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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女一號?

2016-05-14 10:29戴升堯
山花 2016年6期
關鍵詞:李璐劉成張濤

戴升堯

“你們說雜志社最不一般的人是誰?”我們一幫雜志社老同事一起吃飯,聊過去歲月里的人和事。王澄突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我好奇地問:“你說的最不一般的人,是說男的還是女的?”王澄說:“雜志社除了你和劉玉龍還算一個半男人,其他人還算男人嗎?”

他說的也是,雜志社陰盛陽衰,那些“80后”男的個個陰柔有余陽剛不足,缺少男人氣。那么,雜志社最不一般的女人是誰呢?我想到了孫彤,便說:“應該是孫彤吧,你看她才三十歲出頭,已經(jīng)結過四次婚。這樣的女人,誰能跟她比呢?”

孫彤結了四次婚,但是,沒有舉行過一次婚禮。第一次結婚是跟一個離婚的商人結的婚,這個商人是她從客戶發(fā)展成老公的,那男人跟她同居幾個月后,跟老婆離了婚,跟孫彤登記領了證,兩個人同居了半年多,不知何故分居了,后來傳出他們離了婚。對于這段婚姻,孫彤向來緘默無言,至今他們?yōu)楹坞x婚仍是個謎。那一年,孫彤才二十四歲。孫彤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依然故我。

孫彤的第二段婚姻更是撲朔迷離。是一段隱藏很深的婚姻,人們只見過那個男人跟孫彤出出進進的,但是,至于那個男人的背景,人們至今一無所知。人們甚至猜測孫彤并沒跟那個男人成為法律上的夫妻,也就是說孫彤只是“小三”的角色。不過,孫彤大概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在婚姻狀況一欄中清清楚楚向組織交代了自己的這段婚姻,2005年10月結婚一2006年10月離婚。

孫彤的第三、第四次婚姻,也沒舉辦婚禮,卻折騰得驚天動地。這兩段婚姻,我不但是見證人,在某種程度上還算參與者。

我這個人,長得肥頭大耳、濃眉善目的很有些財神相(只是多帶了一副眼鏡),而且我還特招財,來雜志社主持工作不到四個月,廣告業(yè)務像春風吹綠的野草一樣瘋長起來,由于設計人員只有兩個,根本沒法滿足大量廣告排版、設計的需要,只得天天加班。我也很有焦裕祿精神,幾乎天天陪著他們加班加點到晚上十一二點,隔三差五地還要請他們去吃個夜宵,都是青春美女,我也樂得陪他們一起快活,不僅陪吃有時還陪玩,被她們攛掇著去KTV唱歌,每次結束了,還要跟個活雷鋒似的打車把她們一一送回家。

孫彤和張濤的廣告單子最多,幾乎也天天晚上陪著一起做稿子、吃夜宵。

張濤其實不僅僅是為了業(yè)務,有時沒有他的廣告稿子,也有錢沒錢亂趕集,只要孫彤在,他都會不言不語地陪著我們,還主動請大家吃夜宵、去KTV。

我們吃夜宵基本都在雜志社附近的小餐館,簡單地點個烤肉、酸辣土豆絲之類的,偶爾也喝兩瓶啤酒。孫彤有一陣說要減肥。她很豐滿。不過一點兒沒有胖的感覺,但是她自己擔心會發(fā)胖,所以,夜宵只吃黃瓜蘸醬。張濤每次請吃飯,先點上一盤黃瓜蘸醬,有時一頓飯能點三四盤黃瓜蘸醬。很明顯,張濤暗戀著孫彤,在默默地苦苦地追求她。

我們經(jīng)常拿他們倆逗趣開心,極力撮合他們。

張濤總是幫孫彤拎著包。咧著一張大嘴,憨憨地傻笑。

孫彤也不接茬,似笑非笑,環(huán)顧左右而言他。

有一次,我又很起勁拿他倆起哄,那天我們忙完已是晚上十點多,幾個人一起順著海邊溜達著,準備去一家小酒店吃夜宵,我們一路嘻嘻哈哈地拿孫彤和張濤打趣,走在前面的孫彤突然放慢了腳步,等我走到她跟前,她貼近我的耳朵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倆般配嗎?”

我一時像被噎住了竟無語相對,從模樣上來看,他們倆人的確差距很大,往往會讓人聯(lián)想到《巴黎圣母院》里的艾絲美拉達與卡西莫多,一個美若天仙,一個丑得嚇人,孫彤是很漂亮。張濤猛地一看奇丑無比,大長臉、大鼻頭、大嘴、小眼,臉還黑乎乎的很粗糙,看久了倒覺得人很厚實,也很有智慧。我向來認為小青年談戀愛或成年人找情人可以多在意長相。飲食男女以結婚為目的,模樣丑俊反倒退而求其次了,兩口子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吃喝拉撒睡,模樣好壞根本不是大問題,關鍵是心地、性格如何。

我把我這個想法跟她說了。

她說:“我也不只是嫌他的長相,關鍵是沒有感覺?!?/p>

“都是過來人了,講究什么感覺?女人一定要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張濤對你是真心的喜歡?!?/p>

她沉默了。

海浪閃著悠悠的光亮涌上擋浪堤。發(fā)出轟然的撞擊聲,又嘩嘩地響著退下去,反反復復。霧氣在昏黃的燈光里彌漫,一種視覺無法觸及的黑暗向遠處慢慢伸展開來,越來越濃。

她的身體貼近了我,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我喜歡戴眼鏡的?!?/p>

我感覺到了她柔軟而富有彈性的乳房,心像躥起的一只受驚的兔子,狂亂地蹦起來,趕緊拿話掩飾著離開了她,說:“戴眼鏡不是奸詐就是貌似憨厚?!?/p>

她咯咯笑著說:“你屬于貌似憨厚?”

日久生情,我發(fā)現(xiàn)孫彤開始慢慢接受張濤的殷勤了,同時,我也感覺她對我也越來越親近了。

那是一個夏夜,我們陪設計加班到十點多,一起來到海浪花飯店,吃了點飯,我和張濤、孫剛喝了幾瓶啤酒,十一點多,張濤又帶我們去K歌。

練歌房在靠近火車站旁邊一家酒店的地下室里,房間是軟包裝的,華麗又隔音,我們一進入包間,三個女同事便爭搶著點歌唱起來,設計李頻、孫小璐唱了一會兒,說太晚了,明天還得上班,先離開了。孫剛去送他們。包間里只剩下我、張濤、孫彤三個人。

我正陶醉地唱著張學友的《如果愛》,一回頭,看到孫彤正扭動著腰肢在跳舞。她的舞跳得很狂放很陶醉,渾身像蛇一樣扭動,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像被狂風吹舞著一樣甩動,一會兒似飛瀑,一會兒似飛舞的柳絲,一會兒又感覺似烏云飄飛。我第一次見她跳舞,一時竟呆住了,張濤也瞇著小眼傻呆在那里。她的舞就在我們的呆愣中戛然而止。她的臉紅撲撲的,胸急促地起伏著,沖著我笑笑。

回家的路上,我讓張濤送她,她不愿意,說:“你每次都順道送我,干嗎讓他送,轉那么遠的路?!?/p>

我開玩笑說:“怎么,這就開始心疼張濤了?!?/p>

張濤攔了一輛出租車,自己先搶著坐到副駕駛位上。走到半路,他先下了車。

我和她坐在后排。窗外下著細雨。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我們沉默著,我沒話找話說:“你舞跳得真棒,很激情,很性感。”

