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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動儀研究中的五個地震學基本概念

2016-09-04 02:29馮銳
中國地震 2016年4期
關鍵詞:隴西縱波

馮銳

中國地震局臺網中心,北京市西城區(qū)三里河南橫街5號 100045

0 引言

地動儀不同于一般的古代青銅禮器,是具有地震學屬性的專業(yè)儀器,反映了古人對真理的探求及對科學觀念的突破。對它的研究,自然要有歷史和科學的良好統(tǒng)一。

現(xiàn)存的地動儀古文記載中,涉及其外部造型約占15%,內部結構僅占10%,其中大部分即約70%是對測震現(xiàn)象的描述。因中國傳統(tǒng)科學是實用性的,表述是現(xiàn)象學的,分析是哲理性的,這使得古人的科學認識不大可能或很難通過史書準確、完整地傳遞下來?,F(xiàn)象學的表述,表面上看并不難,但欲準確把握文字深層的科學含義和量化關系就決非《釋名》、《說文》能夠界定的,更不能用“陰陽地氣、八卦對應”等哲學概念替代自然科學的專業(yè)內容。那種摒棄現(xiàn)代地震學的嚴謹理論與實踐,用主觀臆想的什么“地震風”(曹勵華,2011)、“三型地震波循序演變”(王鵬飛,2005)來研究地動儀,則通不過實踐的檢驗。

對地動儀的研究,學術觀點和模型盡可以不同,但地震學的基本概念和原則是需要遵循和堅持的。比如地動儀的觸發(fā)震相,不少史學研究仍在堅持是“直達縱波P的初動”(程軍,2009;胡寧生,2014;張正嚴等,2015),這就完全錯誤了。因為隴西地震在洛陽處的P波初動的信號極其微弱,其納米級的位移量、微伽級的加速度值是不可能觀測到的,僅有的垂直方向振動又不含地震位置的方向信息。而觸發(fā)震相的改變并非替換個名詞那么簡單,必然要隨之改變地動儀的內部結構,才有可能與古文記載一致。顯而易見,揭示文字底層的科學含義,要力戒望文生義。即便開展地震學的模型實驗,對振動臺振動方式和數(shù)量級的掌控,也有嚴格嚴謹?shù)膶I(yè)要求。對于個別否定的觀點,如“張衡設計的地動儀與近代地震學沒有承繼關系,它從一個側面,說明中國古代科學無法與西方現(xiàn)代自然科學相銜接”(李強,2008),亦需加以匡正。

毋庸贅述,厘清地震學的基本概念和發(fā)展史實屬非常必要。

本文并不是對地動儀史料的全面分析,僅從地震學的角度剖析幾處古文的科學含義,選擇其中5個具有代表性的基本概念做解釋和澄清,指出個別模型實驗當中的原則性失誤。這些內容不是為了取代、也取代不了史學考證,旨在糾正研究中的某些主觀曲解。希望有助于正確地、科學地研究地動儀。

1 地動儀的反應方向

古文“雖一龍發(fā)機,而其余七首不動……,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保ā逗鬂h書》,下同)被長期解讀成“地動儀能定地震方向,指向震中”當為首先需要澄清的。

1.1 史料的表述是不全面、不嚴謹?shù)?,解讀不可絕對化

地動儀定過地震方向嗎?

地動儀于公元132年問世后,張衡在京僅遇過3次地震。第一次為公元 133年6月18日京師地震,史料沒提及反應。第二次為公元134年12月13日隴西地震,震中位于洛陽西偏北方向,史載“嘗一龍機發(fā),而地不覺動”并未指明具體龍首方向,張衡自己也不知道“震之所在”。是在尷尬地歷經了“京師學者,咸怪其無征”的數(shù)日責問后,他和別人一樣都是從驛報中得知是隴西地震。第三次為公元136年2月18日京師地震,張衡已升遷侍中,繼任的史官亦無“記地動所從方起”的行動。其后三百年間地震百余次,僅有過二次地聲方向的記載:三國魏明帝234年12月9日地震,“京都地震,從東南來,隱隱有聲,搖動屋瓦”(《魏書》);東晉孝武帝390年4月2日地震,“地震東北,有聲如雷”(《晉書》),都沒有記述地面震動方向。

