又開始亂了,但是這一切他們都不知道,只有神武大帝偶爾會想想……

“不知道是朕哪個兒子登上了皇位?!鄙裎浯蟮塾沂滞腥窟h視,“長子有丞相扶持,但二子最像朕年輕的時候,其余諸子也是聰明有野心的人,只怕大興又是一片腥風血雨了?!?/p>

對面鐵欄桿內(nèi)的蕭長羽踮著細細的腳來回踱步,聽到神武大帝這番自言自語,不禁尖聲笑了起來:“嘿嘿嘿,不管哪個登基,你的兒子肯定要死好幾個?!?/p>

神武大帝臉色一沉,肉掌猛地往鐵欄桿上一拍:“蕭長羽,你變成這副模樣還不老實,小心朕拔了你的鳥毛!”

蕭長羽低頭啄啄自己漂亮的羽毛,表情十分欠揍:“你有本事威脅我,你有本事過來啊!”說完他身子一扭,背對神武大帝,抖了抖羽毛,引來周圍一片尖叫。

“啊——孔雀開屏了!”

“聽說孔雀開屏是在發(fā)情!”

神武大帝冷笑一聲:“不知羞恥,光天化日之下開屏,把臀部露給那么多人看?!?/p>

蕭長羽聞言,回以同樣的冷笑:“說得好像你就穿了衣服似的,還不是下半身光溜溜的,又細又小。”

“你!”神武大帝憤怒地發(fā)出吼聲,把圍在蕭長羽身邊的游客都吸引了過來。

“啊啊?。 庇慰团d奮地尖叫,“熊貓滾滾動了!他朝那邊走去了!”

“屁股一扭一扭的,好萌啊!”

“打個滾,打個滾嘛!”

神武大帝搖搖晃晃地走起,一臉郁悶地躲到角落里。這種情況非常熟悉,萬千矚目,萬千寵愛,每次他踏入后宮時,嬪妃們也是一樣的目光,只是她們畏懼他,不敢如此放肆,他的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人膽裂,然而在這里——大熊貓動物園,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聲怒吼都不能嚇退她們,只會換來一片尖叫聲,高呼“好萌”……

神武大帝摸了摸自己黑白分明的體毛,旁邊的小池塘水面反射出他的模樣,眼角的黑毛輪廓往下垂,看上去蠢極了,根本找不到眼睛在哪里,眼神這種東西就更別說了,癡肥的身軀,碩大的屁股,他看到自己都想笑。

可恨……想他神武大帝英名蓋世,威猛無匹,怎么也該重生為龍為虎為獅,怎么可能是一只熊貓!

蕭長羽嘚瑟地顯擺他漂亮的翎羽,假模假樣地安慰他:“別郁悶了,好歹你上輩子受萬民敬愛,這輩子受萬民寵愛,沒什么不同啦,滾滾陛下。”

滾滾陛下怒吼道:“一邊玩毛去!再啰唆朕一屁股坐死你!”

第二章 新生

神武大帝的新生開始于一個陽光十分明媚的午后,所以睜開眼的時候便覺得眼睛一陣刺痛,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一群衣著暴露、造型奇怪的平民雙手扒著欄桿,目露狂熱地盯著他。這情形十分熟悉,讓他毫無不適,似乎以前祭天游街的時候享受萬民膜拜也是這么個光景。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朕得救了?

但他卻聽到那邊的平民一陣狂呼:“媽媽!快來看熊貓?。 ?/p>

近在咫尺的又是另一道聲音,有幾分稚嫩地喊著:“滾滾,醒來看人類??!”

啊?

滾滾?

神武大帝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扭頭看向身邊說話的……動物?

黑白相間的一只熊,肥嘟嘟、胖乎乎,軟綿綿的很好摸,圓滾滾的很可愛?

“滾滾,你怎么呆呆的?”聽聲音,還是個雌性……

這時候,像是從天上傳下來一道聲音,余音不絕:“歡迎來到大熊貓動物園,今天是我們的熊貓胖胖和滾滾第一次跟大家見面,胖胖和滾滾來自四川,現(xiàn)在四歲大,胖胖是女孩子,滾滾是男孩子,它們將會陪伴我們度過無數(shù)歡樂的時光……”

熊貓胖胖抓著竹子,一邊啃一邊說:“好多人啊,比家里的還多,唔……這里的竹子沒家里的好吃,滾滾,你睡了好久,餓不餓?給你吃?!闭f著她把竹子抱到他跟前。

神武大帝低下頭,看著眼前翠綠翠綠的竹子,腦子還有些轉(zhuǎn)不過來,但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

手……

他頓了一下,又緩緩伸出另一只手……

片刻后,熊貓館里響起一陣嗷嗷的吼叫聲。

這道聲音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也就是熊貓的嚎叫聲,但在動物們聽來,卻是有臺詞的。被這聲音驚醒的,是一只孔雀,或者嚴格來說,是蕭長羽。

迷迷糊糊的蕭長羽聽到神武大帝的怒吼,根深蒂固的陰影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下意識想拔劍四顧,手卻撲了個空,四顧之后,又看了看自己,于是,這邊也響起一陣有些雷同的尖叫聲……

胖胖圍著神武大帝轉(zhuǎn)了一圈,歪著腦袋,好奇地問道:“你不是滾滾?”

神武大帝圓潤的身子端坐著,雙掌置于膝上,沉聲道:“朕乃大興王朝的開國皇帝,神武大帝,你是什么東西?這里又是哪里?”

胖胖坐了下來,抬起后蹄撓了撓耳后:“大興王朝是什么???我是熊貓胖胖,這里是大熊貓動物園啊,唔……至于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了。你的聲音跟滾滾不像,滾滾去哪里了?”

神武大帝在心中嘆了口氣。眼前這只熊貓不過四歲大,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只怕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自己已經(jīng)駕崩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怎么會轉(zhuǎn)世到一只熊貓身上,實在是想不通。

正沉思著,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喲,皇帝陛下,原來你也在這里?!边@聲音顯得十分不懷好意。

神武大帝扭頭看去,只見一只花枝招展的綠毛孔雀正在欄桿那邊對他擠眉弄眼——雖然那眼睛挺小的,不過看得出他很努力在擠了。

神武大帝說不清是心中一寬還是心上一緊,所謂人生有四大悲,久旱逢甘霖——滴,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就醫(yī),而他這就屬于第四種,他鄉(xiāng)遇故知——死敵!

頓時,熊貓的毛都豎起來了。

前爪舉起,擺出防備的姿勢,神武大帝陰沉著下垂的熊貓眼:“蕭長羽,你到底使了什么巫術(shù),朕怎么會在此!”

蕭長羽優(yōu)雅的長頸下意識往后一縮,隨即又反應了過來,咯咯尖笑:“有種你來咬我??!”

神武大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兩條腿有些支撐不住自己圓潤的身體,還是喪氣地四腳著地,冷冷道:“無論你使了什么詭計,如今看你也身陷囹圄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蕭長羽一噎,冷哼一聲,抬頭望了望這囚籠:“這事一定有鬼,可惜不能回去查明是在搞鬼了?!?/p>

神武大帝想也是,若是蕭長羽搞鬼,那家伙雖然腦子經(jīng)常抽筋,倒也不至于把自己拉進來陪葬。

說起來蕭長羽這人真是造物者心血來潮創(chuàng)造的奇葩,打仗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一生無敗仗,但除了打仗,其他方面就蠢斃了,他不善交際,不會說話,把朝中許多大臣都得罪了。想他凱旋,神武大帝率眾大臣出城迎接,老丞相誠意十足地騎馬迎他,蕭長羽倒也是誠意十足地問候他,可說出的話卻讓兩家老死不相往來,什么叫作“丞相你抓好韁繩,小心別掉下來摔死”——這是問候人的話嗎?!

八十歲的丞相差點兒氣得嗝屁了,蕭長羽還覺得很委屈。

想來,神武大帝覺得自己都算寬宏大量,要不是怕他待在帝都得罪更多人,最后把自己弄進大牢,他怎么會苦心孤詣安排一個水草肥美的封地給他,結(jié)果他腦子不知道又怎么抽了,居然想弒君。

哼!

神武大帝很想豎中指——可是現(xiàn)在中指是哪一根?

唉……如今連想豎個中指都找不到,好悲傷……

神武大帝憂傷地趴在樹下,撓了撓肚皮……

對于熊貓滾滾近日的異樣,動物園方面的熊貓管理小組經(jīng)過討論,一致認為是水土不服造成的。

“也許是人太多了,給他造成壓力。原來在大熊貓基地它們接觸的人不多吧?!?/p>

“也許是同伴太少了,可能會覺得孤單,不如我們弄點兒熊貓玩偶陪它們?”

“也許是青春期躁動,開始戀愛了……”

不管是皇帝還是熊貓,兩輩子的幸福都受萬民矚目,兩輩子的婚姻都被包辦,不過上輩子好歹對象還是個人,而這輩子……幸虧神武大帝目前還不知道……

對當過質(zhì)子的神武大帝來說,那段生活和目前的狀況大體相同,也是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jiān)視下,偶有異動都會被匯報上去受人揣測,但不管怎么說,當人總比當熊貓自在一點兒,至少,走路沒那么辛苦。

在動物園過了半個月,對他來說就像過了半輩子一樣。

蕭長羽似乎很容易習慣這樣的生活,沒辦法,那人的腦子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揣測,更何況變成鳥之后他的腦容量就更小了。蕭長羽對于自己能飛這個技能很興奮,每天嘚瑟地飛來飛去,揚揚得意地嘲笑神武大帝的笨拙。神武大帝畢竟是皇帝,宰相肚里能撐船,皇帝獨立撐一船宰相啊……

要是朕的兵馬在,還不隨時弄死他!

這么一想,他就幻聽了,仿佛聽到千軍萬馬奔騰呼嘯的聲音,西風吹,戰(zhàn)鼓擂,金戈鐵馬,山呼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老臣,來遲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耳邊哭號。

是丞相的聲音啊……

神武大帝抬起爪子撓了撓耳朵——其實他很不明白為什么有的動物要用后爪子撓癢,前爪不是能撓到嗎?

“陛下,陛下,老臣來了?。 ?/p>

等等……

神武大帝頓了一下,好像不是幻聽?。?/p>

突然間耳邊有撲棱翅膀的聲音,好像有東西飛過,一只小麻雀落到了他跟前。

“陛下,是老臣?。 甭槿刚驹诘厣?,翅膀在身前交叉,好像在作揖一般。

神武大帝遲疑著說:“你是……東方愈?”

“陛下,正是老臣啊……”老麻雀涕泗交加,“老臣無能,害陛下死于亂臣賊子之手,得聞陛下駕崩,老臣便一死以報陛下知遇之恩,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陛下……”

神武大帝聞言,來不及想為何他也會轉(zhuǎn)世到此,只是感慨這老臣之忠義實在舉世無雙,同樣是做人,差距那么大,同樣是做鳥,隔壁那只差距還是那么大……

“東方,如今朕已不是什么陛下了……”神武大帝有些淡淡的惆悵,這半個多月的生活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讓他的脾性都快磨沒了,一開始還會反抗那群平民對他的摟摟抱抱,到后來他已經(jīng)無力地允許他們對他上下其手了,摸摸肚子腦袋什么的,算了,還挺舒服的……

“陛下不可放棄希望啊!”東方麻雀左右看看這欄桿,咬牙道,“老臣一定會想辦法把陛下救出這牢籠的。”

神武大帝搖了搖頭:“你如今只是一只麻雀,又能做得了什么?”

