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軍 王 靖
(1.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北京 100875;2.山東財經大學燕山校區(qū)圖書館 山東濟南 25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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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文字·
論疑難同形字的考釋方法
李軍1王靖2
(1.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北京100875;2.山東財經大學燕山校區(qū)圖書館山東濟南250014)
摘要:在對疑難同形字考釋的基礎之上,文章總結出了五種考釋方法:一是利用漢字形義統一的特點來考釋,二是利用聲旁及其聲旁音變來考釋,三是利用異體字際關系來考釋,四是利用方言材料來考釋,五是利用俗字編、草字編類工具書來考釋。解決疑難同形字對形音義關系的梳理、字際關系的整理、字書編纂、文獻閱讀與整理、漢字史、詞匯史以及字庫建設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與價值。
關鍵詞:同形字;考釋;方法
與假借字、異體字、同源字、古今字、繁簡字一樣,同形字也是一種漢字字際關系。我們認為,同形字是形體相同的幾個字,有著不同的構形來源與理據,記錄意義毫不相關的幾個詞或詞素,分屬不同的字位。同形字有三種區(qū)別特征:一是一個字形記錄多詞,二是構形“來源與理據”具有多重性,三是不同字位間意義無關、義不同源。從理論上講,同形字與其他字際關系之間界限清楚,但實際上有些同形字形體來源不明、構形理據不清、字際關系復雜、字義序列錯亂,我們稱之為疑難同形字。疑難同形字的考釋是今文字考釋的重要組成部分,疑難同形字的解決對形音義關系梳理、字際關系整理、字書編纂、文獻閱讀與整理、漢字史、詞匯史以及中華字庫建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與價值。
在對疑難同形字進行考釋的實踐基礎之上,我們探索與總結出了五種疑難同形字考釋方法:一是利用漢字形義統一的特點來考釋,二是利用聲旁及其聲旁音變來考釋,三是利用異體字際關系來考釋,四是利用方言材料來考釋,五是利用俗字編、草字編類工具書來考釋。
一、利用漢字形義統一的特點來考釋
關于漢字的據義構形特點,王寧先生在《漢字構形學講座》中說:“漢字構形的最大特點是它要根據漢語中與之相應的某一個詞的意義來構形,因此,漢字的形體總是攜帶著可供分析的意義信息?!盵1]3漢字的形體暗含據義構形的信息,因此,我們就可以利用漢字的“形義統一”特點來考釋同形字。
在使用這種方法的過程中,我們不僅要使用漢字構形學的方法來分析部件、構形方式、構形理據,還要用漢字形義學的方法來尋找形體與詞義的不同對應關系。這樣既符合漢字形音義統一的內部規(guī)律,又尊重文獻中漢字與所記錄詞相統一的語言事實,從而把同形的原因分析清楚,避免誤用。
另外,漢字形義統一的考釋方法也是區(qū)別同音同形字與假借字的重要方法。因為假借字是借字音來記錄詞義,所表之義與字形沒有任何關聯,不存在據義構形、形義統一的屬性特點,即形體結構不存在形義可分析性。而同形字雖然形體相同,但是所記錄的不同詞義與字形之間存在著不同聯系,具有構形的可解釋性與可分析性。
總之,在考釋同形字的過程中,利用形義統一這個重要的屬性特點,找出同形構件的各自來源及其所表音義,就會把被同形掩蓋掉的字際關系揭示出來,就能夠恢復被破壞或掩蓋掉的構形理據。舉例如下:
蝕:
《漢語大字典》“蝕”,音shí,表蟲等蛀傷物、侵蝕、虧耗等義?!额惼はx部》:“蝕,《說文》:‘敗創(chuàng)也?!睆南x,食聲。又音lóng,表大長谷之義?!都崱|韻》:“豅,或作蝕。”由此可見,“蝕”有兩種不同的讀音、兩個不同的義項,是個同形字,但是同形的原因未明。
痏:
《漢語大字典》“痏”字收有三種音義:①wěi,瘢痕。②yòu,同“”,手顫。③yù,病。《集韻·屋韻》:“痏,病也?!彼螐堮纭洞稑忻芗罍毓摹罚骸盁o痏于饑,無休于田。”
根據“痏”的不同音義來看,“痏”是個同形字,但同形原因不明。通過考釋發(fā)現,“痏”,構件可以拆分為“疒”和“有”,但是形義功能不同。具體考釋如下:
“痏”,音wěi,從疒,有聲,表瘢痕之義?!墩f文·疒部》:“痏,疻痏也。從疒,有聲?!薄段倪x·張衡<西京賦>》:“所好生毛羽,所惡成創(chuàng)痏?!崩钌谱⒁C語曰:“創(chuàng)痏,謂瘢痕也。”《文選·嵇康<幽憤詩>》:“怛若創(chuàng)痏。”李善注引《說文》曰:“痏,瘢也?!庇钟神:垡曛钢嗅t(yī)上的針刺孔,《素問·繆刺論》:“刺手中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逼渲小隘_”用來表示針灸的次數,就是根據艾灸留下的燙痕而言的。
而《漢語大字典》誤將“痏”釋為“毆傷”義,實為隨文釋義。因為“疻”為“毆傷”義,《說文·疒部》:“疻,毆傷也。從疒,只聲?!彼浴隘W痏”為傷疤,“痏”為“瘢痕”的意思,而最先釋“痏”為“毆傷”之隨文釋義者是顏師古。《急就篇》第二十九章:“疻痏保辜謕呼號?!鳖亷煿抛ⅲ骸皻似つw腫起曰疻,毆傷曰痏?!庇帧稘h書·薛宣傳》:“遇人不以義而見疻者,與痏人之罪鈞,惡不直也?!鳖亷煿抛⒁龖吭唬骸耙哉仁烛寭羧?,剝(“攴”之假借,《詩·豳風·七月》:“八月剝棗,十月獲稻。”毛傳:“剝,擊也。”朱駿聲通訓定聲:“剝,假借為攴?!?其皮膚,腫起青黑而無瘡瘢者,律謂疻痏?!倍斡癫瞄_始懷疑顏師古作的注解,他認為,“律謂疻”下當為“其有創(chuàng)瘢者謂痏”,其說可信。
由上可見,利用形義統一的特點,我們揭示出“痏”是由于聲旁替換異體而造成同形的原因。在“手顫”義上,只有“”形義統一,而“痏”失去構形理據,與表“瘢痕”之義的“痏”偶合同形。
肷:
《漢語大字典》“肷”收有兩種讀音和字義。①xù,牛肉之義?!队衿と獠俊罚骸半?,牛肉也?!雹趒iǎn,身體兩旁肋骨和胯骨之間的部分(多指獸類的),肷窩。
由上可知,“肷”代表兩個字位,是個同形字,但是同形原因也不明。從形義統一的角度來看,表牛肉之義的“肷”,形義無法統一,疑為形訛字;音qiǎn之“肷”為“膁”的換聲旁異體,與表牛肉之義的“肷”偶合同形。具體考釋如下:
“肷”,音xù,牛肉之義?!队衿と獠俊罚骸半桑H庖?。”從“肷”的音義來分析,“肷”應該從肉無疑,構件“欠”不通。由于沒有文獻例證,其字音與字形構件“肉”或“欠”沒有關聯,僅從字形與字義分析,有兩種可能。
可能之一,疑“肷”從“牛”,從“欠”乃是“牛”之形訛。有“肰”字可比,《說文·肉部》:“肰,犬肉也。從肉、犬。讀若然?!比绱?,“肷”大概是個會意字。
肷,音qiǎn,指身體兩旁肋骨和胯骨之間的部分(多指獸類的)。李榮《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肷窩”詞條:“獸畜后腿和腹部之間的凹陷處。牛喂飽了,肷窩就鼓起來了?!盵3]2308而《漢語大字典》將“肷”釋為“毛皮業(yè)指狐貍胸腹部和腋下的皮毛”實屬隨文釋義,大概是因為“肷”常常出現在“狐”語境中,如《紅樓夢》第四十九回:“一面說,一面脫了褂子,只見他里頭穿著一件半新的靠色三廂領袖秋香色盤金五色繡龍窄褃小袖掩衿銀鼠短襖,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紅妝緞狐肷褶子,腰里緊緊束著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絳。”清《狐貍緣全傳》第十八回:“有幾個天馬狐,長毛雪白;有幾個混肷狐,毛色花斑,金腿挺見,皮毛光亮?!庇郑骸把粤T,從背后轉過天馬狐精與混肷狐精說道:‘我兩個愿去擋這頭陣?!?/p>
其實“肷”是“膁”的換聲旁異體,與表“牛肉”之義的“肷”偶合同形?!澳d”,《玉篇·肉部》:“膁,口簟切。腰左右虛肉處。”《集韻·咸韻》:“膁,牛馬肋后胯前?!崩顦s《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膁窩”詞條:“指牛、馬等牲畜身體兩旁肋骨和胯骨之間的部分?!盵3]5200許寶華、宮田一郎《漢語方言大詞典》“肷(膁)”:“肷(膁)窩,<名>獸類后腿和腹部之間的凹陷處。北京官話。驢喂飽了,肷(膁)窩就鼓起來了?!盵4]3514由上可見,“膁”“肷”應為一組換聲旁異體字,指獸類兩旁肋骨和胯骨之間的部分,而《漢語大字典》誤釋“肷”為“毛皮業(yè)指狐貍胸腹部和腋下的皮毛”,今正?!澳d”,從肉、兼聲,“兼”也有表兩邊之義,聲旁換作“欠”而失去了構形理據。