她說你喜歡我真高興,她說著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硬。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車上,潮濕的空氣彌漫著,雨和霧混雜成了一片迷茫。我說外面雨下大了,慢慢抽出手,指了指窗外。

她到了。我先下了車,撐了傘等她出來,我把包放在車上,讓司機等等。

我撐著傘,把她送到樓洞。

她突然抱住我。

我使勁抱了她一下,慢慢推開她,說:“司機還在等著呢”,轉身疾步離去。

女人對于感情是敏感的,她發(fā)覺我在躲避她。我們還經(jīng)常一起吃夜宵,她開始冷淡我,也不再讓我送她回家,而是主動讓張濤送她回家。對張濤似乎也越來越依賴。賴漢子找好妻,張濤的執(zhí)著與韌性終于打動了孫彤,也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兩個人同居了,開始成雙作對上班回家。

那個時候,雜志社年輕人多,大部分都是二十多歲的帥哥靚妹,不知什么時候就碰出了火花,辦公室戀情此起彼伏,傳媒集團里,最嚴重的部門,不到二十個人有一大半內部消化談起了戀愛,集團沒辦法,緊急出臺了一項規(guī)定,凡在同一個部門戀愛的,一方必須調離本部門,后來,這項規(guī)定進一步升級,凡在本單位工作談戀愛的一方,如果結婚,其中一人必須離開本單位。

張濤選擇了離職,去了一家小報社。他把手中的客戶全部轉給了孫彤,孫彤一下子成了雜志社廣告業(yè)務一枝獨大的業(yè)務主管,一個月收入突破了2萬多元。而且差不多每個月都在2萬元以上。

孫彤和張濤結婚了。只在張濤的老家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新房是現(xiàn)買的,海邊的房子,一共花了80多萬元,那時,正趕上集團給工作五年以上的正式員工買房補貼,孫彤符合條件,補貼了30多萬元,剩下的錢張濤拿了30萬元,其余的貸了款,房子是以孫彤的名義買的。

一晃,一年多過去了。孫彤升了職,做了雜志社的副總經(jīng)理。主要分管大客戶部。

都市報的記者劉成突然被下放到了雜志社,不是來做記者,而是干廣告業(yè)務。這些年報業(yè)集團似乎把雜志社廣告公司和發(fā)行公司當成了流放地。凡是在幾家報紙工作的采編人員犯了什么錯誤,罪不至辭退的,都發(fā)配到雜志社和發(fā)行處讓他們自生自滅,這一招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夠狠,下放過來的采編人員,幾乎百分之百的水土不服,過不了半年,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把他安排給了孫彤。孫彤一見劉成,竟像遭了雷擊一樣,直直地看著他,愣在那里。

那一刻我感覺孫彤觸電了,轉念又一想,這實在不現(xiàn)實,孫彤比劉成大四五歲,劉成又剛結婚,兩個人不會有什么故事發(fā)生的。又一想,劉成是一介書生,來做廣告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我也是從新聞轉行做的廣告,那過程簡直像蛻皮,很痛苦很艱難,這種迷茫、無助的狀態(tài),也許會讓劉成遇見了孫彤,就像掉進海里的人抓住一塊救命板子,不顧一切地上了她的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他呢!

三個月后,一個霧氣彌漫的上午,周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地若隱若現(xiàn)在霧氣之中。我剛走進辦公室,沖了壺茶,坐下來。窗外,突然傳來一片嘈雜的叫罵聲。我的辦公室在二樓,窗外正對著樓下院子的大門,我探頭往下一看,門里門外站了十六七個男女,農(nóng)村打扮,年齡大的四五十歲,年輕的二十多歲。

“孫彤,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你給我滾出來。”一個四十六七歲的胖女人揮舞著手。尖聲大嗓地吆喝著。

雜志社與報社其他部門不在一起,在老城區(qū)的海邊租了一棟三層的日式小樓獨立辦公,沒有門衛(wèi)保安。遇上這種事,大家都龜縮在辦公室,不愿露頭。孫彤平時又傲氣,不少人,尤其是女同事,巴不得看她的笑話。

我可不能做縮頭烏龜,這么個鬧騰法,讓來來往往的客戶傳出去,還不知演繹成什么聳人聽聞的版本呢?我必須挺身而出,維護雜志社的形象。

我下了樓,沖出辦公樓,剛準備開口質問他們,沖在前面的幾個潑女人,一擁而上,扯住了我,她們連撕帶抓,咬牙切齒地罵道:“撕爛這個小白臉!”

“小白臉?我是生得白點兒,但是,怎么變成小白臉了,哪有這么肥頭大耳粗脖子滿臉絡腮胡子茬的小白臉呢?真他媽瘋了?!蔽倚睦镟止?,來不及爭辯,拼命掙脫開來。張濤的一個同學認識我,急步上前阻止,說:“這是他們領導!這是他們領導!”

“領導他娘了個X,領導這么不要臉的婊子,更應該揍?!迸峙?,一臉橫肉,眼睛都吊斜起來了。

張濤的同學告訴我,孫彤跟劉成好上了,兩個多月沒回家了。前天,張濤突然收到法院的一張傳票,說是孫彤起訴要跟張濤離婚,房子要歸她所有。

我好說歹說把他們勸走了。

對于孫彤和劉成倆人的前景,大家都不怎么看好,都認為他倆維持不了多久。人們的這種擔心并不是杞人憂天,畢竟劉成比孫彤小五歲多,而且,劉成看上去白白凈凈的像一介弱書生,其實很有個性,也很有想法,尤其是他那一雙眼神飄忽的眼睛,更讓人相信他不是個安分的男人,他選擇了孫彤純粹是情境所迫,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掉到水里本能地抓住了救命的木板,但是,他不可能永遠浮在水面,一旦上了岸,他同樣會毫不猶豫地丟掉那塊已經(jīng)無用的木板。

孫彤似乎也意識到了這種危險,對劉成采取了嚴防死守的方式,兩人形影不離,狗咬尾巴似的出出進進,連拜訪客戶也是成雙作對的來去。孫彤的心思幾乎全部傾注在劉成身上,她總是擔心一不留神他就會被人搶去,做夢都常常夢到劉成被一陣狂風卷走了或者被一個女人拉著跑了,她拼命在后邊追趕,哭著號著追趕,劉成最后還是像煙霧一樣消失了,她癱倒在地上無助地哭著……有一次,劉成出差了,她從夢中哭醒過來,四周一片黑暗,厚厚的窗簾透著窗外幽暗的光亮,恐懼像夢魘一樣籠罩著她,她的心一陣陣揪緊,忍不住又哽咽起來,嗚嗚地一直哭到天亮。

她決定為劉成生個孩子。她覺得有了孩子,就可以拴住劉成的心,為了孩子,劉成也不會嫌她老了。這個想法萌生以后,她便開始與劉成一起很認真地為造個孩子作起準備,她戒了酒,也讓劉成暫時戒了酒。她把自己的業(yè)務基本都讓劉成去聯(lián)系,自己一門心思地為生孩子作著準備,她給自己和劉成都作了嚴格的作息規(guī)定,早晨六點起來一起跑步,中午一起到游泳館游泳,晚上一起散步五公里。上午和下午,她一個人去做兩個小時的瑜伽。她似乎在完成一個偉大而孤獨的蛻變,完全不再考慮工作的事。

我對她也算格外開恩,明白她的心思。她晚來早走,啥事不顧,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不管不問。常務副總劉玉龍看在眼里心里不平了,來找我,說孫彤這樣可不行,影響太壞,廣告公司的女孩都是“80后”,馬上又一批人要生孩子,她作為副總經(jīng)理開了這頭,后面的人都學著她的樣子來,那活還有法干嗎?