東方麻雀道:“陛下,老臣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p>

“說吧?!?/p>

東方麻雀道:“不知是否老臣多心,似乎我大興王朝受了什么詛咒,達官貴人死后居然有不少投生到此間,這幾日老臣在他處也看到兩個昔日同僚,只是一個投生為螞蟻,老臣剛見了他沒一會兒,他就被踩死了。另一個投生為烏龜,卻是已故御史大夫,老臣本想帶他來見陛下,奈何守衛(wèi)森嚴,他又實在太慢了……”

“竟有此事……”神武大帝沉思起來,“朕一直被關(guān)在此處,除了隔壁那只鳥,倒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

“老臣不敢欺瞞陛下,因為這個發(fā)現(xiàn),老臣便想,陛下駕崩后,幾位皇子奪嫡之戰(zhàn),必有不少大臣死傷,而陛下后宮娘娘們殉葬者也有許多,他們?nèi)粢餐渡颂?,我們便有了人手,可救陛下脫困了。?/p>

神武大帝眼睛一亮:“你這么一說,倒似有幾分希望?!?/p>

本來他心中煩悶國事,擔心自己去后,朝中大臣被清洗,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若自己還在,為了太子也會清洗朝堂,但是只怕自己不在,諸皇子年幼無知,遭奸人蒙蔽,到時候死的都是忠良,若留一朝小人,只怕大興王朝難以長久。如今聽了丞相的話,他忽然希望,能死幾個聰明人下來,比如大理寺的方愛卿,還有大司馬也是很有本事的,太傅他老人家年紀也挺大了嘛……

第三章 交配的季節(jié)

神武大帝的前半生,或者說稍微有點兒短暫的一輩子吧,可以說還是很精彩的,后宮佳麗確切多少人不清楚,但是每天睡一個女人,這輩子大概也不會重復。不過神武大帝是個事業(yè)型男人,女人對他來說,只是為了保障大興王朝千秋萬代的生育工具,因此他對女人不太挑,若非要說有什么偏好的話,那大概可以用四個字概括——豐乳肥臀,因為好生養(yǎng)。

這個審美觀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臣民,以至于朝中大臣走在路上,但凡看到個屁股大的都下意識地想綁了送進宮里。畢竟大興王朝到了這一代只剩下神武大帝一條血脈,鑒于上一任皇帝生了二十幾個,最后還是斗得只剩下一個,臣子們都認為這一代不生四五十個孩子,難保大興王浩千秋萬載。

所以東方丞相看到熊貓胖胖的時候,反射性地點了點頭,捋了捋胡須,滿意地點點頭,說:“屁股很大很不錯?!?/p>

神武大帝當時臉就垮下來了——不過臉上毛太多看不太出來。

胖胖呆呆地轉(zhuǎn)過腦袋,眨了下眼睛,看看不遠處那只麻雀——滾滾跟他好有共同語言哦,滾滾都不理她……

“陛下,這些天老臣都在附近仔細搜查過了,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人,不過老臣也跟附近一些麻雀打好關(guān)系了,它們會幫我們留意,一有異常立刻來報?!睎|方丞相把目光從胖胖呆滯的臉上拉回來,一本正經(jīng)地打報告。

神武大帝揮了揮肥厚的爪子,有些意興闌珊。一開始他聽東方丞相那么說,自己心里也是存了點兒期待的,但是冷靜過后越想越覺得荒謬,情緒也低落了下來。

“此事不必強求,我們還得另尋退路,若我們的人沒有來到這里,單憑你我二人之力量,該如何逃出生天?”神武大帝沉聲思索,“此地和我大興似乎大有不同,即便逃出去了,又該如何生存?”

說來動物園就是這么回事,籠子外的人在參觀籠子里的動物,籠子里的動物又何嘗不是在參觀籠子外的人,而且還不用走來走去呢——當年他選妃的時候也是這么個光景。

這幾天神武大帝便坐著觀察往來人群,發(fā)現(xiàn)此地平民都身懷異術(shù),拿出個方方正正的金屬盒子便能千里傳音,那盒子不但能傳音還會發(fā)光,一群男男女女就拿著盒子對著他拼命閃,他離得遠,也不知道在閃什么。這光討人厭得很,害他黑眼圈又加深了不少。

神武大帝雖然對此地風土人情還不十分了解,但從這景況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只怕一逃出去就被全國通緝,因此必須得做萬全準備。

東方丞相略一沉思,答道:“陛下所言不錯,其實這幾日老臣也有思量過這個問題,出外查探過一番,這里的人極多,白天要躲過旁人耳目不容易,但是若是晚上,以陛下的顏色……只要在地上打兩個滾就不容易被察覺了?!?/p>

神武大帝低頭看了看自己黑白分明的體毛,還有突出的大肚腩,微微嘆了口氣。

東方丞相又道:“只是這附近路線老臣還不熟悉,得去找找地圖?!?/p>

“那你去吧,朕觀察過,此地平民絕非善男信女,你千萬小心?!?/p>

東方丞相熱淚盈眶,翅尖抹了抹眼角:“陛下關(guān)心老臣,老臣萬死不足以報答陛下大恩。”

神武大帝揮了揮熊掌,嘆道:“去吧,待久了會被人發(fā)現(xiàn)?!?/p>

東方丞相一走,蕭長羽又拖著尾巴來了,賊眉鼠眼,伸長了脖子往神武大帝那邊湊:“那只麻雀老找你做什么?”

神武大帝淡淡斜了他一眼:“與你何干?”

蕭長羽背著翅膀踱來踱去,眼睛一陣陣地往那邊瞟:“你們倆躲著我說話,一定沒商量什么好事,莫不是想背著我私奔?”

雖然用詞有些不當,但認真說起來也沒什么差別。

神武大帝冷哼一聲,不言語。

蕭長羽立刻不淡定了,踮起腳尖唧唧尖叫:“我就知道!你又想丟下我!”

神武大帝眼角抽了抽:“你還沒搞清狀況吧,朕還沒治你謀反弒君之罪,你倒敢向朕問罪起來了。朕若逃出這籠子,第一時間便是掐斷你那細細的喉嚨,看你還聒噪個熊!”

蕭長羽縮了下脖子,小眼睛賊溜溜轉(zhuǎn)了一圈,隨即嘿嘿笑道:“你就算逃出籠子也掐不到我的脖子,傻了吧,爺會飛!你這只大肥熊!嗯……還是大肥貓?”

神武大帝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還不一樣是一只大肥雞,你會飛嗎?有種你飛過來啊?!?/p>

蕭長羽“吱”的一聲長嘯,一陣助跑就往神武大帝的方向飛來,雙足用力一蹬,尾羽張開,“呼啦”一下飛上半空,然后“轟隆”一聲——撞鐵柵欄上了……

“哎呀,快來看啊,這只孔雀想不開要自殺了!”

“哎呀,都撞暈了,起不來了!”

神武大帝漠然地看了那邊一眼:“蠢貨,還真想飛過來找揍啊?!?/p>

孔雀自殺案引起了動物園方面的高度重視,關(guān)愛動物心理健康的提案第一次得到了有關(guān)方面的重視,經(jīng)過多方會談,各方面終于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共識。

“動物需要活動空間,長時間將他們囚禁在小范圍的鐵柵欄內(nèi),會對他們的身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我想,必須加緊啟動野外動物園項目了?!?/p>

和目前的動物園不一樣,目前所有動物都是被分別用鐵欄區(qū)隔開,按照不同綱目科屬劃分園區(qū),而野外動物園則沒有分區(qū),所有動物會被自由放逐在一片草原上,沒有空間約束,屬于半野生狀態(tài)。這個項目很早就開始進行,園區(qū)也早已準備好,只是因為仍有爭議聲,所以遲遲沒有投入施用,沒想到被蕭長羽這么一撞,居然成了契機。

這個消息對蕭長羽來說未必是好消息,對神武大帝來說則是不算什么消息,因為以他的珍貴程度,奧特曼野生了他都不能野生。

大熊貓管理組的成員忙的是另一個議題,就是滾滾和胖胖的感情問題。

管理組的小莊扔出一張光盤:“就是這個了,動物界的一本道,熊貓中的蒼井空,看過的都說好,除了旁白是趙忠祥,其他的都很完美?!?/p>

神武大帝的前世今生似乎也沒什么區(qū)別,每次行房都有一群人盯著,事后還有人做登記,他若不舉,就是晴天霹靂。上輩子吧,神武大帝覺得自己的“小兄弟”還挺好的,這輩子吧,他方便的時候都不忍心睜開眼睛看一下,跟剛種地里沒兩天的小蘿卜干似的。他一直以來情緒低落,跟這點也不能說沒關(guān)系。因此他一臉茫然地被管理組的人架到電視機前時,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自己即將面對什么,直到電視打開……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了,這是個交配的季節(jié)……

這里的人真是無恥、下流、卑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得出這種事!然而最讓他憤怒的是,這種情況下,他無論舉還是不舉,都十分傷害男性尊嚴!

朕要滅他們九族!

第四章 神武大帝的心事

隔天一早,蕭長羽睜開眼就看到對面籠子里坐姿僵硬的神武大帝,照道理來說,熊貓這種軟綿綿的萌貨是不該有僵硬這種姿勢的。

蕭長羽那高達二百五的智商頓時就察覺出了點兒什么,鬼鬼祟祟地往籠子邊上貼,不怎么掩飾自己猥瑣的表情:“喲,陛下,每個月都有幾天心情不適呢?”蕭長羽熱切慰問。

神武大帝淡漠地抬了下眼皮,眼下黑眼圈似乎又外擴了幾分:“干卿何事?!?/p>

蕭長羽撫摸著自己又滑又亮的羽毛,賊笑道:“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嘻嘻嘻……”

神武大帝憎惡地別過臉,冷冷道:“死肥雞?!?/p>

蕭長羽細長的脖子僵了一下,他的地位竟然從大將軍降到孔雀、降到鳥,現(xiàn)在居然變成死肥雞了!

蕭長羽尖叫一聲,撲棱著翅膀要飛過來跟他拼命,但不幸的是被神武大帝一言戳穿殘酷的真相——他真的胖得飛不過來了!

這動物園的伙食并不算好,但是那群該死的游客!居然罔顧動物園的規(guī)定,私自投食,投食也就罷了,居然還那么好吃!他上輩子都沒吃過那么多好吃的……

同樣是重生到動物園里的兩個偉人(?),做禽獸的差距怎么這么大!神武大帝日日沉郁憂愁,圓滾滾的身子都瘦了一圈,而蕭長羽越看神武大帝不痛快,他就越痛快,越是痛快食欲就越好,就這樣,肉都長到他身上去了……

神武大帝冷冷瞧著蕭長羽拿凸起的肚子撞鐵欄桿,淡淡道:“再撞,孩子就沒了。”

蕭長羽聽了這話,改拿腦袋撞欄桿了……

一邊的管理組看得那個憂愁啊,是不是動物園風水不好,怎么最近的動物都看似有嚴重心理障礙,一個個吃得圓滾滾的還尋死覓活……

“陛下……老臣來啦……”一道微弱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也只有神武大帝細心,聽到了這個聲音。

灰色的小身影從天而降,“啪”地一下,砸在神武大帝柔軟的肚皮上……

“老臣該死!喀喀……罪該萬死……喀喀……”麻雀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請罪,一邊麻溜地從肚皮上滾下來。

神武大帝看到老丞相,心中大喜,也顧不上什么君臣之禮了:“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沒錯!”麻雀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異常興奮的亮光,“陛下,老臣辛辛苦苦尋找了幾個晝夜,多方打探,四處盤查,終于不負所望,天佑我大興,陛下福澤無窮……”

“說重點!”神武大帝不耐煩地打斷。

“陛下……皇子們都來了!”

