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
大概是小學時,自己常常被班主任(也是我們當時的語文老師)稱為是“文藝女青年”。但其實,我心里還是有些慚愧的,因為當時的我既沒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又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相機;我的繪畫技巧也不算高超,標志性的麻裙也能被我穿成麻布袋兒,甚至一雙白色松糕鞋一天就能看不出本色……總之,這林林總總地加起來,我是沒有被叫作“文女”的資格的。
雖說不是“文女”,但我身上唯一能沾上邊兒的,恐怕也只有一種通病——矯情。
三年級的時候,我就有一個小本子。這個小本子上面貼滿了花花綠綠的貼紙,空白的地方,就會被我寫上一些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酸了吧唧的小句子,像小四那句著名的“明媚的憂傷”。把本子變得像從垃圾堆里撿來的一樣,偏偏自己還不覺得。
當時班上有許多女孩子喜歡這樣,所以我也不算太顯眼。但不知是不是我天賦異稟,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越寫越多。于是乎,我的小本子就在班上傳開了,甚至還傳到其他班級里去了。
當時的自己還沾沾自喜,好像頭上有著閃閃發(fā)光的四個大字“明日之星”,如同當時領諾貝爾文學獎的是我而不是莫言一般。
到了五年級的時候,我的矯情就有如決堤洪水一般,無法抵御也無力抵御。于是,我便在矯情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然而,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的矯情,是在那一瞬間。
那天黃昏,我照常坐著78路公交車,從學校駛往家里。我倚在車窗邊,聽著《安妮的仙境》,注視著道路邊那向后方退去的梧桐。
我依稀記得,有一個瞬間,我看見了太陽強烈而又溫暖的光芒。梧桐隱匿在陰影之中,樹頂?shù)牟嬷ι希幸粋€鳥巢,旁邊有一只麻雀,在緩緩地向那兒靠近……
或許是這一切太過寂靜美好,或許是鳥兒的氣息太過溫和,又或許是音樂太過抒情,那一剎那,眼里竟開始冒出淚珠!
同車的同學看見我,慌忙拿下我的耳機,遞給了我一張紙巾,焦急地問著?:“怎么了嗎?是不是……”
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難不成,要我跟她說我被風景感動到了嗎?
現(xiàn)在的我,偶爾也會翻看原來所寫的心情日志,有時感到溫暖,有時也會被自己“惡心”到。突然想到,要是有人看見了這樣的東西,一定會說:“這姑娘只能孤獨終老,矯情至死了?!庇谑?,我便刪了我所有的日志。
現(xiàn)在想來,那時寫作的愉悅,被傳閱的肯定,買到新貼紙的興奮,都隨那刪除的日志,一起遙遠了,但卻又是那么清晰、親切,那么令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