青史并無震例,史學辯解聲卻不時發(fā)出(孫機,2014),堅持說古文“言之鑿鑿,應可信據(jù)”?!澳芏ㄕ鹬?、判方向”。理之依據(jù),僅僅這幾個字,頗似考據(jù)研究有了什么新發(fā)現(xiàn)。

坦率地講,文字本身的確鑿性并不必然地說明文字內容的科學性。在《竹書紀年》、《墨子》、《呂氏春秋》甚至《史記》里的地震記載都有這種情況,諸如“地震降雨肉,地生白毛,天紀為地震……”等文字頗為普遍,都要經過專業(yè)分析之后方能正確引用,不可望文生義,淺嘗輒止。當然,“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會是張衡曾經遇到過的一種客觀現(xiàn)象,作為個例并不錯誤,但它絕不是地震波場的唯一現(xiàn)象,屬于“先見樹木,后見森林”的第一步認識。19世紀中葉以后,隨著觀測資料的增多,人們才逐漸認識到地面震動方向與震中的關系十分復雜,同時存在著指向、背向、垂直震中,甚至混亂的情況。儀器的方向反應絕非地動儀僅有,世界上所有的驗震器都有這個功能,不意味著地動儀有什么比現(xiàn)代還高超的技術需要破解和借鑒,科學的研究當力戒“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方向問題不要過度解讀的原因有二:首先是震源問題,地震不是爆炸類型的點震源,大震的破裂面會延展200~500km,比如2008年汶川地震的震源從映秀鎮(zhèn)延伸330km到北川,就談不上孤立的、單一的點位問題。地震學所用的震中參數(shù)(x,y,z),不過是地震臺網三維方程的回歸值罷了,“震中”這一名詞套不到地動儀上。再有就是傳播問題,地震波的偏振面既隨距離又隨方位而變。即便像圖1那種最簡單的直立斷層的走滑位錯,縱波初動也有復雜的輻射圖樣。所謂的“指向震中”,不是測震儀器本身能夠解決或需要解決的任務,古今中外的單臺儀器都做不到。作為測震功能的科學表述,國際上只講驗震器能夠檢驗地震的發(fā)生,從不提其定向作用,更不可能定震中。

圖1 日本1927年丹后7.5級地震的實測縱波初動位移分布(根據(jù)Hongda,1957)

1.2 誤解的根源是混淆了沖擊波和地震波的差異

最早研究地下波動的是愛爾蘭人馬萊(R.Mallet1)。他在1857年后曾利用爆炸——點震源進行過觀測,發(fā)現(xiàn)沖擊波的波形是簡單脈沖,質點位移方向與波動傳播方向一致,是從源點向外傳播的球面波(圖2、3)。后人有過誤解:西邊來的地震波如氣浪般地向東沖來,立柱等物體會因慣性向西傾倒,于是“指向震中”。20世紀初才查明,這個概念是混淆了沖擊波和地震波的差異。

圖2 爆炸源產生球狀對稱的膨脹縱波P+,波陣面向外傳播

圖3 爆炸沖擊波P+向四周傳播的平面分布圖樣

地震震源不同于爆炸,它是剪切力源——斷層兩側巖體的剪切位錯(圖4),同時激發(fā)縱波和橫波。縱波又分為膨脹性縱波P+和收縮性縱波P-,二者的質點初動方向與波動傳播方向是相反的,分別從源點向外(背向震中)和向內(指向震中)傳播,如輻射圖樣(圖5)。橫波的質點位移方向更是全部垂直震中。縱橫波經過干涉后,又形成了面波。由于巖體位錯會歷時數(shù)十秒,不斷輻射出來的地震波經過折射反射后,真實的地面運動早已不是單一脈沖,而形成連續(xù)的波組和不同波列了,偏振面也隨距離和方位在不斷地變化,故而不能套用沖擊波的概念去理解地震波的傳播。

