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煒

長征，從東南到西北，長達幾萬里。這條路線，不是預(yù)定的，也不是以誰的主觀愿望來決定的，既是中國革命面臨生死存亡的一次突圍轉(zhuǎn)移，也有國際勢力角力、影響的結(jié)果，更是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在多方權(quán)衡和不斷糾錯后作出的最佳戰(zhàn)略選擇。

1934年10月，贛南和往年相比，熱得有點不尋常，人們大著嗓子說話一會兒就會覺得口干舌燥，而蔣介石大軍的再次集結(jié)，更讓中央蘇區(qū)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這一天，毛澤民接到一個保密任務(wù)，把石城金庫里的錢全部取出來，打包帶走。即便身為蘇維埃中央銀行行長，他此時對轉(zhuǎn)移的路線、時間和目的地這些依然毫不知情。而就這年春節(jié)，大哥毛澤東已被剝奪了最后一個實職——中華蘇維埃人民委員會主席。

此時，毛澤民只是隱隱預(yù)感到，這一次的轉(zhuǎn)移或許不同以往。果然，沒幾天，通知下發(fā)，每個人都要帶夠十天的糧食，有人甚至領(lǐng)到了過冬的棉衣。

其實，戰(zhàn)略轉(zhuǎn)移早在半年多前就在籌劃了，紅軍總司令部也已經(jīng)遷到了瑞金以西的云石山。只不過，那時沒有一個人會知道，他們即將參加一場幾萬里的長途跋涉。李一氓（前中顧委常委）曾回憶：“長征開始前幾天，我趕回瑞金時，看到有些人不知在什么地方搞來的很不壞的雨衣，有的人還有很好的水壺，很好的飯盒，很新的油紙雨傘，五節(jié)的大電筒?！?/p>

就這樣，長征開始了。此時，正與廣東軍閥陳濟棠秘密談判的何長工、潘漢年，收到周恩來通知紅軍開拔的密電，只有七個字——你喂的鴿子飛了。

出發(f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后來官職至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伍修權(quán)，一生參加過若干次重要的會議，但他印象最深的還是年輕時候在瑞金，作為李德翻譯時列席的那些。因為當時的每一次決策，都決定著紅軍的生死存亡……

據(jù)他回憶，長征的計劃開始時局限在很小的范圍之內(nèi)，僅有博古、李德、紅軍總政委周恩來、中央政府主席張聞天和軍委副主席王稼祥知曉。朝哪個地方進軍，不是最大的問題，問題是最終目的地是哪兒。

中央蘇區(qū)位于贛南閩西，北面的南昌為江西省會，臨近蔣介石政治經(jīng)濟核心，重兵集結(jié)；南面廣東是號稱“南天王”的陳濟棠，雖說和紅軍存在鎢礦等資源上有一些往來，但也絕非深交；東面的福建靠近大海，腹地局促，不利于壯大發(fā)展；唯有西北和西南，紅二、六軍團在湘西建立起了根據(jù)地，紅四方面軍已轉(zhuǎn)戰(zhàn)至川北建立起了根據(jù)地，更重要的是，這里還存在著眾多對國民黨政權(quán)名義上表示服從的地方軍閥。在亂世中想要生存，除了經(jīng)濟上的牌面實力和軍事上的出奇制勝外，更需要合縱連橫。

但在江西西面有蔣介石的重兵布防，只有往南借道。對于紅軍西進的意圖，蔣介石似乎愿意“一力促成”。

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白崇禧、貴州王家烈、云南龍云、四川劉湘劉文輝楊森、西北的張學良、青寧“二馬”各自縱橫捭闔……加上日本在華北的咄咄逼人。1934年前后的國內(nèi)外局勢，讓蔣介石打起了“假途滅虢”的算盤，即一方面消滅紅軍，一方面借“追剿”而削弱地方軍閥。蔣介石也曾在日記中如此寫道：“政治勝利至七八分為止，必須讓敵人一條出路，此圍攻必缺之道乎?！?/p>

毛澤東則在1958年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講話，有許多是談長征的。他說：“不是我們自己要走兩萬五千里，你沒事了，想散步，想散那么長？那都是蔣委員長逼著我們走嘛?！?/p>

10月6日，中共代表和陳濟棠代表磋商數(shù)日后，達成5項協(xié)議。其中借道一條言明，若紅軍有行動時，事先將經(jīng)過地點告訴陳濟棠，陳部即后撤20公里，紅軍保證不進入廣東腹地。