神武大帝大喜過望:“當真!”

“沒錯!”麻雀用力地點頭,激動得渾身羽毛都在顫抖,“老臣確認過了,大皇子到九皇子都在!”

神武大帝沉默片刻:“所以……朕的兒子都死光了?”

辛辛苦苦耕耘了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一陣沉默過后,神武大帝問耷拉著腦袋的麻雀:“最后是誰當上了我大興的皇帝?”

老丞相抬起翅尖擦了擦眼角,一副萬死難辭其咎的愧恨表情:“是皇后……”

神武大帝呼吸一窒,差點兒背過氣去。老丞相忙飛到他身后,用小小的翅膀用力地拍他的后背給他順氣,雖然這力氣跟瘙癢差不多:“陛下息怒??!老臣罪該萬死!老臣這就死回去剿除亂賊!”說完作勢要往欄桿上撞。

神武大帝熟練地把它攔了下來。

他做這動作前世原是十分熟練的,要知道那些老臣動不動就“君要臣死,臣立刻裝死”,每個人動作角度都拿捏得剛好,原就不怎么誠心尋死,皇帝也就給個臺階讓他們下,順手拉那么一把。

只是這做了百八十回的動作,這一回兩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體型變了。

神武大帝那爪子一伸出去立刻就察覺到不對了,但是卻也來不及收回了,只這么一揮,便覺一股力量撞向掌心肉墊,一聲慘叫傳來,神武大帝低頭一看——媽呀,不得了了!麻雀被他一巴掌拍地上半死不活了!

神武大帝大驚失色,忙一屁股爬了起來,兩只肉墊爪子按在麻雀身側(cè),慌道:“丞相,你怎么了?!你還好吧!”

麻雀咳嗽兩聲,慘淡一笑:“陛下,老臣這就回大興了……”

神武大帝手足無措,想按按它的胸口,又怕下手沒個輕重把它壓扁了。

“老臣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鳥,再死一次也是陛下的鬼……老臣是陛下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請陛下不要為老臣的離去而難過……喀喀……老臣死得其所……喀喀……”

神武大帝見它快斷氣了,顧不上其他,一把將它抓了起來,吼道:“你不許死!不許死!朕不許你死!”

麻雀一臉幸福地閉上眼:“有陛下這句話,老臣瞑目了……”

要知道,神武大帝對他的愛妃們都沒有這么說過呢。

神武大帝怒吼:“你還沒告訴朕,朕的皇子們在哪里啊!”

可惜麻雀已經(jīng)聽不見了……

這一番舉動已經(jīng)落入了游客眼中。

是日動物園的特大新聞,就是熊貓滾滾凌空抽擊拍死一只麻雀后興奮大叫,導游們趁機向小朋友特別科普了一下熊貓不但吃竹子也吃肉,雖然現(xiàn)在賣萌是他們的求生技能,但是在萌賣不出去的過去,熊貓也被作為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被投放在戰(zhàn)場上……

管理組同時召開第二次緊急會議.

“照道理說,培育的熊貓性格應該比較溫順了,怎么會突然獸性大發(fā)?”

“熊貓捕獵的本能已經(jīng)退化得非常厲害了,難道滾滾這是返祖現(xiàn)象?我認為我們應該繼續(xù)跟進并深入研究這一現(xiàn)象,對瀕危動物保護課題應該有很大幫助?!?/p>

“那孔雀的自殺性行為我們要不要也關(guān)注一下?”

“嗯……算了,我們?nèi)肆τ邢?,看它吃那么肥,目前應該沒太大問題。”

“也是,反正孔雀保護級別比較低,比較便宜?!?/p>

“是啊,呵呵……”

這絕對是會讓蕭長羽想認真死一次的談話內(nèi)容。

是日夜里,動物園東北角不斷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家伙在這看似平靜的夜里,悄悄醞釀著什么……

“大哥,我們離父皇還有多遠?”一道微弱的聲音問。

為首的影子動了動:“照丞相的描述,應該不遠了,不出兩天就能找到?!?/p>

“大哥,三哥和四哥咬起來了!”

“讓他們咬,咬死算球!自家兄弟手足相殘,看他們有何顏面見父皇!”

二皇子睨他一眼,冷笑道:“大哥,說得好像我不是你殺的似的?!?/p>

大皇子冷哼一聲:“我是嫡長子,皇位本就該是我的,你不自量力敢來爭,本就該死!”

“大興天下,有能者居之,父皇沒有遺詔,這天下自然人人有份。”

眾皇子默默點頭。

老三:“我同意。”

老四:“我附議。”

老五:“附議加一?!?/p>

老六:“附議加二?!?/p>

老七:“附議加三?!?/p>

老八:“附議加四?!?/p>

老九:“我也附議一個,如果母后在這里,一定也會附議吧?!?/p>

眾皇子皆默。

誰能想到,最后讓那個女人搶了皇位去……

二皇子憤憤不平:“我早就看出來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p>

大皇子冷哼一聲:“你說的那個女人,是我母后。”

“然而她還是謀朝篡位了。”老三和老四異口同聲道。

“唉……希望能救出父皇,找到回大興的方法吧。”大皇子悵然一嘆,不再言語。

第五章 朕的皇子都死了

權(quán)力的交接永遠不會平靜,不管順位繼承人有幾個。哪怕是當初作為先帝碩果僅存的兒子,神武大帝想要登基也是排除了千難萬險,總有奸臣想害朕。

事實證明,不單是皇子們想當皇帝,皇叔們也是野心勃勃,皇叔們到皇城一日游后,還有皇后虎視眈眈。

神武大帝十三歲出金國,路上遭遇了各種追殺,走了大半年才活著回到母國,又是經(jīng)歷了各種明爭暗斗才坐上了皇位,十六歲登基之后,老臣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書讓他立后選妃。于是他不但有了皇后,還一次性添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每天白天忙國事,晚上忙家事,為了大興千秋萬載也是操碎了腎,好不容易十五歲有了第一個兒子,十六歲又有了兩個兒子,到了而立之年已經(jīng)有了九個皇子和二十九個公主,大興王朝的偉大復興已經(jīng)完成了百分之三十八。

結(jié)果自己死了才沒幾個月,皇位被大老婆奪了,兒子們互相殘殺了,進度條一下子清零了,而那些跟自己同宗同姓的皇叔們,仔細算一算,好像全被自己干掉了。

嗚呼哀哉,大興終究是斷送在自己人手中了。

神武大帝每想起這件事,都吃不下竹子。

他本想埋葬了東方丞相的小尸體,可是卻被動物園的管理們動作迅速地搶走了,好像慢了一步他就會把麻雀尸體吃掉似的。

東方愈死后,神武大帝每天都憑欄遠眺,期待著,猜測著自己的兒子們會轉(zhuǎn)世成什么樣的蓋世英雄,腳踏祥云來營救自己。

直到這天半夜,星月朦朧,夜風微涼,神武大帝昏昏欲睡間,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哪怕警覺性已經(jīng)下降不少,他還是耳尖一顫,醒了過來。

“父皇,是您嗎?”

不遠處傳來耳熟的聲音,神武大帝一個激靈瞪圓了眼睛。只見朦朧月光下的草叢堆里排排站著一團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看不出是什么動物,似站似跪,神態(tài)恭謹。

他們面前蜷著的卻是胖胖,此刻胖胖也是睡眼惺忪,被吵醒后還沒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神武大帝默默從左往右數(shù)了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p>

他又從右往左數(shù)了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p>

沒錯……

老淚縱橫??!

“朕的皇子們啊……果然都死了……”

這一聲哀號,把那九團毛球嚇了一跳,齊刷刷回過頭來,終于看到了角落里幾乎要跟夜色融為一體的熊貓滾滾。

“父皇啊——”九個皇子們一個個爭先恐后、連滾帶爬地往神武大帝那邊跑去,那一聲父皇喊得千回百轉(zhuǎn),那種激動中透著悲痛,狂喜中透著哀傷的復雜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演技是一個政客的基本修養(yǎng),哪怕變成了倉鼠,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能。

沒錯,那一窩皇子們,現(xiàn)在成了一窩倉鼠。渾身上下是雪白的軟毛,只有頭背上是淺淺的栗色,這九只乍一看上去長得都一個樣,然而仔細看看還是各有不同,比如這只頭頂禿了一塊的,聽聲音神武大帝就知道是他的嫡長子。

感慨萬千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們,神武大帝嘆息一聲:“沒想到,朕的兒子竟變成了一窩老鼠,如此不堪?!?/p>

皇子們互相瞅了瞅,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玩弄手指。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自己生成了老鼠確實是丟了父皇的臉面,看看他老人家,活著的時候受萬民敬仰,死了投胎都能受萬民寵愛。據(jù)說這個叫動物園的地方都是以父皇的名字命名的,想想真是了不得。

“父皇,兒臣找您找得好辛苦啊!”大皇子邁著小碎步上前,“前兩日遇到一只麻雀說起,才知道東方丞相竟是它們中的一員。如今麻雀們已然布下消息網(wǎng),覆蓋在整個園區(qū),把父皇重生的消息傳達到每個角落,召喚我大興舊臣前來救駕。兒臣們自知相貌丑陋不堪,有損父皇威名,然而孝心一片,片刻不敢耽擱就跑來了,讓父皇在此受苦多日,兒臣罪該萬死!”

身后八只倉鼠聽到老大這么說,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兒臣罪該萬死!”

大半夜的,都有回音了。

隔壁的蕭長羽就被嚇了一跳,舉頭四望。

然而嚇得最厲害的,卻是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胖胖,捧著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哽咽著說:“滾滾,原來你在外面……有了別的熊貓了嗎?”

神武大帝愣了一下,連連揮掌否認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p>

九只倉鼠耳尖一動,又是整齊劃一地轉(zhuǎn)頭看向胖胖,上下掃了兩眼,又轉(zhuǎn)回來看向自己的父皇,眼神更加崇拜了:“父皇,您在這里有了別的熊貓了嗎?”

神武大帝扶額無語。

不怪胖胖誤會,畢竟熊貓幼崽本來也就是倉鼠般大小,猛一看還真有點兒像。不只是胖胖,對面鐵欄里快把腦袋擠過來的蕭長羽也是瞪圓了賊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熊貓懷孕是要多久,我就睡了一覺,你們孩子都這么大了?”

“你們都給朕閉嘴!”神武大帝熊掌一揮,猛地在地上拍了下,將兩個不懂事的家伙鎮(zhèn)住,然后才緩過神來看向自己的兒子們。

“說吧,朕駕崩之后,你們都是怎么自相殘殺的!”

幾個皇子們心虛地互相看看,最后還是大皇子硬著頭皮先開了口:“回稟父皇,父皇駕崩后,兒臣率領(lǐng)大軍蕩平雎陽,將反賊滿門抄斬,又安排好了父皇的后事。之后朝會上東方丞相認為國不可一日無君,主張按照祖制立嫡,立兒臣為新帝。朝中大臣過半附議,然而二弟卻不服,策動御林軍包圍了皇城逼宮,東方丞相大怒,登上城樓大罵二弟無君無父、謀害手足,情緒激蕩之下跌落城樓摔死了。之后兒臣也被二弟的御林軍包圍射死?!?

