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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江村

2016-07-04 15:04林紅賓
江河文學 2016年3期
關鍵詞:江村老槐樹老爹

林紅賓

麥道飛機如同一只大鳥從紐約起飛繞地球半圈后飛向上海,機艙內(nèi)坐著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先生。他身材魁梧,臉龐白凈,濃眉大眼,氣度不凡,看上去頂多五十出頭。他叫嚴雪樵,是美籍華人中頗有名氣的企業(yè)界人物。此刻,他心潮起伏,感嘆萬端,他闊別祖國整整五十年,今天又回來了!悠悠往事宛若舷窗外面的團團白云,飄向縹緲溟濛的遠方,飄向歲月的深處,不再回來了。真?zhèn)€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空留多少惆悵!電視里正播送小提琴獨奏《梁?!?,那旋律如泣如訴,委婉動聽,百般繾綣,把梁祝的生死離別烘托得淋漓盡致,無以復加。他聽得十分投入,如癡如醉。此番,他正是出于對故國的熱念而來上海洽談合資項目的,另外,他還想償還平生唯一一筆鮮為人知的情債。這情債儼然一層恒動之水簇擁著他的心靈之舟,使之顛簸不至。

飛機徐徐下滑,嚴雪樵好像一個孩子將臉龐緊貼在舷窗上,急不可待地俯瞰,但見市區(qū)擴展了許多,煥然一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互競豪華,條條馬路車水馬龍,唯有黃浦江仍如一匹綠色的綢緞拋向大海。江中百舸爭流,遠比當年繁華得多!啊,上海,你恰如鳳凰涅槃,變得這等美麗而充滿活力!

飛機降落在虹橋機場,嚴雪樵走出機艙,與前來迎接他的幾位官員握手寒暄,然后乘車來到上海賓館。

嚴雪樵是個干實事的人,稍稍休息后就忙于看資料,外出實地考察,并飽覽了市容市貌。他對投資環(huán)境甚為滿意,洽談工作自然順利,雙方很快拍板簽字。

工作余暇,嚴雪樵特地前往當年的母??赐艘环?。回到下榻之處,倚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他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恍若又回到了大學時代……

當年,他在政法大學攻讀法律專業(yè),由于家道殷富,父親望子成龍,故慷慨解囊,致使他為人處事闊綽大方。他對穿戴極其講究,加之博聞強識,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委實成為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不少女生對她故作姿態(tài),他卻不為所動。他與同桌吳遠帆相處甚好,穿衣吃飯零花錢,幾乎不分彼此。這吳遠帆天賦也很好,在學業(yè)上敢與嚴雪樵平分秋色。課余時間,二人常在校園信步徜徉,交流學習心得,談論各自追求,憧憬美好未來,情如孿生兄弟。

有一次,吳遠帆對嚴雪樵說:“有人給我介紹對象,那姑娘跟我是同鄉(xiāng),兩村相距不遠。她師范畢業(yè)后,就到老家那邊教中學?!闭f罷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相片,“看看你的審美能力如何,該給她打多少分?”

嚴雪樵接過一看,見這姑娘長得標致秀氣,一雙大眼極為傳神,不免連聲夸贊:“長得確實不錯,該打滿分。祝你們幸福美滿,白頭偕老?!?/p>

吳遠帆不無炫耀地說:“我的老家距蕪湖不遠,是一個不甚大的臨江小村。那兒的女子深得江水之潤澤,兼承蓊郁山林之庇護,出落得別有風韻,楚楚動人。西施乃絕色佳麗,千古流芳。試想沿江有多少那樣的女子‘生在閨中人未識呢?”吳遠帆收回話題,看了看照片,接著直抒主見,“在婚姻上我敢說我獨具慧眼,大凡鄉(xiāng)下女子體魄健壯,勤樸賢惠;而都市女子弱不禁風,自命不凡。男人是舟舸,女人是港灣,船兒長期顛簸后渴望有一個寧靜的泊處,所以寧要鄉(xiāng)下女,不求城里妞。俗話說男大當娶,女大當嫁,你的牽線月老我倆當定啦,我讓她給你物色一個教學的,絕對讓你滿意。”

嚴雪樵忙說:“我還年輕,此事不宜過早涉及,以后再說吧?!?/p>

“此言差矣?!眳沁h帆詼諧地反駁,“我只想幫你策劃一段浪漫的羅曼史,不是逼你演《拉郎配》,你慌什么?”