圖4 地震震源同時產生非均勻的膨脹縱波P+和收縮縱波P-

圖5 地震縱波的傳播圖樣,分膨脹性P+和收縮性P-

1.3 秦漢時期對地震位置的認識是區(qū)域概念,非點位概念

秦漢時期對地震的認識尚處朦朧階段,地震和水旱蝗風等災異的位置多用行政上的州、或者受波及的郡國總數(shù)目來表述,史料中有大量的“荊州地震、涼州地震、郡國十八地震”,抑或“郡國八大風、郡國十二蝗、郡國三雨雹、郡國九大水傷稼……”等用語。這種極其原始的、粗糙的表述都屬于區(qū)域概念,決非點位概念,是由當時的認知水平和人煙稀少所決定的。

對災異位置的推測,古人一直遵從天文分野觀點——“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史記·天宮書》),列宿配州域即“分野”(馮銳,2013)。渾天儀、星空二十八宿、地動儀都要統(tǒng)一地劃分成八個扇形區(qū)位,彼此對應。所以古文的“尋其方面”,不是指初中幾何的360°的“方向”,而是八個均為45°的扇形區(qū)位;“震之所在”乃指與該扇形區(qū)位相對應的地理州域。這就不難理解,僅在靈臺一個點進行的候日、候星、候氣、候風等觀測,為何一旦發(fā)現(xiàn)某一扇形區(qū)位里的異常,就能由中央推測全國各地的兇禍災變,這可能是廣義上的“尋其方面,乃知災之所在”的原始本義。

對張衡遇到的個案,地震學視其反應方向“粗略地發(fā)生在沿震中的方位上,即正負180°的兩個方向之一?!彼c地動儀的原理無關,即便是持直立竿原理的王振鐸(1976)也持同樣觀點。

2 對地震和非地震的不同反應

古文“如有地動,地動搖尊,尊則震,則隨其方面,龍機發(fā),即吐丸,蟾蜍張口受丸,丸聲振揚?!睙o疑是地動儀對地震的反應。它引出一個重要問題:對于非地震的干擾有沒有反應?

2.1 對古文的描述要作正反兩方面的理解

古文對現(xiàn)象的描述有個特點:一般只寫“有運動、有變化”的正面,不會再對常態(tài)情況另行費筆贅述一遍“無運動、無變化”的反面,畫蛇添足?!安粚憚t不動、未講則未變”是為原則,謂之不言自明的邏輯。因此,它的反面即常態(tài)情況為“尊不震,機不發(fā),丸不吐,聲不響”。否則,它的一系列的連貫動作便會與“如有地動”的前提、與“地動搖尊”的水平運動特征、與“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的推斷全部矛盾。對這個問題,百余年間還無人提出過異議,即便日本、英國、美國、荷蘭的學者也都沒有出現(xiàn)過誤讀。

掌握這段古文的反面含義十分重要。因為在沒有地震時,大地并不平靜,還存在其它可能更為明顯的振動——地表噪聲。除了張衡指出的山崩、地坼、地陷外,還有人員活動、車馬行走、河水流淌、雷電雨雹、風吹樹搖等都會無時不刻地產生沖擊波,四面?zhèn)鞑???刂撇涣艘财帘尾坏?,即便關閉門窗、密封儀器。

靈臺的測震條件并不好:一是位于洛河旁的河漫灘上,地基松軟,河水沖刷產生大量躁聲;二是人為干擾嚴重,毗鄰的明堂辟雍多有朝覲和祭祀活動。公元126年太學擴建,共建2400棟房屋、1850間房子,太學人數(shù)達3萬人以上,距離靈臺僅1km之遠。地動儀于132年安裝后,京師屢發(fā)地質事件造成有感沖擊波。比如公元133年7月22日“洛陽宣德亭地坼,八十五丈,近地郊。”(《后漢記》卷十八,《后漢書》志十六),距靈臺2km左右。其后,漢桓帝167年6月“洛陽高平永壽亭地裂”,漢靈帝169年6月“河東地裂十二處,裂合長十里百七十步,廣者三十余步,深不見底”(《后漢書》五行志四),這些事件都會對儀器造成強烈的干擾振動。但是,史書上沒有過一次地動儀被誤觸發(fā)的記錄。相比之下,公元134年12月13日的隴西地震時,洛陽“地不覺動,京師學者,咸怪其無征”,地動儀卻吐出了銅丸。

