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

2016年1月2日下午，上海市徐匯區(qū)公安局干警在港匯廣場帶走了一名青年男子。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曾親手殺死了他深愛的女友。

這名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僅有小學文化程度，出身農(nóng)村，而被他殺死的女友卻長相漂亮、家境頗為優(yōu)裕，一年前，因為車禍而截肢。

警方在審訊中，了解到一段令人驚訝的“打折愛情”從浪漫溫情走向現(xiàn)實殘酷的裂變過程……

無望的愛情好辛苦

2016年1月2日中午，上海盼望園貿(mào)易公司女職員柳麗回到她與楊璐合租公寓。推開門時，見楊璐蓋著被子沉沉睡在床上，“小璐，起床啦！”柳麗推她，驀然發(fā)現(xiàn)楊璐的身體冰冷，伸手一探，竟沒了鼻息！

“來人啊！救命啊……”柳麗凄厲的叫聲響徹樓道，楊璐靠在桌邊的假肢“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26歲的楊璐出身杭州商人世家，家庭殷實。2013年7月，大學畢業(yè)的她應聘到上海一公司做文員。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是眾多男士追求的對象。而在眾多追求者中，李光軍算是最不起眼的。

李光軍生于1987年，貴州省黔西縣中山鄉(xiāng)人，父母都是農(nóng)民。由于家里窮，李光軍小學畢業(yè)就輟學。18歲時，上海一貿(mào)易公司來家鄉(xiāng)收購刺繡工藝品，他因跑采購，得到經(jīng)理的青睞，將他帶到上海。

可是，大上海對于僅有小學文化程度的李光軍來說并不慷慨，他在公司就是“底層的底層”，誰都可以呵斥、指使他。面對蔑視和責難，他始終默默地承受，積極學習。在一次次業(yè)務(wù)比拼中，他屢取佳績，也走上了業(yè)務(wù)主管的崗位。

一個小學畢業(yè)的窮小子，能在大上海站穩(wěn)腳跟，李光軍也覺得自己了不起。按他的想法，下步就娶個本分女孩，貸款買套小房過日子。可楊璐的出現(xiàn)，他的方寸打亂了。

那天，大區(qū)經(jīng)理帶著楊璐走來：“以后楊璐的工作就直接對你負責?！崩罟廛娞痤^：那是張怎樣純凈嫵媚的臉龐??！他有些發(fā)蒙。

楊璐的美貌當然不止他一人看得到，很快她身邊便圍滿了追求者。從小就受到追捧的楊璐，卻很是從容。她的態(tài)度，很快令一些追求者卻步，可李光軍卻反而愈挫愈勇。

但大學畢業(yè)、家境優(yōu)裕的楊璐哪里看得上他呢？甚至對于他“敢”打她主意，都有些氣惱。

2013年的圣誕節(jié)，公司舉行晚宴，精心妝扮的楊璐眾人矚目。一位副總糾纏她喝酒，大家都懾于副總的威嚴，沒人敢擋酒。眼看她酒力不支，李光軍走到副總面前：“小楊是我的兵，這酒我代了！”說完，一杯酒干完。副總只好悻悻走了，楊璐對他說：“謝謝你！”這話讓李光軍從頭到腳都醉了。

從那以后，李光軍便以楊璐的保護者自居，每天主動接送她上下班，為她準備貼心早餐?？蓷铊磪s根本不接受，有幾次，她冷著臉說：“我不要你的關(guān)心，請你自重！”盡管對方如此，但李光軍卻堅信“自古烈女怕纏郎”，只要自己堅持，楊璐就會接受他。

可這時，楊璐的父母給女兒介紹了男孩王飛。王飛26歲，浙江大學光學工程博士在讀，父母都是公務(wù)員，在杭州擁有兩處房產(chǎn)。

楊璐與王飛見過幾面，彼此都很滿意。雙方的父母約定，王飛畢業(yè)后就到上海工作、安家。

楊璐把兩人的合影放在辦公桌上，這張“擋箭牌”令追求者們紛紛退卻，李光軍這才感到絕望。

收獲“打折處理”愛情

2014年4月，李光軍得知楊璐打算國慶節(jié)結(jié)婚！就在他準備把對楊璐的愛意深深埋葬時，事情卻發(fā)生轉(zhuǎn)折。

2014年5月的一天，楊璐回家，經(jīng)過十字路口時，一輛飛馳的小車呼嘯而過，將她撞倒在地后揚長而去……當楊璐醒來時，已躺在醫(yī)院。她的右小腿被肇事車輛碾壓得粉碎，只能截肢。