嚴雪樵礙于面子,不好拒絕,只得含笑默許。

數(shù)日后,學校放暑假,吳遠帆邀請嚴雪樵到他老家住上幾天,說是看看漁舟唱晚,聽聽纖夫號子,體驗一下江村生活,填補一下生活空白,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盛情難卻,嚴雪樵欣然答應。

是日,二人泛舟江上,溯流而上,過吳淞口,走江陰,別鎮(zhèn)江,直抵蕪湖地界。城廓農(nóng)舍,碧水阡陌,青山玄石,秀竹松林,次第而過,真乃柳暗花明,美不勝收。

江輪行至兩座青山之間,江面驟然變窄,江水碧綠如染。吳遠帆說:“前面相去不遠就是我的家,那兒有個小碼頭,咱們收拾一下準備下船?!眹姥╅噪S他回到艙內(nèi),收拾好后出來站在甲板上,這當兒,江輪轉了一個彎兒,一座小村赫然在目。吳遠帆說:“到了?!贝瑑和7€(wěn),二人棄船登岸。

小村處于陡崖之上,頂多五六十戶人家,農(nóng)舍星羅棋布依坡而建,一條青石板路舷梯樣垂到江邊。江邊石磯雜陳,狀如水牛泅渡,江水漲落,十分生動。村之三面,山林深深,凝然不動,酷似濃墨潑就。

嚴雪樵來江村做客,吳遠帆的父母分外高興,罄全家之所有,給予熱情招待。嚴雪樵好生感激。入夜,江村靜若隔世。吳老爹一邊吸著老旱煙,一邊講述江村史話、先民狩獵傳奇、放排壯舉,無不引人入勝。嚴雪樵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午夜時分,大家意興闌珊,方熄燈睡下。

次日上午,吳遠帆陪同嚴雪樵繞村看了看,然后登高遠眺,飽覽家鄉(xiāng)的山川靈秀,不免心曠神怡。

下午,吳遠帆到鄰村看望心上人去了。嚴雪樵百無聊賴,就去江邊看吳老爹垂釣。

吳老爹選定一個江汊為垂釣之地。這兒水勢平穩(wěn),沉淀物多,又很僻靜,是魚兒喜歡逗留的地方。吳老爹采用罾子捕魚,在水邊支好架子,上系滑輪,先將罾子沉入水中,過一陣子,見罾底銀鱗閃閃,就手到擒來,極為愜意地放進漁簍,倘若空空如也,再沉罾恭候,如此這般,總有收獲。他不急不躁,悠然自得,罾著歲月,罾著人生。

吳老爹見嚴雪樵對此饒有興趣,便耐心向他傳授罾魚的訣竅,還讓他親自體驗一番。嚴雪樵巴不得這樣,就遵囑而行,斷定有魚進罾,扯繩起罾,果然捕獲一尾紅鰭白肚的大魚。他大喜過望,伸手一把捉住,誰承想那條大魚竭力掙揣,他沒抓牢,竟讓它躍入江中絕處逢生了。他捕魚不成反沾兩手腥,心中好惋惜。

吳老爹不以為然:“我沒告訴你,在江中抓魚應先摳住魚鰓,它就動彈不得了。不要緊,它早晚是我罾里的貨?!?/p>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嚴雪樵循聲一看,原來是幾個少女在浣洗衣裳,她們長得都很順眼。他當即想起吳遠帆的炫耀之詞,就對吳老爹說了那件事。

吳老爹連連頷首,說:“遠帆說得不玄,這一帶的閨女長得確實好看,就拿這個村子來說吧,頂數(shù)江映蕉這閨女長得水靈,遠了不敢說,在咱這附近的臨江村子是拔尖的。她爹在外面做買賣,她媽在村里,小日子過得挺富庶,況且膝下就這么個獨生女兒,自然視為掌上明珠。她在蕪湖上高中,據(jù)說天分很好,在全校是首屈一指的。她大概也放假了,前天我看見她回來了?!?/p>