神武大帝冷哼一聲,眼神瞟向二皇子。二皇子眉梢有一道淺淺的疤痕,他指著疤痕說道:“父皇,大哥所言不實,是大哥先軟禁并逼迫我等支持他登基,兒臣是出于自保才反抗。兒臣雖下令讓禁軍射殺大哥,卻是因為大哥先殺了老三,還在兒臣臉上留下一道傷,若不是兒臣躲避及時,這一箭就射穿眼睛了?!?/p>

“是啊,父皇?!崩先舱玖顺鰜?,“大哥和老四一起逼迫兄弟們造反的!兒臣就是被大哥殺的!”

老四上前一步說:“大哥是為了給兒臣報仇,是老三先殺了兒臣的?!?/p>

神武大帝嘆息了一聲:“老二,你殺了你大哥之后,又是怎么對你弟弟們的,把他們都殺了嗎?”

老五答道:“父皇,這你就錯怪了二哥了。大哥和三哥死后,皇后就聯(lián)合外戚,逼死二哥了,兒臣是被皇后殺死的?!?/p>

老六點點頭說:“兒臣也是被皇后殺死的?!?/p>

老七也點點頭說:“兒臣也是被皇后殺死的。”

老八也點點頭說:“兒臣也是被皇后殺死的?!?/p>

神武大帝一臉痛不欲生,問老九:“九兒,你也是被皇后殺死的?”

老九搖搖頭說:“皇后看兒臣年幼易操控,便立兒臣為帝?!?/p>

神武大帝問道:“那你怎么也死了?”

老九說:“兒臣沒想到這等好事落到我頭上,笑死了?!?/p>

眾兄弟齊齊鄙視他。

蕭長羽捶地狂笑:“陛下,你娶了一個好老婆,還生了一堆好兒子?。 ?/p>

神武大帝和他的兒子們轉(zhuǎn)頭怒吼:“你閉嘴!”

每個政治家都樂此不疲地投入權(quán)力的斗爭中去,哪怕明知道其中流淌著鮮血與骯臟。因為每個人都覺得里面流著會是別人的血,不會是自己的。

大興王朝的權(quán)力更替說多了都是血淚啊。神武大帝辛辛苦苦東征西討十幾年,領(lǐng)土擴大了一倍,國力上了好幾個臺階,眼看著千古一帝的美名就要加諸己身,卻被隔壁那個二貨用刀給戳死了。

戳死了沒關(guān)系,朕還有好幾個兒子呢。

可惜,才沒幾個月,兒子們也下來陪朕了。

神武大帝自我安慰,沒事沒事,朕還培養(yǎng)了一大幫國家棟梁呢,文能定乾坤,武能打天下。

他卻聽兒子們又說:“兒臣聽丞相說,已經(jīng)讓麻雀們發(fā)出消息,召喚我大興舊臣前來救駕。父皇放心,我大興的能臣差不多都來了,定能救出父皇!”

大皇子說:“沒錯,方天華和顏朗智計過人,兒臣最早殺了他們,應該早就到了此地。”

方愛卿……那個三歲能詩,五歲能文,連中三元、滿腹經(jīng)綸的才子,今年才二十五歲啊!那是朕打算留給下一代當班底的!

顏朗,顏回世家的傳人,天下士人楷模,鴻儒大德,連朕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

二皇子說:“兒臣把廷尉張謙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蘇放也弄死了,這兩個兇名赫赫,千軍萬馬都不在話下,更何況這里的飛禽走獸了?!?/p>

老三老四掰著指頭數(shù):“當初逼宮的時候,兒臣好像也殺了不少,不過夜色太黑沒看清臉?!?/p>

老五、老六、老七、老八七嘴八舌地說:“反正宮門流血三日不止,人手應該是足夠的。”

老九補充了一句:“兒臣只知道,朝堂上的人全都換了?!?/p>

皇子們拍掌贊道:“太好了,皇后一定也出了不少力。”

神武大帝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把他們拍到土里去:“你們在這群敗家子,朕三顧茅廬給你們找來那么多賢良之才,你們居然全殺了,那大興怎么辦!”

大皇子有些委屈地縮縮脖子:“可是父皇,反正現(xiàn)在大興是母后當皇帝,咱們皇家的人都死光了,您何必給她留能臣,還是救父皇比較重要。”

神武大帝愣了一下:“這么說好像也沒什么錯……”

“所以父皇,當務之急就是兒臣拿您的旨意去召集舊臣,不過您知道的,好多臣子都是死在兒臣手中,兒臣怕他們不信,所以還需要父皇拿出信物。”大皇子說。

神武大帝左右瞅瞅,隨手折下一根竹子,從上面撕下竹葉。

“朕命麻雀部隊為空軍一號,你們各領(lǐng)一隊,銜竹葉為訊,來此地集合?!?/p>

“兒臣遵命!”

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第六章 來自大興的召喚

這天夜里,九只倉鼠帶著九支麻雀部隊往不同方向飛去,監(jiān)視器下看似寧靜的夜里開始醞釀一場大風暴。

這是來自大興的召喚。

天鵝醒了,那是張謙;

長頸鹿醒了,那是方天華;

貓醒了,那是蘇放;

樹懶醒了,那是顏朗;

豬醒了,那……真的只是豬……

四面八方,凡是能得自由身的動物們都往同一個方向匯聚而來,不能脫身的也托麻雀帶去了自己的口信。

這樣的動靜能夠瞞過人類,卻不能瞞過其他動物。

東北角的圍欄里,一個龐大的身軀緩緩地站了起來,抬起頭,瞇著眼睛看向掠過天空的灰色影子。那些麻雀堪稱大張旗鼓地四面廣播,將神武大帝降臨的消息帶到每一個角落。對于人類來說,這種嘰嘰喳喳的聲音再熟悉不過,每天都是如此,但對于其他動物來說,這消息無異于驚雷。

“大興王朝?那是什么東西?神武大帝,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弊匦艿哪X袋瓜子不聰明,他努力分辨著這消息的含義。

“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我們中間混進了人類?!币坏赖蛦〉穆曇魪牟贿h處傳來,棕熊偏轉(zhuǎn)腦袋看去,是那個經(jīng)常自以為是的白頭鷹。盡管棕熊對白頭鷹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很是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認,白頭鷹的智商還是比自己高一點點,也許這跟他飛得高看得遠有關(guān)系。

白頭鷹眼神陰沉,盯著空中自由來去的小麻雀說:“我早兩三個月就察覺到異常,一開始就是那些麻雀,他們實在太聒噪,又多又蠢,但是突然之間好像聰明了起來,居然也學會了數(shù)數(shù)。其中有一只老麻雀講話和人類非常相像,我雖然只聽了一次,但卻印象深刻。之后是一只貓,它的行為舉止根本不像貓,反而像是人,你見過直立行走還跟老鼠磕頭的貓嗎?”

棕熊的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和我們不是同類?!卑最^鷹瞇了瞇眼,眼里閃過一絲危險的殺意,“我有種感覺,他們會威脅到我們。如那些麻雀所說,他們的皇帝重生了,也就是園中的那只熊貓,擁有這么多的手下,他將會是這個動物園的頭領(lǐng)。”

棕熊一聲怒吼,站立起來:“那只癡肥的大貓?他徹底喪失了身為一只熊的尊嚴,淪為人類的玩物,放棄了自己鋒利的爪牙,靠著軟毛和下垂的眼角取悅?cè)祟?,隨意地躺倒,任人撫摸,連貓都不如,憑什么在這個園里稱王稱霸!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白頭鷹的目光迅速地從棕熊的臉上掠過,神色陰沉:“我們首先應該知道他們想要干什么,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p>

棕熊難以平息自己的怒火:“你比較有主意,你說應該怎么辦?”

白頭鷹憎惡地看著頭頂上飛來飛去的麻雀。那些東西弱小又聒噪,自己如此強大的存在也要被束縛在這個牢籠里,憑什么讓那些雜碎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飛?

“我們可以偽裝成他們之中的一員來探聽消息?!?/p>

“這個我可干不了?!弊匦軗u了搖大腦袋,“我連他們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偽裝?”

白頭鷹眼里閃過一絲鄙視的意味:“當然不會讓你去,有比你我更適合的對象,他的鄰居在一個月前變成了人類,想必他會比較有把握當臥底?!?/p>

“是誰?”

白頭鷹笑而不語。

神武大帝不能察覺到動物園里某個角落正針對他而發(fā)起的陰謀,事實上,他從來沒拿這些動物當對手過,如果說以前還能拿他們當食物的話,現(xiàn)在只吃竹子的他對這些動物壓根兒都提不起興趣了。

好險,他拍著胸脯想,自己差點兒就適應了重生后的悠閑生活時。

熊貓,熊貓。有時是熊,有時是貓,他有熊殘暴的一面,也有貓慵懶的一面。神武大帝重生后仍經(jīng)常不由自主受到身體本能的影響,比如人類手一伸過來,他就忍不住想躺倒被撫摸,身體的記憶告訴他這樣很舒服。然而舒服過后就是尊嚴掃地的心理創(chuàng)傷。

結(jié)果傷著傷著就習慣了。

而他現(xiàn)在要改變這種可恥的習慣,首先,是強壯自己的體魄。如今的他,不但擁有人類的智慧,還擁有獸類的體魄,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可惜。這只熊貓滾滾也是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好好一只熊養(yǎng)成了一頭豬,自己一定要改變過來,不要像隔壁那個蠢貨,本來多輕盈的身體,現(xiàn)在被他吃成了一只肥雞。

神武大帝開始有意識地鍛煉身體,但還要小心不被人類看出端倪,畢竟這只本來癡肥慵懶的熊貓突然變得勤快起來,肯定會引起那些人類的猜測。

胖胖有些受寵若驚,因為滾滾突然開始關(guān)心她了,喜歡和她玩了,兩只熊貓玩起了“嘿嘿嘿”的游戲,你追我跑。

可憐神武大帝一生英明,雖然兒子女兒生得挺多,但都是出于傳宗接代的硬性需求,在女色方面可以說是非常自律的,跟后宮嬪妃們都沒玩過“嘿嘿嘿”的游戲,現(xiàn)在居然跟一只母熊貓玩,說多了都是淚。要不是為了增加一點兒運動量,他至于干這么羞恥的事情嗎?

然而更羞恥的是,那只母熊貓沒跑幾步路就累得走不動了,眨巴著眼睛等他“嘿嘿嘿”。

神武大帝淡定地轉(zhuǎn)過身,說:“現(xiàn)在輪到我跑了,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蕭長羽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了,這還是他認識幾十年的神武大帝嗎?

“難道你已經(jīng)認清現(xiàn)實,打算重新做熊貓,在這里開枝散葉了嗎?”蕭長羽看了看熊貓胖胖的“婀娜身姿”,吞了吞口水,“倒是挺符合你的審美的。”

神武大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也不屑跟你解釋。”

蕭長羽脖子一梗,“你又鄙視我!”

神武大帝說:“我沒有鄙視你。”在蕭長羽狐疑的眼神中,補充下半句,“只是無視你。”

“你你你!”蕭長羽氣得跳腳,“要不是我?guī)湍銕П蛘?,你能打下那么大一片江山嗎?你有半壁江山都是我的功勞!”他說著揚揚得意地揚起腦袋。

神武大帝輕輕一嘆,“你打仗倒是有點兒本事,可惜除此之外一無是處。以我對你的了解,像你這種混吃等死的性子,是萬萬不會想到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也不會有熊心豹子膽弒君,一定是又被人挑唆,中了反間計?!?/p>

蕭長羽抵死不認:“怎么可能,我這么睿智,怎么可能被人蒙蔽?!?/p>

“我只問你,是誰告訴你我故意奪你兵權(quán)?”

“我的軍師。”

“又是誰告訴你我故意將你貶謫到南方?”

“是軍師?!?/p>

“行刺我的主意是誰出的?”

