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亞東
陳繼宗自幼習武,練得一身好本領,尤其擅長弓箭,出神入化、百步穿楊。
陳繼宗的志向是當一名俠客,浪跡天涯,四海為家,除暴安良,揚名立萬。
二十歲的生日一過,陳繼宗急不可耐地告別家人,策馬上路。他頭戴斗笠,肩披披風,一身勁裝,威風凜凜??柘碌淖T也是日行千里的好馬,俠客該具備的他都具備了。
可是一路行來,似乎天下太平,沒給陳繼宗露一手的機會,心中不免有些掃興。
這天傍晚,陳繼宗經過一家客棧,見門前一個老漢坐在小凳上箍桶。箍桶老漢身材矮小,老態(tài)龍鐘,邊箍桶邊咳嗽,似乎不勝其力。
老漢抬起頭來,見陳繼宗滿身塵土,知他是遠行之客,便悠悠開口道:“客官遠道而來,如無急事,可在此小住一晚,店里有干凈床鋪?!?/p>
陳繼宗抬頭看了看天道:“天色尚早,我想再趕一程,且往前面住店不遲?!?/p>
“客官人困馬乏,天黑前行不了多遠。”老漢咳嗽一陣又說,“百里之外才有宿店,若走小路,十幾里處倒有一家小客棧,只是荒山野嶺,近來很不太平?!?/p>
“謝謝老人家提醒?!标惱^宗呵呵一笑道,“陳某不才,但憑腰中弓箭,對付幾個毛賊綽綽有余。只怕賊人不來,陳某倒想見識見識,正好為民除害呢。”說罷拍拍箭囊,策馬奔向小道。
老漢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搖頭笑笑,重新低頭箍桶。
太陽落入西山,陳繼宗策馬在雜草叢生的羊腸小道上穿行。兩旁是黑森森的松林,夜風吹過,嗚嗚鳴響,鬼哭狼嚎一般,讓人頭皮發(fā)麻。陳繼宗的手不由握緊了弓。
突然,前面小道上來了一個壯漢,身后跟著個十來歲的男孩,倆人形同父子。那壯漢挑著擔子,少說也有兩百斤,卻健步如飛,少年雖乳臭未干,倒也步履輕捷。
這對父子膽子不小,黑咕隆咚的竟敢行走在山間小道。陳繼宗驚疑之間,已來到二人面前。
突然,壯漢扁擔一橫,攔住去路,少年“當”的一聲從腰間抽出寶劍,“唰唰”兩道寒光閃過,陳繼宗的坐騎一聲長嘶,頹然倒地。原來少年的兩劍竟削去了馬的前腿。
好個陳繼宗,臨危不亂。只見他氣沉丹田,一個“白鶴沖天”縱起一丈,然后飛身落地,弓箭已然在手。他大喝一聲道:“你們是什么人?”
那壯漢抽出扁擔抄在手中,用一種尖細的聲音說:“看來你小子初出江湖,連‘索命取財雙羅剎都不知道。”
一聽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陳繼宗感到脊背涼嗖嗖的,但憑著年輕氣盛,他大聲喝道:“索命取財可以,但得問問小爺手中的箭答不答應?!闭f罷,箭已上弦,“嗖嗖”幾箭如飛蟥般向兩人射去。那少年默不作聲,舞動手中的劍,霎時劍光護住了兩人。只聽見丁零當啷響,射過去的箭被紛紛掃落地下。陳繼宗一看,著實吃驚不小,因為每支箭都被削成兩半。無奈之下,陳繼宗只好邊射邊退,可這些箭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箭很快射完了。陳繼宗心里發(fā)慌,忙躲進路旁的樹林里。那壯漢追過來,提起鐵扁擔,兜頭劈下來。陳繼宗閃身后退,只聽“噼啪”一聲響,碗口粗的松樹被攔腰打斷。這時,少年欺身上前,劍光封了他的退路。陳繼宗知道遇上高手,今天是在劫難逃,索性閉目等死。
就在劍尖刺向陳繼宗咽喉之際,冷不防一團白呼呼的東西飛過來,“噼”的一聲將劍鋒撞開。隨即,一只手將陳繼宗推出圈外。陳繼宗一看,來了蒙面人相助。
雙風剎見有人壞了他們的好事,便聯起手來,一個扁擔橫掃中路下盤,一個利劍直封咽喉,但蒙面人手舞一件奇異的兵器,一一化解了他們的招數。漸漸地,蒙面人占了上風,那團白呼呼的東西像有磁力一樣粘住少年的劍不放,兩人你來我往,纏在一起,弄得壯漢的扁擔無從下手,只好在一旁干瞪眼。
突然,正在纏斗中的蒙面人手一抖,一個暗器急流星飛向壯漢的面門。壯漢猝不及防,只好仰面躲避,不料第二個緊跟著又到了,他躲閃不及,暗器插入左胸。壯漢不由“哎喲”一聲,連退數步,然后拔出那件奇怪的暗器扔在地上。
少年被纏得不能脫身,聽到壯漢的慘叫,稍一分神,被白呼呼的東西攔腰劃了道血口子。少年不敢戀戰(zhàn),急忙跳出圈外,飛身拉起壯漢,道了聲“后會有期”,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陳繼宗這才從樹林里鉆出來,對蒙面人拱手拜謝道:“謝大俠救命之恩!敢問大俠尊姓大名,容在下日后相謝!”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后,蒙面人摘下臉上的黑布,同時晃了晃手中那件兵器。陳繼宗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他是客棧門前箍桶的老漢,而那件奇異的兵器不過是一只箍桶蓋。
這時,箍桶老漢從地上找到兩把箍桶用的鑿子——也就是先前襲擊壯漢的暗器,笑著說道:“我只不過一個箍桶匠,算哪門子大俠。”接著他話鋒一轉,告誡道:“年輕人,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憑你這點功夫想闖江湖,嘿嘿,實在不敢恭維。”
陳繼宗連忙認錯,并且要拜他為師。不等老漢答應,陳繼宗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墒堑人痤^來,老漢早已不知去向。
選自《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