一段古文兩層含義,一件儀器兩種反應——“不是地震它不動,只對地震有反應”。這是地動儀的科學屬性,是它的價值所在,是一條不能逾越的底線。對地動儀原理的爭辯,看似是在解讀“中有都柱”一句上出現(xiàn)的文字歧義,其實質是如何正確理解整段古文的正反兩層含義。正是由于地動儀等一類儀器具有這種特殊的物理屬性,經典地震學才將之稱為驗震器,并促進了現(xiàn)代地震儀的誕生,這決不是報警器所能比肩的。

2.2 三個功能含有具體的科學內涵,揭示了都柱的力學狀態(tài)

地動儀的3個功能均有地震學的具體內涵。

(1)“不是地震它不動”——所有的非地震運動都以上下顛動為主,弱水平分量相伴。對靈臺的最保守估算,當年種種非地震事件的垂向加速度要在50~500gal(1gal=10-2m/s2)量級,個別事件要高達1000gal,地動儀的抗干擾能力會大體在這個水平,否則它不可能正常工作,也測不到隴西地震。對復原模型的抗干擾測試,用“在垂直向振動加速度約100gal時,誤觸發(fā)率不超過1%”來衡量。

(2)“只對地震有反應”——地震運動以水平搖晃為主、垂直分量相伴。隴西地震在洛陽的地震烈度在 Ⅲ+~Ⅳ,即水平加速度不會超過1gal。這個振動量主要是對面波和橫波而言的,決不是早已衰減殆盡的縱波P。對復原模型靈敏度的測試,用“對周期為1sec左右的水平振動,靈敏度不大于1gal”來衡量。

(3)特定的指向性——作為沿震中方位的觸發(fā)震相,只能是瑞利面波。它的運動軌跡是在射線垂直平面內的逆進橢圓,頻率很低,震動的持續(xù)時間長。地動儀對它會具有良好反應的特點。

從古文來看,3個功能緊緊相扣,缺一不可。

鑒于地震波和地表噪聲都具有水平和垂直分量,二者又是疊加耦合在一起的,差異僅在于各自的“優(yōu)勢分量”不同(圖6)。非地震并不是絕對的、純粹的垂直運動,會有“上下顛簸、左右搖擺”現(xiàn)象;地震波也不是純粹的、單頻率的水平運動,會在水平向強振蕩的同時伴有垂直分量,偏振面總存在側向和縱向的傾角??傊瑴y震儀器既要抗拒強干擾、又要測到微弱地震,這是兩難的。

圖6 地表加速度的實際記錄圖。地震和地表噪聲的垂直和水平分量始終處于耦合狀態(tài)

則解耦,遂成為唯一的出路。

解耦就是把垂直分量和水平分量分離開來,彼此獨立,互不干擾?,F(xiàn)代測震學采取了一系列的技術和措施,地震儀垂直分量和水平分量的結構完全不同,每個觀測點還必須用3臺儀器單獨記錄。于是,垂直記錄中主要含非地震的噪聲和縱波信息,水平記錄中則主要是地震橫波和面波信息。張衡的地動儀只有1臺,居然能對地震和非地震出現(xiàn)不同的反應,那么“中有都柱,傍行八道”的力學狀況一定是解耦的。不解耦,地動儀的反應就不會出現(xiàn)差異,不能抗拒地表干擾,不可能提高測震的靈敏度,故反應的指向性也就不復存在。

3 隴西地震的量化分析

量化分析“嘗一龍機發(fā),而地不覺動,京師學者,咸怪其無征,后數(shù)日驛至,果地震隴西”,為模型的實驗檢驗提供了客觀標準。

3.1 為什么能用古今資料進行震例對比,量化隴西地震呢?