嚴雪樵敷衍了事地聽著。

日暮西山,波光閃閃,鷗鳥翻飛,孤帆遠去。山上的嵐氣與江上的水氣融為一體,為小村披上了一架乳白色的紗帳。吳老爹收拾停當,提上漁簍,對嚴雪樵說:“孩子,今天下午我捕獲了幾條鱖魚,這可是江中的美味哩,走,咱們回去熬鱖魚湯喝。”

當天晚上吳遠帆沒能回來,許是女方執(zhí)意挽留之故。嚴雪樵與吳老爹共進晚餐后,由于昨夜沒睡好,只拉了一會兒家常就老早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嚴雪樵老早起來獨自到村外散步。霧氣依舊籠罩著江面,林中有一只小鳥在孤零零地啼囀,其它鳥兒沒有反應,這愈發(fā)使小村顯得空曠、幽靜、久遠,仿佛回到了洪荒年代。有上水船開來,那一串渾厚、蒼涼的纖夫號子在江面上飄蕩。嚴雪樵佇立聆聽,想象出纖夫們胼手胝足躬身拉纖的情景。號子漸去漸遠,江村復歸沉寂。

又過了好長時間,太陽出來了,霧開始消散,一切景物又明朗起來。嚴雪樵徑直朝村東那棵老槐樹走去,那兒是江村的最好景致。

老槐樹長在一個斷崖上,下臨淼淼江水,樹干老粗,幾個老枝如蟒凌空,樹根扎入石罅裂隙之中,樹蔭匝地,宛若華蓋,如同一位耄耋老人站在那里,等候兒孫歸來。

嚴雪樵走近老槐樹,見有一位少女坐在樹下一條樹根上捧卷閱讀。她留著長發(fā),身著白衫黑裙,胖瘦得體,曲線初露,極富韻致。她聽見有人來,抬頭正視,朝來者莞爾一笑,遂站起來,樣子好靦腆。嚴雪樵不由得兩眼粲然一亮,見這少女面頰白皙,眉如柳葉,又濃又長,儼然炭筆描畫,眼睛如同潭水般清澈。嚴雪樵覺得她的目光里有一股清新甜潤的氣息,沁入了他的心脾,使他心旌搖搖,悠然神往。

姑娘主動地問:“先生從何而來?叫什么名字?”

嚴雪樵就述說了來龍去脈,接著又反問姑娘的芳名。

姑娘答曰:“我叫江映蕉,在蕪湖讀書?!?/p>

嚴雪樵說:“剛才我一搭眼就知道是你?!?/p>

江映蕉好疑惑:“噢,此話從何說起?”

嚴雪樵顯山露水地說:“是吳遠帆的父親在江邊罾魚時告訴我的。再說這兒的少女哪有這份閑情逸致呢?”

江映蕉茅塞頓開:“原來是這樣,那位老伯心腸可好哩?!?/p>

嚴雪樵不像方才那么矜持了,風趣地說:“咱倆的名字都有詩情畫意,而且最后一個字無論從發(fā)音還是到偏旁,都有相似之處,不過我這個名字太冷酷了,無非是說雪山上有個樵夫而已;不如你的名字取得好,寓意一株芭蕉倒映江中,名副其實,委實很美。”

幾句話說得江映蕉兩腮飛紅,更添幾分嫵媚。她嬌嗔他一眼,說:“你成玄學博士啦,別這么貶嘲人好不好?”