我說她也是特殊情況嗎?快三十歲了,也算大齡孕婦了,又結了那么多次婚,要個孩子也不容易,別的女孩跟她比還是年輕嘛。再說孫彤也是對雜志社貢獻很大的女人,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嘛。

劉玉龍很不服氣,他說老大你一碗水可得端平??!當年孫彤跟張濤談戀愛,你可是讓張濤離開了。集團有規(guī)定,不允許男女同事談戀愛的在一個部門工作,他們兩個人應該調走一個。

我說往哪兒調呢?那都是老黃歷了。你沒發(fā)現(xiàn)集團新領導來了以后,根本沒把這條規(guī)定當回事,現(xiàn)在各個部門一對一對的有多少呢?光我們雜志社就有五對,怎么調???

劉玉龍是一根筋,死犟,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他說,靠,有制度不執(zhí)行,那制度還不像中藥鋪里空抽屜一樣,成了擺設,這種體制,這種管理,報業(yè)集團遲早要完蛋。

他說完,一轉身,憤然離去。

半年之后,孫彤終于懷孕了。她一懷孕,先請了兩個月假,說是胎盤有點不正常需要在家保胎,后來,腆著個大肚子來上班時,那滿臉的驕傲與嬌氣,實在讓人受不了,那感覺好像她懷的不是她和劉成的孩子,而是給雜志社懷的孩子。她愿意動彈就來一趟雜志社,不愿意動彈連來都不來,開始還給我發(fā)個微信通知一聲,算是請假,后來連微信也不發(fā)了。我也是好人做到底,權當她調走了,樂得清靜。

又過了一年多,我調到了報社新創(chuàng)辦的報紙做總編,這樣雜志社總經(jīng)理兼主編的位置一下子空了出來。

按理說,我走了,經(jīng)營方面應該由常務副總經(jīng)理劉玉龍來主持工作,但是不知道集團領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決定重新競爭上崗,選擇一個主持雜志社經(jīng)營工作的第一副總經(jīng)理,這個局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既然是主持雜志社經(jīng)營工作,為什么不直接是總經(jīng)理,而是第一副總經(jīng)理呢?估計總經(jīng)理兼主編的角色是另有人選。果真如此,又為何不直接任命或競崗呢?權術這玩意兒真是讓人如墜五里霧中,亂花漸欲迷人眼。

競崗,實際上是在集團的一個副總經(jīng)理麻總操控下進行的。

麻總通知孫彤中止產(chǎn)假提前回來上班。又通知王海波、李學江、劉玉龍等幾個副總參加競崗,另一個副總經(jīng)理李頻因為新任命沒多久而不參加競崗。

孫彤大概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半個多月,劉成便開始請雜志社的員工吃飯,連著吃了幾波。

星期二的上午是個陰郁的日子,整個城市籠罩著厚重的霧霾,從報業(yè)集團大會議室的窗戶往外觀看,連馬路對面的高樓都看不清楚,一片灰茫茫的。

競崗開始了。

麻總主持會議。他首先宣讀了競選規(guī)則……評選投票分兩部分,集團領導五個人參與投票,占總評分的50%,為了保證公平,又從集團中層選拔兩位評委參與投票,也算在集團領導的投票中(我有幸被選為這次評委的中層),群眾投票占總分的50%……

競崗正式開始了,這次競崗實際上就是孫彤和劉玉龍兩個人的較量。

孫彤第一個登臺,她上身穿了一件純棉的紅色寬松套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牛仔褲,一頭長發(fā)瀑布一樣飄逸在紅色套衫后邊,人看上去還是那么一股子精神勁兒,只是臉略胖了一些??吹贸觯茏⒁饨∩?,身材保持得很好。她操著一口略帶廣東調的普通話,很有韻味,侃侃而談,口若懸河,把雜志社這幾年的許多大活動運作都毫不客氣地攬到了她的頭上,她分管的幾個部門搞的小活動和客戶的開發(fā)維護也幾乎都是她的功績,雜志社的大客戶開發(fā)更都是她的功績。

她說得那么精彩,那么有底氣,自信滿滿的,偶爾,還用她那放著光芒的眼睛朝我坐的方向掃一下,她的目光讓我感覺自己就像空氣一樣,根本就不存在,這些年,我就一直是空氣,根本就沒在雜志社真實地存在過。

她的演講贏得了臺上領導們的熱烈掌聲,臺下的群眾跟著也給以熱烈的掌聲。

劉玉龍緊跟著登了臺,他的演講就像個一肚子戾氣的怨婦。他先介紹了自己的經(jīng)歷,特別強調他來雜志社之前曾在某大公司做過行政管理工作,懂得標準化規(guī)范化管理。說他為雜志社經(jīng)營的規(guī)范化管理做了大量工作。還說目前雜志社的管理還處在粗放型管理階段,存在很多不規(guī)范的缺點。最后又一再強調他個人的性格特點就適合做副職……

集團辦公室主任任勇坐在我旁邊,他側過身來,俯在我耳邊意味深長地嘀咕了一句:“劉玉龍一個勁兒地說,自己適合做副職,看來他是在打伏筆?!?/p>

任勇是領導身邊的人,他對領導的意圖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我投票的時候,確實猶豫了,劉玉龍的演講讓我聽了很不舒服,我剛剛離開雜志社,他說那些話,無疑是在點我的眼藥嘛。這個家伙怎么想的?我平時對他也很信任??!真是人心隔肚皮。權衡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把票投給了他,就駕馭雜志社廣告公司而言,他還是遠勝過孫彤的。

競崗結果出來了,孫彤勝出,成為雜志社第一副總經(jīng)理,主持雜志社工作。

孫彤一上任,更像打了雞血,興奮得有些狂躁,沒過一個星期,便在麻總的遙控下,像滅絕師太一樣心狠手辣地拿雜志社廣告處的中層開起了刀,各部門主任副主任全部重新競爭上崗。雜志社廣告公司一時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的。

不知為什么,她在重新設崗的時候,竟將雜志社廣告公司很重要的一個部門——家電·通訊部給撤掉了。

原來的家電·通訊部主任林穎去找她,她說她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林穎走投無路,便來找我,說她干了這么多年家電·通訊部主任了再去競別的崗,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也沒有優(yōu)勢,而且這么多年了,客戶關系維持得都很好,半路上再轉做別的行業(yè)可惜了。

我安慰她說家電·通訊部是孫彤一直分管的部門,肯定很重視,一定是另有打算,我讓林穎先沉住氣,看看情況再說。

林穎說她當然是另有打算,她就是想把我們這些跟她資格差不多的主任一個個拿掉,她知道我們瞧不起她,根本不會服她。

林穎的顧慮不是空穴來風,孫彤折騰了一個多禮拜,果然通過競崗把四個跟她一起成長起來的大部門主任換掉了。林穎去了拓展部干主任。

我預感到孫彤這樣折騰干不了多久,這四位主任可以說是雜志社廣告公司的擎天柱,房產(chǎn)、商超、家電·通訊、汽車,她們在這些行業(yè)已經(jīng)非常有影響,運作水平在集團的幾家媒體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雜志社的廣告經(jīng)營連續(xù)兩個月大幅下滑。集團領導緊急啟動預定方案,立即派集團辦公室主任任勇到雜志社擔任主編兼總經(jīng)理。

“劉成說過,孫彤其實很可憐,遇見他之前,實際從來沒真正愛過?!绷址f說。

“沒愛過,就跟人上床結婚?腦子有病嗎?”王澄說活就跟快刀切瓜一樣利落,幾個人都被她一針見血的話語逗樂了。她接著說:“我覺得雜志社最不一般的女人應該是李璐,孫彤才睡過幾個男人,璐璐那簡直是樂活眾生!”