自然科學的研究基礎在于客觀現(xiàn)象具有可重復性,即自然規(guī)律是不變的,會在同等觀測精度和條件下重演。“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千萬年來沒有變,地震波也是這樣。它的震相、走時、偏振、衰減、頻率等基本規(guī)律是不隨時間和地點改變的。以隴西地震的3次洛陽記錄為例(圖7),時間相隔10年,能量差千倍,但地震波的基本特征一直未變:震相到達的先后次序、各震相的偏振方向、瑞利面波Rm的優(yōu)勢地位、衰減特征、頻譜特征都不變。這就允許人們通過古今震例的對比、實證、后驗、甚至模擬等手段來理解和檢驗古書。古文描述的不過是些簡單的宏觀現(xiàn)象,諸如“地不覺動,民甚懼焉”、“屋宇搖曳,地搖京師”、“地坼山崩,壞敗廬舍”等等,這些現(xiàn)象很容易重復出現(xiàn)。于是在同等觀測精度和條件下,用明清時代的歷史地震,借助今日的地震記錄圖,就能夠量化分析漢代的隴西地震。

圖7 洛陽地震臺記錄的3次隴西地震位移記錄圖

3.2 隴西地震的資料獨立性和量化范圍

古文的“地震隴西,地不覺動”,可把它量化成:震中距 500~700km,洛陽的地震烈度Ⅲ+~Ⅳ。再根據(jù)古今地震資料、烈度衰減規(guī)律、理論地震學、地質構造及隴西地震記錄圖,就能推算出該地震的理論復原地震圖以及各參數(shù)的數(shù)量級(馮銳,2006):

(1)M=~7,在甘肅天水一帶。洛陽地區(qū)的水平運動是橫波和面波,不是縱波。面波加速度?。ú怀^1gal)、位移量大(6~8mm)、頻率低(優(yōu)勢周期 1~10sec)、持續(xù)時間長(約1min);橫波比面波先到,頻率高出約10倍,加速度和位移量會小約50%以上;

(2)縱波初動是首波Pn,直達縱波P是續(xù)至震相,垂直加速度和位移量分別約為面波的10-3和 10-6,完全觀測不到,沒有水平分量;

(3)洛陽地表噪聲的垂向加速度至少在50~500gal的量級。

把以上數(shù)據(jù)集輸入計算機,就能通過振動臺技術重現(xiàn)隴西地震時在洛陽的地面運動。當然,這些參數(shù)遠不是地震事件的全部,但就約束和測試復原模型來說足矣。

3.3 觸發(fā)地動儀的不是直達縱波P,而是后續(xù)的瑞利面波R

“直達縱波P觸發(fā)地動儀”,這是一種最常見的誤解。

地震縱波是一種能量很小、衰減極快的高頻信號,只出現(xiàn)在近震中地區(qū)。從圖1可見,日本丹后7.5級大地震,距震中200km的最大位移量僅有0.001~0.2mm,稍遠的區(qū)域根本觀測不到P波初動。而隴西的震中距高達600km,震級不到7級,到達京師洛陽的縱波理論位移在10-6mm即納米的量級,相當于氣體分子的大小,加速度約在10-5gal的量級。這樣微小的波動,連現(xiàn)代地震儀都觀測不到,更不會造成古書記載的“地動搖尊,尊則震”的現(xiàn)象。

其次,在殼幔邊界上會產生一種傳播速度極快的首波 Pn,它在震中距大于50km以后一直是首先到達的震相,能量一般要比直達縱波P高出1~3個數(shù)量級,直達縱波P在洛陽已成微弱的續(xù)至震相,初動作用不復存在(圖8)。

圖8 500km震中距的真實地震記錄圖

最后,地震射線是彎曲的,地表是自由界面。于是縱波的波陣面便會與地表面重合,波動射線垂直出射于地表。也就是說,P波只有上下振動,沒有水平分量,不論東西南北傳來的地震縱波,都不能用它來分辨出震源的方向,從而與古文“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完全相悖。

