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超杰［浙江海洋學院國際交流合作處， 浙江　舟山　316000］

⊙哈勒琴科·葉蓮娜·弗拉基米羅夫娜［俄羅斯南烏拉爾國立大學語言系， 俄羅斯　車里雅賓斯　454080］

當代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人物形象分析及對其悲慘命運的探討
——以21世紀中國學術界的研究和反饋為背景

⊙劉超杰［浙江海洋學院國際交流合作處， 浙江舟山316000］

⊙哈勒琴科·葉蓮娜·弗拉基米羅夫娜［俄羅斯南烏拉爾國立大學語言系， 俄羅斯車里雅賓斯454080］

19世紀70年代，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揭示了俄羅斯沙皇時代社會矛盾、階級矛盾、家庭矛盾以及這些矛盾背景下女主人翁道德綁架下的愛情。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成功地塑造了一個愛情至上的“安娜”。她為了愛情拋棄家庭，挑戰(zhàn)傳統(tǒng)道德觀念，最后為了報復愛人而臥軌自殺，該書一出版，就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掀起了異常激烈的爭論。1917年該書被翻譯到中國之后，中國學術界對“安娜”這一形象的分析及對其悲慘命運的探討眾說紛紜。在21世紀的今天，如何對“安娜”這一角色進行分析評價，如何對其悲慘命運進行解讀，依舊是一個無法蓋棺定論的命題。本文以21世紀中國學術界的研究為背景，通過對大學生讀者群體的調(diào)查，進一步了解大學生心目中“安娜”的人物形象及他們對“安娜”悲慘遭遇的看法。

《安娜·卡列尼娜》“安娜” 角色分析命運探討

中國學術界對《安娜.卡列尼娜》這部世界級名著的研究可追溯到“五四”時期，田漢（1919）撰寫的長篇論文《俄羅斯文學思潮之一瞥》以及茅盾撰寫的《托爾斯泰與今日俄羅斯》等文章拉開了評析該作品的序幕。21世紀的今天，中國學術界和中國讀者群體對《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仍然保持著濃烈興趣。每年都有從事俄語文化研究的專家學者或俄語語言文學的學生，他們通常會把《安娜·卡列尼娜》當作了解俄羅斯文化和學習俄語的一面鏡子。一些專家、學者，在繼承和發(fā)揚傳統(tǒng)的基礎上，從新的角度和維度對“安娜”人物形象進行分析及對其悲慘命運的探討。在這一背景下，我們需要全方位去解讀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這一人物形象分析和對其命運進行探討，使得這一世界文學形象更具時代意義。

一、對“安娜”形象研究

由于對列夫·托爾斯泰筆下女主人翁“安娜”的喜愛、對“安娜”美貌和才情的欣賞、對安娜敢于追求愛情和思想解放的贊嘆，中國學術界把“安娜”當作19世紀70年代俄羅斯優(yōu)秀貴族婦女的代表，是爭取個性解放、追求愛情自由的典型。龍懷珠、李娥蘭、鮑濤、倪曉春、劉進秀、張婷、蘇健夫、夏泳等人從不同角度對安娜的形象進行研究。在學術界這一研究背景下，筆者在中國大學生的讀者群體里對“安娜”這一人物形象進行問卷調(diào)查，而大學生群體則有不同看法。

1.學術界對“安娜”形象的評價

龍懷珠（2001）認為，“安娜是19世紀70年代俄羅斯優(yōu)秀貴族婦女的代表，敢于挑戰(zhàn)貴族的傳統(tǒng)理念、解放自己的天性、勇于追求愛情”；李娥蘭（2004）認為，“安娜是富有自我犧牲精神的女斗士形象。她敢于離經(jīng)叛道，摒棄所謂上層婦女應該遵守的清規(guī)戒律；她敢于追求個性解放，即使頭破血流也要主動地爭取自己的愛情，敢于反抗壓迫”；鮑濤、倪曉春（2007）認為，“安娜外表上的嫵媚和艷麗被內(nèi)心善良的光輝映照得光彩奪目。安娜不僅愛孩子們，而且孩子們都很崇拜和喜歡她；她誠摯地關心周圍的人”；劉進秀（2008）認為，“安娜是一個人見人愛、艷麗迷人、性情美好、生命力旺盛、感情熾烈、內(nèi)心復雜而又充滿詩意”的女性；張婷（2011）指出，“作為留里克皇室的后裔和彼得堡上流社會階層的貴夫人，在安娜美麗的外表下，是一顆真摯、善良的心；她猶如春天里的草木，永遠充滿生機和活力；心中燃燒著愛情的火苗”；蘇健夫（2014）認為，“安娜不是一個普通的貴族婦女，而是一個感情神智都遠超出一般的貴族婦女”；夏泳（2014）指出，“列夫·托爾斯泰塑造了很多經(jīng)典的女性形象，從某種程度而言這些女性形象都有一定的性格缺陷，唯獨他筆下的安娜的形象是內(nèi)在和外在美的一個完美結(jié)合”。

