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芳
1919年,21歲的張正權完成學業(yè),從日本返回上海。因為未婚妻謝舜華不幸去世,他悲傷難抑。一時想不開,就跑到松江禪定寺出家為僧,法名大千。雖然削了發(fā),但尚未受戒。
做了和尚,就要遵奉釋迦牟尼的方式,日中一食,樹下一宿。張大千日日修行,仍有一些疑惑未解,就想向寧波觀宗寺聲望很高的諦閑法師求教。于是,張大千一路化緣,從松江到了寧波。歷盡磨難,終于見到了諦閑法師,從此天天跟著法師參禪悟道,修為精進不少。
諦閑法師很喜歡這個聰明的弟子,定于臘月初九給張大千舉行燒戒大典,他要親自給張大千剃度。日子一天天臨近,張大千的心卻一天天慌亂起來,對自己是否要當一輩子和尚產生懷疑。凡心未退,又不想燒戒了。怎么辦?張大千就想說服諦閑法師,取消燒戒儀式。
臘月初七,張大千和諦閑法師關于燒戒展開了一場辯論。張大千侃侃而談:“佛教原沒有燒戒這個規(guī)矩,由印度傳入中國初期,也不興燒戒。燒戒是梁武帝創(chuàng)造出來的花樣,梁武帝信奉佛教后,大赦天下死囚。赦了這些囚犯,又怕他們再犯罪惡,才想出燒戒疤這一套來,以戒代囚。我信佛,又不是囚犯,何必要燒戒?不燒戒,也不違釋迦的道理。”
諦閑法師駁斥他說:“你既是在中國,就應遵奉中國佛門的規(guī)矩。信徒如野馬,燒戒如籠頭。上了籠頭的野馬,才變馴成良駒?!睆埓笄ё载摰貑枺骸拔沂且黄ゲ恍杌\頭的良駒,難道您老人家就不要嗎?”老法師笑而不答。
當時,諦閑法師已是七十多歲高齡,張大千才二十剛出頭。辯論時,一個很有耐心,另一個不免少年氣盛。張大千又出妄言說:“您老人家是當代高僧,可是我已得道成佛,您不知道。”老人家笑叱張大千一句:“強詞奪理!”爭辯了一夜,張大千也沒有說服法師,結論還是燒戒。張大千越想越怕,到了初八日,便與諦閑法師不辭而別,悄悄溜出了觀宗寺。
從此,世間少了一個得道的高僧,多了一個畫壇奇才。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