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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聚仁與《魯迅評傳》

2016-07-04 14:18翁長松
鐘山風雨 2016年3期
關鍵詞:評傳曹聚仁濤聲

翁長松

1927年12月21日下午2時許,陽光明媚,在國立暨南大學大禮堂講臺一邊的一張小方桌旁,坐著一位眉清目秀20多歲的青年。他一邊聆聽著主席臺上魯迅先生的演講,一邊揮動著手中的筆在紙上奮力作著記錄。這位記錄者就是當年暨南大學的年輕教授曹聚仁。那年魯迅從廣州來上海不久,接受暨南大學的邀請,為廣大師生作題為《文藝與政治的歧途》的演講。魯迅說:“我沒有整篇的鴻論,也沒有高明的見解,只能講講我近來所想到的。我每每覺到文藝和政治時時在沖突之中;文藝和革命原不是相反的,兩者之間,倒有不安于現(xiàn)狀的同一。惟政治是要維持現(xiàn)狀,自然和不安于現(xiàn)狀的文藝處在不同的方向?!濒斞更c出了現(xiàn)實社會政治與文藝的“歧途”和矛盾,接著魯迅還批評了一些不關心社會問題和民生疾苦“躲在象牙之塔里面”的文學家。曹聚仁記錄的這篇演講稿,經(jīng)整理首先發(fā)表在《新聞報·學?!飞?,后收錄于楊霽云為魯迅編的《集外集》中。魯迅在給楊霽云的信中稱曹聚仁記錄的這篇很好。這也是曹聚仁與魯迅的初次接觸。

1913年春天,才13歲的曹聚仁離開閉塞的故鄉(xiāng)浙江蔣畈(今浙江蘭溪)來到金華第七中學讀書。少年的曹聚仁曾受父親曹夢岐四書五經(jīng)的嚴格訓練,故國文的程度在全班屬翹楚,對付文科的各門功課游刃有余。當時西風東漸,浙江的學校很重視英文,而曹聚仁在故鄉(xiāng)從沒學過英文,天資聰慧的他憑借自己的刻苦努力通過了英文課的各項考試。1915年他考入杭州的浙江第一師范,開始了歷時5年的師范讀書生涯。1919年五四運動席卷全國,也沖擊了“一師”,在與封建舊思想、舊勢力斗爭的風暴中曹聚仁增長了才干,成為學生的領袖,也萌發(fā)了新的向往和追求。1921年6月從“一師”畢業(yè)后,他輾轉南京、武昌,最終順長江南下孤身來到了上海。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他想起了原“一師”教師陳望道,并在其家暫時住了下來。在陳望道家他認識了邵力子,邵氏非常賞識這位年輕人,推薦他到上海川沙縣一所小學擔任班主任。教書之余,他開始為邵力子主編的《民國日報》副刊《覺悟》寫稿。小學教師在上海大報不斷發(fā)表文章,自然讓人刮目相看,曹聚仁也有些飄飄然,頗想轉業(yè)新聞界。1922年春,他辭職后回到上海在大鹽商吳懷琛家里當家庭教師,授課之余繼續(xù)讀書、寫作和發(fā)表文章,并結識了許多進步師友,如章太炎、陳獨秀、戴季陶、于右任、劉大白、夏丏尊、吳宓及南社詩人葉楚傖、柳亞子、胡樸庵等。這些人是曹聚仁在上海生根初期的人脈因緣,對他扎根上海是極有裨益的。1922年才22歲的曹聚仁,根據(jù)章太炎演講的筆錄,整理出版了《國學概論》,得到太炎先生首肯,在上海學術界初露鋒芒,也為他出任滬上高校教授奠定了基礎。

