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羌姆石窟”的攝影發(fā)現(xiàn)是得益于我作為記者的長期職業(yè)生涯的敏銳訓練和認真觀察西藏傳統(tǒng)文化知識的積淀;那么“喜馬拉雅五條溝”的提煉和確立,則完全是深入行走,以腳步丈量雪山冰川河流的結(jié)晶。
達吉嶺寺,地處新藏線薩嘎縣與仲巴縣之間,背靠岡底斯山脈,南瀕雅魯藏布江,海拔4700多米。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同時也承擔了拉薩通往阿里與新疆的重要驛站的作用,因此,早在100多年前就是各國軍事家、冒險家、考古家、間諜、商旅踏破門檻的地方,在斯文赫定等大探險家的著述中多有記載。文化大革命中,該寺被毀,目前仍在恢復重建中。圖中近處建筑為歷代圓寂的僧侶塔墓。
吉隆溝貢當山,是喜馬拉雅造山運動的最為典型代表,巖層擠壓疊加,邊緣鋒利如刃,因為山里盛產(chǎn)上等蟲草,有了貢當鄉(xiāng)的人群聚落,淘金者也紛紛涌入,山勢陡峭,很多路段就是在峭壁上“干插”出來的石階,十分危險。
措嘎湖,是藏南的神湖,位于西藏自治區(qū)山南地區(qū)的隆子縣境內(nèi)。神湖水面海拔4270米,由四周的雪山冰川融水構(gòu)成,有出水口形成河流,流向印度珞巴部族地區(qū),神奇的是,河流的第一道灣正好與藏文的第一個字母吻合。據(jù)稱,珞巴人將其河水視為神水,居住在該流域的人們多長壽,八九十歲很平常。措嘎湖至今未開發(fā),只有信徒前來祈福許愿,要翻越泥草山、森林山、巖石山三座大山,沒有道路,十分危險艱辛。
西藏,是一個離太陽最近的地方。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去西藏,對相當一部分人來說,如果不是特殊使命在身,仍然視為畏途。至少,它不像去北京、東京那樣令人興奮和感到浪漫。
去西藏,只能堅持和忍耐,或者是一次苦修和歷練。
從最初踏上西藏這片神奇的土地,我選擇的是默默行走。將我能走到的,我能看到的,我的知識和修養(yǎng)所能理解的用文字、圖片,記錄……
我被無數(shù)人無數(shù)次追問:你去了這么多次西藏,感覺是什么?
我說:越走越恐懼,越走越敬畏——恐懼它的博大,敬畏它的神靈。
我想,行走中勇敢的前提是自信。如果沒有自信,在雪域高原,你將寸步難行,特別是喜馬拉雅山深處和人跡罕至的地方。
因為我太了解自己在西藏的行走與付出了。個中艱辛,只有自己知道,沒人的時候,真想對著大山大哭一場,可是這個時候卻哭不出來,因為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哭都來不及舍不得。
最早說不清那是怎樣的一種吸引,就是想去。除采訪外沒有更清晰的目標,出于記者的職業(yè)習慣,我只是想用文字和鏡頭真實地記錄我眼中的西藏,從沒想過會有日后“羌姆石窟”的驚喜和“喜馬拉雅五條溝”的轟動。后來吸引我的不只是自然風光,還有喜馬拉雅山脈的文化,歷史。
2013年3月,我第七次拜謁羌姆石窟。
在一道十余米高的河卵石崖前拍攝時,為了選取最佳角度,我不慎墜崖,好在我平時的登山經(jīng)驗在關鍵時刻提醒我:降低重心,冷靜應對。我一面將下滑的軀體往后微仰,以右手輕撫亂石,呈剎車狀,一面將左手握著的三腳架,順著七八十度的斜坡,將前端插入砂石里去,以此減緩下滑的速度,而屁股,也配合著使勁往下坐。如果直接摔下去或滑下去,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一陣眼前昏黑劇烈的疼痛之后,我試著在溝底往起站,站了兩三次,才勉強站起來,第一感覺是暫時還沒有骨折。
這一切,都被在我身后百余米開外拍攝羌姆石窟全景的攝像師劉彥在第一時刻拍到了,只聽他驚呼“摔下去了摔下去了”。
即使這樣,當天早晨和傍晚,我還是爬過定結(jié)縣和仁布縣兩座4600米以上的山峰。我自己都驚訝自己的潛能和意志力。但到了當天晚上,我的尾椎部位嚴重腫脹起來,不能仰躺,不能坐硬椅子?;貋砗?,許久連坐車下車,都很困難,不敢搬提重物。
雖然我是唯物主義者,但我還是慶幸,我的高原經(jīng)驗救了我,我的視相機如生命攝影器材三腳架救了我,我更愿意相信是我保護雪域圣地堅貞無二的忠誠之心救了我。
地球之巔,珠峰腳下,后藏大地,留下了我艱辛的足跡。
其實,一萬個人的眼中,有一萬個西藏。
西藏的美麗,神秘,神奇,會讓很多人向往,于我而言,西藏的吸引和誘惑,更有許多不一樣的風采和親切。我已經(jīng)不再是過客,每一次都和回家一樣。
行走在路上,我希望著自己一直能夠在高原的山路上前行,看到、發(fā)現(xiàn)、記錄、破譯更多更美的西藏……那些有的已經(jīng)失傳,有的已經(jīng)消失,有的漸行漸遠了。我有幸為他們做了一些記錄,既是對他們的回饋,也是對自己“前世”今生的一個交代。
山谷里有中國第一景觀大道之稱的318國道經(jīng)過,在日喀則市聶拉木縣門布鄉(xiāng)與亞來鄉(xiāng)之間的如甲村路口,海拔4700米,我把它譽為“西藏長城”,且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軍事防御工事”。據(jù)田野調(diào)查考證,修筑于1790年前后,是乾隆愛將??蛋埠臀鞑剀娒駷榈钟磽衾獱柨Χ?。
趙春江,吉林省文聯(lián)副主席、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吉林省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吉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吉林省文化援藏援疆促進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北京大學山鷹社榮譽顧問。
20年專注西藏人文地理攝影、田野調(diào)查,是中國文化援藏事業(yè)的先行者之一。攝影發(fā)現(xiàn)“羌姆石窟”被評為2011年中國考古六大新發(fā)現(xiàn)之一。提出“喜馬拉雅五條溝”地理文化概念,成為西藏新的地理坐標,被國家信息地理測繪局批準,印上西藏旅游地圖,寫入“十三五”西藏旅游經(jīng)濟發(fā)展藍圖規(guī)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