“軍師……”

“行刺那夜的侍衛(wèi)是誰調(diào)度的?”

“……”

“你不說,我也知道,還是軍師,是不是?”神武大帝看著對面那只孔雀的腦袋越垂越低,就快埋到翅膀下面去了,“你頭腦簡單,為人輕信,信對了人是你的運氣,信錯了人也是你該有的劫難,我信你,也是我的劫難。到現(xiàn)在,你還認為那個軍師是真的為你謀劃嗎?天下之大,你就算殺了我,又能逃到哪里去?逼宮造反?你沒有那個魄力。”

蕭長羽底氣不足地說:“但軍師說的話也不全然是假,兵權(quán)被奪,驅(qū)逐到南方,這是事實?!?/p>

神武大帝冷哼一聲:“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到底是在幫你,還是在害你?!?/p>

麻雀們嘰嘰喳喳落在周圍,每只口中都銜著一片竹葉,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神武大帝取下其中一片,聽了麻雀的回報,微笑著點點頭:“很好,雖然大部分人暫時還不能輕易脫身,但好在有張謙在,他現(xiàn)在重生為貓,行動極為方便,又有數(shù)十只同伴幫手,找機會解救其他人應該問題不大。”

蕭長羽聽到這番話,眼神閃爍了一下。

神武大帝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們的行動自己到底該不該加入,神武大帝……還會不會信任他?

第七章 禁軍統(tǒng)領(lǐng)蘇放

禁軍統(tǒng)領(lǐng)蘇放在大興王朝是個響當當?shù)暮萁巧?,作為護衛(wèi)王城的大統(tǒng)領(lǐng),他的第一使命就是保護陛下周全。兢兢業(yè)業(yè)守了十幾年,萬萬沒想到,陛下終究還是死在了自己的疏忽之下。

那天早晨,當兇案現(xiàn)場第一次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時,所有人的第一個想法都是——陛下和王爺被刺客刺殺了!然而經(jīng)過幾十個仵作、神捕、太醫(yī)共同查看后確認,陛下是被雎陽王謀害的。證據(jù)確鑿,雎陽王全族被滅。然而死再多的人也無法填平蘇放心中的遺恨。神武大帝遇害,他自認責無旁貸,本該請罪自戕,然而有了蕭長羽九族作為罪魁禍首,也就沒有人去追究他一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責任了。更何況,當時大興王朝風波的中心已經(jīng)成了奪嫡之戰(zhàn)了。

在守護陛下安危的使命上出了差池,蘇放以近乎贖罪的虔誠姿態(tài)來守衛(wèi)皇城,以防天下大亂。神武大帝遇害突然,尚未立太子,大皇子本該是第一繼承人,蘇放也是這么認為的,在二皇子企圖威逼利誘他出兵逼宮的時候,他選擇了拒絕。在他這里碰了壁,二皇子轉(zhuǎn)而收買副統(tǒng)領(lǐng),在逼宮之夜里,副統(tǒng)領(lǐng)率兵圍殺他,他率領(lǐng)數(shù)十親兵,血戰(zhàn)力竭而亡。

本以為這一切就是結(jié)束,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蘇放在一座沒有水的石橋下醒來,身邊都是毛發(fā)臟亂的野貓,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所在,他就被自己的手嚇到了。粉紅色的肉墊,鋒利的指甲,一開口,就是一聲“喵”。作為一個嚴謹且嚴肅的武將,他堅信自己是受了重傷僥幸沒死,如今只是陷入了昏迷,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既然是夢,很多事情就沒有必要多去探究為什么了。為什么自己會變成貓?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奇裝異服的百姓?為什么那些百姓手里拿著奇怪的會發(fā)聲的東西?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夢中也會肚子餓。一只花白的母貓叼來一只肥碩的老鼠,一臉憐愛地說:“小白,吃掉這只老鼠吧,媽媽好不容易才抓到的?!?/p>

蘇放用指甲戳了戳那只死老鼠。他是邊軍出身,不是沒有過過吃草根樹皮的艱苦生活,那時候這樣的大老鼠已經(jīng)算是美食了,但是多年的優(yōu)渥生活,他已經(jīng)忘記,也不愿意去回想老鼠是什么味道了。

動物園里的野貓也分派系,以石橋為居的這二十六只稱為石橋派,以垃圾回收站為居的那三十六只被稱為垃圾幫。對人類來說是垃圾的東西,野貓們經(jīng)常能找到各種吃剩下的美食,只有最強大的野貓才能占據(jù)那座寶藏一般的垃圾山。

不同于石橋派都是老弱病殘,垃圾幫的野貓大多是兇悍匪徒,被稱為貓王的匪山是一只黑白褐色相間的雜種貓,他的體型比一般野貓大上兩倍有余,一頓能吃好幾只老鼠,附近的狗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匪山身邊常年跟著一只純血波斯貓,垃圾幫其他貓都尊稱他一聲蒙哥,據(jù)說他原來也是有錢人家的寵物,不過因為被狗咬掉了一只耳朵而被主人遺棄了,輾轉(zhuǎn)流落到了動物園。像蒙哥這種被閹割過的寵物貓在流浪貓里通常地位都是很低的,蒙哥之所以能夠得到垃圾幫眾貓的認可,還是靠自己打出來的。一只被閹割過相貌又有殘缺的雙殘野貓,可想而知,心理是極其變態(tài)的。蒙哥欺負其他野貓,通常喜歡咬耳朵,哪怕是完全占據(jù)上風,也恨不得咬下對方的耳朵。被這么殘忍對待過的野貓有兩只,那之后,就沒什么野貓愿意跟他作對了,因為自己沒了耳朵就想咬掉別人的耳朵,那萬一哪天蒙哥想不開了,把他們下面也咬掉了呢?

石橋派的野貓們得天天出去覓食,能撿到一兩塊面包也是僥幸,現(xiàn)在人類越來越愛干凈了,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按照垃圾幫的規(guī)矩,凡是進了垃圾桶的,都歸他們所有,扔在地上的,石橋派才有資格撿。

小白在餓了一天后,終于忍不住違反了規(guī)定,把爪子伸向了垃圾桶,那里面有剛剛游客扔掉的半個熱狗。很不幸,他的嘴剛叼住了那半個熱狗,一道黑影就將他撲倒在地。一瞬間滿心悲涼,他知道自己被垃圾幫的野貓撞見了,然而在抬起頭后,他才知道自己的不幸不僅于此——他碰到的是蒙哥。

貓媽媽找到小白的時候,他正抱著腦袋被四只野貓圍毆,身上皮毛脫落,流了不少血,是貓媽媽鼓起勇氣撲過去將他護住,苦苦撐了好一會兒,等到石橋派的其他野貓趕到將他們救走,他們才僥幸活命。然而小白的左耳耳尖還是被咬掉了一小塊。

無論是哪只貓,經(jīng)歷了這樣可怕的事,都會變得陰郁沉默。貓媽媽擔憂地看著小白,又看了看地上那只灰色的大老鼠。她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了。這只老鼠是她辛辛苦苦找來的,她忍著口水將老鼠舔了一遍,舍不得吃掉一口,只希望兒子能飽餐一頓,高興起來,但是一天過去了,小白依然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就在她要開口勸小白的時候,小白動了,站起來了。

就在她以為小白終于想開了要吃東西了的時候,小白走出去了。

然后在她恐懼的目光中,小白跳上了一輛餐車,叼了一根熱狗,然后轉(zhuǎn)頭就跑。

垃圾幫的野貓們就在不遠處看到了這一幕,一樣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不能碰垃圾桶里的東西。這是野貓和野貓之間的規(guī)定;

不能碰人類的東西。這是人類和野貓之間的規(guī)定,也是第一規(guī)定。

后者比前者更加嚴重,如果說違反野貓間的規(guī)定會招致個體的毀滅,那么違反第一規(guī)定,很有可能就會給整個野貓族群帶來滅頂之災。人類可以允許野貓的存在來滿足自己偶爾發(fā)作的同情心,但是一旦野貓的存在侵犯到了他們的生存空間,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為了維護野貓世界的和平,垃圾幫決定再次出手,將那只不識相的小白貓徹底毀滅。

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小白停下了腳步,慢條斯理地享受自己的午餐。

“小白快跑!媽媽擋著,垃圾幫的野貓就快追上來了!”貓媽媽推搡著讓他逃跑,可是兒子卻不為所動。

追上來的一共是十只野貓,除了一開始發(fā)現(xiàn)他們的七只,還有三只是途中遇到后跟上來的,其中就有老冤家——蒙哥。

蒙哥踏著優(yōu)雅的步子,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你的膽子倒是比上次大了,看來上次打得不夠狠。今天,你破壞了第一規(guī)定,哪怕是石橋幫的其他野貓,也不會再護著你了?!?

對面那只瘦小的白毛眼神冰冷,蒙哥打了個寒戰(zhàn),這讓他覺得有些心虛,向來只有他帶給別人戰(zhàn)栗,他何時有過這種不安的感覺,更何況只是對付一只弱雞般的小貓?

“你們九個上,今天絕對不能放過他!”蒙哥后退兩步,掩飾自己的不安。

另外九只野貓根本毫無察覺,他們獰笑著向前靠近,卻沒有從那只白貓臉上看到任何恐懼的表情,只聽到那只貓淡淡地說:“你們一起上吧?!?/p>

“啥?”他們愣了一下。

白貓上前一步,盯著蒙哥的眼睛說:“你們一起上,我要打十個——喵。”

蒙哥的眼神從錯愕漸漸變成兇狠。

“好,很好,你的無知無畏讓我刮目相看,如果你今天能活下來,我會記住你的名字,不過,恐怕沒有這個可能。”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貓媽媽瞪圓了眼睛。那白色的身影在一團混戰(zhàn)中如疾風來去無蹤,如驚雷劈頭落下,貓的眼神很好,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爪子在其他野貓身上留下重重的抓痕,只是輕易幾下,便讓幾只野貓喪失了戰(zhàn)斗力。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他輕盈地落下,踩在蒙哥頭上,眼睛沒有往下看一眼,像是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一樣,望向虛空的眼睛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我叫蘇放?!彼f,“喵。”

八十萬禁軍統(tǒng)領(lǐng),蘇放。

哪怕不知因為什么原因成了一只貓,他也不會淪為被欺凌的對象。

只不到一天,野貓間的平衡就徹底被打破了。

匪山被趕下了貓王的寶座,那只新任貓王,自稱蘇放。

貓媽媽復雜地仰視著高處的蘇放——她的小白去哪兒了?

盡管統(tǒng)一了野貓部落,對于管理這幾十只野貓,蘇放也提不起半點兒興趣。每天醒來,門口都堆著野貓們認為的美食——各種死老鼠和死魚。他從來不吃一口,是因為興趣缺缺,哪怕是對于這個看似新奇的人類世界。

終于野貓們意識到他不吃死老鼠和死魚了,他們恍然大悟,再也不送來死老鼠了,當蘇放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了活著的老鼠。

賣相比之前的好看一點兒,是毛茸茸的一團。

不過蘇放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那只老鼠尖聲叫著:“不許吃我!”

蘇放僵住了,緩緩轉(zhuǎn)過頭,猶疑著問了一句:“你是……大皇子殿下?”