事實上,當震中距逾200km后,各地最穩(wěn)定的強信號只有一個——瑞利面波R。它具有頻散特征,不存在體波那種初動明顯的起始位移,質點運動沿震中方位(圖9)。7級以上地震的面波一般會持續(xù)搖晃十幾分鐘以上,寬泛的頻帶很容易引起結構的共振。史載隴西地震時人不覺動,卻有“地動搖尊,尊則振…,龍機發(fā)”現(xiàn)象。既然人們已經看到約3m高的地動儀出現(xiàn)了“地動搖晃尊,尊體來回振動”現(xiàn)象,但人體自身卻“不覺其動”。那么,這肯定是,也只能是地震學里的典型的瑞利面波現(xiàn)象,仿佛不可思議但千真萬確,它普遍出現(xiàn)在烈度為 Ⅲ+~Ⅳ區(qū)域內。動作次序上,又是先出現(xiàn)“尊則振”然后才“龍機發(fā)”現(xiàn)象(而相反的次序),更成為進一步的旁證。

圖9 地震面波的震動方向和傳播圖樣

4 地震學專業(yè)實驗的檢驗

“驗之以事,合契若神,來觀之者,莫不服其奇”說明地動儀經過了多次實踐檢驗才成功。

4.1 為什么一些看似成功的模型卻通不過專業(yè)檢驗?

近些年,屢有文章和小報對一些“直立竿復活的實驗”做高調宣傳。殊不知,這些模型突破了“不是地震它不動”的底線,將虛高的靈敏度變成惟一的追求目標,于是始終通不過(或完全沒有做過)嚴格的地震學專業(yè)檢驗,更沒有用真實的三維地震記錄做過實驗。胡寧生(2014)的實驗尤為典型,他把一根高1.90m、直徑3.8mm的直立竿豎立起來,在水平振動中傾倒了,著書自稱“破解了全世界1800年來沒有一個人能解決的謎,是中外科技史研究中百年來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之一”。為此,有必要指出其原則性失誤。

直立竿是一種非穩(wěn)定平衡結構,以支撐底面的極端狹小為特征,高靈敏度是靠弱摩擦力和重力矢量的偏斜失穩(wěn)來實現(xiàn)的(圖10)。記直立竿質量M,底面水平向摩擦力f,垂向重力Mg0,穩(wěn)定條件為

圖10 立柱體的力學關系

g0靜態(tài)重力加速度980gal,μ磨擦系數(shù)(銅鋼等金屬間的靜系數(shù)為0.5~0.7,動系數(shù)為0.44~0.34),即青銅間的靜摩擦力f約為立竿重力之半。式(1)表明,直立竿的水平和垂直作用力緊密耦合在一起,二者不是相互獨立的2個物理量,它的力學狀況不解耦。于是,直立竿對水平和垂直向振動都能夠出現(xiàn)反應,即不具有分辨非地震與地震的物理屬性,無法用于驗震。比如動態(tài)時候,若地表噪聲的垂向加速度為N,式(1)的靜態(tài)重力加速度g0就要改變?yōu)間,摩擦力f便會隨之變小。作為時變量的地表噪聲,其垂向N的值很容易達到50~500gal的量級(山崩、地陷時更會超過1000gal以上),又含有一定的水平分量。于是,摩擦力f會瞬間降低5%~50%以上,相當于磨擦系數(shù)已經從靜態(tài)值降低到動摩擦范圍以下,于是底界面便不可避免地要出現(xiàn)層間滑動,直立竿的穩(wěn)定條件式(1)遭到破壞,結構的倒塌便具有隨機性。在地震學專業(yè)實驗室,我們曾對高徑比分別為5、10、20、40、62的直立竿做過400余次測試(馮銳等,2006),垂向振動確實更容易使直立竿傾倒,其垂向傾倒的臨界加速度甚至會比水平向的低500gal以上,而且高徑比愈大者愈容易發(fā)生,誤觸發(fā)率高達97%以上,完全不適用于測震。

就靈敏度和抗干擾性而言,抗干擾是前提條件,或者說地動儀的“不是地震它不動”的底線,不能突破。若立柱的重心高為h,底面半徑為R,則高徑比為h/R,Milne在1885年引入了 Charles D West(1847~1908)的近似公式

a0為傾倒的臨界水平加速度(即靈敏度)。高徑比越大,傾倒的臨界角度β=arctan(R/h)就越小,靈敏度自然越高,此時的重力矢量偏斜到柱體底面的外邊緣處(圖10)。