萑:
《漢語大字典》“萑”收有zhuī、huán兩種讀音,有艸多與鴟屬兩種字義,字義之間也沒有關聯,是個同形字,但是同形原因未交待清楚。利用形義統一的特點,經過考釋發(fā)現,表“鴟屬”的“萑”,本應寫作“雈”,今天“雈”“萑”形混無別了。具體考釋如下:
“萑”,音zhuī,表艸多之義,《說文·艸部》:“萑,艸多皃。從艸,隹聲?!薄稜栄拧め尣荨罚骸拜龋椧??!奔础耙婺覆荨薄?梢?,“萑”,從艸、隹聲,表艸多之義,形義統一。
而“萑”又音huán,指一種鳥,其構件“隹”與義相合,而構件“艸”與字義、字音不合,其實“艸”乃“卝”之形訛,其形體來源要追溯到“”,《說文·部》:“萑(舊字形作雈),鴟屬。從隹,從,有毛角。所鳴‘其民有旤’。讀若和。”今天“雈”“萑”形混無別。可見,表“鴟屬”的“萑”,其構件“艸”“隹”與字義并不能完全統一,依據形義統一的特點來分析,就可以揭示同形字的來源和成因。
二、利用聲旁及其聲旁音變來考釋
漢字不僅是據義構形,有時還要根據詞的音義來構形,詞義與形旁有關,詞音與聲旁有關。應該說,在造字之初,人們總是選取與所記之詞讀音相同或相近的構件作為聲旁。所以在造字之初,聲旁表音還比較準確,但是語音不是一成不變的,當字音發(fā)生了變化,如果漢字形體沒有變化或改換聲旁的話,其聲旁構件就不能準確表音。
因此,在表音上聲旁有三個特點:一是造字之初聲旁與詞音相同或相近,二是聲旁讀音不同是因為所記之詞讀音不同,三是獨立成字的聲旁發(fā)生了音變而表音不準確。當同形字的聲旁與詞音無法對應時,我們就可以利用聲旁的這三個特點來考釋同形字,從而揭示出同形字的產生原因。舉例如下:
膔:
《漢語大字典》“膔”收有兩種字音和釋義。①lù,從肉,鹿聲,腹鳴之義?!都崱の蓓崱罚骸澳r,盧谷切。腹鳴?!雹赽iāo,同“膘”。肥肉。由上可見,“膔”有兩種不同的字音與字義,應為同形字,但是同形的原因不明。通過考釋發(fā)現,表肥肉而與“膘”相同的“膔”,實際是“臕”的省旁異體。具體考釋如下:
釋義為“膘”的“膔”,從結構上可以分析為構件“月”與“鹿”,構件“月”還能看出與肉的關聯,但是構件“鹿”與字音的關系不明,所以需要形體溯源才能找到構形理據。其實,“膔”的正體應寫作“臕”,從肉,麃聲,其構件“鹿”實為“麃”的省體,《廣韻·宵韻》:“臕,脂臕,肥皃?!彼翁K軾《仇池筆記蒸豚詩》:“嘴長毛短淺含膔,久向山中食藥苗?!蔽闹小澳r”即為“臕”的省聲異體,恰巧與腹鳴之義的“膔”同形。
由于麃、票音近(幫滂旁紐、宵部迭韻)而作聲旁時可以替換,故“臕”“膘”為換聲旁異體?!拌s”與“鏢”為換聲旁異體,可以互參。
總之,從聲旁與讀音的關系來看,“鹿”無法讀作biāo,通過考釋發(fā)現,它為“麃”的省寫,“膔”也就是“臕”的省寫,與腹鳴之義的“膔”偶合同形,但是構件“鹿”一個是表音,另一個是“麃”的省寫而失去了表音功能。
鏒:
《漢語大字典》“鏒”收有三種讀音:一是sǎn,《玉篇·金部》:“鏒,金鏒也?!倍莙iāo,《集韻·宵韻》:“鏒,以箴紩衣。通作繰?!比莄àn,《集韻·勘韻》:“鏒,鋤也?!?/p>
從上面的三種字音來看,“參”作聲旁構件可以與sǎn、càn音相合,而與qiāo不相合,其中必有原因。聲旁構件“參”能提示聲旁與字音不合,但原因不明,這個原因就是“鏒”成為同形字的成因。經過考釋發(fā)現,“鏒”應為“繰”的換形旁與聲旁形訛異體,指一種縫紉方法。具體考釋如下:
首先,從字義來看,“鏒”的意思是“以箴紩衣”,指一種縫紉法。而《漢語大字典》釋“繰”:“一種縫紉方法。即把布邊向里卷,縫時不露針腳?!笨梢?,“鏒”與“繰”義同。
其次,從字音來看,“鏒”,《集韻·宵韻》音千遙切,讀作qiāo,而“繰”可以讀zāo、sāo、qiāo,當“繰”指一種縫紉方法時,《漢語大字典》注音為qiāo??梢?,“鏒”與“繰”音同。
從字義與字音來看,“鏒”與“繰”確實音義相同。至此,我們可以判定“鏒”與“繰”是異體關系。
