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尚龍
相親通常不被看作是獲得愛情的最高境界,但不失為一條途徑,給“老實小囡”一個機會。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生育高峰的出生人口到了婚齡,那時男青年超過28歲、女青年超過25歲,就要被叫成“大齡青年”了;此外知青返滬,社會上有許多農(nóng)場回城的未婚男女,他們大多工作不好、沒有福利分房,找對象很困難??梢哉f那時出現(xiàn)了上海的第一次“待婚危機”,大型的相親活動應(yīng)運而生。
上海文聯(lián)《采風報》于上世紀80年代初就舉辦了這樣的活動。報名熱線是2471490,諧音“兩思切、一試就靈”。 相親現(xiàn)場就在上海作協(xié)所在地——巨鹿路675號的大廳。大廳里拉了繩子,掛了許多三角形小彩旗,每一面小旗上是一個單身者的年齡、身高、單位等信息,還有照片,像個展銷會。如果看中了哪面旗子上的人,就把旗摘下來,交給工作人員。下一步,工作人員去找到旗子上那個人,把看中她(他)的人情況一講。對方如同意,就見面;不同意,就由該工作人員去回絕,旗子掛回去。這個形式,頗能體現(xiàn)當時的婚戀觀念:一個人拿走旗子,別人就暫時看不到了,而不是幾個人同時競爭,這是談戀愛一對一的意識。而由工作人員在中間傳信息,則符合當時人們含蓄、矜持的心態(tài),有效避免拒絕和被拒絕的尷尬。
而這一時代上海民間的私人相親,主要是在市中心的小公園:復興公園、襄陽公園、人民公園、黃浦公園……交通方便,公交車下來就能到。而且,公園一定要小。太遠太大的公園都不行,門太多,幾號門幾號門的,萬一跑錯了,相親是不會成功的。小公園之約也有講究。事先,相親雙方要交流信息。不是現(xiàn)在說的房子車子工資。那時候工資是不用問的,因為同類單位都是一樣的。要緊的信息是年齡、身高、單位,和單位的所有制形式——全民的還是集體的?因為這個勞保福利待遇差距很大。住房當然也在需要介紹的信息之列,不過,那時所謂“有房子”指的是在父母現(xiàn)有的住房里能有一間給小夫妻,乃至未來能搭出一個閣樓、攔出一間房間的,都包括在內(nèi)。此外,諸如“伊拉爸爸是科長”、“伊有香港親戚”之類,也算加分項,會被提一提的。
當時還有一種相親方式是看電影。雙方各自提前拿到座位相鄰的電影票,直到對方落座,才算見到了第一面。也有約在電影院門口碰頭的,假如介紹人正好有事不來,那么就得預(yù)先講好“接頭暗號”,比如男方上衣口袋里別支鋼筆,或者女方手里拿本雜志。據(jù)說這種方式對男孩子壓力較大,因為女方總是希望對方先認出自己……
那些市中心的小公園,到了本世紀初,就數(shù)人民公園異軍突起。這個建造于1952年的公園,忽然就成了父母扎堆相親勝地,演繹了無數(shù)亦莊亦諧的場面。
有些人看不上相親,覺得相親是別人安排,談的不是愛情。其實,這要考慮婚戀“土壤”不同。中國年輕人社交圈比較小,文化上又認同東方人的矜持。就像我小時候,我母親會很自豪地告訴人家:“阿拉小囡,弄堂里是不去白相(玩)的!”不去玩,很乖,也就失去了一份野趣和與同伴交往的能力。長大還這樣的話,以前上海人叫“老實小囡”。老實小囡讀得好書卻不一定談得好朋友,為啥不能用相親來幫幫他們呢?
而父母參與也是一種難以消失的東方傳統(tǒng)。2000年后,第一代獨生子女進入婚戀高峰,第二次“待婚危機”出現(xiàn)了。他們的父母有不少退休了。那時上海還取消了普通公園門票。想想看,像人民公園這樣的地方,從拉家常到談兒女相親,只要有一對成功的,就必定吸引更多人前去。于是,人民公園紅了。
近10年來,相親也搭上了互聯(lián)網(wǎng)的快車。傳統(tǒng)地標慢慢模糊,一個個通過網(wǎng)絡(luò)來牽線、線下活動來見面的相親會聚合了待婚族。
去年開始,《現(xiàn)代家庭》雜志與浦東兩家頗有口碑的公益交友組織——范本良紅娘工作室和幗苑齊家青年之友搭檔,舉辦“現(xiàn)代家庭戀愛角”免費相親活動,提出了——昨天你去人民公園相親角,今天請來現(xiàn)代家庭戀愛角。就算現(xiàn)在通訊發(fā)達,還是有那么多人需要相親。而不管啥年代,相親最重視的還是可靠的渠道和信息。愿“現(xiàn)代家庭戀愛角”成為“給老實小囡一個機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