李璐確實是一個性開放的女人,不過她的特點是:不是哪個男人想睡她就能睡她,而是她想睡哪個男人就睡哪個男人。她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向閨蜜細說她睡男人的過程。李璐不是個水性楊花的風流女人,她其實是有目的的,她在以這種大膽放浪的方式選擇捕獲自己真正想要的目標。她堅信女人一定要嫁好。李璐是那種乳豐臀肥的女人,腰肢卻很細,走起路來扭來扭去,很媚很性感。

李璐身邊從來不缺男人。李璐有個男朋友是她的大學同學,瘦瘦的像根高粱桿似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在一家外資企業(yè)做技術工作。小伙子很癡情,差不多每天中午都來雜志社找李璐。李璐有空閑就陪他吃頓飯,沒空就打發(fā)他離開。小伙子癡癡的傻傻的,就像李璐手里一枚隨時可以拿起來添空的棋子。

李璐向我們介紹這小伙子,似乎也沒把他當作確定的戀愛對象,她只是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隋志強,我的一個男朋友?!比缓螅`出一臉燦爛無邪的笑。

隋志強真是天下第一有韌性、第一好脾氣的男人。有一次,李璐跟他一起逛街,走到一個公共廁所旁,隋志強進去方便,李璐一個人站在路邊等他。

夕陽已經(jīng)沉人此起彼伏的樓群之后。城市披了一層暗紅色,高大的玻璃墻體建筑墻上飄著一片片閃爍的碎紅,像一塊塊飄動的色塊。一輛寶馬X6SUV悄然??康剿媲?,車窗玻璃緩緩落下來,一張戴著墨鏡、有棱有角的男人臉露出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坐在車里,麥色的臉上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說:“璐璐,上車吧。”李璐于是像一塊遇到大磁場的鐵塊一樣,毫無抗拒地嘻嘻笑著上了車。這個男人叫李毅,是做房地產(chǎn)的,李璐跟他吃過兩次飯。李毅帶李璐先去了一家頂級時尚商場逛了逛,給她買了一件衣服。然后,又帶她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吃日本料理。

隋志強一遍遍給李璐打電話,李璐一直沒接,最后干脆把手機關了。

李毅和李璐每個人喝了五六瓶清酒,那種溫酒用的日本小瓷瓶,一瓶能裝二兩半酒。

兩個人都達到了暈暈乎乎飄飄欲仙的狀態(tài),酒是色之媒,兩個人乘著酒興,在酒店里開了房。

事后,李璐回憶說:“那一晚,是她最難忘的一次做愛,以前,她每一回的高潮都是裝出來的……

李毅是唯一一個與她做愛,讓她真正感覺自己與男人同時達到了高潮的。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心靈深處突然涌出一股熱騰騰的泉水一樣的東西。或者說那暖潮是從她心靈深處噴涌而出的。

她渾身顫抖著,撲在他身上,淚流滿面,一個勁地哀求道:“帶我走吧,帶我走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可憐兮兮地哀求這個男人。更不明白自己要讓他帶去何方。

兩個人,精疲力竭,摟抱著睡了過去。

那一晚,是他婚后第一次在外過夜。

凌晨四點多,李毅醒了?;呕艔垙埖嘏榔饋泶┮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背心不知怎么穿在了李璐的身上,正猶豫著該怎樣叫醒她,李璐醒了,惺忪著一雙小鳳眼瞅著他說:“你要走了?”

他應著,伸手去摸她身上的背心,李璐也不知何時把他的背心穿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她坐起身,脫下背心扔給他。

李毅穿好衣服,匆匆走了。從此,他好似從世間蒸發(fā)了一樣,李璐再也沒有打通過他的電話。

李璐并沒有感到傷心,對于她而言,情人似乎就像一件舊衣服、一部舊手機,壞了或者丟了,再買一部新的也就罷了。她談論她的男朋友們也像在談一件什么東西或者一場好玩的游戲一樣。

她第一次跟我談她與一個日本男人的性事,就讓我瞠目結舌。

那一次,她讓我陪她跟一家商場的總經(jīng)理吃飯,陪業(yè)務人員的大客戶吃飯是我的職責之一。是義不容辭的義務。

我們吃完飯已是晚上九點多。夏天的小城是個躁動的季節(jié),霓虹燈閃爍,車來人往的,似乎是一天最熱鬧的時亥0,潮濕的霧氣中飄散著烤肉的煙火味。李璐說有件重要事情需要我?guī)兔?,要請我去喝咖啡。我問她什么重要事情?她說她男朋友最近要請個律師跟老婆打官司離婚,想請我?guī)退治龇治?,她該怎么辦?我對她的第三者插足產(chǎn)生了興趣,想借機會教育教育她,便跟著她來到一家臺灣風格的咖啡店。

她要了一個小包間。很私密的小房間,一張茶幾,對面兩張軟包的皮沙發(fā)。

我跟她對桌而坐,她點了兩杯藍山。

她吮著吸管喝著咖啡,講起了她跟日本男人的事情。

她說第一次跟那個日本男人發(fā)生身體接觸就是在這個小房間里。她說這話時。我突然感到房間里彌漫著一種性的氣息。

她說:“那天,他喝了好多的酒。我們倆坐在一條沙發(fā)上。一坐下,他就摟住我,手伸到了我的衣服里撫摸我的乳房,連服務生進來送咖啡,他都沒有收斂。我迎合著他,把手伸到他的下邊,撫弄他的家伙,好長時間,那家伙才慢慢硬起來,我給他脫了褲子,坐到他身上……我們就在這里做了那事,事完了,他竟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我胸前,嚶嚶地哭泣起來。

他說我救了他,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告訴我他陽痿兩年多了,看了很多醫(yī)生,吃了很多藥,但是一直不行。真想不到,他一個大老板,表面西裝革履,腰板挺得剛剛的,竟然會性無能?!?/p>

“他是做什么的?”我問她。

“做食品加工的,在咱這里加工,出口日本、歐美……”

“他多大年紀了?”

“四十四歲。”

“四十多歲就不好使了?”

“就是嘛!哎,你好不好使了呢?”她乜斜著一雙鳳眼,看著我,起身,坐到我的椅子里,伸手欲摸我的私處。

我急忙抓住了她的手阻擋,她撒著嬌,不依不饒,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輕聲斥責道:“別胡來!”

