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娟

一個暖暖的春日午后，我正與母親在堂屋閑聊，屋外不時傳來“嗡嗡”的蜜蜂吟唱聲。

在春意融融的山村，到處鶯歌燕舞，草長柳綠，田間地頭是成片成片的金燦燦的油菜花，房前屋后有開得像是白云似的梨花，有粉團團的像少女害羞的臉頰般的桃花。繁花似錦的季節(jié)，蜜蜂自然是不可缺少的角色，盡管這“嗡嗡”聲越來越大，我還是沒有太在意，這時母親突然站起來，望向門外說：“我家來蜂群了！”

我隨母親來到門外，只見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只蜜蜂聚集在屋前的半空中飛來飛去，飛行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蜜蜂在空中留下的身影像旋轉的飛機螺旋槳一樣，只是一團晃動的影子。它們始終在半空盤旋，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似亂飛亂撞，實則亂中有序，看到這情形，母親慌忙從角落里抓起一把細沙向蜂群撒去，并大聲沖蜂群喊道：“請留下，請留下。”看到母親的做法，我心里有些發(fā)笑，便對母親說：“蜜蜂又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蹦赣H一直仰著臉望著空中飛舞的蜜蜂說：“它們有靈性，當然能聽懂?！北悴辉俅罾砦?。一會兒，母親似乎想起了什么，沖著蜜蜂高聲念叨：“蜂王，蜂王，不要彷徨，和睦之家，邀你入堂，低聲細語，房舍清爽，四季鮮花，生息休養(yǎng)?！边@時，蜂群已經慢慢飛高了一些，有一部分已經飛到屋頂，似乎就要飛走，我忍不住地說：“它們要走了！”可母親卻仍然一臉虔誠，口中一直在念叨著。只見蜂群越過屋頂，轉頭又飛回到門前的一棵樟樹上，在樹冠上盤旋了一會兒，慢慢地聚集在樹干上，離地面很低，伸手可及。又過了一會兒，密密麻麻的蜜蜂層層疊疊地壘在一起，成了一個令人看了直起雞皮疙瘩的蜂球。

我急切地按照母親的吩咐，從家里拿出干凈的籮筐，又從屋前的桃樹上采來一大束桃花插在籮筐的底部，再拿出一點蜂蜜涂在桃花的花瓣上，然后把籮筐口朝下，倒掛在樟樹枝頭。終于，有一只蜜蜂大膽地飛進了籮筐里面尋找蜂蜜了，接著，兩只、三只……慢慢地，更多的蜜蜂飛進了籮筐。這時，母親又開始念起了另外一段唱詞：

“蜂王、蜂王，快進籮筐，鮮花鮮蜜，讓你先嘗，蜂兒蜂孫，尊你為王，釀出花蜜，鄰里分享?！?/p>

在母親的念叨聲中，蜂王終于現身了，它的個頭比普通工蜂大很多，腹部是黑色的，它的進入仿佛就是無聲的指令，其他蜜蜂陸續(xù)進了籮筐。母親小心翼翼地把籮筐提回家，口朝下倒放在閣樓窗戶邊沿的一張小木桌上，留下一個小孔隙，那是蜜蜂巢穴的天窗，它們就從這個小小的天窗飛進飛出。

安頓好這一切，母親高興地對我說：“蜜蜂是通人性的，也是很挑剔的。不和睦的家庭它們不進去，屋子里不干凈的也不進去，吝嗇的家庭它們也不喜歡。蜜蜂來了是一個好兆頭，以后我們家會興旺起來呢！”

我說：“那等到明年蜜蜂釀出了蜜，我們就挨家挨戶去送一些吧！”

母親笑著點點頭，臉上的皺紋也樂成了一朵花。

我們想著，到那個時候，我們整個村莊都會沉浸在蜜糖的香甜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