看到那只老鼠驚疑不定地點了點頭后,所有的野貓都嚇呆了。

因為他們心目中萬年冰山一樣無懈可擊的貓王大人居然哭了!哭得像只真正的小貓,跪在那只老鼠面前,哭著喊著:“臣有罪!臣該死??!喵……”

第八章 計劃出逃

對垃圾幫的野貓們來說,那是段極其屈辱的歲月,他們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大王,居然對一只老鼠奴顏婢膝,哪怕那是一只倉鼠。

對蘇放來說,重遇大皇子,則是他的新生。本來以為自己將會渾渾噩噩過完自己的貓生,誰曾想到會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重遇舊主,有了可以效忠的對象,這讓他的生命又有了繼續(xù)下去的動力。唯一讓他比較難受的地方,就是他得忍著自己咬死二皇子的沖動。

倒是幾個手足相殘后又異地重逢的難兄難弟們有了同病相憐的情緒,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大皇子有了蘇放的效忠,過得很是滋潤,二皇子卻日日如坐針氈。兄弟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告別野貓們,往其他方向去尋找有可能也淪落此地的昔日部下。同時蘇放也讓所有野貓四散開去,到處打探消息。

沒過多久,就有好消息傳來,帶來這個消息的卻是麻雀。

見到自己最忠心的侍衛(wèi),神武大帝熱淚盈眶。

蘇放卻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陛下,罪臣護駕不力,害陛下身死賊手,請陛下降罪啊喵……”

“是朕錯信小人了,愛卿無罪?!鄙裎浯蟮塾眯苷颇四駶櫟难劭簦叭缃裨俟肿镆彩怯谑聼o補了,愛卿平身吧?!?/p>

蘇放抬起腦袋,偏過頭,目光兇狠地看向隔壁籠子里的孔雀,說:“請陛下降旨,讓微臣撓死那個亂臣賊子??!喵!”

蕭長羽接觸到蘇放的眼神,嚇得翎毛倒豎,幾乎要貼到最后面的欄桿上去。蘇放在大興王朝堪稱武力第一人,以一當百不在話下。蕭長羽領(lǐng)兵打仗雖是一把好手,但是論個人武力值,十個他都不夠蘇放一口吞的。

本以為自己這次非死即殘了,卻不料神武大帝擺擺手放過了他:“算了,他現(xiàn)在變成這副模樣也夠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想辦法逃出這里?!?/p>

雖然這個地方有吃有喝,還有豐富的娛樂活動,但是曾為九五之尊的大帝怎么可能接受這種囚徒生活。

重生為流浪貓的蘇放擁有他人所沒有的自由,也趁此機會四處打探過了,結(jié)合其他野貓的說法,他對動物園倒是有一個更加清晰的了解。

“回稟陛下,微臣已經(jīng)派手下四處打探過了?。∵?!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今年剛改名為大熊貓動物園,方圓足有百里。陛下所處為東南角,守衛(wèi)極其森嚴,若要逃離此地,還需從長計議。微臣已經(jīng)令手下去尋找地圖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收獲??!喵!”蘇放說。

“這件事交給你辦我還是放心的。”神武大帝說,“逃是第一件事,但是往何處逃,以后又該在什么地方安家,卻是更重要的事?!?/p>

神武大帝擔憂的事情很快得到了解決。

第二天,蒙哥就叼著一卷地圖來到了熊貓館。作為一只比較聰明的野貓,他得到了神武大帝的賞識,被封為大內(nèi)總管,他還沒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被蘇放壓著腦袋磕頭謝恩。

地圖是從管理員辦公室偷來的,攤開落在地上,神武大帝、蘇放和蒙哥三只獸圍在旁邊看。蒙哥算是對這里最熟悉的土著了,貓爪子拍了個地方說:“這里就是熊貓館?!?/p>

熊貓館周圍種著一小片竹林,與其他區(qū)域分隔開來,周圍還有一些珍禽異獸館,孔雀園就是其中之一。

這張地圖不大,只顯示了動物園及其方圓數(shù)十里的范圍。神武大帝指了指地圖上東南角之外的一塊黑影問道:“這又是什么地方?”

蒙哥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得找只鳥飛過去看一下?!?/p>

神武大帝本想找麻雀,但看了看距離,只怕麻雀飛不過那段海峽。蘇放看出了神武大帝的心思,說道:“陛下,其他地方的守衛(wèi)相對較為松懈,微臣可以想辦法偷到鑰匙,救出幾位同僚,讓他們飛過去勘察一下?!?/p>

神武大帝點點頭:“不錯,能遠距離飛行的禽類可以派出去勘察地形,而其他人只要體型不大,也可以暫時藏身竹林之類?!?/p>

蘇放盤點道:“張廷尉是天鵝,據(jù)說能飛上九天,此行派他出陣應是最合適不過的!喵!”

在蘇放的指示下,蒙哥帶著幾只野貓,熟門熟路地偷到了幾個園區(qū)的鑰匙,救出幾只動物后又悄悄把鑰匙放了回去。對于一些數(shù)量極多的中小型動物,少了這么一只,管理員一時也不會察覺。

趁著夜色,飛禽走獸們潛進了熊貓館,齊齊拜倒在神武大帝身前,山呼萬歲。

胖胖都被嚇蒙了。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神武大帝通體舒暢,舉手投足間又有了帝王威勢。只是看著手底下一群禽獸,難免還是有些郁悶。

廷尉張謙重生成了一只白天鵝,走起路來肥臀左搖右擺,翼下生風。跟在他身后的卻是一只丹頂鶴,看起來高潔優(yōu)雅,在神武大帝面前拜倒:“微臣賈班,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是……”神武大帝愣了一下,“太常寺的人?怎么來此?”

賈班抖了一下,回道:“微臣乃太常寺禮官,因二皇子逼宮,不幸被侍衛(wèi)誤殺?!?/p>

“孽子……”神武大帝嘆了口氣,卻也沒再多說什么,“也罷,你也是擅飛之禽,便由你和張謙一同前去勘察那個島嶼。”

二禽領(lǐng)命退下,立刻便往海外飛去。

蘇放上前回報道:“稟陛下,經(jīng)統(tǒng)計,如今已經(jīng)找到并確認的官員有七十三人,其中飛禽三十,走獸四十三?!?/p>

神武大帝覺得有些奇怪:“為何這重生的人中,竟沒有女子,也沒有平民,都是些有品級的朝廷官員?"

“微臣愚鈍,微臣不知?!碧K放深深地低下頭。

神武大帝嘆氣道:“也許那些人都投胎去做了人吧,也只有我等,成了禽獸?!?/p>

對此,蘇放只有說句“萬金油”:“微臣罪該萬死?!?/p>

另一邊,張謙和賈班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兩個都是以飛翔見長的健將,天亮時分便看到了島嶼的邊緣,正好借著初升的陽光,兩人繞著島嶼飛了一圈,入目皆是青山碧水,大片的草地,肥沃的土壤,好一片人間天堂。

兩只鳥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喜悅,彼此點了點頭,只稍微休息一下,喝了點兒水,便往回飛去。

當天夜里,他們便把這個好消息和眾人分享了。

“距離并不算遠,約莫有六七百里,對于能飛能游的同僚來說,一夜就能到達,其他不能下水的動物,只要扎個竹筏,大家齊心協(xié)力便可一起到達。”張謙說。

當下眾人便開始計算要做多少張竹筏,也許竹子可以白天的時候弄斷,但扎竹筏只能在夜里進行。

蘇放說:“我可以想辦法弄來兩艘小船,我聽蒙哥說在東南海邊有兩艘廢置的木船,倒還有些好船,只是我們沒有人會開?!?/p>

“我們倒不需要太大的船,那樣也會太醒目,兩艘廢置木船應該就夠了,連竹筏也不用扎了?!睆堉t說,“到時候我們可以打開盡量多的籠子,放出其他動物擾亂視線,我已經(jīng)收服了其他天鵝,他們會為我所用,可以幫我們渡海?!?/p>

“我們數(shù)量太大,會不會引人注目?”皇子們有些擔心。

張謙看了他們一眼說:“我們數(shù)量雖然多,但是目標并不是十分龐大,像是蘇統(tǒng)領(lǐng),就不會在動物園方面的目標內(nèi),幾位殿下也是。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陛下。就目前來看,陛下的身份應該是十分重要的,只怕會引起通緝。那個島上沒有人,倒是不怕有人舉報,只怕他們遲早會搜到島上去,到時候我們就要做好防御工作了。”

眾禽獸一聽,都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張謙說著,頓了一頓,視死如歸地說,“微臣以為,我們必須把胖胖也帶上?!?/p>

“為何?”蘇放不解,“單陛下一人便已舉足輕重,若是連胖胖也失蹤,只怕動物園會地動山搖、不能罷休。”

張謙認真地說:“可是此地只有胖胖一只母熊貓,為了我大興王朝百年大計,為了陛下開枝散葉,我們必須得帶上胖胖。陛下三思?。 ?/p>

神武大帝黑著臉,一巴掌將他抽飛了。

第九章 一只棕熊

蘇放帶領(lǐng)野貓幫準備好了船只,張謙策動天鵝們一齊出動拉船,蒙哥駕輕就熟地偷來了鑰匙,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動物園的另一個角落里,白頭鷹和棕熊也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

“集體大逃亡,飛躍動物園?”白頭鷹嗤笑一聲,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連我都做不到的事,他們也妄想做到?他們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外面是個什么世界,真以為能逃到哪里去嗎?到最后,只怕是死路一條?!?/p>

“他們要逃就讓他們逃吧?!弊匦芘闹馗f,“那樣一來,我就是動物園之王了?!?/p>

白頭鷹根本不理會這只大笨熊,他轉(zhuǎn)著小眼睛思索著:“為了擾亂視線,他們會趁機放出一些動物制造混亂,或許我們可以尋找到機會……”

“你是說加入他們?”棕熊不解地插話道。

“不,我要阻止他們?!卑最^鷹陰森森地說,“那只熊貓即使逃走了也會被抓回來,但是那些小只的,會飛的動物就能逃出動物園了,我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只有我白頭鷹才是天空之王,那些天鵝、麻雀都不過是雜碎,憑什么讓他們自由翱翔,而我卻要被人類囚禁在這里?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p>

“那你想怎么做?”

“讓內(nèi)應偷來鑰匙,放我們出去,我會去觸發(fā)警報器,然后逃走,只要能離開籠子,就再也沒有人能把我抓回來?!?/p>

棕熊有些羨慕地看著白頭鷹的翅膀,又低下頭摸了摸自己強壯的手臂:“我是逃不掉的,但是,我可以干掉那只熊貓,證明我才是動物園之王!”

白頭鷹撇了撇嘴,又藏起了不屑的笑意:“是啊,你可以去干掉那只熊貓?!?/p>

胖胖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好像又要搬家了,而且是在大半夜里偷偷摸摸地進行。

作為一個曾經(jīng)橫掃六合一統(tǒng)天下的皇帝,神武大帝不覺得突圍動物園有什么難度的,自己既有人類的智商,又有動物的武力,要不是身為熊貓,對繁衍后代沒有什么興趣了,他覺得自己還能趁著年輕,把這個人類世界也統(tǒng)一一下。

蒙哥很快把動物園的鑰匙偷來,交給野貓和麻雀們,讓他們送到各個園區(qū),準備一到時間統(tǒng)一開閘放禽獸。

“陛下,行動時間確定為子時三刻,屆時我們先前往海邊廢船,張謙和賈班已經(jīng)帶領(lǐng)飛禽部隊準備就位,只要我們一到就立刻開船,等我們走遠之后,蒙哥和空軍部隊會打開其他園區(qū),放出動物制造混亂?!?/p>

“那個島嶼離這里這么近,你們確定安全嗎?”神武大帝不放心地問道。

蘇放回道:“回稟陛下,據(jù)張謙描述,那個地方背山面水,易守難攻,是個軍事要地,只要我們拿下那個地方,哪怕人類追來也無須害怕?!?/p>

神武大帝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我大興的千秋霸業(yè),就從這里開始了!”