她突然咯咯笑了,說:“你親親我,我就不胡來了。”她說著,瞇著眼,半張著嘴,將臉湊近我,仰著。

我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吻她的唇,她一下子摟住了我,舌頭像蛇一樣鉆進我的嘴里,靈動地撥動著,我想拒絕,但是卻感覺難以自拔,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熱烈地擁吻著,我的手下意識地伸入她的上衣里,撫摸她的乳房,她的乳房豐滿而堅挺。她在我懷里像蛇一樣扭動著,發(fā)出急促的呼吸聲,伸手來解我的腰帶,我突然感覺她的乳房火燙一樣,倏地縮手,把她推開,站起身,說:“咱該走了。”

她滿臉通紅,乜斜著眼看著我說:“你有病??!”

我笑笑,走出房間,埋了單,又方便了一下,回到房間,把她拉起來,一起離開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我?guī)退?lián)系了律師,律師是我的一個同學,叫董立強,三十五歲了,一直沒結婚。

我說:“你可以考慮考慮董律師這樣的,別跟那個日本小老頭去瞎搗弄。”

“小老頭有錢呵?!?/p>

夜色更濃了,燈火閃爍的咖啡一條街上,彌漫著濃濃的霧氣,光線昏暗迷離。

過了一個星期,董立強約我一起吃飯,一見面,便一臉邪氣地笑著說:“李璐你上過了,是不?”

我厭煩地睨他一眼。

“我靠,太爽了?!睆乃且荒樀囊昂偷靡庵覕喽ㄋ屠铊匆呀?jīng)上過床,便譏諷道:“你要明白,不是以結婚為目的的做愛都是耍流氓。”

他笑,奸滑而淫邪地笑。

我終于要離開雜志社了,集團要創(chuàng)辦一張生活報,調我去做總經(jīng)理。這個消息還只有集團核心層的領導知道,但是,李璐卻察覺到了。

她約我去喝咖啡,我一聽跟她喝咖啡,心里就像長滿亂草,婉言拒絕了。她便直接闖進我的辦公室。開門見山,開口便問:“你要高升了嗎?”

我一驚,脫口而出,說:“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個彪子,都看出來了。”她接著說:“我不想在小城待了,我想去跑外聯(lián)廣告,去北京?!?/p>

“可以考慮,不過,你那個日本小老頭子怎么辦呢?”

“我?guī)退x了婚,就萬事大吉了,拜拜了?!?/p>

“拜拜了?你不是為了跟他結婚才要他離婚的?”

“他早該離婚了,兩口子,才四十多歲,連性生活都沒了,還叫什么夫妻呢?離了,對他夫妻倆都好?!?/p>

我無言以對。

李璐去了北京,不到一個月,便傳回消息:她又找到了意中人。

這個男人是一家國外大公司駐北京總部的市場總監(jiān),名字叫楊雄,十四歲就去了美國,三年前,被派到北京做市場總監(jiān)。他三十六歲,一直未婚,他的擇偶夢想就是想找一個漂亮的有著夢幻身材的性感的中國女孩。

他跟李璐是在電梯中偶遇的。

那天李璐去他們公司拜訪。在等電梯,他從外面回來,老遠就看到了李璐那豐乳肥臀楊柳細腰,癡癡地走到近前,又見了李璐那具有東方特色的長長的丹鳳眼,兩人一對眼光,楊雄一時竟呆住了,自言自語地贊道:“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李璐眼睛一瞇,一臉笑意,很古典地蹲了一下,唱了個喏,說了聲謝謝。

他們在同一層樓下了電梯,走進了楊雄公司,他說:“你到××公司嗎?”她說:“是呀!”“到哪個部門呢?”她說:“市場部?!?/p>

“市場部?找誰呀?”

“柳云?!?/p>

“你是哪個單位的呢?”

她報了家門。

“噢,方便的話,到我辦公室坐一坐吧?”

李璐隨著他來到他的辦公室,是單獨的一間辦公室,門上的金色標牌上寫著總監(jiān)兩個字,辦公室很寬敞,落地窗外是一片高樓,屋中擺著一張老板桌。一套皮制沙發(fā)擺在落地窗前。楊雄把李璐讓到沙發(fā)里坐下,倒了一杯涼開水。

兩個人很開心地交談了二十多分鐘。

李璐見不斷有人進來或電話打進來,便起身告辭,說:“楊總您太忙了,今天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聯(lián)系?!?/p>

楊雄也不挽留她,一邊起身相送,一邊問:“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食色性也,對于兩情相悅的男人和女人吃吃喝喝實際上就是一種性關系的鋪墊和前奏。吃完飯,楊雄送李璐一直送到了租住的公寓里,并留宿在了那里。

沒過多久,兩個人便正式同居了,兩個月后,兩個人舉行了婚禮。

婚禮是在北京舉辦的,雜志社的同事,李璐一個沒邀請。

李璐從此像變身成了另一個人兒,見了其他男朋友不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地給個熱情滿懷的擁抱,甚至連跟男人照相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勾肩搭背的,她似乎一下子成了一個淑女。

再后來,她辭了職,像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一點兒蹤影。據(jù)說她跟著老公楊雄去了美國。

“你不是也差點兒讓璐璐強奸了嗎?”王澄挑釁地瞪著一雙大眼睛問我。

“這個你也知道?”我故作驚訝,心里一陣發(fā)毛,趕緊岔開話題,說:“其實,雜志社最不一般的女人,我倒覺得非你莫屬?!?/p>

“去!”王澄白我一眼,說:“快閉嘴吧,你在雜志社的時候,從來就沒把我當盤菜?!?/p>

“不是沒當盤菜,是當一盤大菜了,輕易不能點,太貴重了。那個時候,你的狀態(tài)完全是鳳舞九天,不食人間煙火,全雜志社就你一個人開車,還是寶馬。知道你神通廣大,但小廟養(yǎng)不了大和尚,那時候正處在創(chuàng)業(yè)階段,怎么用得起你呢?只好當佛來供著?!?/p>

“快拉倒吧你,我就是一混飯吃的主兒?!?/p>

她們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雜志社一個個不一般的女人。我的心思早聚焦到了一個女人身上。她叫李頻。一想到她,我便想到那一幕幕的酒后失態(tài)。

她是我到雜志社以后,招聘的第一批員工之一。當時招聘的時候,她是最出彩的一個。也是爭議最大的一個。

那天上午,她是最后一個走進招聘現(xiàn)場的,她的出現(xiàn)讓在座的人眼前一亮。那時候她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時髦,剛從大學畢業(yè)還不到一年,顯得很純樸。她穿了一套鐵灰色的很職業(yè)化的小開領西裝,瘦削高挑兒的身材,身板挺得像面板一樣平直,胸微微聳起,短發(fā),前額一道略齊的劉海,皮膚白皙,一雙鳳眼,眼神澄澈而飄忽,鼻梁高高的。她的確是一個標準的美女,屬于那種女人堆里最扎眼的美女,她一出現(xiàn)的確讓眾評委眼前一亮。

她不卑不亢地略一彎身向各位評委施了禮,問過好,語速平靜地作了自我介紹,顯得自信滿滿。

她在遞交的簡歷中說她現(xiàn)在在某報負責美食休閑的專欄廣告業(yè)務,我知道某報的這些專欄廣告都承包給了本市一家叫海之夢的廣告公司代理,這個公司買了幾輛車,專門上門取稿取款,業(yè)務做得很不錯。我正想從那兒挖人,沒想到自動找上門來一個,便好奇地問:“你是在報社廣告處負責這方面的業(yè)務管理,還是在海之夢負責這方面的業(yè)務承攬呢?”

