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詩
九月份回國的時候,同一航班的乘客中有一隊國內(nèi)的旅行團,十幾二十人左右,正巧座位就在我的附近。飛機起飛不久進入平穩(wěn)飛行狀態(tài)后,坐我旁邊的那位女士拿起機上的雜志開始翻看,我把遮光板稍稍拉低了一點開啟了睡眠模式,與我們同一排坐在靠走道座位的那位旅行團成員也開始和她周圍的同伴們聊了起來。
“哎,昨天吃的那個湯叫什么來著又辣又香” “叉叉牌的包還是要在某某地買便宜啊”諸如此類。一開始音量還好,聊到后面參與的人多了越說越高興聲音也不覺就大了些。
對于剛轉(zhuǎn)了一趟機當時已經(jīng)困得像狗一樣的我而言,那樣的嘈雜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兒,最多迷迷糊糊個一分鐘我就能睡個天昏地暗了。就在這時,我旁邊那女士突然“啪”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雜志,用不低的分貝開口道:“說話能不能小聲一點?沒看到有人在睡覺嗎?!真沒素質(zhì)!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出趟國就真當自己與國際接軌了?”
女士的話一出口我整個人頓時就驚醒了,一來是因為周邊突然沉默下來的氣氛讓我有種躺著也中槍的不安感;二來是,實不相瞞,坐了那么多年飛機,這是我頭一回在飛機上遇到旅行團,這樣的情況更是第一次碰到。的確,在一個密閉的小空間里太過高聲閑聊確實不是件值得推崇的事情,但女士的吐槽之語也不是很妥當。
本著“跟我沒半毛錢關(guān)系”的心態(tài),我拉了拉毯子盡量把自己蜷縮起來顯得渺小一點兒,打算繼續(xù)睡覺,這時女士突然跟我說話了,“你也是去旅行的?”我想了想選了個最不需要解釋最容易結(jié)束談話的回答:“是的。”然后在她準備開口的前一秒補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從昨天開始趕飛機都沒怎么睡,先休息會兒哈。”
本來我以為這插曲到此也算過了,沒想到后面還有那么一出續(xù)集。
昏昏沉沉睡了一兩個小時后機組開始發(fā)午飯,這時我很應景地醒來剛好看到鄰座女士要了份海鮮飯。哎呦,海鮮耶,我的愛啊,于是我也跟著選了。打開一看,得,色香味俱不全,幾只小蝦仁和一點蟹肉棒再淋點不知道是啥的醬汁配點蔬菜就算完事兒了。
我將錫紙重新蓋上,準備吃了面包和水果后繼續(xù)睡覺,這時女士看了我一眼又發(fā)話了,“X航也太不要臉了,國內(nèi)航線的飯差也就算了,國際的也這么爛。”
“是啊,特別是在機票也不算很便宜的情況下?!蔽覍嵤虑笫堑鼗貜偷?,卻沒想到因此招惹了一位超級話癆。
于是在接下來的航行中,我聽這位女士盤點了她搭乘過的國內(nèi)外不同航班的飛機餐以及她的世界各國游,在她看來,這年頭去個東南亞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出國了,如果真想玩,至少得去歐洲澳洲拉美。
我說“哦”,然后便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你要是吃過漢莎的飛機餐就知道X航的這個飯簡直就是豬食?!?/p>
這話一出,我發(fā)現(xiàn)女士旁邊那位正在吃飯的旅行團成員的手明顯一頓,氣氛頓時更為尷尬,我覺得我應該馬上結(jié)束這場基本算是單方面的談話了。
“你知道漢莎航空是哪個國家的嗎?”
我點點頭,于是女士迅速掏出她的相機翻找飛機照片給我看,如此熱情的科普行為令我甚是惶恐。
“人還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活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你還年輕,加油?!狈晁械恼掌?,女士如是說。
我勉強沖她笑了笑,也顧不上什么禮貌,將頭轉(zhuǎn)向窗外閉上眼睛趕緊睡覺。
說實話,我不認同在公共場合的高聲喧嘩,但用鄙夷的言語來糾正別人并不會讓自己顯得體面。對于有些人來說,能出個國門到周邊看看就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畢竟不是誰都有足夠的錢去歐洲。況且,出行的意義也不是為了最終成為談資或者衍生出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