“什么大興,什么霸業(yè)?你確定是從這里開始,不是結(jié)束嗎?”不遠處的陰影里,幽幽傳來一句話。

神武大帝瞳孔一縮,看向聲音來處。

一只巨掌撥開竹子,碩大的身影冒了出來。棕熊齜著牙,不懷好意地向前走來。

“大膽!”感覺到來者的惡意,蘇放的貓毛都豎起來了,身子下壓,做出威懾的姿態(tài),然而對于棕熊來說,貓從來都不是威脅。

“你就是那只熊貓?”棕熊嘿嘿冷笑,“看看你癡肥的身體,又大又圓的屁股,簡直是我們熊族的恥辱,就憑你,也想在這個動物園里稱王稱霸,你問過我沒有?!”

神武大帝指了指棕熊,低頭問蘇放:“這只是什么?”

“棕熊?”

“也是我們的人?”

“不像,應該真的只是只棕熊?!?/p>

神武大帝了然地點點頭,對于一只熊,有什么好說的:“你來這里干什么?”

“當然是來打敗你!”棕熊揮舞著拳頭。

神武大帝慨嘆道:“想當年,朕也曾肉搏獅熊過,區(qū)區(qū)一只棕熊,又有何懼。不過,朕憑什么要答應和你決斗?別鬧了,朕很忙的,你一邊吃蜂蜜去?!?/p>

棕熊愣了愣,向旁邊看了看,只見真的有只貓扔了個蜂巢出來,立刻歡天喜地地跑過去了。

這些蜂蜜本來是野貓們找來孝敬滾滾和胖胖的,倒是讓棕熊占了個便宜。

神武大帝看著那只棕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厲聲道:“蘇放,這只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鑰匙是誰保管的!”

“是蒙哥!”蘇放單膝下跪,額頭冷汗滴了下來。

“是蒙哥將他放出來的?”神武大帝冷哼一聲,“現(xiàn)在時辰還沒到,為何將他放出來?他一來就指明要和朕決斗,這其中,必有陰謀!”

到了這個時候,蘇放怎么可能不明白,棕熊不明不白地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是他們的人中出了叛徒,但是他親自確認過了,所有的動物確實都是大興王朝的臣子,他們怎么可能會投靠其他動物,而那些答應參與幫忙的天鵝、野貓,又不會有那樣的智商去做這種事。

難道真的是蒙哥當了叛徒?

蘇放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殺意,曾經(jīng)被信任的副將背叛圍殺,那種痛苦讓他永生難忘。

“不一定是他。”一旁傳來否定的聲音,開口的卻是張謙,“蒙哥奉命偷來所有的鑰匙,但是能接觸到鑰匙的動物有很多,出了事,嫌疑最大的卻是蒙哥自己,他沒有動機做這種事來招致殺身之禍?!?/p>

“他,畢竟非我族類?!碧K放搖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張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蘇放,你識人不清,被副將背叛,就徹底失去辨清是非的能力了嗎?莫要忘了,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同族至親殺害的,是否同族,根本不重要。”

蘇放聞言,眼神黯淡了下來。

卻在這時,園中突然響起了警報聲,動物們頓時一片慌亂。

“大家鎮(zhèn)定!”神武大帝一聲吼,立刻壓下了場面,“看樣子,是有‘人不想讓我們離開這里了!”

“陛下,計劃必須提前了!”蘇放穩(wěn)住心神,將注意力放到眼前局面上,“目前尚無法確認是誰在從中作梗,但是當務之急,是掩護陛下和皇子們先行撤退,這里交給臣等處理就好了?!?/p>

考慮到自己的特殊性,神武大帝也立刻同意了這個建議,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神武大帝扭頭看向旁邊籠子里眨巴著眼睛的蕭長羽,接觸到神武大帝的眼神,蕭長羽立刻心虛地扭頭看向旁邊,又不時往回偷瞥。

周圍是一片喧囂,只有對視的兩人之中有種難言的情緒在涌動。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神武大帝問。

“唧唧唧!你確定不是騙我出來扭斷我的脖子?”蕭長羽不自在地擺弄自己的羽毛,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

“哼,朕不是你這樣的陰險小人!”

“我是陰險小人,你還讓我跟你走!”

“誰讓朕瞎了眼,認了你當兄弟!”

“你……你還當我是兄弟?”蕭長羽愣了愣,眨巴著眼睛,呆呆地看著神武大帝。

神武大帝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你父親臨死前跟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長羽是個好孩子,只是經(jīng)常犯傻,如果有一天,他跟錯了人,走錯了路,請你帶他回來。只有你,永遠是他的大哥。”

想起那個舍命來救自己的長輩,神武大帝眼眶緩緩濕潤了起來:“你我二人皆沒有兄弟,早對皇天后土起誓,同生共死,最后也算是應了誓言了。你殺了我,我也殺了你,我們兩個都九族死光,算起來也是公平得很。再世為熊,如果說一開始我對你還有恨,現(xiàn)在也想開了。你我同進同退,同寢同袍,曾比親兄弟還要肝膽相照,何以落到兵刃相見的地步?你跟錯了人,走錯了路,也是我這個當大哥的疏忽了,沒有照看好你,現(xiàn)在,我也該帶你回來了。你,走不走?”

蕭長羽呆立在原地,看著神武大帝緩緩轉(zhuǎn)過去的背影,高大的身軀慢慢在夜色中遠去。

他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他不是沒有后悔過輕信小人,傷害了自己最敬重的大哥。

就是因為自己的愚蠢,連累了整個大興王朝深陷水火之中。

而大哥他,卻輕易原諒了自己……

一直以來的針鋒相對,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而已。

這一刻的蕭長羽,終于勇敢地正視了自己,自己的愚蠢,自己的悔恨,自己的愧疚,還有自己渴望歸來的心。

他想踏出那一步。

天空中卻傳來一聲凄厲的長鳴,展開翅膀的身影一個盤旋,隨即落到了枝頭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下面,看到棕熊仍在貪吃蜂蜜,忍不住露出了鄙視之情:“就知道你這只笨熊靠不??!”

棕熊聞言抬起頭,怒上心頭。

“白頭鷹,你來做什么!”

“一點兒蜂蜜就讓你沒了威風嗎?”白頭鷹冷笑道,“就你這熊樣兒,還想當王,那只熊貓只用了蜂蜜就能將你擺平。”

棕熊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怒吼一聲,四肢并用,向神武大帝跑去:“你給我站?。 ?/p>

眾禽獸紛紛擺出防御陣型:“保護陛下!”

第十章 護衛(wèi)我皇,寧死不倒

白頭鷹猛地一個俯沖,撕開了防御陣型。

“只要攔住這只熊貓,他們就不敢獨自逃走?!卑最^鷹一眼看穿了關(guān)鍵所在,落在棕熊肩頭提醒他。

怒火攻心的棕熊根本沒有理會白頭鷹說了什么,他只在意自己受到了屈辱,這急需用一場淋漓盡致的戰(zhàn)斗來擺平,如果結(jié)局是打到對方趴下那當然更好。

神武大帝看著雙眼通紅的棕熊,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些護衛(wèi),哪怕蘇放曾經(jīng)是百人斬的高手,現(xiàn)在作為一只貓,也無法正面和棕熊對抗。

“蘇放,你帶皇子們先撤退,這里只能朕自己來應付了!”

“臣抵死不從!”蘇放猛地跪下,“陛下命喪亂臣賊子之手,全因罪臣疏忽,這一次,罪臣絕不離開陛下!”

神武大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道:“也罷,那就由張謙帶領(lǐng)諸人離開吧?!?/p>

白頭鷹眼見倉鼠們都溜走了,冷笑一聲,對棕熊說道:“只要抓住這只熊貓,不怕他們走遠,棕熊,你我聯(lián)手,在管理員來之前把他打趴下了!”

白頭鷹說著,展翅一蹬,就向神武大帝俯沖而去。

棕熊緊隨其后,一熊一鷹、一陸一空向神武大帝發(fā)起兩面夾擊。蘇放一個沖刺,肉墊在地上用力一蹬,身子便騰空而起,正迎向白頭鷹洶洶而來的利爪,兩人一個交鋒,蘇放在他身上扯下了幾根羽毛,也被他的利爪抓下一塊血肉。陸對空,畢竟還是劣勢明顯。

但是蘇放沒有絲毫的退意,堅定地站在神武大帝身側(cè),為他看住白頭鷹。

正面對上棕熊的肉體沖擊,熊貓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身體畢竟還是略遜一籌,但是神武大帝作為人類的戰(zhàn)斗意識又占據(jù)了優(yōu)勢,很快地將局勢扭轉(zhuǎn)過來。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棕熊無意識的橫沖直撞被神武大帝輕而易舉地卸掉,轉(zhuǎn)而四兩撥千斤將他耍得團團轉(zhuǎn)。白頭鷹掃了一眼,暗罵一聲智障,不由得也焦急了起來,急切想要擺脫蘇放過來支援棕熊。然而蘇放的難纏出乎他的意料。貓是一種趨利避害的動物,他們應該足夠機智,而眼前這只貓,忠誠愚蠢得像只狗,兇狠得卻像一只豹子。

利爪在貓的側(cè)腹部狠狠地撕下一塊血肉,曾經(jīng)叱咤大內(nèi)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幾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但意志力讓他仍然屹立不倒。

護衛(wèi)我皇,寧死不倒!

這是一個忠臣的信念。

然而這時候,一只多余的爪子卻將他的腦袋按到一邊。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這個家伙,就交給我吧?!?/p>

蘇放驀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只油光滿身的綠孔雀大搖大擺地從自己身邊走過,站到白頭鷹面前。

“你?”白頭鷹眼睛從蕭長羽身上掃過,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吃得這么肥美的孔雀,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就憑你也想對付我,只怕你連你身邊那只貓都打不過?!?/p>

蕭長羽扭了扭脖子,笑著說:“像你這樣的鳥,他一個能打十個,我——一頓能吃十只!”

白頭鷹聞言被激怒得奓毛了:“那就看你有多大胃口!”

神武大帝側(cè)頭看了一眼蕭長羽,雖然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熟悉的位置,多少次戰(zhàn)場上背靠背地浴血奮戰(zhàn),九死一生,烽火與鮮血磨礪出來的兄弟之情,怎么會讓距離疏遠了,怎么會讓小人離間了?

夜色中,孔雀開屏,一個華麗的轉(zhuǎn)身,將白頭鷹的攻勢輕松化解掉。仿佛流光溢彩的孔雀翎成了最佳的武器和防具,蕭長羽靈活地打下一段竹竿作為武器,將白頭鷹圈進自己的攻擊范圍內(nèi)。

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他也曾經(jīng)是個讓千軍萬馬聞風喪膽的軍神,哪怕是這些年作為雎陽王賦閑在家,戰(zhàn)斗的本能也依然蟄伏在血液中蠢蠢欲動。

孔雀開屏,是一種舞,更是一種武。

這種酣暢淋漓的并肩戰(zhàn)斗有多久不曾有過了。

他不記得了。

但是這種感覺,沒忘。

神武大帝一個過肩摔,將棕熊摔暈在地。

蕭長羽一個孔雀擺尾,將白頭鷹扇暈在棕熊旁邊。

兩人自然而然轉(zhuǎn)身碰拳,直到熊掌對上了翅尖,兩人才猛然醒轉(zhuǎn)過來,自己不是在過去的戰(zhàn)場上,而是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一個成了熊貓,一個成了孔雀。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我們還是兄弟,我們還在一起。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動物園里已經(jīng)沸騰了起來,管理員們被警笛聲從睡夢中拽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穿衣服起來,還沒弄清楚發(fā)生什么事呢,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動物們跑出來啦!”

