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紅

英國脫歐無疑將使歐盟傷筋動骨。不過，位于地球另一端的日本似乎也傷得不輕。

6月24日，脫歐公投結果打破市場預期，立刻引發(fā)日元對美元、歐元和英鎊全面大幅升值，日元也在現行IMF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中逐步走高。兩周過去，日元匯率仍居高不下，逼近日出口企業(yè)平均盈虧平衡點，作為日元匯率“反向指標”的日經股指也暴跌近8%。

“安倍經濟學”下的“股匯關系”只是英國脫歐對日本經濟多面、長期影響的一部分。事實上，安倍與日本央行行長黑田主導的“非傳統(tǒng)金融政策”通過壓低日元匯率，虛擬企業(yè)業(yè)績，吹起日經股指，背后所依賴的正是來自英美歐的股市資金。換而言之，英美日歐之間的資金往來、資本交易，共同烘托出發(fā)達國家的“資產周期”。

去年5月，全球主要股市市值總額突破70萬億美元，超過世界GDP，而英國脫歐導致全球股價市值總額一天就被沖掉3.3萬億美元。這或許表明“資產泡沫周期”正迎來“反轉”。鑒于日本央行資產的GDP占比超過70%，遠高于英美歐的20%，這種周期性“反轉”對日沖擊力或將更大。

英國資本外逃進一步加劇日元升值風險。早在脫歐公投之前，英國資本便已開始外流，據估計今年3至4月，流出資金約達650億英鎊，而英國流出的資金多涌向日元。今年上半年，日元實際有效匯率升值18%，導致股價下滑，是日本經濟成為英歐制度性“反轉”犧牲品的最新例證。

中長期來看，英國脫歐不僅直接反映出英歐“資本對資本”的內在矛盾，更折射全球化與“區(qū)域共同體”的體制矛盾。換而言之，同為發(fā)達、制度化程度高、講究規(guī)則標準的市場，英國與歐盟將走出不同的制度模式。這一分道揚鑣帶來的政治經濟不確定性，必將在金融市場上折射為日美歐英貨幣匯率的長期波動。

鑒于英國與歐盟今后將重談經貿規(guī)則和市場制度，日本企業(yè)還將面臨歐洲市場商業(yè)模式的重建，不得不為英歐分道揚鑣買單。日本企業(yè)進入英國，多數是為利用當地法人稅率較低、貿易相對自由的條件，以便展開對歐貿易。今后，日本企業(yè)若想繼續(xù)留在英國，將不得不面臨10%的過境關稅，以及一系列可預期的非關稅壁壘。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亞洲各國（不包括日本）對歐盟出口的平均占比為14%，其中印度為21%，中國為16%。如果歐洲經濟減速，其他亞洲國家對歐出口將降低，相關出口產品使用的日本產核心部件、中間產品、生產資料也將隨之減少。

更長期來看，安倍隨美搶簽TPP，等同于事實上放棄爭奪“東亞經濟共同體”的主導權。依賴外需的日本經濟如何應對英國脫歐導致的外需突變，將是對日本區(qū)域戰(zhàn)略的嚴峻考驗。▲

（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