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芳

那年秋天，她的爸爸到房頂

上曬玉米棒子，一不小心

摔下來，癱瘓在床，花光了家里的積

蓄。3年后，媽媽離家出走，再也沒有

回來。那時，她只有6歲。

大伯來了，村支書也來了，商量

的結果是，把爸爸送進收容所，而她會

被大伯接到家中撫養(yǎng)。爸爸躺在床上，

含淚接受了這個意見。她跪在大伯面前

說：“求求你們，別把我和爸爸分開。

我長大了，能養(yǎng)活這個家?！?/p>

執(zhí)拗的孩子，誰勸也不聽，大伯

和支書搖著頭走了。

在爸爸的口授之下，小小的她嘗

試著做一個家庭主婦。個頭還沒有灶臺

高，她就在腳下搭一個小板凳。煮出一

鍋米飯來，卻是半生不熟。爸爸吃著女

兒煮的米飯，大口吞咽著，眼淚流了

一臉。女兒問他：“好吃嗎？”他說：

“這是天下最好吃的米飯?！?/p>

解決了吃飯問題，小小的她還要

學會照顧爸爸。爸爸常年臥床，頭發(fā)又

長又亂，她從鄰居家借來了推子，要為

爸爸理發(fā)。第一次理發(fā)，推子夾住了爸

爸的頭發(fā)，但爸爸一直笑著說不疼。

升初中后，她開始奔波于學校和

家之間。學校離家，步行需要走20分

鐘，而她只用10分鐘就夠了，因為她

總是在跑。她變成一只山林間的小麻

雀，撲棱著翅膀，快點，再快點。

早上6點，起床給父親洗臉后上

學；早自習結束，去食品店買一個餅

子送回家；中午回家做飯；下午放學

做完晚飯，還要摸黑回校上晚自習。

尤其是中午，時間特別緊，下課鈴

一響，她就像小鳥一樣飛出教室，直

奔菜市場，然后又一路飛奔，12點

30分，她準時回到家，開始洗菜、切

菜，燒一大碗菠菜豆腐湯，父女倆各

自盛一碗。剩余的菜湯留在鍋里，晚

上下面條。等爸爸吃完后，她洗凈碗

筷，然后又一路飛跑上學。

初中3年，她跑了3年，每天8

趟。在學校，她成績優(yōu)異?？砂嘀魅?/p>

老師有塊心病，她成績這么好，一定

會考上縣重點高中的。可是，她爸爸

怎么辦？她早就想好了，上了高中，

她要在學校附近租一間小房，把爸爸

接過去，她還做一只小麻雀，每天往

返在學校和家之間。

她叫錢運星，她很喜歡自己的名

字，錢運星就是幸運星，伴隨自己的不

全是苦難，前方一定有幸運星在閃耀。

一只小麻雀的至愛親情，是人世

間一掬最清澈的愛。

（北方雄鷹摘自《情感讀本》2016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