但直立竿是一種沒有恢復力矩可維系平衡的結構。由于地表噪聲同時含有垂直和水平分量,其偏振面是傾斜的(可達到30°以上),在洛陽靈臺的土層環(huán)境下,地面傾斜的瞬態(tài)傾角會達到幾度至10余度的量級。于是重心矢量會瞬態(tài)偏離初始平衡位置,繼而超越支撐底面之外而引起失衡。實測表明,對正常噪聲本底的地傾斜干擾,立柱的高徑比(h/R)≈ 50~60、傾倒臨界角β≈1.0°,已接近抗噪聲的極限量。胡寧生(2014)直立竿的高徑比為500,傾倒臨界角已然小到β≈0.1°,它對于通常幾度以上的地面動態(tài)傾斜干擾是完全抗拒不了的,傾倒方向更是隨機的。當然,如此大的高徑比值自有虛高的靈敏度值(a0=2gal),不過這個值完全沒有實際意義,也仍然沒有達到隴西地震的不超過1gal的最低檢測要求。

非地震的干擾與三維測驗是基礎性實驗,十分重要,但胡寧生的實驗,對此有意做了回避。只模擬脫離地震學實際的“純水平向簡諧運動”——無垂直方向干擾振動、無地面傾斜干擾、無地震波震相的運動,僅輸入了絕對清晰的“純水平”方向的強烈沖擊,加速度竟為真實地震縱波的105倍。于是,出現(xiàn)了直立柱傾倒的假象,其方向還準確地“指向震中”。這些,自然通不過地震學的專業(yè)檢驗。

對于這類經典地震學已有過明確否定結論的結構,不建議青年人去盲目投入。

4.2 地震學的專業(yè)實驗

在地震學國家重點實驗室,液壓振動臺能夠在計算機系統(tǒng)的控制下精確復現(xiàn)各種三維地面運動,各裝置的精度、重復性均有嚴格的國家標準。通過計算機輸入數(shù)字地震圖之后,便可以完成頻率、位移、加速度、結構響應、應力應變等各項參數(shù)的標定和測試。小的振動臺面約1m×1m(圖11),適用于都柱結構測試。大的振動臺面約3m×4m,可對原大地動儀模型進行整體測試。實驗控制系統(tǒng)雖然比較復雜,但能嚴謹?shù)夭槊鲉栴}和驗證認識。專業(yè)測試主要包含如下6方面的內容。

(1)抗干擾性 測試模型的抗干擾能力,獨立的純垂直方向干擾量500~1200gal,頻率范圍為0.1~200Hz,運動方式為脈沖狀和連續(xù)波列2種,確定100次測試的誤觸發(fā)量;

圖11 實驗室的小型液壓振動臺,正在對黃色的懸掛都柱進行測試

(2)靈敏度 測試模型的穩(wěn)定性和水平向靈敏度,周期約1sec的獨立純水平振動信號,加速度在0.2~5.0gal,水平位移量0.5~2.0mm;

(3)三維合成檢驗 將前2種水平信號與垂直噪聲合成起來,以三維運動的方式重新實驗;

(4)寬頻帶響應 測試結構的自由運動和負荷運動,周期為0.01~10.0sec。測試模型分辨續(xù)至波的能力;

(5)隴西地震 輸入復原的隴西理論地震圖,按照量化范圍進行數(shù)量級的約束,檢驗模型的動力學響應;