嚴雪樵好言解釋,遂使微波不興。

二人雖說是萍水相逢,卻情如摯友聚首,自有拉不完的話題。

這當兒,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遠處朝老槐樹這兒招呼道:“映蕉,你快回家,你爸捎信來了。”

江映蕉不好意思地對嚴雪樵說:“母親叫我,我走啦?!闭f罷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嚴雪樵目送江映蕉回家,心中就有了悵然若失的感覺。

嚴雪樵在江村又住了兩天,背著吳遠帆到老槐樹下去了幾趟,渴望見到江映蕉,然而樹下闃無人跡,唯見樹葉婆娑。他猜想江映蕉八成回蕪湖了,人海茫茫,時過境遷,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她了。他真想托吳遠帆打探一下,有恐老同學說他是拈花惹草之徒,只得作罷。傍晚,恰有下水船靠攏碼頭,嚴雪樵與吳遠帆一家人依依惜別,就此返回上海。

假期很快過去了。

開學的前一天,嚴雪樵到碼頭迎接吳遠帆,摯友闊別重逢,自然十分親熱。

吳遠帆說:“雪樵啊,我在家鄉(xiāng)給你物色了個對象,敢說好得沒治了。噯,她說她認識你?!闭f罷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照片:“喏,你仔細瞧瞧?!?/p>

嚴雪樵早就按耐不住,搶過照片一看,喲,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江映蕉!真乃天遂人意,不由得心如灌蜜,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連夜給江映蕉寫了一封長信,言及老槐樹下一見鐘情,驚鴻一瞥,送他幾多相思,幸有吳兄撮合,方使美夢成真。連同自己的照片,還有一顆心,一塊寄了出去。

不出半個月,江映蕉就回信了。她用楷書寫成,字體娟秀清麗,一筆一劃,情深意長。

至此,鴻雁頻頻傳書,雙方關系日趨密切。

江映蕉確有文采,除綿綿情語外,還兼寫江村的自然景觀,譬如說昨夜大雨襲來,今天早上就見江水漲了許多,幾坨石磯真如水牛潛入江中。又說每當看到纖夫們合力拉纖,心中就覺凄楚,體會人間況味,深知人生竟是這等艱難!還說她常去老槐樹下,傾聽樹葉沙沙,猶聞你的肺腑之音,她真想幻化成那棵老槐樹,日夜望著長江,望著你乘著船兒徐徐開來……

嚴雪樵讀著情書,心中好激動,要不是課程正緊,他早就重返江村了。他寫信囑咐江映蕉讀完高中,務必報考上海的幾所大學,屆時可朝夕相處,互相關照。

誰知轉過年來,風云突變,日寇大舉侵略中國,國軍不予抵抗節(jié)節(jié)敗退,眼見日寇逼近上海,嚴雪樵一家被迫遷到廣州,后來又見戰(zhàn)火向南蔓延,萬不得已,舉家遷到臺灣。從此以后,嚴雪樵和江映蕉中斷了聯(lián)系。嚴雪樵每當回想起那段戀情,不免淚水潸然,回憶起與吳老爹江汊罾魚的情景,嘆服那是個不祥的兆頭,故有此情殤。

在那些日子里,嚴雪樵倍受熬煎,痛不欲生。他深深體會到,相思之苦乃命運之神懲罰人的一種委婉方式。

他在臺灣結束了學業(yè),嗣后便去美國做生意。他在異國他鄉(xiāng),力圖崛起,便心無旁騖,殫精竭慮,苦苦運籌,漸漸地就把那段戀情淡忘了。他幾經(jīng)拼搏拓展,終于在企業(yè)界嶄露頭角,以至功成名就。

人到老年,猶如進入一段水勢慵懶、瀕臨沼澤的河谷,雖說沒有了活力和激情,但對于離開源頭和流經(jīng)高山大川的情景,自有深深的記憶,因了這個緣故,才促成了嚴雪樵這次上海之行。

嚴雪樵有這樣一個打算:倘若江映蕉還健在的話,不管她現(xiàn)在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她,送給她一筆款子,讓她安享晚年,也不枉和她相愛一場。由于戰(zhàn)亂,他幾經(jīng)搬遷,不慎把江映蕉的照片弄丟了,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她,這成了他最大的無法彌補的遺憾。他思念江映蕉,急于見到她,當即委托合資方一個熟人,讓他幫著打探一下老同學江映蕉的下落。他從不白用人,自然給了那個熟人一筆小費。