一向驕傲的楊璐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她開始絕食，拒絕治療。而從那天起，王飛帶話給楊家：“對不起，我還沒做好一輩子照顧殘疾人的心理準備?！睏铊吹氖澜缫黄诎?。

聽說楊璐出事了，李光軍鼓起勇氣到醫(yī)院。見到楊璐的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不到一周，楊璐就瘦了一圈，巴掌大的臉只剩下兩只充滿哀傷的眼睛。

看到李光軍，楊璐暴怒起來，“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滾！”楊父急忙向他道歉。其實，李光軍在見到楊璐的那一瞬心就碎了，他緊緊握住楊父的手，作出決定：留下來，照顧楊璐！

李光軍向公司請了假，留在杭州照顧楊璐。公司準許了他的要求，算是公司委派來照顧楊璐。

從那天起，李光軍便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起初，楊璐對他極為反感，冷嘲熱諷，連她父母都看不下去了。但后來，或許是精力有限，或者不忍年邁父母太操勞，她默許了李光軍的存在。

9月，楊璐出院了。公司出于對她的照顧，特意為她安排了值守客服電話的新工作。

但重新回到公司后，楊璐卻發(fā)現(xiàn)一切全變了。雖然安了假肢，她走路仍有微跛。9月的上海依然炎熱，但她卻再也不能穿裙子了！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從前的那些追求者們，都躲著她走，有的甚至因為當初的拒絕而幸災樂禍……這一切都像針尖扎在她的心上。

不到一個月，楊璐便辭職。過去與現(xiàn)在截然相反的生活，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冷酷，自己還能有幸福嗎？

得知女兒辭職，楊璐的父母趕到上海?？粗趶N房忙碌的李光軍，楊母對女兒說：“有句話媽早想對你說。小李雖然長相和學歷差點，但他是真心對你好。你目前想找個比他好的也難，我和你爸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需要個疼你的人啊?！睏铊纯鄲灥卣f：“我跟他真的沒話可說！難道我的腿殘了，你們就想把我打折處理嗎？”

為了讓驕傲的女兒看清殘酷的現(xiàn)實，楊家夫婦沒離開上海，而是反復給女兒做工作，讓她別放棄李光軍，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愿意守在她身邊的人。拗不過父母，加上自己也確實要人照顧，楊璐答應了。

得知這消息，李光軍欣喜若狂。為了方便照顧楊璐，他把她接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兩室，不再讓她上班。離開了原來的生活環(huán)境，楊璐也開心多了。

楊璐正式接受了自己的愛，李光軍整個人精神面貌完全變了。他把兩人的合影放在桌上，公司的人卻鄙夷他：“美女再美，也是跛了腿的，是個打折處理的貨色。”李光軍聽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癡情男怒殺驕傲女友

雖然楊璐同意做李光軍的女友，但她瞧不上他。

2015年春節(jié)后，李光軍的幾個老鄉(xiāng)到上海來玩，李光軍便帶著楊璐請老鄉(xiāng)們吃飯。老鄉(xiāng)們早知道李光軍找了個城里讀過大學的媳婦，都想來開開眼。

李光軍點了桌酒菜，又拿出瓶紅酒，幾個老鄉(xiāng)便吆五喝六地勸起酒來。楊璐忍不住說：“紅酒要品的?！睅讉€老鄉(xiāng)說，“爺們喝酒，娘們兒插什么嘴！”楊璐立刻站起來，“那就不奉陪了。”轉(zhuǎn)身一瘸一拐地離去。

李光軍尷尬極了。老鄉(xiāng)們紛紛說：“你要還是個爺們，就治治你媳婦。她雖說是個大學生，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神氣啥？”李光軍臉色發(fā)灰。

其實與楊璐的相處中，李光軍也意識到了兩人的差距。楊璐內(nèi)心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并沒因她的殘疾而減少一分。而且她看問題的觀點和水平遠在他之上，這些都令他不能不仰視。但是正因此，楊璐常常當著外人就批評他思維混亂、做事沒條理、修養(yǎng)不夠等等，令李光軍感到壓力很大。

最令他難以啟齒的是，他與楊璐相處快一年了，她卻拒絕與他發(fā)生性關(guān)系，最多任他親吻撫摸。這讓李光軍感到作為男人的窩囊和憋屈，聽到老鄉(xiāng)的話，他不禁想：楊璐雖然高傲，但她畢竟是他的女人了，為了以后平等相處，他得殺她的“威風”。