1923年8月上海泰東書局出版了郭沫若用白話文翻譯《詩經(jīng)》中的《卷耳》集。這是郭沫若較早的一次古詩今譯的嘗試,卻立即引起軒然大波,贊賞者有之,詆毀者有之。曹聚仁剛在上海站穩(wěn)腳跟,卻以“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勇氣和才氣,卷入了這場學術論戰(zhàn)。當年參加討論的還有俞平伯、施蟄存、胡浩川、蔣鐘澤等。在這場討論中曹聚仁展現(xiàn)了他的國學造詣和文史才識,讓人刮目相看。憑借他在學術上的造詣和頻頻亮相,引起了滬上多家高校關注和青睞。1923年的秋天,他被上海藝術學校聘為國文教授,1925年又被聘為暨南大學教授,同年曹聚仁利用課余將這場關于《卷耳》的論爭文章編成一本《卷耳討論集》,由上海梁溪圖書館出版?!秶鴮W概論》、《卷耳討論集》的出版不僅鞏固了他在暨南大學的教授地位,還先后被復旦、大夏、持志、中國公學等大學聘為兼職文科教授。

自1927年曹聚仁與魯迅在暨南大學首次接觸后,1929年他們又在日本人內(nèi)山完造開設的內(nèi)山書店內(nèi)有了一次意外相逢。據(jù)曹聚仁前妻王春翠的回憶:1929年秋的“星期日,我倆攜女兒阿雯乘早班火車去上海,下車就徑直去內(nèi)山書店……當我走過柜臺時,發(fā)現(xiàn)用布幔隔著的內(nèi)間坐著一個很像魯迅先生,他全神貫注地在看書。我連忙悄聲告訴聚仁,周先生在內(nèi)間……”曹聚仁也曾自述:“我與魯迅相識那年,已接近三十歲了,因為我那時已經(jīng)做了七八年大學教授?!辈芫廴室舶堰@次內(nèi)山書店的意外相逢,作為兩人真正相識的開始。自此以后,兩人逐漸有了交往。

年輕的曹聚仁不僅有學問,而且有思想、有正義感。彼時正是中國最黑暗的時期,國民黨統(tǒng)治者在軍事與文化兩條戰(zhàn)線上加緊進行“圍剿”。在文化方面,嚴禁出版進步書報,封閉進步書店,頒布旨在扼殺進步文化的出版法,通緝作家,還將柔石等革命作家逮捕、拘禁,甚至秘密處死。為了反抗國民黨當局的文化高壓政策,同年8月22日曹聚仁與幾個朋友在滬上先后創(chuàng)辦了以烏鴉為標記的《濤聲》周刊,不久又創(chuàng)辦《芒種》半月刊。伴隨刊物的影響逐漸擴大,不僅吸引像曹禮吾、周木齋、楊霽云、陳子展等一批年青作家積極撰稿和吶喊,還受到魯迅的關注和肯定。

1933年1月30日,《濤聲》編輯部收到一封署名羅撫寫給編輯的來信,題目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寄〈濤聲〉編輯的一封信》,其曰:“我常??础稘暋?,也常常叫‘快哉!但這回見了周木齋先生那篇《罵人與自罵》,其中說北大的大學生‘即使不能赴難,最低最低的限度也應不逃難,而致慨于五四運動時代式鋒芒之銷盡,卻使我如骨鯁喉,不能不說幾句。因為我是和周先生的主張正相反,以為‘尚不能赴難,就應該逃難,屬于‘逃難黨的。”接著,文章又追述當年段祺瑞在執(zhí)政府門口,如何槍殺學生,造成“三一八”流血殘案;而“‘北伐成功了,北京屬于黨國”后,更換了手法,“用誥諭,用刀槍,用書報,用煅煉,用逮捕,用拷問,直到去年請愿之徒,死的都是‘自行失足落水,連追悼會也不開……”這封信在《濤聲》的幾個青年人手中傳閱起來,一致認為是一篇有戰(zhàn)斗性的好文章。陳子展還認為這篇文章像魯迅的筆調,羅撫恐怕是魯迅的筆名。曹聚仁說:“這的確是好文章,不是魯迅的,我們也要發(fā)?!彼堰@個稿子編發(fā)了。數(shù)天后,曹聚仁寫了封信給魯迅,請他為《濤聲》寫文章。魯迅沒有立即回答,直到1933年6月3日就《守常全集》出版問題與曹聚仁通信時,才說到此事:“我現(xiàn)在真做不出文章來,對于現(xiàn)在該說的話,好象先前都已說過了,近來只是應酬,有些是為了賣錢,想能登,又得為編者設想,所以往往吞吞吐吐。但終于多被抽掉,嗚呼哀哉。倘有可投《濤聲》的,當寄上;先前也曾以羅撫之名,寄過一封信,后來看見廣告,在尋這人,但因為我已有《濤聲》,所以未復?!痹谶@封信中不僅證實羅撫是魯迅的筆名,而且也反映魯迅當時處在白色恐怖的政治壓力下,過著寫文章“為了賣錢,想能登,又得為編者設想,所以往往吞吞吐吐。但終于多被抽掉,嗚呼哀哉”的日子,甚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有時連朋友寫給他的信也要內(nèi)山書店轉送。