從構形分析來看,“鏒”可以拆分為“金”與“參”,“繰”可以拆分為“纟”和“喿”。
其形旁構件從纟、從金,這是由于造字選取構件著眼點不同造成的,形旁構件從“纟”表示縫紉所用的材料是絲線,形旁構件從“金”表示縫紉所用的工具是金屬材質而非竹木材質。
其聲旁構件“參”“喿”往往形訛而混用,這是因為漢字“口”“厶”常混用無別,“”經過變形寫作“尒”“”,再把筆畫拉直、連接就形訛成“木”。
總之,“參”“喿”無論是獨立成字還是作為偏旁構件,都形訛混用而沒有區(qū)別,故“鏒”“繰”為聲旁形訛、形旁替換而形成的一組異體字。大概在“鏒”與“繰”形訛的過程中會出現“鐰”作為字形過渡。“鐰”也讀作qiāo,與鐵鍬之“鍫(鍬)”為換聲旁異體,《玉篇·金部》:“鍬,七消切。臿也。鐰,同上。”
繳:
《漢語大字典》“繳”字有四種讀音:zhuó、jiǎo、jiào、hé。從聲旁“敫”的讀音來看,“敫”,《廣韻》音古吊切,去聲、嘯韻、見母,上古音宵。又 “繳”字音zhuó、jiǎo或jiào的,中古音分屬于藥韻、筱韻或蕭韻,聲母為章母或見母。聲旁構件“敫”與整字“繳”之間的讀音一致,但是與音hé的“繳”字讀音不一致,因為,《廣韻·麥韻》:“繳,衣領中骨?!币粝赂锴?,入聲、麥韻、匣母,而中古音的“敫”,《廣韻》音去聲、嘯韻、見母,聲音相差很遠。
中古音時期,讀hé的“繳”字與聲旁“敫”對應不起來,就是因為“敫”隨著語音的發(fā)展而發(fā)生了變化,其在上古音時期作為聲旁構件是可以讀作hé的,如“核”字,《說文·襾部》:“核,實也。從襾,敫聲。下革切?!?/p>
誃:
《漢語大字典》中“誃”,音chí,離別之義?!墩f文·言部》:“誃,離別也。從言,多聲?!薄稜栄拧め屟浴罚骸罢B,離也?!迸c“謻”為異體?!都崱ぶы崱罚骸爸?,別也?;蚴??!倍罢B”,又音duó,表欺罔之義??梢姡罢B”代表兩個字位,是個同形字,但是同形的原因交代不清。經過考釋發(fā)現:離別之義的“誃”為上古音時期所造之字,而表欺罔之義的“誃”,是“詑”新造換聲旁異體,為中古音時期所造之字,“誃”是一個由換聲旁異體而產生的同形字。具體考釋如下:
今天看來,從“多”之“誃”既讀chí又讀duò,就是因為從“多”之字的語音變化了,因為上古音時期“誃”屬于照系昌母、歌部,“多”屬于端母、歌部,上古音照三歸端而音近,所以從“多”之字今天讀端母、昌母,而在上古音中讀音相近。
但是語音是發(fā)展變化的,當語音發(fā)展到中古音時期,原先從“多”的漢字分化為端組與照組,中古時期造字時選用聲旁構件“多”就只能讀端母而不能讀照系音了,因為端、照兩組音已經分流了。由此可知,表“欺罔”義的“誃”應該是中古時期所造新字,是《說文解字》中表“欺罔”之“詑”在中古時期的換聲旁異體,所以讀作duò,而不讀作chí?!墩f文·言部》:“詑,兗州謂欺曰詑。從言,它聲?!庇帧都崱ほ另崱罚骸霸q、訑、誃,欺罔也。”
至此,我們認為,在欺罔義上,“詑”為正字,“誃”為中古時期新造換聲旁異體,與離別之義的“誃”偶合同形,其同形的表面原因是由于換聲旁異體而構成的同形字,根本原因則是因為分頭為音義不同的詞造字。
跢:
《漢語大字典》“跢”字:①跢,音dài,倒地之義?!斗窖浴肪硎骸暗?,蹶也。”晉郭璞注:“偃地也,江東言跢。”《玉篇·足部》:“跢,倒也?!雹谯F,音duò,為“跺”的換聲旁異體。孔尚任《桃花扇·沈江》:“今夜揚州城陷,逃到此間,問的皇帝已走,跢了跢腳跳下江去了?!薄缎咽酪鼍墏鳌返谒氖兀骸八涯悄_在地上跢兩跢又不動。”文中“跢”乃“跺”之異體。“多”“朵”音同,故“跢”“跺”為換聲旁異體。③“跢”,又為“趨”的異體字,表奔赴、前往之義。清王鳴盛《蛾術編·說字六》:“從走之字,誤而從足者甚多。如趨,正字也,而《周禮》注云:‘故書作跢?!薄吨芏Y·春官·樂師》:“行以肆夏,趨以采薺?!睗h鄭玄注:“故書趨作跢?!编嵥巨r云:“跢當為趨,書亦或為趨。”
由上可見,“跢”有著不同的音義關系,代表了三個不同字位,是個同形字。其中“跢”“趨”為異體關系,但異體關系原因不明,同形字際關系就解釋不清。通過考釋發(fā)現,“趨”為“跢”的異體而產生的同形字,其異體產生的路徑應為:“趨”產生異體“趍”,“跢”又為“趍”的換形旁異體。具體考釋如下:
“趨”“趍”何以構成異體呢?這是由于構件“芻”往往變異寫作“”或“多”,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凡芻旁,古或作‘’,偽作‘多’?!?/p>
從字書收字與版刻文獻用字來看,“趨”“趍”為異體。如《廣韻·虞韻》:“趨,走也。趍,俗?!薄都崱び鲰崱罚骸摆叄蜃髭m?!薄对姟R風·猗嗟》:“巧趨蹌兮?!标懙旅麽屛模骸摆?,本又作趍?!薄痘茨献印け浴罚骸矮C者逐禽,車馳人趍,各盡其力?!泵鞣叫⑷妗洞鹆止o》:“風俗既成,眾咸趍之而不可制?!鄙衔闹小摆m”皆為“趨”之異體,表奔跑、走之義。
從碑刻文獻與手寫文獻來看,漢魏六朝碑刻文獻、敦煌手寫文獻中“芻”獨立成字或作偏旁時也往往變異寫作“”或“多”,或者增加綴筆或者重復構件用代筆符號。例如,秦公《碑別字新編》“蒭(‘芻’的俗字)”寫作、、、,“趨”寫作、、、、、、、,“鄒”寫作、,“雛”寫作、、。黃征《敦煌俗字典》“芻”寫作、、、、,“雛”寫作,“鄒”寫作、,“謅”寫作,“搊”寫作、、、、、、,“皺”寫作、、。
由上可見,“趍”就是“趨”的俗字異體,系偏旁變異所致,表奔跑、走之義,又造字時從足、從走義同而可以替換,故“跢”“趍”為換形旁異體。
三、利用異體字際關系來考釋
有些同形字,是由異體字際關系造成的。由于同形字際關系的存在,不同字位所擁有的字義往往混淆在一起,給漢字字義整理、字典編纂以及文意理解帶來許多困擾。
因此,一個多音多義字,當它的音、義無法用引申、假借解釋時,那它很有可能就是一個由于異體關系產生的同形字,只要梳理清楚與之相關的漢字字際關系,特別是異體字際關系,就有可能找到這個同形字音、義不同的原因。舉例如下:
字典釋義不明,根源就是字典編纂者不明形訛引起的同形字際關系。其實,《龍龕手鑒》作為一本收錄大量俗字異體的字書,就收了記錄“靴子”的“鞾”“”“靴”“”等不同異體。字典編纂者未充分利用“”的異體字際關系,也不辨“”的同形字際關系,導致釋義不明,注音錯誤,今正,“靴”之異體“”,應讀作xuē,指稱靴子,單列字頭,并溝通“鞾”“”“靴”之間的異體關系,與“軝”之換形旁異體“”偶合同形。
鐵:
《漢語大字典》“鐵”有兩種讀音及其相應的釋義:①鐵,音zhí,索。②鐵,音zhí,縫,“鐵”,用針線連綴。③鐵,音tiě,同“鐵”。
由此可見,“鐵”代表兩個不同的字位,可以判定為同形字。但是,“鐵”何以成為同形字,字書未予交代。通過考索與“鐵”有關的字際關系發(fā)現,“鐵”有兩組異體字際關系,一是“鐵”“紩”為一組異體字,又“鐵”與“鐵”“銕”為一組異體字,所以“鐵”是一個因為異體字際關系而產生的同形字。具體考釋如下:
“鐵”,音zhí,與“紩”為換形旁異體,表索、縫(用針線連綴)之義?!斗窖浴肪砭牛骸败囅妈F,陳、宋、淮、楚之間謂之畢?!贝髡鹗枳C:“各本鐵訛作鐵,非也?!队衿吩疲骸?,索也。古作鐵?!瘬?,紩乃本字,鐵即其假借字?!薄队衿そ鸩俊罚骸拌F,古文紩?!薄都崱べ|韻》:“紩,索也?;驈慕??!庇帧都崱べ|韻》:“紩,《說文》:‘縫也?!驈慕??!薄蹲謪R·金部》:“鐵,以針鐵衣也,與紩同?!庇缮峡梢?,“鐵”“紩”是因所著眼的金、纟材料不同而造出的異體字,為換形旁異體而非假借關系。
總之,通過梳理“鐵”在不同義項上的異體字際關系,我們發(fā)現“鐵”是一個由異體字際關系而產生的同形字。
臠:
《漢語大字典》“臠”收載了兩個讀音、兩種義項:①臠,音jì,同“跡”。②臠,音luán,同“臠”。
由此可見,“臠”代表兩個字位,可以判定為同形字,但是字典編纂者對其同形字際關系的成因交代不明。通過考釋發(fā)現,“臠”有兩組字際關系:一是“臠”“臠”為異體字;二是“跡”與“蹟”“”“跡”“”“臠”為異體字,所以“臠”是一個因為異體字際關系而產生的同形字。具體考釋如下:
“臠”,音luán?!端卧詠硭鬃肿V》:“‘臠’,《三國志平話》《嶺南逸事》作‘臠’?!笨芍芭L”為“臠”自宋元以來的省簡俗字。建國后簡化漢字時,“臠”成為“臠”的簡化字。而“臠”,又音jì。《改并四聲篇?!芬洱堼愂骤b》:“臠,正作跡?!备啕惐尽洱堼愂骤b·肉部》:“臠,音跡?!笨梢?,引文與高麗本有差異。
從兩個不同的音、義來判斷,“臠”無疑是個同形字,但是“臠”是否為“跡”的異體,字書記載有出入,我們需要對“跡”的異體字際關系作全面梳理,結果發(fā)現“跡”與“蹟”“”“跡”“”“臠”為一組異體字。