中國學術界把“安娜”當作19世紀70年代俄羅斯優(yōu)秀貴族婦女的代表，是爭取個性解放、追求愛情自由的典型。中國學術界鮮有學者在某一個特定的時期或者某一個特定的階段對“安娜”這一女性形象進行批判，主流格調(diào)都是對其形象的贊美和肯定。在這一背景下，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形象的評價則更加豐滿。

2.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的形象評價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為了更準確地了解中國大學生讀者心目中“安娜”的形象，我們在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問卷調(diào)查如圖表1所示。

圖表1

盡管21世紀的學術界和今天的大學生群體都認為“安娜”是美麗、善良、為愛執(zhí)著、敢于追求愛情、沖破世俗的枷鎖，渴望個性解放，有獨立意識的女性的完美女性化身，但今天的中國大學生群體卻表達出不同的聲音。92%的被調(diào)查者認為安娜不是好母親、好妻子，他們認為以犧牲家庭和孩子為代價所換來的愛情已超過了愛情本身的意義；母親應該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因此他們認為“安娜”是一位不負責任的母親。34%的被調(diào)查者認為“安娜”是一個背叛了婚姻的女人，“安娜”背叛婚姻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生理需求、自己的私欲。在這份調(diào)查問卷中41.7%的被調(diào)查者強烈認為“安娜”是愛情的奴隸，而在這41.7%的比例中男性占據(jù)80%，女性占據(jù)20%。這反映了男女不同的愛情觀，對于大多數(shù)男人而言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對于很多女人而言，愛情是生活的全部；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契合了“安娜”悲慘遭遇的命運。

二、對“安娜”悲慘遭遇的原因探究

1.21世紀學術界對“安娜”悲慘遭遇的原因探究

中國學術界對“安娜”臥軌自殺這一悲劇命運的走向探討則是“橫看成嶺，側(cè)看成峰”，總的來說歸納為五個方面：“社會因素論”“性格因素論”“錯誤的愛情觀”“無意識死亡論”“多因素綜合論”等五個方面進行剖析和探討。

歐陽瓊輝（2007）認為，“安娜出生在一個落后的時代，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時代的犧牲品”；韓家勝、康佳瓊（2014）指出，“造成主人翁安娜·卡列尼娜悲劇的根本原因就是社會因素；鮑濤、倪曉春（2007）認為，“安娜哀莫大于心死，是社會的黑暗和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熄滅了心中愛情和生活的燭光，只能用自殺來解除無盡的煩惱”。

馬秀麗、孫穎、劉鳳麗（2003）三人強調(diào)是安娜自身性格釀成她最后的悲劇。

徐海鶯（2005）認為，“盲目地相信愛情，把愛情等同于生活的愛情觀把安娜推向了無底的深淵；魏京京（2015）認為，安娜愛情悲劇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把男性放在生命中心，把愛情當作一生信仰，生活上、精神上或者物質(zhì)上對男性過度依賴，自我主體意識處于自我迷失階段或者自我否定狀態(tài)。

張秀華（2006）從現(xiàn)代心理學的視角去探討安娜的悲劇命運，認為無意識中的死亡情結(jié)是導致其悲劇命運的不容忽視的因素，并認為作者本人的死亡無意識對安娜命運有重要影響。

孫彩霞（2009）對安娜的悲劇進行了多重解讀，虛偽的上流社會、封建婚姻和卡列寧的雙重折磨，沃倫斯基的打擊以及安娜自身的性格因素（為傳統(tǒng)因素所困擾、偏執(zhí)的愛情觀、強烈的占有欲和自私及強烈的宗教贖罪意識）是造成安娜悲劇的主要原因；張文蘭（2011）從四個方面詮釋了安娜悲慘命運：飛蛾撲火式的愛情觀注定了安娜悲劇的命運，自身性格的矛盾是安娜悲劇命運的內(nèi)在原因，愛情的幻滅是導致安娜悲劇命運的直接原因，以及生活圈子的狹小加劇了她悲劇的命運。學術界全方位、多角度地詮釋了“安娜”的悲劇成因，在這一背景下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則從不同的視角去解讀“安娜”悲慘遭遇。