此后,魯迅不僅更加關心《濤聲》,還與曹聚仁有了聯(lián)系。為了慶?!稘暋穭?chuàng)刊兩周年,魯迅于1933年8月6日撰寫《?!礉暋怠芬晃?,寄給了曹聚仁?!稘暋穬芍苣晏卮筇枺?933年8月19日出版,一下發(fā)了兩篇魯迅的文章:《?!礉暋怠?、《〈守常全集〉題記》。這樣曹聚仁與魯迅的關系就更進了一步。1933年9月11日,曹聚仁在家設晚宴招待魯迅。1934年9月13日,魯迅又在日記里寫道:“晚曹聚仁招飲于其寓,同席八人。”這八人是曹禮吾、周木齋、黎烈文、徐懋庸、楊霽云、陳子展、陳望道、曹藝。這天晚上,在曹聚仁書齋里,魯迅談了關于自己收受“義子”的隱私及中國民族性問題,這說明魯迅與曹聚仁已達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此后,曹聚仁與魯迅交往頻繁,雖同在大上海卻因各自忙于工作,故見面機會不多,書信卻成為彼此互訴心曲、交流思想、討論問題的重要工具。如1936年2月21日魯迅致信曹聚仁說:“自己年紀大了,但也曾年青過,所以明白青年的不顧前后激烈的熱情,也了解中年的懷著同情,卻又不能不有所顧慮的苦心孤詣。現(xiàn)在的許多論客,多說我會發(fā)脾氣,其實我覺得自己倒是從來沒有因為一點小事情,就成友或成仇的人。我不少幾十年的老朋友,要點就在彼此略小節(jié)而取其大?!濒斞感胖械倪@句“彼此略小節(jié)而取其大”,道出他的原則與寬容兼而有之的處世為人之道。魯迅與已到中年的曹聚仁有著許多共同語言,如1933年6月18日魯迅給曹聚仁的那封長近2000字的信中,坦誠的談了自己的處世和青年觀:“現(xiàn)在做人,似乎只能隨時隨手做點有益于人之事,倘其不能,就做些利己而不損人之事,又不能,則做些損人利己之事。只有損人而不利己的事,我是反對的;青年人的最大的通病,是以為因為自己是青年,所以最可貴,最不錯的,待到被人駁得無話可說的時候,他就說是因為青年,當然不免有錯誤,該當原諒的了?!裰嗄辏坪醣任覀兦嗄陼r代的青年精明,而有些也更重目前之益,為了一點小利,而反噬構陷,真有大出于意料之外者,歷來所身受之事,真是一言難盡?!边@樣坦誠的筆談,只能出之于私交篤厚之間。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魯迅書信集》,收錄了1933至1936年魯迅寫給曹聚仁的信共計24封,其實,“據(jù)曹聚仁說,魯迅寫給他的信有44封之多”。可見,曹聚仁與魯迅的友情之深。曹聚仁尊敬魯迅,他說:“假如時間稍微推前一點,我就在杭州趕得上做他的學生(他教的杭州兩級師范,便是我們一師的前身)?!彼运麑︳斞敢詭煻Y待之。人有悲歡離合。1936年10月魯迅的逝世,使曹聚仁不僅失去了一位良師益友,也使他一度陷入了深深的哀思之中。曹聚仁是個意志堅強的人,他沒有消沉而是化悲痛為力量,準備為魯迅寫本傳記,以作紀念。1937年“七七事變”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及淞滬戰(zhàn)爭的發(fā)生,打破了他原先的寫作計劃,他只好把已“著手整理史料,準備寫傳記”的工作暫時擱置下來,投筆從戎,成為首報臺兒莊大捷和首次向海外報道“皖南事變”真相的一名出色戰(zhàn)地記者。然而無論是在烽火連天的戰(zhàn)爭年代,還是上世紀50年代初奔波于臺海間致力和平統(tǒng)一的穿針引線,他依然沒有忘記為魯迅作傳的宿愿。