她的臉紅了,像粉紅的墨水灑在白色的宣紙上,瞬間洇開一片。她幾乎用呻吟似的語氣回答道:“在海之夢。”

我用對她們公司業(yè)務的贊賞,打消了她的尷尬。

其他評委又問了問題,她都對答如流,整個過程人顯得很自如。

她離去以后,評委們很熱烈地對她進行了點評,有人認為她太漂亮了,不適合做廣告業(yè)務,理由,一是漂亮女人放不下身架,跟客戶溝通容易產(chǎn)生障礙:二是商界是男人主宰的世界。她這么漂亮的女人容易讓男人有非分之想。產(chǎn)生釣魚的心態(tài):還有人認為干廣告這個行當撒謊是不能臉紅的,這也是環(huán)境所迫,比如雜志的發(fā)行量,全中國的報刊發(fā)行量數(shù)據(jù)沒有一份不是虛夸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虛夸,都是成倍數(shù),甚至十倍數(shù)的虛報,哪個報刊的業(yè)務人員對客戶也不敢報實數(shù),那樣子與其他報刊虛夸的數(shù)相差太懸殊……

評委們七嘴八舌議論了半天。有意思的是,最后投票的時候,全體評委都投給了李頻一票,她是唯一一位獲得滿票的。

我第一次見她酒后失態(tài),是她來雜志社半年多的時候,她當時負責商貿(mào)工作室的工作,已經(jīng)把這個行業(yè)做成了雜志社一個廣告創(chuàng)收大行業(yè)。

那天晚上,我請市商貿(mào)局的副局長江大明和一家大商場的幾個領導吃飯。我讓江大明坐主陪,我坐副陪。江局長駕馭酒場的能力就像調度工作一樣雷厲風行,嚴格按規(guī)矩喝酒,一連領著干了六杯,又指示我連敬大家三杯,那天的杯子也大,九杯紅酒下去,每人差不多喝了將近一瓶半,桌上八個人,個個都進入了飄飄欲仙的狀態(tài)。李頻的臉紅成了一片桃花云,興奮得似乎也失去了控制,端著杯子滿場飛,沒過多久,便忍不住,跑衛(wèi)生間里去吐了,回來以后,桃花面變得像白紙一樣煞白。她坐到我身旁,拍拍我的啤酒肚,拿手機給我看,江大明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讓她結束后,給他打電話。她一臉茫然和迷離,說他什么意思?把我當什么人了?

江大明回到座位上,斟了滿滿一杯紅酒,又給李頻添滿了一杯,非要跟李頻干一個,李頻沒多叨叨,舉起杯一飲而盡。又喝了一會兒,她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又去了衛(wèi)生間,半天沒出來。我怕出問題讓女服務員去叫她。過了一會兒兩個女服務員把她攙扶出來,她滿臉是淚。我緊步上前。讓服務員把她扶到沙發(fā)上躺下,她躺了一會兒,又掙扎著歪頭吐起來,她吐得很痛苦,苦水都吐出來了。她吐完了,便哭起來,一邊吐還一邊喊我。

江大明幾個人便朦朧著惺忪的醉眼乜著我,臉上是一種很復雜的笑。我趕緊打圓場說她是真喝大了。江大明一臉詭詐地奸笑著說,她真是喝大了。

我們一直喝到十點半。送走了江大明等人,我看李頻還處于昏睡狀態(tài),無法把她送回家,而且送她回家。又擔心她一個人。萬一有什么情況沒人照顧也不安全,便找來酒店經(jīng)理,讓他安排人把李頻抬到五樓的客房,又讓經(jīng)理安排一個服務員陪伴照顧她,我和司機才離開。

差不多又過了三四個月,一天晚上,江大明請我們報業(yè)集團的副總吃飯,點名讓我?guī)侠铑l一起參加。

江大明一開席還是那一套,把酒桌當成發(fā)揮領導權力的一個戲臺子,熟練運用各種手段,硬性的、軟性的、嚴肅的、游戲的……花樣百出,像刮起一陣狂風暴雨,不到半個鐘頭,就把一桌人喝得暈暈乎乎,興奮異常了。

李頻似乎不在狀態(tài),江大明一敬完酒,她便離席出了房間,大家都以為她去外面的洗手間了,又正喝得酣暢,沒有人顧及她。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江大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嚷嚷道:“李頻呢?怎么半天沒見人了呢?”我趕緊起身,說:“可能不勝酒力,外面吐酒去了?!蔽乙贿呎f著一邊往外走。

那天是在海邊的一家會所里,一棟緊鄰著大海的別墅,獨門獨院的二層樓,走廊里光線很暗,像有幽靈出沒,外面海浪很大,霧氣也很大,滾滾的霧氣夾著嘩嘩海浪聲一陣陣從走廊開著的一扇窗戶鉆進來。仿佛潮水也欲緊跟著漫進來,我走到樓梯口,聽到樓下傳來很壓抑的嗚咽聲,我的心揪緊了,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發(fā)現(xiàn)是李頻的聲音。我咚咚咚兩步并作一步跑下樓梯,在一樓的衛(wèi)生間門外止住步。聲音是從女衛(wèi)生間里發(fā)出的。我站在門外喊叫李頻的名字,她沒有理睬我,還在很壓抑地哭,聲音似乎更大了。我眼睛緊瞪著女廁所門上那個穿著裙子的卡通小人兒,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用力拍了幾下女廁所的門,李頻止住了哭聲,空氣一下子凝滯了,一片沉寂,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仿佛夜色籠罩的森林里一樣死寂。

她突然又哭起來。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了親人一樣,嗷嗷地放聲大哭。

我緊張得頭皮都發(fā)麻了,她這么個哭法,要是讓樓上的頭頭腦腦們聽到了算哪門子事呢?我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她正蹲在馬桶上,我的突然闖入,讓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眼里含著淚花,一臉驚異地望著我。

“你怎么啦?發(fā)什么飆呢?”我又羞又惱,臉像發(fā)著燒一樣火辣辣的,斥責了她兩句,轉身逃出洗手間。

過了十多分鐘,她回到席上,臉上濕漉漉的,她借口說吐了半天酒,沒再喝一口酒,像丟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一晚上沒再說話。一直看著大家喝酒聊天,像在看一部肥皂劇。

大約又過了半年,那天晚上跟一家游樂場的客戶吃飯,人不多,有游樂場公司的老總陳鑫濤和他的辦公室主任趙燕,還有陳鑫濤的合作伙伴,一家投資公司的老板劉宏巖,酒喝得很急,九點多便結束了。李頻叫了一輛出租車送我回家。路上,她非要請我去唱歌,我拗不過她,也想去吆喝吆喝醒醒酒,便答應了。她打電話找林穎、李小萌,她們都以天太晚了拒絕了。我們兩個人來到沙洲KTV,點了一個果盤,又要了兩瓶飲料,便開始唱起來。我感覺那飲料像春藥,或者那歌太容易讓人生情,或者是酒的作用,我競產(chǎn)生了一種如饑似渴的淫欲。她似乎也顯現(xiàn)出一種風騷的沖動,臉紅得像燃燒的云。我們唱《在雨中》時,眼睛互相對視,便直直地黏在一起,難以分開了。我貼近她的臉,親吻她,她沒有拒絕,我親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唇,我們狂熱地吻著。我將手伸進她的胸,很熟練地解開了她的胸罩。撫摸她,她的乳房小巧而堅挺,我的心狂跳起來,如饑似渴地親吻她……我解她的牛仔褲扣子,她反抗,說劉總你喝多了,別、別……她極力反抗,但是她的眼光已迷離了。

我堅持說想要她。她搖頭,說,別,別,別這樣,劉總,你讓我以后怎么再見你。

我像被捅破了的氣球,剎那間泄了氣,癟癟的。

我擁住她,無言以對,我們倆就這樣緊緊擁抱著,急促的音樂聲像我們的心跳一樣響著,在屋子里彌漫回蕩。

她開口打破了沉默。她說聽說咱雜志社要提兩個副總經(jīng)理,我夠不夠資格參選?