2.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悲慘遭遇的原因探究

“安娜”選擇臥軌結(jié)束生命的剎那，留給了文學界和廣大讀者群體無盡的哀嘆和熱議。造成“安娜”這一悲慘結(jié)果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究竟是個人原因、家庭原因還是社會原因主導了“安娜”這一悲慘結(jié)局？大學生讀者群體又持有什么樣的觀點？為此，我們進行了相關的問卷調(diào)查。調(diào)查結(jié)果如圖表2、3所示。

“安娜”臥軌自殺的主導原因（圖表2）

“安娜”臥軌自殺的主導原因（圖表3）

通過問卷調(diào)查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安娜”臥軌自殺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45%的學生認為是個人原因?qū)е铝恕鞍材取迸P軌自殺，32%的學生認為是家庭原因?qū)е铝恕鞍材取钡呐P軌自殺，23%的學生認為是社會原因?qū)е铝恕鞍材取钡呐P軌自殺。此調(diào)查問卷顯示，“家庭原因”和“社會原因”都是導致“安娜”臥軌自殺的外部原因，加速了“安娜”悲劇命運的走向；而真正導致“安娜”臥軌自殺的內(nèi)部因素是個人原因。

盡管學術界對“安娜”悲慘遭遇的探究集中在五個方面，大學生群體則更加偏向于學術界的“多因素綜合論”。大學生讀者群體認為“安娜”內(nèi)心對愛情無法釋懷、對孩子的愧疚、對社會輿論的恐懼，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淵。

三、中國大學生讀者群體對“安娜”悲慘遭遇的看法

我們在中國高校做過相關的研究調(diào)查，調(diào)查對象為高校在讀大學生，人數(shù)為300人。要求所有調(diào)查對象都完整地讀過該書（包括英語和漢語譯本），并看過根據(jù)該書拍攝的各個版本的電影（至少觀看過一次）。調(diào)查方式包括打電話、郵箱社交平臺（微信，QQ），從而保證調(diào)查的完整性與合理性。調(diào)查內(nèi)容如圖表4所示。

圖表4

在對安娜的死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死不足惜”這一看法調(diào)查時，100%的中國大學生讀者持反對意見，中國的大學生讀者群體，尤其是（1992—1996）這個年齡段的大學生讀者群體，無法接受這一觀念。在針對“安娜的遭遇是否值得同情”這一看法時，13%的被調(diào)查者認為安娜值得同情，而80%的讀者認為安娜的死非常值得同情，只有7%的讀者認為安娜的死是不值得同情的，而這7%的讀者全部來自女性。針對這一答案我和這幾名參與問卷調(diào)查的女生進行了進一步溝通，她們中間75%的人認為除了死亡外，安娜還會有其他出路，因為她還有需要她照顧的孩子；20%的人認為安娜應該為了兒子重新回到卡列寧的身邊，5%的人認為安娜應該離家出走。在針對安娜的死是不是令人感動、發(fā)人深思的這一問題時，16%的被調(diào)查者認為死亡是她的必然選擇，一個是主動選擇（自己為自己的愛情或者愛情的信仰買單），另一個是被動接受（空虛寂寞導致靈魂的死亡，這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從這兩個維度而論她的死不足以“令人感動、發(fā)人深思”14%的讀者認為，安娜的死只是時代的滄海一粟，或許稍有觸動，但如死水微瀾，不足以發(fā)人深思；70%的讀者認為每個時代總是有時代的先驅(qū)，因此安娜的死足以令人感動、發(fā)人深思。這也從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中國年輕一代人的“家庭觀”和“婚姻觀”，與此同時也映射出中國人喜歡大團圓的結(jié)局。

四、結(jié)語

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寫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薄鞍材取边@一女性形象以悲劇而結(jié)束，而這一悲劇不僅是個人和家庭的悲劇，而且是整個時代的悲劇。當“安娜”對一切心灰意冷之后，她認為死亡就是對現(xiàn)實最有力的抗爭，她靜靜地凝視從遠處奔馳而來的火車，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歐陽瓊輝（2007）在《永恒的沖突：人性與社會性的矛盾——試論安娜·卡列尼娜悲劇的實質(zhì)》中指出，人是具有社會性的，一個先進性的時代沒有悲劇滋生的土壤；相反，落后的時代必然產(chǎn)生悲劇，“安娜”就是時代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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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鮑濤，倪曉春.永恒的彗星之光——談安娜·卡列尼娜文學形象的塑造［J］.池州師專學報，2007（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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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超杰，浙江海洋學院國際交流合作處外事秘書，俄羅斯南烏拉爾國立大學在讀博士；哈勒琴科·葉蓮娜·弗拉基米羅夫娜，語言學博士，俄羅斯南烏拉爾國立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編輯：水涓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