可以說，雙方都認真地遵守了協(xié)議。中央紅軍“通過”陳濟棠部設(shè)在南雄烏逕（新田）、仁化城口和樂昌的三道封鎖線，向湘桂方向挺進。后來一名紅軍干部在陜北曾告訴美國記者史沫特萊：“在長征初期，如果皓月當空，輕風拂面，夜行軍也是很愜意的。要是附近沒有敵軍。各個連隊之間還要拉歌呢?！?/p>

此時的蔣介石，則出人意料地花了1個多月時間，遍訪西北、華北11省，不僅安撫各路軍頭，更尋求和蘇聯(lián)關(guān)系的改善。因行程上萬里，當時有報紙稱之為“萬里長征”。

從湘西到黔北：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博古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過了陳濟棠的勢力范圍后，行軍的第二個月就如此艱難。尤其是在這場湘江之戰(zhàn)中，他的目光漸漸模糊，想試著用袖子擦去眼鏡鏡片上的白霧，卻沒用。頓時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想扯開嗓子吼上幾句，嘴張了張，卻沒有聲音，耳邊全是喧囂的槍炮聲、馬嘶聲和呼喊聲。他絕望地向腰間抓了一把，拔出手槍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按照之前的部署，繞行廣東后，是到湘西會合先期抵達的紅二、六軍團，尋求戰(zhàn)略落腳點。蔣介石雖想“借剿撫藩”，也不愿意看到兩路紅軍就此匯合，好在湘軍將領(lǐng)何鍵擔心損失有生力量，并未按既定計劃推進，反而是在湖南道縣、新寧間停止不前長達7日，這一反常舉動引起了“小諸葛”白崇禧的注意。因為紅軍若要避免和何鍵作戰(zhàn)，勢必選擇借道廣西，于是桂系作出了堅決拒軍于境外的策略。

11月下旬，紅軍主力進入廣西，在湘江一戰(zhàn)傷亡慘重，從長征出發(fā)時的8.6萬人，銳減至3萬余人。此時，廣大紅軍指戰(zhàn)員對李德制定的進軍路線懷疑和不滿情緒達到了頂點，博古一度要開槍自殺，后被伍修權(quán)攔下。

然而，湘江之戰(zhàn)受到重創(chuàng)的不只是紅軍，桂系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不愿再在紅軍身上有所消耗，決定開放桂東北通道，讓路并促使紅軍盡快過境，白崇禧稱其為“打尾不打頭”。

11月21日夜，桂系第15軍悄悄撤離了湘江防線。12月上旬，中央紅軍從廣西老山界翻越了越城嶺，目的地仍然是湘西。10日，中央紅軍開始進入湖南通道縣，誰也沒想到，這成為改變紅軍命運的一個轉(zhuǎn)折點。

在恭城書院的會議現(xiàn)場，再度攤開的軍事地圖已經(jīng)破損不堪，但仍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通道縣距離湘西僅有200多公里，似乎兩軍匯合即將實現(xiàn)。

如果能在湘西建立新的根據(jù)地，然后向川東發(fā)展，并在江西蘇區(qū)留下力量成為游擊根據(jù)地，仍能有四川——湘西——江西連接起來的相互呼應(yīng)局面。但根據(jù)破譯的敵人電臺情報，國民黨軍隊正以五六倍于紅軍的兵力，在前往湘西的路上，構(gòu)筑起四道防御碉堡線。

坐在會場最邊上的毛澤東把目光投向了地圖左邊：“我們何不來個避實就虛，甩掉眼前的強敵，到貴州去。為什么一定要去鉆口袋呢？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嘛！”

兩種觀點開始激烈交鋒，一邊是博古、李德，另一邊則是毛澤東、王稼祥、周恩來和張聞天。如今已沒有人知道，這次會議上有過多么激烈的爭論。不過黨史記載，當日會后19時半，以軍委的名義向各軍團、縱隊首長發(fā)出了西入貴州“萬萬火急”的進軍電報。

菲利普·肖特則在他那本著名的《毛澤東傳》序中寫道：“這次會議稱為討論未來戰(zhàn)略的會議……而中國人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對于毛，通道就成為他登上紅軍最高領(lǐng)導位置的起點?！?/p>