我沒料到她在這個時候會提這種問題,感覺似乎我們不是擁抱在一起說話。而是在面對面很嚴肅地談著工作,不由得松開了手,用探視的眼光打量著她。

她主動擁住了我,親吻我,情欲的氣氛又萌發(fā)起來,在我們倆之間蕩漾,彌漫在音樂狂躁的房間里。

我們就在這種氛圍中,忘乎所以地做了愛。

星期五往往是黑色的,陰郁的,這個星期五的天卻難得的晴朗。李頻坐著出租車在擁擠的上班路上踽踽獨行,陳鑫濤打來了電話,約她明天一起去省城,去看看劉宏巖開發(fā)的項目。上次吃飯,劉宏巖談起他在省城投資了一個多億興建的生態(tài)旅游園,還讓她給拿一個省內的推介宣傳方案。

陳鑫濤說,劉董對你的方案很感興趣,想讓你實地考察,把方案完善完善,差不多就定了。

她心里竊喜,答應了他。又問,當天去當天回嗎?

“哪兒來得及,得住一晚上?!?/p>

“我可以帶個助手嗎?”

“不用了,我辦公室的趙燕一起去,人多了,亂。”

她聽說,有一個女的,可以做伴,便不再疑問什么。但是,她的心里隱隱的還是憂慮著什么,像海里的一個浮瓶,晃晃悠悠的,難以平靜。

她撥通了我的電話,說陳鑫濤約我明天去省城,她把情況跟我大略說了說。

我沉吟了一會兒,說,既然是正兒八經(jīng)地談合作,該去還得去。

她說,我擔心陳鑫濤……他上來一陣很邪勁。

“是,這個老不帶彩的家伙,別的沒什么,就好色這一口太邪勁,你還真得防著點?!?/p>

“怎么防呢?”

“女人不喝酒男人沒機會,找個理由別喝酒,你喝多了跟我瘋得差不多?!?/p>

“男人怎么都這樣賤呢?”

“什么意思?”

“哈哈,劉總,你是例外?!?/p>

省城離海城三百多里路,開車三個多小時便到了。他們先到賓館住下,趙燕和李頻洗漱打扮了一番,便下了樓,一起去省城最大的酒店靜雅赴宴。

省城的黃昏罩著一層灰塵一樣的煙氣,給人一種郁悶的感覺。靜雅酒店離他們下榻的酒店不遠,一會兒便到了。他們隨著禮賓小姐穿越了一段迷宮一樣的走廊,來到二樓的一個雅間,里面或坐或站的五六個人同時上前迎接,大家一邊寒暄問候著,一邊落了座,桌上六個涼菜已備齊,熱菜也已叫起。劉宏巖隆重地介紹了桌上的每一個人,待熱菜一到,主陪便舉起杯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勸酒辭,開始了暢飲。李頻本不想喝酒,畢竟初次見面抹不開面子,還是端了杯子抿了一口。

當?shù)厝藙窬坪軋?zhí)著,勸酒詞也一套一套的,有的干脆就像逼宮,不知是陳鑫濤、劉宏巖有意安排的,還是當?shù)厝藢εe特別熱情,李頻越是不喝,他們越是集中火力想著法子勸她、逼她,坐在副陪位置的林總,端著杯子與她碰了杯,然后,竟說,我干了,你若干不了,就潑我頭上好了,說完,一仰脖子干了,然后,便倒舉著空空的杯子,瞇著一雙小眼盯著李頻,等她干杯。

李頻哪兒見過這陣勢,扭捏了半天,拗不過面子,只好乖乖干了。

李頻最終還是喝大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幾乎人事不省,她喝了差不多有四瓶啤酒,以她的酒量,這點酒遠不至于醉至如此,她哪里知道姜明在她的酒里下了迷藥。

他們回到了賓館,趙燕攙扶著劉宏巖去了劉的房間,陳鑫濤抱著李頻上了樓,進了房間,把她撂到床上。省城的天異常悶熱。陳鑫濤擦了一把汗,心急火燎,像條紅了眼的瘋狗一樣撲向李頻,三下兩下扒光了她的衣服。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大樓似乎猛烈顫動了一下,他一愣,又環(huán)顧四周,見沒什么動靜,心急火燎地脫光了衣服,他兩眼充血,直勾勾地盯著李頻白得發(fā)亮的胴體,正欲撲上去發(fā)泄。大樓突然急促而劇烈地顫悠起來。茶幾上的杯子,水壺東倒西歪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陳鑫濤愣了片刻,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他下意識地撿起沙發(fā)上的褲衩套上,忙不迭地抓起剛褪下來的一堆衣服,撇下昏睡的李頻,奪門而逃。

地震的當量不是很大,顫動了十多分鐘,便恢復了正常,賓館里的客人都逃了出來,密密匝匝地聚集在門外的花園和停車場上,相互訴說著驚恐的景象。

李頻醒來時,已是黎明時分。昏暗的亮光透過窗簾擠進了房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心里涌起驚怖,她極力回憶著什么,但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恐怖地仰望著天花板發(fā)呆,突然,她發(fā)現(xiàn),天花板上缺了很大一塊墻皮,跌落在床北邊的茶幾上,茶杯、茶壺、泥土散落成了一片狼藉。天色越來越亮,她看到房間靠窗側墻角也裂了一條長長的縫隙。

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她驚恐地爬起來,抓過衣服來穿上。

她又去拿外衣,突然發(fā)現(xiàn)沙發(fā)里有一塊銀光閃閃的手表,她拿起來,仔細一看,認出這是一塊男式英納格手表。她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會一絲不掛了。但是,她的身體感覺自己并沒有受到性侵的傷害。難道他有毛病嗎?四十五六歲的老色鬼男人,性功能極有可能不好用了。她這樣胡思亂想著,又想到陳鑫濤昨晚猥褻自己的那種惡心的舉動。心里頓然生起一種怨恨與厭惡的情緒。她把手表塞進自己的包里,穿上外套出了門。

走廊里燈光幽幽暗暗的,幾盞燈在地震中壞了,有一盞鬼眼似的一眨一眨地閃著幽光。李頻疾步來到電梯旁,電梯已恢復運行。她按了鍵,一會兒門便開了,她坐上了電梯,來到一樓,大廳里燈火通明,外面天也放了亮,她來到總服務臺前。服務小姐熱情地站起身送給她一張笑臉。她開口便問:小姐,昨晚怎么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呢?我房間的墻縫裂了條口子……

服務小姐像遇見了外星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半天,才緩過神來,說,昨晚你不在房間嗎?

