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碩山

故園追夢—我的青花情結

◇馬碩山

馬碩山 青花系列·憶江南 140cm×360cm 紙本設色 2011年

馬碩山，1963年生于山東?，F(xiàn)為中國國家博物館書畫研究創(chuàng)作中心專業(yè)畫家、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畫學會理事、《中國書畫》雜志社書畫院花鳥畫創(chuàng)作委員會執(zhí)行主任、中國人民大學畫院馬碩山工作室導師。

曾經(jīng)祖祖輩輩居住過的老宅古居，確實已經(jīng)離這個時代越來越遠，以至于連房主的后代們都不想要它們了，但是含在這中間的獨特的文化氣質卻是那些年輕后生們難以體會到的。那里面沉淀了太多的文化、太多的感情和太多的故事，是一筆無比珍貴的財富。

齊魯之地，從來不乏仁人孝子，清末民初，齊都臨淄西南六十里出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孝子，《馬氏族譜》（青楊行世系）中記載：“馬公培柏，勤苦自立，儉約自持致中人。母喜食餅，年老齒豁，公每三漱代嚼，奉養(yǎng)終身無間，母喪，貲公亦自任不以累兄，孝悌兼全，孫曾滿堂，舉玄孫一鄉(xiāng)。” 譜中所記的培柏公就是我的高祖父。

馬氏宗族家風樸厚，習文重教，人丁興旺，至五世同堂。我的祖父茂林公常賈于魯、滬之間，每每自外歸來都帶回很多珍玩古物，如字畫、瓷器、書籍之類。因而，故居老屋的陳設都頗具清代遺風，并一直保留下來。后因時代變遷，當年的物件多半毀于動亂，所剩者寥寥無幾，只記得祖父茶壺上的淺絳山水，至今我依然能勾畫出當年壺上的景色：一棵斜在河邊的老樹，樹邊一三角涼亭，河里有一條正在行進的小舟、蘆葦、遠山……還有過年過節(jié)時才會被母親拿出來盛餃子的魚盤、擺設供品用的禮碗，以及祖父屋里八仙桌上常年插著雞毛撣子的青花瓷瓶……所有的這些像一種儀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茶余飯后我們兄弟姐妹總是圍著父親讓他講那些先輩們的傳奇故事，講到精彩處我總盯著桌上擺著的花瓶和有幸遺留下的老物件，企圖從父親的故事中得到一種真實的體驗，體味和追憶那些故去的年代。

20世紀90年代初在浙江美院（現(xiàn)中國美術學院）求學時，我曾到安昌古鎮(zhèn)和紹興魯迅故居“三味書屋”游覽，看到擺設的八仙桌、太師椅、中堂畫，還有擺在條幾上的青花瓷瓶，立刻觸發(fā)起我對家鄉(xiāng)故居的回憶，加上古舊的木門、雕花窗格以及周圍的環(huán)境，一幅溫、文、甜、靜的畫面躍然眼前，這也是后來誘發(fā)我創(chuàng)作《大清遺韻》的創(chuàng)作體驗。而后我到安徽游歷，見到了皖南特有的庭院、水池、盆景以及再熟悉不過的瓷瓶和明清家具，各器物之間的組合錯落有致，色調(diào)樸素淡雅，再次激發(fā)了我的創(chuàng)作欲望。那里的古村保留完整，格調(diào)高雅，蕉竹成蔭，童稚嬉戲，黑瓦白墻之下，偶有牛羊穿行，此情此景本身就是一幅完整的水墨畫。這些古村落居民對于古樹、古屋、古文化的保護和傳承，體現(xiàn)出與文人相一致的文化素養(yǎng)和藝術追求，所具有的濃郁的人文氣質深深打動了我。

自20世紀90年代初我便開始了對青花題材的創(chuàng)作，起初，我是畫一些瓶花、折枝等類似古人的“清供”題材，“清供”是古人特別是明清以來的文人經(jīng)常畫的一類題材，與西方的靜物畫相類似，只不過“清供”更賦予了文人畫的情思與精神寄托。然而，其局限在于很難滿足作為當代人的視覺需要和審美需求，亦很難搞出大作品。1998年我在中央美術學院求學時曾與同學一起到故宮游覽，我被故宮龐大的建筑以及莊重肅穆的室內(nèi)陳設所打動，回來后便開始構思小稿，醞釀《大清遺韻》的初步創(chuàng)作。我想表現(xiàn)的不只是一組器物的陳設，而是把代表傳統(tǒng)文化中的室內(nèi)陳設表現(xiàn)出來。為了使畫面產(chǎn)生視覺張力，我運用了平面構成的手法，在具體落墨時加強了傳統(tǒng)用筆的書寫性，而不至于因“構成”導致畫面太過理性與呆板，積墨、暈染等山水畫技法并用使畫面厚重蒼茫，畫出了我理想的溫、文、莊重的陳設場景。對于舊時的夢境終于有了完整的描繪，在此基礎上我于2001年又完成了《青花系列·清韻》的創(chuàng)作并獲得了文化部群星獎美術大展“銀獎”，這使我更加堅定了“青花系列”創(chuàng)作的信心。

然而，總結以往的創(chuàng)作 ，在照顧“構成”因素的同時，筆墨的書寫性往往有所欠缺。2004年，我進入中國國家畫院學習，加強了對傳統(tǒng)大寫意花鳥畫的研究與創(chuàng)作，感悟頗深，期間創(chuàng)作了《青花系列·晴窗》《聽風樓日記》等作品。漸漸能夠把握筆墨在畫面中的收放，以及與構成關系的對比和協(xié)調(diào)。

及后幾年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把青花元素從畫面中提取出來，擯棄了以往對于青花瓶、折枝、家具的羅列和鋪陳，轉而向更加純粹的繪畫語言和圖式進行探索，并把書法與詩文作為輔助元素表現(xiàn)在畫面上。有的畫，我甚至放棄了器物的完整性和具象性，只是把埋在心底的感受用最直接的方式以傳統(tǒng)筆墨寫在畫面上。我認為這種方式更能感染人，更利于我情感的宣泄，當然這種方式也會出現(xiàn)各種新的問題和矛盾，必定還有未盡善盡美之處，有待進一步的探索和完善。

古宅老屋、古典家具、青花瓷器等等這些傳統(tǒng)元素，曾經(jīng)讓我癡迷的這一切，如何在現(xiàn)代觀念里魅力重塑？它們在文化的演進過程中會有什么樣的變化和發(fā)展。這不僅僅是我在藝術創(chuàng)作時思考的問題，更是一種如何延續(xù)文化血脈、如何對其繼承和發(fā)揚的大課題。傳統(tǒng)文化源遠流長，窮自己畢生所得化為滴水注入其中絕非易事，我將為此而努力。

馬碩山 青花系列·聽風樓日記 198cm×96cm 紙本設色 2005年

馬碩山 青花系列·品茗 136cm×68cm 紙本設色 2006年

馬碩山 品茗 38cm×52cm 紙本設色 2011年

馬碩山 雅居 38cm×52cm 紙本設色 2011年

馬碩山 青花系列·晴窗之二 152cm×84cm 紙本設色 2006年

馬碩山 青花系列·清夏 136cm×68cm 紙本設色 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