這一下,算是把瞌睡蟲徹底趕走了。

“熊貓館……熊貓館的館長,那里怎么樣!”

作為園中最重要的地方,肯定是要給予密切關(guān)注的。

監(jiān)控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關(guān)掉了,匆匆打開監(jiān)控的館長看了一會兒,面色復雜地說:“我剛剛看到……熊貓和孔雀手牽手走掉了……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在討論了一會兒熊貓和孔雀為什么是手牽手的關(guān)系后,主管撓頭大吼:“關(guān)鍵是走掉了!走掉了!走掉了!你們這群智障,還不趕快追回來??!”

這時候,大部隊都已經(jīng)到了廢船邊上了。

張謙有條不紊地在場指揮,將神武大帝和蕭長羽迎上船后,便下令天鵝們集體開動。

“陛下,在我們離開動物園之前,有件事,微臣以為不得不先解決?!?/p>

神武大帝眼神一動:“你是說,那個內(nèi)奸?”

“沒錯?!睆堉t點頭道,“微臣只怕,這個禍患很有可能是我大興臣子,而這才是最可怕的?!?/p>

神武大帝的眼睛掃向?qū)γ娴某甲觽?,即便自名英明神武的他,也無法一眼看穿誰是人,誰是鬼。

蘇放厲聲道:“蒙哥在哪!”

一個白色的身影很快地從一旁跳了下來,正是蒙哥。還不明所以的他,迎面就是一個耳光,蘇放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是不是你拿鑰匙放出了白頭鷹和棕熊?”

蒙哥一臉蒙:“是啊,怎么了?”

蘇放睚眥欲裂:“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蒙哥委屈地說:“不是你下令,放出其他動物,制造混亂擾亂視線的嗎?”

“那是在我們的船離開之后,誰讓你那么早就放他們出來,而且白頭鷹和棕熊分明是針對陛下而來,其中必有陰謀,說,你是不是和他們勾結(jié)謀害我皇!”

蒙哥心道去你的,誰要謀害你皇啊,誰知道他是個什么玩意啊,我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跑前跑后做事的,你居然還打我!嗚嗚嗚!

然而他臉上卻不能露怯含怨:“老大,我只是把鑰匙分發(fā)下去,也吩咐他們開門的時間了,誰知道他們?yōu)槭裁礇]聽指令啊。”

張謙問道:“這次我們安排放出擾亂視線的動物都是有規(guī)劃的,白頭鷹和棕熊并不在計劃之中,蒙哥,你是偷了整個園區(qū)的鑰匙,還是我們之前吩咐的那幾個園區(qū)?”

蒙哥說:“就是你們之前吩咐的那幾個園區(qū),那些鑰匙上面都有寫的,我經(jīng)???,不會弄錯。白頭鷹和棕熊園區(qū)的鑰匙……咦?”蒙哥撓了撓頭,“不對,我偷的時候好像并沒有拿這兩個園區(qū)的啊,可是分鑰匙的時候好像卻又多了兩把鑰匙,當時我還想怎么分鑰匙的貓都不夠用了,是不是跑去偷懶了,現(xiàn)在看來,是鑰匙多了,不是貓少了??!”

張謙和蘇放的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很顯然,有“人”偷了那兩個園區(qū)的鑰匙混在蒙哥的鑰匙中間,他既想阻撓他們離開,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借刀殺人。這樣的謀略,絕對不是一只土著的動物能夠想出來的,必然是大興臣子中的一員。

蕭長羽聽了老半天,終于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們的意思是,有人想借白頭鷹和棕熊的手阻止我們離開這里,或者說,阻止陛下和我離開?”蕭長羽琢磨著,“很顯然,他不可能阻止所有人離開,像是蘇統(tǒng)領(lǐng)和張廷尉,你們很容易獲得自由身,而我和陛下則容易受困。他忌憚的是我們兩個……”

神武大帝看向蕭長羽,見他若有所思,便問道:“你心中是不是有什么人選?”

蕭長羽皺著眉頭說:“我想到一個人……”

“你那個軍師?”神武大帝挑了下眉。

蕭長羽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這個手法,像是他慣用的,而且,在這里最熟悉他的人應該是我,而他最害怕的,應該是你,所以他最不希望我們兩個人離開,而他自己卻想混在其他動物之中逃走,所以他希望逃離動物園這件事,成功一半就好?!?/p>

“那個人,你看藏在哪里?”神武大帝指向廢船上的一眾禽獸。

沒有了本來面貌,隱藏似乎變得更加容易了。

蕭長羽瞇著眼睛在動物群中掃視,最后鎖定了一個人。

“軍師,我認出你了。”他說。

第十一章 有一只熊貓,在這里畫了一個圈

臣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是滿臉茫然,不知道蕭長羽所指何意。

神武大帝問道:“當初清算反賊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找到蕭長羽所說的軍師?”

張謙回道:“回稟陛下,臣在錄口供時,有聽到許多人提到軍師,只知道他名字叫李本,是雎陽王極為信任之人,在事發(fā)之后便不知所終,臣等有在全國發(fā)布通緝,卻始終沒有找到這個人?!?/p>

“沒有找到,不是因為他藏得太好,而是因為,他死得太早?!鄙裎浯蟮劾淅涞卣f,“離間策反雎陽王,一臥底就是十年,這樣的高人背后必定還有更高的人指使,為了不暴露自己,在事發(fā)之后就殺掉軍師,才是他的保命之道?!?/p>

張謙沉吟道:“也就是說,這個人,也許僅晚于陛下和王爺之后來到此地,甚至可能比東方丞相還要早,卻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身份,直到東方丞相發(fā)出征集令,這才現(xiàn)身,但是,他所使用的身份,卻不是他的真正身份?!?/p>

“他需要借助我們的力量逃離此地,卻又擔心被陛下和王爺發(fā)現(xiàn)身份而遭到誅殺,因此借白頭鷹和棕熊之手阻攔,以為如此便可逍遙法外。”蘇放沉聲補充道。

“自稱是太常寺的賈班,你,就是雎陽王的軍師,真名李本吧。不,也許李本也不是你的真名。”張謙雙眸最終鎖定了那只有著優(yōu)美脖頸的丹頂鶴。

蕭長羽這才施施然把一開始投錯的目光調(diào)轉(zhuǎn)了過來。

那只丹頂鶴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不慌不亂地走上前兩步,微笑著行了個禮:“不愧是陛下,三言兩語便推測出了微臣的真實身份?!?/p>

自稱賈班的丹頂鶴是張謙帶來的,太常寺的官員他向來不熟,對方言談之間又沒有什么破綻,本以為沒有偽裝的必要,因此張謙從來不曾懷疑過他,直到知道內(nèi)奸的存在,他才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身邊人。

“你如何與白頭鷹勾結(jié)?”

“一直以來,我都小心地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模仿著丹頂鶴的一舉一動,從未引起過懷疑,張廷尉出現(xiàn)后,我更是不敢有絲毫出錯,只怕被發(fā)現(xiàn)。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我們死后都投生到這里,但我知道,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我就是反賊李本,那大興王朝不會有人放過我。直到陛下的出現(xiàn),召集群臣越獄,引起了那兩只禽獸的不滿,沒想到他們會找到我來打聽消息,就如你們所推測的,我需要借力逃離這里,也需要借刀殺人,因此便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那不過是兩只禽獸,朕不在乎,朕在乎的,是誰指使你臥底在雎陽王身邊?”

李本慘然一笑:“我曾對雎陽王說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沒想到,這最后竟成了我的結(jié)局。一開始到雎陽王身邊,我接到的指令本是暗殺雎陽王,因為雎陽王與陛下日夜形影不離,有雎陽王在,便很難行刺陛下。沒想到的是,陛下將雎陽王分封到外地,殺不殺雎陽王便不重要了,我便成了一步閑棋。陛下身邊沒有了雎陽王,卻又多了蘇統(tǒng)領(lǐng),皇城防衛(wèi)更是森嚴,多年都難以得手。我看雎陽王困于封地不得志,便有意無意離間他與陛下的感情,沒想到卻收到奇效,在陛下巡視雎陽之時,雎陽王終于聽了我的進言,行刺陛下得手。而我,卻在上報消息之后,得不到封侯的賞賜,只得到封喉的利劍?!?/p>

“為了刺殺朕,也是圖謀多年了,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的?!鄙裎浯蟮蹎柕馈?/p>

“還能有誰呢?!崩畋就裎浯蟮鄣难劬φf,“自然是陛下的枕邊人,皇后娘娘。據(jù)我所知,娘娘終于還是如愿以償?shù)刈狭嘶饰?。被枕邊人算計十年的感覺如何呢,只有陛下這樣的九五至尊才能享受到這種滋味了?!?/p>

“放肆!”蘇放厲聲喝道。

神武大帝沉默良久,低頭看向角落里自己的九個兒子,想想對自己溫言軟語、體貼入微的結(jié)發(fā)妻子,這就是他身為千古一帝的美好家庭。

想想都覺得諷刺。

還不如當一只熊貓來得簡單快樂。

看看那只月光下看著大海興奮得又跳又叫的胖胖,神武大帝突然她還是不錯的……

“陛下,不能放過這個逆賊!”蘇放咬牙切齒道,“請讓微臣手刃這個逆賊!”

“用你的爪子撓死他嗎?”神武大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了吧,朕都看開了,也看膩了。這里的風景這么美,難道不值得我們停下來欣賞一下嗎?”

蘇放呆了一下。

張謙呆了一下。

蕭長羽呆了一下。

看著神武大帝走到甲板上,站在胖胖身邊,那兩個黑白相間的身影怎么那么般配呢……

張謙說:“難道陛下被女人傷透了……”又極快地掃了一眼蕭長羽,“又被男人傷過了……最終覺得,還是熊貓比較溫順可愛了?”

李本呆站了許久,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被輕輕松松放過了。

傳聞中嗜血殘忍的神武大帝啊,自己陰謀害死他一次,又設計阻撓他一次,這可是抄家滅族的罪名,他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難道真的是傷得太深了?

海外小島的邊緣緩緩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迎著海風,向著晨曦,那是一片新天地。

神武大帝指著那片土地說:“我們的王朝,從這里開始!”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有一只熊貓,在這里畫下了一個圈。

對動物園來說,這終究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幸好,夜晚總會過去,白天總會來臨,大量的麻醉槍出動,總算是把禽獸們都帶回各自牢籠了。當然也包括了那兩個渾身是傷的白頭鷹和棕熊。

然而第二天的報紙頭條卻不是他們,也不是這場騷亂,而是一個未解之謎。

動物園第三次召開管理層大會。

“你說,我們要不要把他們帶回來呢?”熊貓館館長發(fā)問道,“雖然熊貓是野生動物,但是這么珍貴的動物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們野生。”

那個曾經(jīng)拿出過熊貓一本道的小莊說:“還是讓他們野生吧,據(jù)觀察,胖胖和滾滾的感情有了飛一般的發(fā)展!”

“嗯嗯,無人機航拍顯示,那些動物在那里相處得意外地和睦呢?!币粋€管理員說,“反正按照我們本來的計劃,也是要把所有動物都移送到那個野外動物園嘛,只不過這些可愛的小動物們居然自己先一步跑上去了?!?/p>

“那不如今天準備一下,明天把白頭鷹和棕熊也送過去吧,不知道怎么搞的,傷得那么重,那邊氣氛和睦,山清水秀,一定更有助于恢復呢?!?/p>

“是的啊!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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