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初次見到許天倫,我還是被他的生存環(huán)境所震驚,他身高近1.80米,很瘦弱,似乎不是坐在沙發(fā)上,倒像是一件衣服隨意地丟在那里。他姑媽對我說,孩子很可憐,24年來,他爸媽為他操碎了心。毛毛不能站立,不能正常說話,吃飯喝水都要喂,甚至將平板電腦放在膝蓋上,都需要人來幫助。爸媽在外打工以維持生計。為了減少爸媽的負(fù)擔(dān),他每天只吃一頓晚飯,不喝水,以減少大小便。他的活動范圍只有一平方米,然而他將這個一平方米當(dāng)作是他的飛機(jī)場、籃球場,每天倚著窗玻璃一看就是一天。零下九度的一個下午,我去看望許天倫,他獨自在家,坐在靠近陽臺的沙發(fā)上,身上僅穿一件襯衣和一件單薄的棉襖,一條單褲上放著平板電腦,在沒有空凋的江南,這是非常寒冷的。我看見地上丟著一件棉襖,就撿起來要給他蓋在腿上,他噢噢吼著,我聽不懂他要表達(dá)的意思,他姑媽說這是特意放在地上的,他坐不住,常常會從沙發(fā)上滑下來,如果跌到地上毛毛就只能一直躺著,要等到爸媽回來。
盡管生活極其艱難,生命極其脆弱,懂事的毛毛從不抱怨從不忿恨,更不自暴自棄。在表哥的幫助下,憑著拼音字母和看電視,他慢慢學(xué)會了認(rèn)字寫詩。
毛毛的詩作,其張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強(qiáng)大,其空間比我想象的還要闊大。一個勇敢面對自己肉體與靈魂的當(dāng)代殘疾青年,寫下的詩歌已遠(yuǎn)遠(yuǎn)超出文字本身的意義,一首首的詩作里,可以看出他對詩歌的熱愛以及用詩歌對抗著苦難,在與他的交談中,可以體會他樂觀地以殘缺軀體佇立大地的信念。他的微笑真誠、純潔,難以忘卻。
《詩歌月刊》2015年年度獎頒獎會在常州舉行,期間我將許天倫的情況告訴主編王明韻先生,明韻先生說你將他的詩作發(fā)到我信箱看看呢。2016年4月18日下午我發(fā)出,19日上午我打開信箱,明韻先生的回信就赫然在列了:“在閱讀到許天倫的詩作后,眼睛濕潤,內(nèi)心錐疼,我認(rèn)為他的詩歌,詩句干凈、透明,響徹肺腑,他用微光,在將黑夜照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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