“在,不過,我吃了安眠藥,睡了?!?/p>

“噢……昨晚,發(fā)生了地震,網(wǎng)上說了,里氏5.6級地震……”

李頻恍然,但是,她不明白,這么厲害的地震,自己竟然睡得毫無知覺……她越來越后怕,身體感覺有一股寒意襲遍了全身。

八點多鐘,趙燕來喊她一起吃飯,她借口自己昨晚喝多了,胃難受,沒有下去吃飯。

九點鐘,他們啟程回去,一路上,她盡管閉著眼昏睡,一言不發(fā)?;氐胶3牵质值臅r候,她只淡淡地跟趙燕和劉宏巖道了別,眼睛看都沒看陳鑫濤,仿佛他就是一片空氣、一縷煙。

李頻回到家,一頭撲到床上趴在被子上哭了一場。然后。去藥店買了避孕的藥,她擔心萬一有什么意外發(fā)生,自己又要遭一場罪,造一次孽。

跟李頻最后一次喝酒是半年前,她從雜志社副總經(jīng)理成功競崗為報社網(wǎng)絡公司總經(jīng)理的第三天。

那天晚上是江大明專門給李頻設的慶祝宴。那天李頻來晚了,她來我們這兒是趕了第二場,第一場是跟我們集團一把手參加了一個區(qū)領導的宴請。她趕來時,已經(jīng)是面如桃花一臉酒紅,看來在那里喝了不少。

她的到來,像注入了興奮劑,讓本來略沉悶的酒宴一下子活躍起來。

江大明說李頻開了好頭,來一起為李頻祝賀一下,大家都向李頻學習!

李頻端著滿滿一杯紅酒站起身一邊道謝,一邊說應該向江局長學習,應該給江局長祝賀?。ń竺魅齻€月前已正式升職為市商貿(mào)局局長)

大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頻回敬了江大明一杯。然后,又來敬我酒,端著滿滿的一大杯酒,說:“這一生,最大的貴人就是您,謝謝。您得收我為徒?!?/p>

我大概心里對她來晚了還有些計較。便不陰不陽地笑了笑說:“教一個徒弟瞎一只眼。還是免了吧?!币稽c深紅從她臉上泛起,剎那間,桃花紅的臉頰成了一片火燒云。

我感覺今天這樣的日子讓她熱臉貼上個冷屁股,實在不近人情,趕緊換了副喜笑顏開的嘴臉說:“沒問題。你早出徒了。以你的能量,這攤子活,小菜一碟……”我說著,跟她碰了杯,干了杯中酒。

江大明說:“喝酒!喝酒!不談工作?!?/p>

李頻一杯接一杯地跟江大明干杯,她今天的心情很好,酒量似乎也大增。她保持著端坐的姿勢,但是,也許酒喝得太猛,她還是沒有把持好自己,她放在桌下的手,已悄悄握住了江大明的手。

我察覺到了這一幕,心里像翻倒了一個醋瓶子,酸溜溜的很難受。

欲望使人失去自己。

酒似乎已經(jīng)喝到了極限,桌上六個人已經(jīng)倒下了兩個,我也出去吐了一次酒。李頻也頂不住了,她提議請大家去K歌,江大明興奮地響應著,我實在感覺睜不開眼,頭昏沉沉的,便打了退堂鼓。李頻不依不饒地攥住我的手,拉著我起身往外走,說道,你必須去!你不去多沒意思啊,好久沒聽你唱歌了。她的手一直攥著我的手。江大明和另一個人走在前面,李頻拉著我的手,側過臉來吻我,她的舌尖很輕盈地在我的嘴里撥動了兩下,我感覺麻酥酥的有一種如夢般的感覺。

我們坐著江大明的車前去K歌,李頻找了一家比較隱蔽的K歌廳,在一家寫字樓的地下室里。李頻又要了一瓶洋酒,給每個人都斟了滿滿的一杯,纏著我們每個人喝了一大口。然后她拉著我跟她一起唱歌,我推辭說有點感冒嗓子不好。她自我一眼說那你還親我。拉扯的時候我的手不經(jīng)意碰了一下她的乳房。軟軟的,很有彈性的那種感覺,一下子激活了我的欲望沖動,心里像突然落入一塊大石頭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李頻隨后一直跟江大明在一起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兩個人黏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我唱了幾首歌,看看表,已是凌晨一點多了。老婆的電話把手機都快打爆了,便趁他們不注意借著打電話的機會,悄悄溜走了。

夜色摻和了濃濃的霧氣籠罩著城市?;璋档臒艋痣S著夜色忽明忽暗,城市一片死寂,偶爾一只流浪貓穿過馬路,消隱在黑暗中。我一個人走在昏暗寂靜的馬路上,霧氣像蒙蒙細雨一樣滲入我的肌膚,打濕我的衣服。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或者說是一片霧蒙蒙的。

一晃。我離開雜志社有三年了。雜志社又換了兩屆總經(jīng)理,孫彤還是第一副總經(jīng)理,名列四位副總經(jīng)理之首。兩屆新總經(jīng)理都是從集團別的部門空降來的,似乎只會當官不懂經(jīng)營,按理說孫彤不會服他們,或者,孫彤會感到心里不平衡。但是,孫彤好像樂在其中,新總經(jīng)理不懂經(jīng)營,也似乎只是把雜志社做個跳板,無心戀戰(zhàn),孫彤便儼然總經(jīng)理一樣把大小權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發(fā)號施令,忙得不亦樂乎。

我差不多有三年沒見到孫彤了。元旦的時候,集團搞了一場年終聯(lián)歡晚會。孫彤出盡了風頭,我也再一次見到了她那激情四射的狂舞。

那一晚,她先是上臺演了一場小品,名字叫“招聘”,她演一名廣告處處長,小品編得很爛,讓人感覺做廣告似乎全靠拉關系請客喝酒。我坐在下面,臉都感覺像被烙鐵燙著了,那幾句臺詞,至今還讓我如鯁在喉:“你酒量怎么樣呢?”“我不喝酒”“不喝酒你能做什么廣告?”

“你酒量怎么樣呢?”

“還行吧,一次喝兩斤半白的,應該沒問題吧。”

“兩斤白酒?行,你可以留下了。”

“不是兩斤白酒,是兩斤白水。”

孫彤的舞蹈表演被安排壓軸。主持人報完幕,卻遲遲不見孫彤出場,人們趕緊四處尋找,最后在化妝間里找到了她。

孫彤上了臺,長發(fā)飛舞、蛇腰狂扭,像云霧像狂風……

全場的人都呆住了。

我沉浸在回憶中,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完了三瓶啤酒。

幾個女同事,意猶未盡。還在討論著誰是最不一般的女人這個問題。

“咱們整個集團,誰是NO.1的女人呢?”

“那還用問嗎?誰也比不了晚報的孫萍?!蓖醭握Z調亢奮地說:“那女人真是敢愛敢恨兩重天,快四十歲了,不結婚,一直跟著晚報廣告公司的總經(jīng)理馬玉海,還給馬玉海生了個兒子。馬玉海玩夠了,有了新歡,要甩她,她直接實名舉報,把馬玉海送進了監(jiān)獄,真是個敢愛敢恨的主兒。最不一般的女人,當然非她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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