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扎罕·卡納皮亞諾夫++歐陽昱

詩人簡介：巴克扎罕·卡納皮亞諾夫，1951年生于哈薩克斯坦，成吉思汗后裔，曾兩度（1968-1969）獲得哈薩克斯坦拳擊冠軍，詩歌創(chuàng)作語言為哈薩克語和俄語。多采用多元文化角度寫作，曾將土耳其詩人希克梅特和法國詩人瓦雷里的詩譯成俄文發(fā)表。其作品被譯成20余種語言。

莫澤牌大鐘

大鐘吸了一口氣，

穩(wěn)穩(wěn)地發(fā)出滴答聲——頗似小職員

在撥拉算盤：余額到期，要付款了！凡是

非永恒之物

都被鎖在外面。

世界的某處

在煉鋼、在烤面包

詩人米斯特拉爾在擁抱

海濱的古石。

某處，一頭鯨魚

在排卵的驅(qū)使下，置一切理智于不顧

溯野河而上

把靈魂生出。

某處，噴氣機(jī)的雷達(dá)

把時間轉(zhuǎn)換成空間

旅客只在旅行之后

才知道這件禮物。

在窗戶這邊

公寓大鐘穩(wěn)穩(wěn)的滴答聲

量度著谷物的嫩枝

即將生出世界的思想。

本質(zhì)的完整

破壞了心律。

某處，一位法官正宣布

對持異議者的判決。

穩(wěn)穩(wěn)的滴答聲，又響了一下：

余額到期，要付款了！

但我的命運就是，吸一口氣

然后睡著。

這只老鐘

用的是金屬彈簧……

在天平上

懸置著大地的命運。

誰保管鑰匙

也許只有上帝知道。

那兒，一只星星轉(zhuǎn)身，光焰墜落

把路照亮。

故 事

郊區(qū)有幢房子

通過黃色的窗戶在呼吸。

窗框里有人影——

我知道——家里有兩個人。

母親和她無父的女兒。

我就站在門廊。

我一聲不響，我會敲門

要水喝。

會把一杯水給我……

一切都會重復(fù)下去。

再過幾年

同樣的窗戶，同樣的燈光。

母親站在門邊

無父的孩子在成長。

夜晚的火車，

尚未計劃的旅途。

火柴燃亮了黑暗

把萬物的梗概向我顯示。

已經(jīng)旅行著穿過生命的區(qū)域，

我被逼著下車。

所有的道路都通向

天堂車站。

博物館。燈

在里面，過去的影子回來了。

而在一圈圈回響的石頭中

保存著火的秘密

沒人敢于扇風(fēng)。

重重地承載自己的重量——

千年之火的重量——

鐵器時代。

馬形的燈。

扮演的那個角色

你把那個角色，演得絕妙絕佳

讓我無話可說，讓我神經(jīng)失常。

這個紀(jì)元秘密的痛苦

在你肩頭熟睡。

子彈會變成飛鳥

過去不復(fù)存在。

此時，在最后一頁上面

落下了另一個世界的光。

火車輪子轆轆地響著

把你從大地的靜處

撕裂。結(jié)合部的燈光

和人會來

解開你的糾結(jié)嗎？

俗世的距離讓人難受。

夜晚無樹大草原上的

火車車窗效應(yīng)

多重了你的映像

在某處總結(jié)了，玻璃外面

映出的命運。

在葉中

我不知道

是哪只鳥，但有只鳥

抖動了一下翅膀

弄出沙沙的聲響。

或許

只是葉子

葉子把鳥

藏在樹冠之中

而她

她不想讓

這只鳥做窩

在枝葉繁密的樹冠中

它從葉中

那座枝葉繁密的監(jiān)獄

扇著翅膀

一遍又一遍地?fù)]手。

霧中山道上

雪中山道上

我偶然發(fā)現(xiàn)了詩句一行

恍若我兜里的找零。

山中的河水也在如此

重復(fù)，會在轉(zhuǎn)彎的一個

小地方的橋上

找到一對幸福的情侶。

詩節(jié)生出了形象

在形象中，鳥般掙扎

山上的一切

都會出動，來到詩歌的山道。

就像山谷中呼吸的云

在燃起秋日篝火期間

就像山頂?shù)睦滹L(fēng)

那兒，鷹在展開翅膀。

霧中山道上

雪中山道上

我們被周圍的世界引誘

生出了詩行。

我沒有辦法

什么都不想要

面對這一切我只能無語

我也不點燃蠟燭。

我只是一個速記員

我也不需要著作權(quán)

因為我通往天寺的路

不會有任何人重復(fù)。

山 谷

日子的形象滴落在山谷中

影子膠著在一起。

樹樁旁的灌木

變形，成了鹿角。

夜在后面漂浮

靠近懷孕的云，穿過

陡峭山巒之上

那層玻璃空氣而呼吸。

我想進(jìn)入夜中……但是

從墓冢上跳下的

那匹白馬

會把露水滴落在我掌心。

日子的形象會在掌心

燃起，穿過晶亮的光線……

一切都會重復(fù)

而我不在遙遠(yuǎn)的山谷。

致大師

谷粒閃耀，像云母

像光暈

從富礦的古代礦脈中飛出

一行行詩地，飛向未來。

年輕人在CD流行音樂節(jié)奏的驅(qū)使下

麇集著涌向城市。

老朋友們，謝謝你們的智慧

謝謝躺在智慧后面的未知山嶺

謝謝文字的形象，它從靈魂

深處崛起

并矗立在喧囂之上、深淵之上

夜霧籠罩的湖水之上。

誘惑詩人的可能有盤旋的僧人

以及墓冢后面

凸起的古代雕像。

我們的故事情節(jié)可分成

兩個公寓。

我們相遇的光明

在漫游，黑洞

不會遮擋轉(zhuǎn)著圈兒的行星。

我們會沉默不響地站在窗前

通過韻文，看見城市。

地平線那邊可見的距離

盡管冷，還是我們的。

一件織得不厚的毛衣。

領(lǐng)子幾乎松開。

這就是全部，但上帝知道

我們偶爾捉住的那個眼神

會在夜幕降臨時判我們的刑。

夜短

路長。

焦慮，像一根黑線

從領(lǐng)子上下來

將充滿我們的日子。

而深淵之上的飛機(jī)

會在湍急的空氣中搖擺。

我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我們。

一個天使，在哈德森河某處

會站在眨眼的光邊。

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情節(jié)

跟二加二等于四一樣簡單。

就算這個不正當(dāng)出生的世界

無光

那為何光還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