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龍巖

【摘要】《竇娥冤》為關(guān)漢卿的悲劇力作，通過“竇娥”的悲劇命運給人們揭露了罪惡的社會，成功塑造了一系列生活在當時社會各階層的人物形象。對于高中一年級學生來講，年齡、學識和對元雜劇陌生感極大地制約著對劇本的理解，我們以為可以撇開“元雜劇”的體裁限制，從敘事性文學作品的共性角度思考，不妨就把這一劇本當成一篇普通的敘事類作品，從人物說起。

【關(guān)鍵詞】竇娥冤；教感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由于劇中涉及人物都與一場官司有關(guān)，因故可以借鑒現(xiàn)代刑事案件審理的模式，從一場官司說起。請出原告、被告、法官等涉案人員：

竇娥之所以被冤枉是因為法官的審理與事實情況不符，公堂之上被告竇娥所述句句屬實，原告張驢兒所述句句不實，然而法官即楚州太守桃杌卻聽信張驢兒一面之詞，無心正法，并施以棍棒，屈打成招，將竇娥判為死刑，所以桃杌實乃此冤案的直接制造者，至此，案情已基本清楚，也就是劇本中的故事情節(jié)已基本上為同學們掌握，而且對各有關(guān)人物形象已有了初步印象，并初步寄之以褒貶與愛憎之情，借此使用小組討論的辦法讓同學們討論這些人物形象，進一步深化對人物的認識，并在隨后為其解釋作者在人物名稱上的用意：

竇娥：“娥”為美麗的女子，《詩經(jīng)·周南·關(guān)雎》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同學們所熟悉，而真正美麗的女子正是外在美和內(nèi)心美的結(jié)合，既望其名已思其人，足見作者之用意；

竇天章：“章”通“彰”，《荀子·勸學》有“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wù)哒隆?，所以這一人名喻天理昭彰；

蔡婆婆：“蔡”與“財”音同，有利令智昏唯利是圖義，與其放“羊羔兒利”的事實甚合；

賽盧醫(yī)：名稱結(jié)構(gòu)與“賽西施”同，然而通過其在劇中的自述已可知其醫(yī)術(shù)不高，只曉得毒藥可以藥殺人而已，反諷之義甚明；

張驢兒：驢頭馬面給人以先入為主的形象感，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其名甚卑微，其行更齷齪，潑皮無賴樣躍然紙上；

桃杌：本為古帝“顓頊氏”之不才子之罵名，見于《左傳·文公十八年》，可見作者寄之以深惡痛絕之情。

對人物形象的深入把握有助于對戲劇沖突的理解：

“羊羔兒利”兩邊的沖突：蔡婆婆與竇天章、蔡婆婆與賽盧醫(yī)之間是債主與欠債人的關(guān)系，由于一年內(nèi)20×2=40，10×2=20的債務(wù)增值，使他們之間有了現(xiàn)實的利益沖突；

不同“等級”間的沖突：張驢兒“好色荒淫”，敲詐勒索，擾亂公堂，無視王法之大膽囂張不禁讓人聯(lián)想到元蒙統(tǒng)治時期將人分為“蒙族、色目、漢人、南人”四等制度，雖然作者并沒有直言不諱地說張驢兒父子屬于哪一等級，但是從張驢兒實為桃杌之幫兇的事實來看，這與“色目”人的社會地位一致，所以張驢兒父子或許正是這一等級的人，不同等級的人之間存在著沖突；

“魚水情”與社會現(xiàn)實的沖突：桃杌身為父母官，卻無視王法，作威作福，腐敗透頂，使公堂昏天暗地，使百姓有冤無處申訴，是以產(chǎn)生了“魚水情”與官貪吏污現(xiàn)實間的極大沖突；

“歹心遭惡報”之喜劇沖突：張驢兒心生歹意，卻于巧合中誤毒了自己的父親，讓戲劇情節(jié)得以發(fā)展的同時給讀者以短暫的滑稽輕松感，暫時舒緩了人們懸著的心情，此乃悲劇中之喜劇沖突；

“申冤平反”的理所當然與不可能實現(xiàn)間的沖突：此案得以平反寄托著作者的美好愿望，也符合社會正義的要求，然而卻是在仰仗親情幫助與靈異登場的情況下實現(xiàn)的，竇天章身為“兩淮提刑肅政廉訪使”的同時，更是竇娥的父親，而且要不是“鬧鬼”事件的發(fā)生，真相沒法大白于天下，這又給人以無奈之感。

戲劇沖突的認識已經(jīng)給同學們提出了下一個問題：竇娥悲劇的社會根源是什么？

悲劇的真正根源在于竇娥所處的時代，要是竇天章得以早中，不至于令其三歲喪母的女兒又于七歲離父給蔡婆婆抵債做童養(yǎng)媳，要是沒有“羊羔兒利”的威脅，蔡婆婆不至于險遭不測，更不可能遇上張驢兒父子令其感恩戴德不已，要是沒有等級制度，張驢兒父子也不至于氣焰囂張到膽大妄為的地步，要是官衙“明如鏡清如水”的話，竇娥不會含冤被斬，要是沒有三從四德，竇娥在孝順的美德之下還會有多種生活選擇，要是沒有那個萬惡的時代，便不會有劇中那么多不合理、不協(xié)調(diào)的事發(fā)生，要是沒有那樣的社會現(xiàn)實，也許《竇娥冤》就沒有存在的必要。這種放大的、深入的思考是對劇本的高級理解，而在解讀劇本的過程中始終潛在伴隨我們的四個因素必須得到大家的注意，以便觸類旁通，幫助同學們提高閱讀能力。

天理：司馬遷說：“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返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眲”局懈]娥蒙冤后的呼天搶地正是對天理的仰仗和深信不疑的表現(xiàn)，這是絕望之前遠處燈塔上唯一亮著的一束光；

王法：這是生活在社會底層人們的生命庇護所，也是公理的社會體現(xiàn)，是社會正義的映射，“明如鏡、清如水”是其本來的面目，只有這樣，百姓才能活在信賴中，如今卻黑暗腐敗透頂，給現(xiàn)實中的人們蒙上了生活陰影，令其覺得了無希望，最后直至絕望；

正是天理和王法的模糊使人情變得合理，使鬼神不再靈異，也成了戲里戲外的必然與合情合理。

人情：三樁誓愿得以應(yīng)驗使我們拍手稱快，既解氣又解恨，人情冷暖成了唯一存在的天平，真相有賴于它大白于天下，兇手有賴于它得以懲處，正義有賴于它伸張，這一切都是從人情角度出發(fā)的必然，也給悲劇增加了悲壯成分；

鬼神：含冤而死，自然難以瞑目，生命可以在鬼神世界里延續(xù)，為了生前的冤屈，可以一靈永存，仍舊與維護正義站在一邊，使荒誕成為可能，使靈異變得親切，人們寧愿相信這樣一個延續(xù)此生的空間的存在，“鬧鬼”不但失去了陰森恐怖，而且成了難堪現(xiàn)實下的不得不。

至此，我們從一場官司及有關(guān)涉案人員入手，完成了對《竇娥冤》一劇較為深刻的理解，而這種方法對全劇的學習是有積極意義的。

附注：本文系2015年度甘肅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課題GS[2015]GHB0820《“人生語文”理念構(gòu)建和情商培養(yǎng)在生本課堂中的實踐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編輯：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