具體說來,《說文·辵部》:“跡,步處也。從辵,亦聲。蹟,或從足、責。,籀文跡從朿?!薄佰敗睘楣盼碾`定,“”為籀文隸定。又《廣韻·昔韻》:“跡,足跡。跡,同跡?!笨梢姟佰E”為“跡”的換形旁異體,因為造字時從足、從辵表義相同而可以替換。
四、利用方言材料來考釋
造字非一時一地,更非一人,不分古今、南北、貴賤,所以漢字除了正字以外,方言俗字也大量存在,歷代字書收字增多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俗字異體大量產生并收入。方言俗字或方言字就是“用來記錄方言俗語的字”[9]243,有些同形字就是由于不同方言地域所造方言俗字形成的。
因此,充分利用收方言俗字較全面的《漢語方言大詞典》(許寶華等)、《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李榮主編),同時利用好具有方言地域色彩的文獻材料,才能解決由方言俗字引起的疑難同形字。舉例如下:
仯:
《漢語大字典》“仯”收兩種讀音、兩個義項:①chào?!队衿と瞬俊罚骸皝?,小皃。”《廣韻·效韻》:“仯,仯仯,小子?!薄都崱で身崱罚骸皝?,小也?!?②miǎo。用同“眇”。蒲松齡《窮嘆詞》:“俺如今又不仯,又不傻,又不聾,又不啞?!庇帧度沼秒s字·身體章》:“瞎聾仯痖有前因?!?/p>
由上可見,“仯”有兩種不同的讀音和字義,可以判定為同形字,但是義項二的音、義與“?!弊值年P系既不是引申也不是假借關系,釋義可疑。通過方言文獻考索發(fā)現,“?!睘椤吧怠钡姆窖运鬃郑恰绊稹敝x,與表“小、小子”之“?!迸己贤?。具體考釋如下:
首先,表“小”之“?!笔莻€形聲兼會意字,構件聲旁“少”表示年齡小或身材小。許寶華、宮田一郎《漢語方言大詞典》“?!弊謼l:“chào②<形>幼小,細小。西南官話。湖北武漢[ts′au35]仯子少年︱半仯子半高個兒︱仯子豬半大的豬?!盵4]2035
又許寶華、宮田一郎《漢語方言大詞典》“仯”字條:“chào①<形>傻。冀魯官話。山東。《聊齋俚曲集禳妒咒》第六回:‘你問問這仯行子,他每日嫌這家子,嫌那家子,他是待囃?’”[4]2025今山東官話“?!弊x陽平,讀作cháo。由此可知,《漢語大字典》將“?!贬屪魍绊稹笔清e誤的,讀音也隨之錯訛。
其實,“仯”在冀魯官話中表“傻”義,是個方言俗字,構件聲旁“少”表示“智力低”而非指“年齡小、身材小”。因此,表“傻”之“?!迸c表“小、小子”之“?!笔峭巫?,代表兩個不同的字位,記錄了兩個不同的詞,是個同形字。
踡:
《漢語大字典》“踡”收兩種不同的讀音與字義。①quán。拳曲不伸?!队衿ぷ悴俊罚骸佰m,踡局,不伸也?!雹趈uǎn。方言。足踢?!赌财娇h志·方言》:“踡,足踢曰踡?!笨梢?,“踡”代表兩個字位,是個同形字,我們也可以利用方言材料來解釋。具體考釋如下:
表“身體拳曲不伸”之義的“踡”,從足、卷聲。《說文·卩部》:“卷,厀(膝)曲也。從卪,聲。”段玉裁注:“卷,厀曲也,卷之本義也。引申為凡曲之稱?!睆淖至x來看,構件“卷”音義兼表。其實,造字時以“卷”作構字時也往往兼有表音與示源,表示“曲(屈)”的語源義。例如,“卷”表示舒卷義或裹成圓筒狀的東西?!墩f文·手部》:“卷,卷收也?!倍斡癫米ⅲ骸凹唇袢怂檬婢碜忠病!薄稄V韻·狝韻》:“卷,卷衣。”“桊”表示“屈木盂”,“錈”表示屈鐵,“蜷”表示蟲形詰屈,“”表示手屈病,“鬈”表示卷曲的毛,等等。
而表示“足踢”的“踡”,李榮《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踡”:“(山東)牟平,cyan,用腳內側面踢:踡他兩腳。”[3]5469可見,“踡”,從足、卷聲,“卷”只表音,沒有表義示源功能。因此,“踡”的聲旁“卷”在一個字位中音義兼表,在另一個字位中只表音而不表義,代表兩個字位,是個同形字。另外,現代北京官話、東北官話、冀魯官話、中原官話、蘭銀官話、西南官話中“謾罵”叫juǎn,沒有專門造字,就寫“卷”,如老舍《柳屯的》:“那個娘兒們敢卷我半句,我叫她滾著走!”大概表“謾罵”之“卷”與表“足踢”之義的“踡”為同源關系,也可能與表大聲之義的“呟”有引申關系,由大聲引申出大聲罵之義?!都崱ゃ婍崱罚骸皡郏曇??!薄段倪x·王褒<洞簫賦>》:“哮呷呟喚,躋躓連絕,淈殄沌兮?!崩钌谱ⅲ骸把云渎曋蟆!?/p>