2015年6月的一天，李光軍吃完飯后便朝沙發(fā)上一躺，“我上班太累了，你去洗碗吧！反正你在家也沒事做?！睏铊匆汇?，進廚房把碗洗了。

第二天早餐時，李光軍在飯桌上故意打了個響嗝。這是楊璐多次禁止的事，果然，楊璐再次皺眉，李光軍大聲說：“打個嗝怎了，你是仙女你不打嗝？”楊璐被激怒了，“見客戶也這樣，人家不鄙視你嗎？”李光軍反唇相譏：“我看不是別人鄙視我，是你鄙視我。你不就是瞧不起我這個小學生嗎？可你還不是跟了我這個小學生？”楊璐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李光軍卻得意：看來，她到底還是怕我離開她。

這樣的爭吵漸漸多了，可誰也說服不了誰。2015年10月20日，楊璐給李光軍留下張字條，便搬到好友柳麗那去住了。下班回來看到字條，李光軍趕緊過去。他誠懇地向楊璐認錯，終于把她接回了家。

可沒多久，他們之間再次上演同樣一幕。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都十分疲憊。李光軍怎么也想不到，夢寐以求的“白天鵝”追到手后竟會這么累。

2015年12月10日，楊璐與李光軍再次因為爭吵而分居了。這次是因為李光軍想同楊璐親熱再次遭到拒絕。憤怒不已的李光軍說：“你瞧不起我，可現(xiàn)在只有我愿意要你，有本事你去找王飛，看他還愿不愿意要一條腿的！”

楊璐頓時怔住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從不輕易觸碰的話題，一直以來她都小心地維護著，可李光軍卻輕易地把它擊碎。她臉色發(fā)白，“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比缓笤俅坞x開家，而氣頭上的李光軍也沒阻攔。

2016年元旦節(jié)到了，公司放假三天。這次楊璐離開他有20多天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恰逢剛下了一場雪，氣溫降到了零度以下。李光軍想起楊璐的殘肢一到天冷就會痛，不由得擔心起來。他買了床羽絨被，急匆匆地趕到楊璐的公寓。

當他敲開門時，看到的是楊璐蒼白的臉和哭腫的雙眼。一見他，她冷冷地說：“下面的話我考慮了很久，我不會收回。你照顧了我這么長時間，我很感謝你，但你也侮辱了我人格，咱倆扯平了，分手吧！”

“分手”兩個字如石破天驚般在李光軍的頭頂炸響，他怎么也沒想到，楊璐敢跟他提這兩個字！他追求她是多么艱難，與她在一起又是多么壓抑，但她卻始終對他不屑一顧，哪怕已“打折”！“你休想！”看到他的暴怒，楊璐卻依舊不屑：“你太沒修養(yǎng)了?！?/p>

李光軍被激怒了，他將楊璐撲倒在床上，想強行與她發(fā)生關(guān)系。楊璐奮力掙扎、哭叫，但無濟于事……一番折騰后，李光軍喘著粗氣倒在床上。這是他第一次得到她，但卻毫無快樂可言。

楊璐卻崩潰了，哭著罵李光軍是畜牲，并掏出手機要報警。就在電話撥通的那一刻，李光軍害怕了，雙手掐住楊璐的脖子，她用僅有的一條腿在地上來回用力蹬，可沒一會兒就不動了。

楊璐死了，死在了自己手上。李光軍默默地取下她的假肢，放在桌邊。然后給她穿好衣服，用枕邊的圍脖給她擦凈嘴邊的血跡，把她的頭和身體擺正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楊璐仿佛睡著了，她的睡姿依然那樣美麗。

李光軍打開楊璐的抽屜，里面有瓶她最愛的紅酒，他拿起那瓶紅酒，搖晃著打開門走了出去，他來到徐家匯港匯廣場的6樓，這是他與楊璐以前來過的地方。他打開那瓶紅酒，一個人慢慢喝著，回憶著他與她過去的點點滴滴，他感到頭腦一片混亂……

直到第二天，李光軍一人坐了好久，然后掏出手機，給經(jīng)理李光榮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殺人的事實，并告訴他自己所處的地方。

李光榮立刻報警。2016年1月3日，徐匯區(qū)公安分局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將李光軍刑事拘留，并被羈押于徐匯看守所。

李光軍與楊璐的愛情悲劇傳到公司后，大家驚訝極了。而楊家父母更是痛不欲生，他們不明白，這樁看起來沒有毛病的聯(lián)姻怎么會讓女兒付出生命的代價！

（摘自《知音海外版（下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