晚年曹聚仁寫道:“這本魯迅所預料的魯迅傳,迄今并未出版。我也期待了許廣平、許壽裳、孫伏園諸先生的魯迅傳出來,尤其期待周作人所寫的。誰知匆匆二十年,依然沒有影子?!壳八姷膶憽遏斞競鳌返娜?,都是沒見過魯迅,不了解魯迅的人,而和魯迅相熟,了解魯迅的人,所寫的都是魯迅傳記史料,并不是魯迅傳,這也可見魯迅傳之不容易寫。不容易寫的因由有二:一、魯迅的本人言行,并不合乎士大夫的范疇的,所以畫他的都不容易像他。二、中共當局,要把他當作高爾基來捧起來,因此,大家一動筆阻礙很多。”曹聚仁是個很自信的人,尤其是在寫魯迅傳這件事上,他更是當仁不讓,信心十足,認為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我認為他自信的理由可歸納為五點:一、他與魯迅的晚年有過廣泛的交往,幾乎達到無話不談的友好程度;二、他準備將魯迅寫成“與其把你寫成為一個‘神,不如寫成為一個‘人的好”的想法曾得過魯迅本人的認可;三、他有厚實的資料積累及能鑒別史料和組織史料的史學研究功底;四、他是在魯迅逝世20年后,才寫出傳記來的,也就是說是他在認真積聚、思考和研究前人對魯迅研究基礎上再創(chuàng)作魯迅傳的,這就更具客觀性和科學嚴謹性,也經(jīng)得起時間和歷史的推敲和檢驗;五、50年代初期曹聚仁是在香港的自由環(huán)境中創(chuàng)作魯迅傳的,這樣也可以避免來自政府官方條條框框的干擾和影響,便于他展現(xiàn)自己的個性思想和學術見解。曹聚仁不負眾望,經(jīng)過多年孜孜不倦,苦心孤詣,反復琢磨,于1956年完成了《魯迅評傳》的創(chuàng)作,同年由香港世界出版社出版發(fā)行。

