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少拉
致青春的人假正經,正青春的人最無情。
靜安區(qū)的武女士,曾經在大學畢業(yè)的時候和小伙伴們抱頭痛哭;又在25歲的時候想起了18歲的自己,淚眼婆娑地抱著前任,宣布自己要結婚的消息,好像在跟自己的青春隆重地告別。然后定居在曼哈頓的武女士,又在30歲的時候,拿起電話打給二十來歲的知己,喝一頓大酒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
鑒于人生的單向線性結構,不少像武女士這樣的人經常誤以為告別青春這件事是需要一些儀式感的,其實直到我們合眼的那一天,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值得致敬的。年輕這件事最大的好處在于傻得不自知,“二”得以為自己不會后悔。過幾年再看,其實誰的人生都套路滿滿:中年人口中講到的絕望自己一點也不會少,老年人談到的人生精彩自己基本也沒有多。
武女士最后一次在酒桌上談到青春這個字眼,是在40歲的時候。她想起18歲的自己,25歲的自己,30歲的自己,覺得人生真的過去了大半,要妥善地跟青春告別,找一桌曾經的好友聊曾經。講起來當年自己的各種轟轟烈烈和風生水起,忽然覺得現在這年紀也沒什么不好。那些以為會懷念一輩子的人,見了面連擁抱一下的興趣都沒有了;那些記憶里了不起的事,回想起來只不過是腎上腺素作怪罷了。到如今沖動沒有了,迷茫也沒有了,但當初為之沖動、為之迷茫的一切,都有了。武女士最后一次致青春,是致那個年輕時候拼命致青春的自己。
這次聚會的結局是武女士被兒子的一通電話催促回家:“明天還要送我去夏令營怎么十點了還不回來?”武女士苦笑著面對一桌拿著手機匯報行程的中年人,終于明白,這些告別了好多次的人,終究還是在自己的生命里。而那些想要拼命抓住的事,卻再也不會重來。她忽然想起《她來聽我的演唱會》里唱得明白:“小孩在問她為什么流淚,身邊的男人,早已靜靜入睡。”
如果武女士能寫封信給年輕點兒的自己,大約會在信里這樣諄諄教導:致青春這件事,其實最好的時間就是當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沒有遺憾地活著。只可惜那個無情的年輕人,還是會固執(zhí)地以為抓得住白駒,卻不知道在單薄的掙扎里,自己離青春又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