那個熟人恰好在蕪湖有個朋友,立馬撥通了電話,懇求朋友抓緊時間前去落實一下。

朋友很快回了電話,說是跟那兒的鄉(xiāng)鎮(zhèn)負責人講了這碼事,那個負責人又與幾個江村的頭頭照本宣科,那幾個村子的頭頭們都說:“這事過去半個多世紀了,男的倒好找,老是生活在這方土地上,女的則如潑出去的水,不知流到哪里了,即便還活著,也是古稀之人了,你就是跑斷腿也難以找到。你不妨告訴那位老先生,就說他那位女同學后來出嫁了,再后來兒孫一大堆,前些年不幸染病謝世了,這樣對你對他都有了交代?!?/p>

那位熟人覺得這么做有些欠缺,有失嚴老所托,轉念又一想,如今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世上哪還有那么多較真的事兒,向嚴老原話照發(fā),大可搪塞過去,主意打定,就這么做了。

嚴雪樵聽了后不免絕望,好不傷悼,就此斷了這縷情思。

人老戀舊。嚴雪樵又想起當年的摯友吳遠帆,不知他現(xiàn)在何方,但愿他別出意外,若能約他前來相聚,當是求之不得的。

世上準有一些富有戲劇情節(jié)的事兒發(fā)生。嚴雪樵剛滋生上述念頭,秘書就告訴他,樓下有人前來造訪,是否請他上來。嚴雪樵只當是生意圈的人找他,就讓秘書請來者上來。

俄頃,來訪者一步闖進,劈面就問:“雪樵老弟,你還認得我么?”

嚴雪樵不由得一愣,仔細打量,好不驚喜:“哎呀,做夢也想不到是遠帆兄啊,你可想煞我了,來來來,快坐快坐。噯,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吳遠帆幽默地說:“你就像一顆耀眼的星星,普天之下的人都能仰臉看見。”

嚴雪樵說:“你還是那么能言善辯。”

吳遠帆說:“熒屏與星空有什么兩樣,你在電視里一露面,我就認出你了。得知你來滬投資辦廠,就從南京匆匆趕來,費了好多周折,才找到這里。”

嚴雪樵說:“我一直沒忘記你們,合資協(xié)議簽字后,我就托人打探江映蕉的情況,這不剛剛得到消息,說她已不在人世了。接下來想打聽你的下落,萬萬沒有料到你會冷不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p>

吳遠帆長嘆一聲:“老弟,恕我直言,是你害了江映蕉?。 ?/p>

嚴雪樵好驚愕:“她不是出嫁了么?不是后來有了兒子孫子么?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總不能因為我與她有那么一段戀情就說是我害了她吧?”

吳遠帆霍地站起來說:“老弟,你是聽誰這么信口雌黃的?江映蕉的情況我還不了解么?當年她與你中斷聯(lián)系后一直獨守閨房,她爸在蕪湖給她找好了工作,她死活不去;說親的擠破了門,介紹的男子無論從地位還是名望,比你高的有的是,可她從未吐口。她說她寫信告訴你,她要幻化成那棵老槐樹,渴望有一天能看見你乘著船兒徐徐向她開來。她時常在老槐樹下等啊等啊,就這樣,她苦苦等了你五年,不幸憂郁成疾,幾經(jīng)醫(yī)治,都無奏效,最后她抱著你寫給她的一大扎書信赴了黃泉?!眳沁h帆未等說完,已是熱淚盈眶。

嚴雪樵心中酸楚,掩面哭泣,嗚嗚咽咽地說:“那時我時常站在臺北城外的高山上向北眺望,那個海峽當時確實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唉,如果沒有那場可惡的戰(zhàn)爭,我絕不會離開她的。她呀也太癡情了。”

當下二人商定,要重回江村,一來祭掃江映蕉和吳老爹等人的墳墓,二來可領略大江兩岸這些年所發(fā)生的巨大變遷。

這一天,二人乘坐快艇前往,但見時過境遷,兩岸的景致遠勝當年。嚴雪樵卻興趣索然,唯覺心事重重。

快艇臨近江村,嚴雪樵打老遠兒就看見了那棵老槐樹,他恍惚看到江映蕉身著白衫黑裙披著秀發(fā)站在那里向他招手致意??焱n岸,嚴雪樵放眼四顧,石磯依舊,江汊依舊,青石板路依舊,江村依舊,只是不見了當年的心上人,心中愈發(fā)不是滋味。

吳遠帆領著嚴雪樵先到堂侄家中落腳,然后去看望村里唯一一位村老——江佬。江佬是江映蕉的三叔,現(xiàn)年九十多歲了,耳不聾眼不花,身膀骨甚是結實。江佬得知一行人的來意后,定定地望著嚴雪樵,遂問道:“怎么,你就是當年與我侄女三日兩頭通信的那位上海大學生么?”