奇謀：兵臨貴陽逼昆明

或許在多年之后，蔣介石仍然記得自己1935年在貴陽督戰(zhàn)的那個春天，那可是腸子都悔青了。本來借“追剿紅軍”名義損耗王家烈，并逐步把貴州納入自己勢力之下，可謂春風得意，但這股高興勁兒一直持續(xù)到接到那封電報為止……

這封紅軍主力渡過烏江一路奔襲貴陽城的軍情，不由讓他打了個“激靈”，因為他身邊此時只有一個正規(guī)團。黔軍都去哪兒了呢？這還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中央紅軍進入貴州后，再次在黎平、猴場等地開了會，確定以遵義為中心，再去川南創(chuàng)建根據(jù)地的決議。不過到遵義后，根據(jù)變化了的形勢，重新開會，決定渡過長江后，尋求在成都西南或西北地區(qū)建立根據(jù)地。

這一調(diào)整一方面是由于當時所面臨的嚴峻的軍事態(tài)勢，另一方面也是基于幾大紅軍主力在中國地理格局中的配置情況。當時，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及紅二、六軍團分別位于四川的南、北、東三個方向，入川發(fā)展的計劃就這樣提上了日程。

會后，毛澤東開始在決策層面真正起實際作用。但由于四川軍閥調(diào)集重兵追堵，在瀘州一帶北渡長江難度太大。其中的土城一線，讓剛剛復出的毛澤東承受了巨大壓力，甚至連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都表示了極大的不滿。毛澤東后來也曾這樣評價過土城戰(zhàn)役：這是一場拉鋸戰(zhàn)，消耗戰(zhàn)，我軍沒有殲滅川軍，反而受到了很大損失，不合算，也可以說是一個敗仗。但正是因為土城戰(zhàn)役的失利，才有了后來的四渡赤水，成為毛澤東一生中在軍事上的最得意之筆。

4月，紅軍做出了佯攻貴陽的態(tài)勢，蔣介石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的那封電報。他一面急令龍云的滇軍火速增援貴陽，一面令守城部隊趕修城防工事和死守飛機場，并準備轎子、馬匹和向?qū)?，準備隨時撤離。

看到云南境內(nèi)一時兵力空虛，出現(xiàn)了毛澤東預(yù)料的戰(zhàn)機，紅軍立刻長驅(qū)西進，以一天120里的速度由黔西入滇，先頭部隊竟前伸到離昆明15公里處。

龍云既防紅軍，也防蔣介石，一面調(diào)集各地守軍和民團馳援昆明，一面托人向紅軍表示滇軍志在保境不會遠追，切望不要進攻昆明。中央紅軍則在昆明附近虛晃一槍后，立刻按預(yù)定戰(zhàn)略方針急速向金沙江挺進，7條破船7天渡過了近3萬人。

此前，國民黨方面負責追擊的薛岳因無云南軍用地圖，向“云南王”龍云求助。龍云本擬派飛機送去，但機師忽病，改用汽車。在曲靖附近正遇周恩來親率的紅軍一部，20余份軍用地圖被截獲，“附贈”一車普洱茶、白藥和宣威火腿。當年劉備入川系由張松獻圖，此番紅軍入川則由龍云獻圖。蔣介石知道后，在貴陽的官邸里狠狠摔了茶杯，大罵：“娘希匹！”

四川：大渡河邊沒有第二個石達開

當劉伯承一仰脖喝下這碗冰涼的血水后，望著對面年輕真誠的彝族沽基部落首領(lǐng)小葉丹，大腦愈發(fā)清醒，慶幸紅軍選了走冕寧到安順場的小路。而“上有天、下有地，劉伯承愿與小葉丹結(jié)兄弟”這句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夕陽西下，把高高的林梢染成一片青紫。

渡過金沙江后，中央紅軍來到四川境內(nèi)。根據(jù)會理會議決定，紅軍將繼續(xù)北上，去川西與紅四方面軍會合，建立蘇區(qū)根據(jù)地。當時擺在中央紅軍先遣司令劉伯承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經(jīng)登相營、越西到大樹堡，由此渡河對岸就是富林，這是通往雅安的大道；另是經(jīng)冕寧、大橋到安順場這條崎嶇難行的山路。

