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
公元1057年,蘇東坡到達北宋京師,拜訪了歐陽修,成為歐陽修的學生。其實,歐陽修不曾教過蘇軾課程,古代稱這是著錄弟子,就像今天的高官博導名下的學生一樣。蘇東坡八歲時,從自己的啟蒙老師那里知道了慶歷四君子,就私下遠程拜他們?yōu)槔蠋煛7吨傺陀捎跊]有見過蘇軾而成為他的老師,古稱私淑艾者,今天的說法叫遠程教育。
與蘇東坡一樣,孟子也沒有見過他的老師孔子,孟子的授業(yè)老師是孔子的孫子。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孟子發(fā)明了一套能稱為老師的教學系統,稱有五種人可以當老師:天天在一起的啟蒙老師、德行很高價值觀穩(wěn)定的、特別有錢能修學校的、能夠答疑解惑的、冥冥之中能夠散發(fā)人格魅力感染學生而沒有見過面的。這沒有見過面而成為老師的,被孟子稱作第五種老師。
如果說把孔子傳孟子、范仲淹傳蘇東坡也歸入遠程教育的話,回顧遠程教育的歷史,在其進化的2000多年中,不但沒有更遠程,發(fā)展趨勢實際上是越來越“近程”了。從電報學習、收音機學習、有線電視學習、網絡學習到今天的在線學習、私播課,遠程教育中的教師和學生越走越近。
1997年前后,全國掀起了一批網絡教育的熱潮,各大名校也開始發(fā)放網絡文憑,一時間很多做著名校夢的學生趨之若鶩。然而馬上碰到了問題:這種既見不到老師又不是本校老師教的網絡文憑馬上被市場自動貶值。這種學生控制不了老師,老師也控制不了學生的教育,還能稱為教育嗎?
復旦大學信息辦的高君老師,考察了美國很多的慕課,一直在追問這些名校慕課和他們真正的課程有什么關系,除了哈佛大學,答案幾乎是一樣的:除了宣傳作用,沒有本質的聯系。
2012年,我到卡內基梅隆大學訪學,見到了著名的管理決策大師西蒙的同事、學生,在西蒙講課的課堂聽他們講課,在西蒙的實驗室里端坐著看西蒙的書,然而我要說我是西蒙的學生,方舟子一定會說我學術造假。
仔細想來,是否控制心理,是決定遠程教育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素。在整個戰(zhàn)國時代,儒學和墨學是兩個版本的最好的學校??鬃拥膶W生墨子發(fā)明了巨子制度,將師生的控制發(fā)揮到了極致,巨子就是墨家學派的大師傅,一次巨子孟勝受人之托未完成,率領180位弟子以死謝罪,這讓墨家在當時的教育界傲視群雄。
墨家風格不足取,但中國古代的鳴金收兵、擊鼓進兵、長城之間的烽火臺狼煙卷起,古希臘的馬拉松送信等,都是控制系統和控制信息半徑和速度的具體應用。照理說,第一個馬拉松跑死的戰(zhàn)士不必跑那么快,然而焦急等待的希臘市民就是要“第一時間”得到自己能控制的消息。鳴金收兵是因為金屬的聲音頻率高而使在很遠地方的戰(zhàn)士都能聽見,而擊鼓進軍是因為鼓隨軍進,頻率低的鼓聲傳得近,但控制半徑也近。
遠程教育下一個升級版本是實驗室開放。通過遠程、門禁、虛擬、視頻、共享、開放、預約、同步等手段,學生們可以更高效率地學習,其實,場景盡在掌控中,也是滿足了人最本真的控制心理。
遠程教育是個偽命題,遠程的秘訣在于近。所謂場景革命,不是以在線教育代替真實教育,而是將在線教育和知識學習趕出校園,校園里只剩下師生互控的場景。
你想成為教育巨子嗎?那就學學墨者,將課堂變成一個師生互控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