《魯迅評傳》全書包括《引言》、《他的童年》、《少年時代的文藝修養(yǎng)》、《辛亥革命前后》、《在北京》、《南行——在廈門》、《上海十年間》、《晚年》、《社會觀》、《政治觀》、《“魯迅風”——他的創(chuàng)作藝術》、《文藝觀》、《他的師友》、《閑話》等29章,前17章采用編年史的方法記敘魯迅生平,后12章以專題的形式,分別從性格、日常生活、青年問題、文藝觀、人生觀等方面研究魯迅。這種結構框架與以往的魯迅傳有所不同,具有新穎性和獨創(chuàng)性,給人耳目一新,也頗受學者和作家的好評。周作人在寫給曹聚仁信中說:“魯迅評傳,現(xiàn)在重讀一過,覺得很有興味,與一般的單調書不同,其中特見尤為不少,以談文藝觀及政治觀為尤佳,云其意見根本是‘虛無主義的,正是十分正確。因為尊著不當他是‘神看待,所以能夠如此?!比甏献骷依钶x英說:“曹聚仁先生寫這部評傳是因為三十年代初期和魯迅的來往還很密,對于魯迅只消察言觀色,就是上好的材料了——直到今天為止,可以大膽的說,還沒有任何一本魯迅傳,超過曹著的這一部?!碑敶麑W者陳漱渝說:“反對神化魯迅,是曹著《魯迅評傳》的一大特點,也是全書寫作過程一以貫之的指導思想?!磳ι窕斞冈谠瓌t上無疑是正確的,因為將任何歷史人物宗教化、偶像化都必將導致對人物的絕對肯定,盲目信賴,致使崇拜者情感失控,背離事實,喪失正常的獨立自主精神。魯迅生前也一貫堅持對歷史人物‘有好說好,有壞說壞的評價原則,經(jīng)常親手撕毀別人強加于他的一頂頂紙糊的假冠,如‘前輩‘導師‘戰(zhàn)士‘主持之類。”可見,曹聚仁《魯迅評傳》其可貴之處是鄙棄了對“歷史人物宗教化、偶像化”,還魯迅為普通人:在生活上,是個有點世故和小心地賣文為生的人;在思想上,是尼采學說與馬列思想相融合的偉人;在政治上,是中國革命的“同路人”,卻不是革命家。當然,這是曹聚仁對魯迅評價的一家之說。

基于魯迅不是圣人,而是個普通人的思想,所以曹聚仁認為不能把凡被魯迅批判過的人都一律看成是壞人。他說:“筆者特地要提請讀者注意,并不是魯迅所罵的都是壞人,如陳源(西瀅)、徐志摩、梁實秋,都是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學問很淵博,文筆也不錯,而且很謙虛的。有人看了魯迅的文章,因而把陳西瀅、梁實秋,看作十惡不赦的四兇,也是太天真了的!……在魯迅的筆下,顧頡剛是十足的小人,連他的考證也不足道。其實,顧頡剛也是篤學君子,做考證,十分認真;比之魯迅,只能說各有所長,不必相輕?!边@些看法,是有合理成份的。因為像徐志摩、梁實秋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地位及顧頡剛在中國古代史研究和考證上的成就,因魯迅批判過他們便一筆抹殺其作品和成果,顯然不是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

曹聚仁不僅研究魯迅的過去,也注意探討魯迅的未來。比如魯迅如果活到1949年后,會不會在政治運動中挨批?對這個敏感問題,曹氏看法也與他人不同,他認為,“中共對于‘人盡其才,這一點是做得很不錯的。魯迅先生在現(xiàn)在的話,他的創(chuàng)作將有什么成就,我不敢說。他的學術研究,一定有驚人的收獲,那是可以斷言的?!濒斞讣词瓜裆驈奈哪菢邮ノ膶W創(chuàng)作的自由,卻也不會失去學術研究的權利。如沈從文晚年出版了一本名揚四海的中國服飾史,魯迅也完全能出版一部中國文學史。因為魯迅生前就寫出了令人仰視和贊譽的《中國小說史略》、《漢文學史綱要》,這為他再創(chuàng)作一部中國文學史僅是一步之遙。所以曹聚仁在書中所說“他的學術研究,一定有驚人的收獲”的斷言,也不是毫無根據(jù)的。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曹聚仁在《魯迅評傳》中,也難免會有失誤之處。如對革命文學論爭的中止,就是書中的一個失誤案例?!白舐?lián)”的成立,是魯迅生平中的一個重大關節(jié)。《魯迅評傳》是這樣記述這件事的:“他初住上海時,提倡革命文學的《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的文人,對他的不斷攻擊,不獨見解很淺薄,動機也很無聊,有的正是借攻擊魯迅以自重。不過,這一種斗爭,并非中共的決策。到了1930年,左翼作家聯(lián)盟在上海成立,中共的文藝政策,有了一定的路向,而推行這一路向的瞿秋白,也是文學研究會會員,他和上海文壇人士交誼頗廣,他是要爭取魯迅來做有力的支援?!?928年,成仿吾、錢杏邨、馮乃超等圍攻魯迅,為什么后來忽然停止了攻擊,而和魯迅一起組織“左聯(lián)”呢?現(xiàn)在人們已經(jīng)知道,這是當時中共中央決策人李立三的決定。為了得到魯迅更多的合作,李立三在那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下還同魯迅直接交談過一次。當年向黨員作家傳達李立三指示的是吳黎平,魯迅與李立三會見時在場的是馮雪峰,后來都發(fā)表了文章回憶這段史事,足為明證。