大路上川軍劉文輝部嚴陣以待，劉湘部則在快步增援，小路卻要通過當時被視為畏途的彝區(qū)。權(quán)衡之后，劉伯承和政委聶榮臻向中央提交了走小路的報告，并讓左權(quán)、劉亞樓帶第五團往越西方向佯動，迷惑敵人。

能順利通過彝區(qū)，并非劉伯承一人之功，更得益于中共中央的民族政策。當時，不光是彝族，長征路上一路遇到的藏族、苗族、回族等少數(shù)民族在政治上毫無地位，經(jīng)濟上更沒有保障。在確定戰(zhàn)略方針時，紅軍一直都把“爭取少數(shù)民族”作為一項突出的內(nèi)容，甚至在1935年8月，還正式成立了中央少數(shù)民族委員會。

除了一路上的秋毫無犯，更有宣傳引導，讓少數(shù)民族群眾看到這支隊伍身上的不同。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賀子珍弟弟賀敏仁因違反紀律，擅自進入喇嘛廟，私自拿走一些花邊（銀元），被軍法槍斃。順理成章的是，少數(shù)民族群眾則為紅軍送菜送糧，帶路送情報，還有的報名參軍。

安順場之役之后，便是驚心動魄的日行240里飛奪瀘定橋，不僅讓蔣介石本希望紅軍成為第二個石達開的設(shè)想破滅，更重要的是，讓雙方在氣勢上此消彼長?；仡櫱扒椋切∪~丹的幫忙，讓紅軍在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到達大渡河比石達開的部隊快了8天。

不少人此時篤信，朱毛紅軍不滅，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美國作家索爾茲伯里更是認為：“閱讀長征的故事將使人們再次認識到，人類精神一旦喚起，其威力是無窮無盡的?！?/p>

分歧：南下還是北上？

葉劍英一生都被認為是個持重謹慎的人，不過在那次，卻經(jīng)歷了難得的一次緊張。他不僅忘了隨身攜帶手槍，甚至還來不及通知自己的機要秘書和機要科的骨干，就獨自上路了。后來博古對他說：“你好險呀，你半夜走了十幾二十分鐘，4個持駁殼槍的人，就到處找你，要打死你?！?/p>

事情要退回到中央紅軍翻越夾金山后的1936年6月，在懋功（今四川小金）跟張國燾所率的紅四方面軍會合。當?shù)弥獜垏鵂c要來時，毛澤東、周恩來等人步行出3里迎接。還沒得及分享會師的喜悅，兩大方面軍的領(lǐng)導人們已經(jīng)開始討論新的根據(jù)地的問題，并且產(chǎn)生了嚴重的分歧。

黨中央認為“占領(lǐng)川陜甘三省，建立三省蘇維埃政權(quán)”，應(yīng)當先奪取松潘、平武，消滅胡宗南部。張國燾卻主張南下，建立“川康政府”。按當時形勢，看似張國燾有理，陜西盤踞著張學良、楊虎城的幾十萬大軍，比起南邊劉湘的部隊，被視為虎狼之師。但川康地區(qū)道狹人少，給養(yǎng)困難，一旦國民黨軍封鎖了紅軍北上之路，紅軍有可能被困死。相反，北上可以實現(xiàn)團結(jié)更多群眾和抗日的目標，且靠近蘇聯(lián)邊境，可以打通國際通道。

雖然張國燾不情不愿，但兩河口會議很快確定了北上，建立以甘南為中心的川陜甘蘇區(qū)根據(jù)地的戰(zhàn)略總方針，一、四方面軍分編為左、中、右三路北進，中央紅軍再度更名為紅一方面軍。

會后，張國燾似乎并不經(jīng)意地問周恩來，一方面軍有多少人。周恩來坦率地告訴他，遵義會議時有3萬多人，現(xiàn)在可能不到了。張國燾一聽，才知道此時的四方面軍的人數(shù)在兩軍會師后已占了八成。

果然，在離開兩河口次日，張國燾在給中央的電報中，提出“我軍宜速決統(tǒng)一指揮的組織問題，否則無法順利滅敵”。周恩來獲悉后表示這是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建以來，第一次有人伸手向中央要權(quán)，但從顧全大局的情況下，依然讓出了總政委的職務(wù)。在隨后計劃的松潘戰(zhàn)役中，卻依然出現(xiàn)了張國燾不聽指揮，按兵不動致使作戰(zhàn)未能實行。