五、利用俗字編、草字編類工具書來考釋
漢字形體中有可以分析的意義信息,這來自造字時的一種造字意圖(又稱構意或造意),這種造字意圖一經約定俗成,便具有了可分析性,就是造字理據,造字理據具有社會的約定俗成性,而通過漢字的構件強烈地體現出來,并能穩(wěn)定下來,但是一旦漢字的形體發(fā)生了訛誤,這種造字意圖、造字理據往往就會被破壞掉。
有些漢字所擁有的不同音義與漢字形體之間沒有了關聯,這些漢字可能就是理據被破壞掉的漢字,形體變異而失去理據的漢字可能引起同形,對無理據的漢字進行形體溯源,就可以找到同形的原因。
但是,對無理據的漢字,不能“望形生義”。王寧先生在《漢字構形學講座》中說:“用不具備構意或失去構意的字形來任意杜撰構意,叫作望形生義,對維護漢字構形的系統性和漢字的科學應用是有害的?!盵1]33因此,如果我們利用保存著不同漢字形體特征的各類字書、韻書以及《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典》《敦煌俗字典》《龍龕手鑒》《碑別字新編》《草字編》等大型俗字匯編工具書,來尋找漢字形體的發(fā)展演變軌跡,很可能會發(fā)現形近易訛的線索,同時參之以音、義,就可以考釋同形字。舉例如下:
釽:
《漢語大字典》“釽”字收兩種讀音與多個意義,①pī。破裂?!墩f文新附·金部》:“釽,裂也。從金、爪?!?鄭珍新附考:“從爪,會意?!?鈕樹玉新附考則認為:“釽,當從,通作劈,亦作擘?!晒呕蚪枳?,后人加金旁耳?!雹?zhāo。煉銅的初次生成物。
由上可見,“釽”代表了兩個字位,可以判定為同形字,但是同形的原因不明。經過考釋發(fā)現,“釽”的字形有著復雜的變化,從而產生了兩組異體字際關系:其中表“裂”之義的“釽”,是“鈈”“”的形訛異體,其正字應該是“鉟”,“鉟”“鈈”“”“釽”“鈲”是一組異體字;表“煉銅的初次生成物”之義的“釽”,是“鈲”的形訛異體,讀作gū,字典注音zhāo,這是從爪的誤讀。具體分析如下:
“鉟”指古兵器,形狀如刀而兩邊有刃,引申指劍鋒?!稄V韻·脂韻》:“鉟,刃戈?!薄墩滞āそ鸩俊罚骸般Y,鈹、鉟并同?!薄稘h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隆慮克侯周灶以卒從起碭,以連敖入漢,以長鉟都尉擊項藉?!鳖亷煿旁唬骸伴L鉟,長刃兵也,為刀而劍形?!妒酚洝纷鏖L鈹,鈹亦刀耳?!?/p>
“鉟”又作“鈈”?!洱堼愂骤b·金部》:“鈈,俗。鉟,正。符悲芳悲二反。鉟,刃戈也?!睗h字從“丕”、從“不”往往不分,如“胚”與“肧”為異體,《正字通·肉部》:“肧,俗作胚?!薄墩f文·肉部》:“肧,婦孕一月也。從肉,不聲。” 又如“柸”與“杯”為異體,《字匯·木部》:“柸,古杯字。”《史記·孝文本紀》:“十七年,得玉柸,刻曰‘人主延壽’。”
另外,“釽”表“分析”義,也是其證。唐皮日休《移成均博士書》:“摫其微言,釽其大義?!薄扳W”在文中理解為“分析”的意思,其實就是“破裂”之義進一步抽象化、虛化。
而《漢語大字典》認為“釽”還有“劍身出現的文采”義,這是誤釋了“釽”的“劍鋒”義,試看它們的例句:《越絕書·絕越外傳·記寶劍》:“欲知泰阿,觀其釽(有異文‘’),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從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袵,文若流水不絕。”例句中“釽”出現了兩次,都是“劍鋒”義,而“釽從文起”之“文”表示的才是劍身的“文采”義。
綜上,由于形訛或更換聲旁,在劈開、破裂之義上,“釽”與“鉟”“鈈”“”“鈲”為一組異體。
“釽”又為“鈲”的形訛異體,與表劈開、破裂之義的“釽”偶合同形。具體來說,《漢語大字典》“釽”字條還收“煉銅的初次生成物”之義,與“鈲”字條收“煉銅的初次生成物”之義完全相同,所用例句都出自明代陸容《菽圜雜記》卷十四,“釽”“鈲”為異文,均讀作zhāo。其實,“釽”為“鈲”的形訛異體,應讀作gū。具體分析如下:
“鈲”讀作gū,指鐵疙瘩、鐵塊?!都崱つm崱罚骸扳崳F鈲。”《篇海類編·珍寶類·金部》:“鈲,鐵也。”表示“鐵鈲”之“鈲”也可以引申指“冶煉銅鐵的初次生成物”。且看文獻例句,陸容《菽圜雜記》卷十四:“次將碎連燒五火,計七日七夜,又依前動大旋風爐,連烹一晝夜,是謂成鈲(釽),鈲(釽)者麄濁既出,漸見銅體矣?!贝蟾陪~鐵等礦物經過初次冶煉,雜質濾除,冷卻之后就是“鈲”,形狀可以是疙瘩或塊狀,應該是個半成品?!稘h語大字典》將“鈲”“釽”注音為zhāo,當是構件“瓜”形訛成“爪”之故。
在碑刻文獻、敦煌文獻中,“互”“氐”作為構件時因為形訛混用而可以類推產生一批異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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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秀燕]
收稿日期:2015-10-22
基金項目:本文為新聞出版總署重大科技工程“中華字庫工程之版刻楷體字書文字整理項目”(0610-1041BJNF2328/1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李軍(1976—),男,講師,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文字與訓詁。
中圖分類號:H0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8505(2016)02-0038-11
On Research Methods of Puzzling Homograph
LI Jun1WANG Jing2
(1.School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2.Library,YanshanCampus,Shandong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Ji’nan,Shandong, 250014,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ractical analyses and examining some puzzling homographs, the paper summarizes five research methods of puzzling homograph: one is by taking the advantage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onformity of the form and meaning; the second is the use of character component and its sound change; the third is to use variant character; the fourth is the use of dialect materials; and the last is to use the popular forms and their cursive equivalents. The interpretation has much to do with the form and meaning, the arrangement of word order relations, the wordbook compilation and textual criticism, and eve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haracters and vocabulary,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word corpus.
Key words:homograph; analyses; research metho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