曹聚仁撰寫《魯迅評傳》的時候,吳黎平、馮雪峰、陽翰笙提供的證詞都還沒有發(fā)表,他當然無從知道有關的詳情細節(jié)。但是從“左聯(lián)”成立于“立三路線”開始抬頭之時,應該可以推想到是出于李立三的決策。即使說想不到這一點,也決不應該說是出于瞿秋白的推動。理由很簡單,在“左聯(lián)”的醞釀和成立之時,瞿秋白不在國內(nèi)。1930年8月間,他和周恩來同受共產(chǎn)國際派遣回國主持六屆三中全會,反對立三路線?;貒貊那锇酌τ谡问聞眨]有過問“左聯(lián)”的事。直到1931年1月的四中全會,瞿秋白受到打擊,脫離了領導崗位之后,才過問“左聯(lián)”的事。馮雪峰在《回憶魯迅》中說:“秋白同志來參加領導‘左聯(lián)的工作,并非黨所決定,只由于他個人的熱情?!边@也就可知《魯迅評傳》所說與史實不相符合。

還需要提出的是曹聚仁晚年移居海外不僅繼續(xù)研究和宣傳魯迅,對周作人也極為關懷,竭盡全力為他的《知堂回想錄》出版和問世勞心勞力。周作人在1966年1月3日為回想錄寫《后序》中說:“我要在這里首先謝謝曹聚仁先生,因為如沒有他的幫忙,這部書是不會得出版的,也可以說是從頭就不會得寫的。當初他說我可以給報紙寫點稿,每月大約十篇,共總一萬字;這個我很愿意,但是題目難找,材料也不易得,覺得有點為難,后來想到寫自己的事,那材料是不會缺乏的,那就比較的容易得多了。我把這個意思告知了他,回信很是贊成,于是我開始寫《知堂回想》,陸續(xù)以業(yè)余的兩整年的工夫,寫成了三十多萬字,前后寄稿凡有九十次,都是由曹先生經(jīng)手收發(fā)的?!笨梢?,晚年曹聚仁對周作人的幫助是真誠和實實在在的,他們的友情也是篤厚的。也許就是這種友情導致曹聚仁對周作人的評價過高,他在書中經(jīng)常把周作人與魯迅相提并論,并認為周作人是“魯迅風”的唯一繼承者。其實周作人的散文與魯迅的戰(zhàn)斗風格完全是背道而馳的,何況他在汪偽時期喪失民族氣節(jié)、大節(jié)有虧,與魯迅更不可同日而語。如果真要找出“魯迅風”的繼承者,如王任叔、唐弢及曹聚仁等才當之無愧的。夏衍就稱曹聚仁有魯迅的遺風:“骨頭是硬的,晚節(jié)是好的?!?/p>

魯迅是享譽中外、深受景仰的一代文化大師,也是中國現(xiàn)代文化史上一座巍然屹立的豐碑。但近年來在學術界也出現(xiàn)了不同聲音。這在當下學術研究和討論較為自由活躍的環(huán)境中,對魯迅評價出現(xiàn)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新氣象,也是很正常的。但我認為有兩點評價應當是不變的:魯迅是個性格剛強,以超凡脫俗的洞察力,在作品中反映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文學家;以犀利的眼光解剖中國社會,冷靜暴露中國社會黑暗的思想家。這也是人民始終懷念他、認可他的關鍵所在。

(責任編輯:顧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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