而在紅一方面軍北上前的兩個小時，張國燾還再次致電，希望改變北上路線。葉劍英最早見到這封電報，由于情況異常緊急，立即上報中央，決定了凌晨兩點出發(fā)的行動。葉劍英則攜帶著從機要組組長呂黎平那里要來的一份十萬分之一的甘肅地圖，牽著他的黑騾子，率領(lǐng)軍委二局等直屬單位以“打糧”為名向紅三軍團的駐地巴西出發(fā)了。

在以后數(shù)十年里，毛澤東曾摸著自己的腦袋說：“劍英同志在關(guān)鍵時候是立了大功的。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這個了。他救了黨，救了紅軍，救了我們這些人?！?/p>

尾聲：哈達鋪的報紙和彭德懷之淚

歷史往往由小概率事件決定。和張國燾一樣，中央紅軍當時其實也并不完全知道，繼續(xù)走下去，確切的終點會是哪兒。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威震天下的38軍軍長梁興初更不會想到，他的一次日常行動，改變了紅軍的歷史。

此時已是1935年的9月，作為紅軍偵察連連長的梁興初，在哈達鋪找到了一批舊報紙，其中載有一條閻錫山的部隊進攻陜北紅軍劉志丹的消息。

這才讓中央知道，陜北還有一個根據(jù)地。劉志丹、習仲勛等人領(lǐng)導的紅26軍5000余人和六七個縣域大小、十數(shù)萬民眾在這里非?；钴S。

于是，哈達鋪的關(guān)帝廟，又一次成為了歷史的見證，毛澤東就部隊整編、挺進陜北等問題在這作了重要報告。然后全軍從哈達鋪出發(fā)，繼續(xù)北上，把落腳點放在陜北。

而在紅一方面軍穿越若爾蓋草地，經(jīng)臘子口到甘南哈達鋪的同時，張國燾開動近10萬大軍南下，進抵百丈關(guān)，喊出了“赤化全川”的口號，與劉湘的20萬大軍展開了決戰(zhàn)。意識到紅四方面軍的目的是要奪取全四川后，擔心老窩不保的四川軍閥們破天荒團結(jié)了起來，迫使紅四方面軍敗退，實力上也受到嚴重削弱。

另一方面，由紅一方面軍一、三軍團整編的陜甘支隊也只剩下了只有1.4萬人。到達哈達鋪時，紅三軍團只剩2000多人，彭德懷在對原三軍團干部戰(zhàn)士講話時，流下了眼淚。很多年之后，彭德懷回憶，紅軍從岷山上下來，往哈達鋪走的行軍途中，在已經(jīng)聞到了麥香的時候，就有同志無緣無故地死了。

10月19日，中央紅軍歷經(jīng)千辛萬苦，抵達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吳起鎮(zhèn)，和陜北紅軍會師。至此，完成了歷時一年，縱橫11個省，行程二萬五千里的長征。歷史就是如此神奇，這一時間，幾乎是掐點對表。習仲勛后來回憶，“要是毛主席晚來幾天，我就被活埋了”。

原來，陜北蘇區(qū)正在對紅二十六軍和原陜甘邊黨組織進行“肅反”，劉志丹、習仲勛等主要領(lǐng)導干部已被拘捕。中央的到來，得以糾正錯誤，“刀下留人”，否則，陜北紅軍的力量將會蒙受嚴重損失。

很快，隨著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的會師，標志著長征最終勝利，中共中央也開始在大西北這塊根據(jù)地上，為抗日戰(zhàn)爭厲兵秣馬。另一方面，蔣介石雖然沒能達到消滅紅軍的目的，卻也削弱了多路地方軍閥，將他的勢力伸進了今后成為抗戰(zhàn)后方的大西南。

隨后，中共中央也開始以各種形式總結(jié)長征得失，其實回顧長征歷程，開過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的各種會，雖然有的料敵失算，有的力挽狂瀾，但都是在根據(jù)敵我雙方的力量和變化著的形勢校正原定計劃，選擇最合適的戰(zhàn)略。一部長征史，是一部軍事戰(zhàn)略史，也是一部團結(jié)史，更是一部紀律史和糾錯史。

毛澤東后來總結(jié)長征的時候說：“方向路線是至關(guān)重要的。方向路線對了頭，沒有人可以有人，沒有槍可以有槍，如果方向路線錯誤了，你有再大的力量也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