嚴雪樵說:“三叔,正是小侄?!?/p>

江佬臉色一沉,一雙老眼淚光閃爍。他說:“孩子,那年小日本侵占了上海,映蕉幾次寫信給你,怎奈都給退回來了。她深知外面兵荒馬亂的,憑你的身份,自然早就逃離上海了,根本無法與你聯(lián)系了,可她仍像以往那樣寫信給你,寫好了也不往外郵寄,就鎖在抽屜里,隔上一段時間再寫,再收藏起來。你猜她五年當中寫了多少封信?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整整一抽屜,上面都貼著郵票!她死后,我們不忍心把那些信件焚燒,而是將它們與你寫給她的信合在一起,同她一塊下葬了。都說自古紅顏多薄命,這話我信。”

嚴雪樵問:“三叔,那些書信埋到現(xiàn)在會不會爛掉?”

江佬說:“映蕉的棺材是用上好的柏木做成的,抗爛,興許取出來還能看出個眉目?,F(xiàn)在天還不黑,我領你去看看她?!?/p>

一行人跟著江佬來到村外一個山洼。山洼里樹木參天,樹下有幾個稍稍隆起的荒墳。

江佬指著并排的兩座墳墓說:“左面那座大的,是我大哥和大嫂的,右面那座就是江映蕉的?!?/p>

嚴雪樵佇立墓前默哀,久久不愿離去。

第二天,嚴雪樵征得江佬同意,請吳遠帆雇傭了幾位村民,將江映蕉的墳墓挖開,但見棺木腐朽坍塌,那些信件皆化為泥土。

嚴雪樵問江佬:“三叔,您好好想想,在您的親份近支家中,能否找到江映蕉的遺物?”

“恐怕找不到了,相隔的年數(shù)太久了?!苯型A艘粫汉鲇兴?,“我想起了一碼事,我二哥是個殘疾人,打了一輩子光漢,映蕉這閨女特孝順,假期里常過去照顧她二叔,爺兒倆關系挺好。前幾年我二哥病故了,在收拾他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映蕉的一張照片,那是她最滿意的一張。在我二哥火化的時候,我特地將這張照片放在一個金屬小盒里,然后放在骨灰盒里一起埋了,希望在那個世界上,也叫她爺兒倆在一起。你想要那張照片,咱不妨將它二叔的墳墓打開,必定能找到?!?/p>

嚴雪樵握著江佬的手,感激得不知說啥好。

眾人遵囑行事,當即將江映蕉二叔的墳墓打開,挖出骨灰盒。骨灰盒還未腐爛,那個金屬小盒完好無損,打開一看,果然找到那張照片,只是由于潮濕,照片有些發(fā)黃,但仍能看到江映蕉的芳容。她微笑著站在那里,樣兒是那么甜。

嚴雪樵小心翼翼地捧著照片,緊貼在臉上,止不住的淚水簌簌流淌。他對江佬說:“三叔,這張照片我要帶回美國,請人用最好的技術翻拍出來,到時候我一定送您老人家一張?!彪S后嚴雪樵又對幾位村民說:“我出資請你們將這幾座墳墓重新修起來,一定要修得氣派一些,而且要立碑,碑文由我來寫。”

嚴雪樵又找到村里的負責人,談及要在村里興建一所小學,以“映蕉”命名,所需費用由他捐贈。嚴雪樵這一舉措,至誠至懇,令人感動。辦完這些事,嚴雪樵這才揣著一顆較為輕松的心離開了這塊讓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責任編輯:鄧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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