(6)真實地震 輸入真實的三維數(shù)字地震記錄圖,檢驗模型的靈敏度、動作順序、反應方向、穩(wěn)定性。

只有通過這些嚴格的專業(yè)測試,方能查明模型是否合理。

5 地動儀在地震科學史上的作用

5.1 對現(xiàn)代地震學啟步階段的思想啟迪

19世紀末,現(xiàn)代地震儀發(fā)明之前。日本的服部一三(I.Hattori)于1875年繪制了地動儀復原圖。次年3月,剛訪問過中國北京、天津、上海的英國地質工程師米爾恩(JMilne)到達日本,很快對張衡的發(fā)明產生了興趣,自1879年集中精力到張衡和地震研究方面。根據(jù)中國古書記載,他在住所和餐廳里對都柱結構做了大量實驗。先設計了直立竿結構,對比了方截面、圓柱、錐形和其他一些形狀,均告失敗。又設計了50余種懸掛裝置,還把住房的兩層天花板都鑿了洞來懸掛。認識到測震的關鍵在于加大懸垂擺的擺長和自振周期,才能測量相對位移。

1880年2月22日凌晨,橫濱5.8級地震把東京的Milne晃醒,他清醒地看到吊燈劇烈搖晃,搖擺方向十分確定,兩個實驗用單擺振幅竟達2英尺,更從實踐中理解了張衡,得到了明確的結論,即“對測震來說,懸垂擺是最精確的結構”。

1883年,Milne(1883)第一個把《后漢書》對地動儀的記載全部譯成英文,繪制了復原模型,他在這部地震學奠基之作里強調:“張衡地動儀的價值決不僅僅在于它是一個古老的發(fā)明,更重要的在于,它竟以極其相近的思路留給了現(xiàn)今時代的科學儀器以許多有意義的啟迪?!彼指鶕?jù)橫濱地震500份調查問卷和100多封來信,提出了一個重要概念——地震可能會造成某種波動,使震害程度向外衰減。

5.2 地震波的發(fā)現(xiàn)和現(xiàn)代地震儀的誕生

1889年4月17日德國波茨坦的天文臺,Rebeur-Paschwitz(1861~1895)用水平擺重力儀觀測月球引力作用,突然在17時21分看到了記錄的異常。幾個月后,從《自然》得知日本熊本發(fā)生6.3級地震:波茨坦時間是4月17日17時07分。德-日兩地相距8 800余千米,波茨坦的記錄滯后14min!這一偶然發(fā)現(xiàn)不僅證實了地震波的存在,還獲得能在遠距離觀測的過硬記錄(Bolt,1993)。消息轟動了世界,也使張衡地動儀揚名全球——中國人早在1700多年前就測到了遠處的地震。正是在這件事情之后,西方才把地動儀稱為“中國驗震器”(Chinese Seismoscope),并以公元132年作為人類首臺地震儀器的誕生年份。

受到鼓舞的Milne立刻分析了德國的水平擺重力儀。在月球的引潮力緩慢變化時,所改變的是鉛垂線相對旋轉軸間的夾角α,記錄了起潮力位的變化;在遇到地震波的迅變信號時,實際上是儀器的旋轉軸相對鉛垂線發(fā)生了改變,即傾角α的反方向變化。張衡用的懸垂擺(都柱)與德國用的水平擺存在本質聯(lián)系,差異僅在于α角,懸垂擺就是α為直角時的水平擺。

Milne隨即設計了一種新型水平擺,采用硬擺桿、吊絲提拉重錘,從垂直擺演化到水平擺,終于在1893年發(fā)明了世界上第一部現(xiàn)代地震儀——高0.5m、長1m,擺錘500g,周期數(shù)百秒,配有記錄器。1895年返英后,用他的80多臺新儀器在全球60多個國家組建了全球地震臺網,出版了全球地震報告和專著,成為舉世公認的現(xiàn)代地震學的奠基人。

從科學思想的繼承和啟迪來看,張衡地動儀和現(xiàn)代地震儀的誕生存在確切的歷史鏈,東方與西方的文化聯(lián)系共同促進了世界文明的發(fā)展。

6 結論

地動儀的研究涉及歷史和科學的統(tǒng)一。研究的學術觀點和模型盡可不同,但地震學的基本概念和原則需要遵循和堅持,同樣是工作的基礎和底線。目前的研究中存在一些專業(yè)認識上的誤解。筆者選擇了5個具有代表性的地震學基本概念做了解釋和澄清,強調了模型實驗應該符合客觀實際的重要性。希望有助于正確地、科學地認識地動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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