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以“貧僧”為名吧!
RENSHENGJINGJIE
人生境界
XINGYUNDASHI 星云大師
國際著名佛學大師
俗名李國深,1927年農(nóng)歷丁卯年七月二十二出生,原籍江蘇江都,為臨濟正宗第四十八代傳人。國際著名佛學大師,佛光山開山宗長,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會長,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名譽院長
在過去,中國大陸的出家人都自謙叫“貧僧”,我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出家人內(nèi)心富有三千大干世界,為何自甘墮落要做貧僧呢?我童年家貧,甚至三餐不繼,但我從來不覺得家里貧窮。雖然無錢入學念書,但是我有雙手、雙腳,眼耳鼻舌身俱全,我為什么要感到貧窮呢?
我一生歷經(jīng)北伐、中日戰(zhàn)爭以及國共內(nèi)戰(zhàn)。記得母親告訴我,我出生的那一天,適逢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中正率軍北伐和五省聯(lián)軍總司令孫傳芳在江蘇會戰(zhàn)的時候,軍隊正在家門口殺人,我就哇哇墮地了。
十歲“盧溝橋事變”發(fā)生,抗日戰(zhàn)爭開始,我與家人每天跟隨難民潮向蘇北方向逃亡,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求生,沉伏在死人堆里茍活。于此同時,父親在南京的煙硝里人間蒸發(fā),當時寡母遺孤的窘迫,豈只是貧窮可說呢?雖說戰(zhàn)爭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但經(jīng)過槍炮子彈洗禮過的人生,對于窮困、生死自然別有一番體驗。
十二歲出家之后,貧窮的祖庭宜興大覺寺、貧窮的參學寺廟南京棲霞山寺,都是生活艱苦,我也甘之如飴。在六十六年前,我二十三歲到了臺灣,無親無故,連找個寺院掛單,都沒有人愿意收留,我仍然不覺得貧窮。
但后來,各種的因緣,正如某些媒體清算佛光山的財產(chǎn)說有一百三十多億,其實何止于此?其中,南華大學有四十多億,佛光大學有六十多億,普門中學有二十多億,均頭中小學和均一中小學有近二十億,老人仁愛之家、孤兒院,還有佛光山的建設等,總花費應該不只五百億吧!
雖然花費那么多錢財,成就了那么多的事業(yè),到了現(xiàn)在年近九十,才感到自己確實是一個“貧僧”。為什么呢?因為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都是大眾和社會共有的,所謂“十方來,十方去,共成十方事;萬人施,萬人舍,同結(jié)萬人緣?!边@一切與我都沒有關(guān)系,我只是其中的一點因緣而已。貧僧自比也是一個信徒,可以說也樂善好施,佛教里《金剛經(jīng)》說,布施要無相,度生要無我。所以關(guān)于給人一些小惠樂助,也就不值得在此敘述了。至于辦理的學校、寺院,本來就為十方財物,我孑然一身,不是“貧僧”又是誰呢?
不過,社會還有人說我少報了一條:“星云公益信托教育基金”有十多憶,但那也不是我的。這些款項屬銀行代為管理,私人不能動用,必須經(jīng)過委員會會議,用于公益才可以支出,由銀行按照章程規(guī)定,直接寄發(fā)給需要的機構(gòu)、人士,貧僧也不能加以過問,這幾年辦了“真善美傳播貢獻獎”“三好校園獎”“全球華文文學獎”“卓越教師獎”等。雖然有這些錢,也并不是化緣所得,是貧僧六十多年來稿費、版稅、一筆字,以及人家的結(jié)緣供養(yǎng)而有,所以做一些微小的善事,這也是理所當然,不值得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