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瑋
2008年8月8日,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主題歌《我和你》為全世界帶來驚喜與感動,全世界也記住了主題歌的作者陳其鋼。
他為音樂而生
1951年8月28日,我國著名書畫家陳叔亮年過半百喜添貴子,這就是陳其鋼。
在這個藝術(shù)氣息濃厚的家庭里,從事音樂的母親偏愛西方文化,從事書法的父親鐘情民族傳統(tǒng),學鋼琴的姐姐追隨古典浪漫。五線譜與工尺譜,莫扎特、貝多芬的和聲織體與諸葛亮、曹孟德以及西皮二黃,營造出一片有聲有色、多姿多彩的美麗世界。陳其鋼耳濡目染,無意無為地吸納著豐富的藝術(shù)養(yǎng)分。
小學畢業(yè)時,13歲的陳其鋼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中,從零開始學吹單簧管。多年以后,陳其鋼再次面臨人生的重大選擇,中央音樂學院管弦系第1名和作曲系第12名,兩張錄取通知書導引兩條不同的專業(yè)道路,陳其鋼最終選擇了作曲。
1984年7月,33歲的陳其鋼來到法國波爾多。半個月后,他寄信給梅西安大師,請求接收他為學生。梅西安回信說:“我很感動,讀了你的信。在給你一個確切的答復前,我想在兩個月以后見到你,也想看看你在中國曾經(jīng)創(chuàng)作的作品?!眱蓚€月后,陳其鋼如約來到大師家中。第一次見面時梅西安說的第一句話,讓陳其鋼受用終生:“做你自己的音樂,做你自己內(nèi)心感受到的音樂?!?/p>
從第一次相識到1992年梅西安去世,整整8年,師生情同父子。1986年,陳其鋼在“巴黎第二屆世界單簧管節(jié)作曲國際比賽”中贏取第一塊世界金牌,兩年之后又在號稱世界“歷史和影響之最”的德國達姆施塔特國際現(xiàn)代音樂節(jié)上再次金榜題名。1988年,陳其鋼取得巴黎大學碩士學位和巴黎音樂高等師范學院高級作曲文憑。但陳其鋼說,他到了法國之后,開始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了較深的理解。在進入西方音樂的過程中,他驀然發(fā)現(xiàn)一個東方人的精神里面抹煞不了的情結(jié)。在面對西方社會和西方的音樂的時候,陳其鋼突然找到了一些原來就屬于自己的東西,那些在西方人眼睛里的充滿了神秘和好奇的東方元素。
音樂溝通世界
2007年6月,陳其鋼被聘為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音樂總監(jiān)。在主題曲確定后,他們曾先后選了1300名歌手來演唱主題曲,但因為要求很高,直到開幕式前十多天才最終確定由劉歡和莎拉·布萊曼演唱。劉歡第一次聽這首歌,就感覺這首歌很好。
《我和你》選擇了中國傳統(tǒng)民歌中常見的五聲音階創(chuàng)作。五聲線是人類最原始的聲音,它和開幕式其他音樂很統(tǒng)一。它表現(xiàn)的主題和表現(xiàn)的方式是屬于全人類的。
成功在于特立獨行
北京奧運會結(jié)束后,陳其鋼又回到了一個人的清靜,應邀為張藝謀寫《山楂樹之戀》的音樂。
《山楂樹之戀》是陳其鋼第一次為電影配樂,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總共花了8個多月的時間。陳其鋼說:“我這個人做事就是慢,每寫一個作品都需要很長時間。這可能也是受歐洲人的影響,我到了那兒以后發(fā)現(xiàn)他們寫作品很慢,比如梅西安寫一個歌劇用了8年?!?/p>
2008年后,陳其鋼開始探索新的創(chuàng)作領域,先后參與了電影《山楂樹之戀》《金陵十三釵》和《歸來》的配樂。除了為幾部電影配樂,“后奧運”生活的冷清似乎是陳其鋼的主動選擇。他說,在奧運金字招牌的效應下,各地的邀約紛至沓來,遠遠超過之前的數(shù)量,但在奧運會全情投入了14個月之后,他卻想立刻回歸創(chuàng)作中。最終,他飛往法國,遠離喧囂,重拾作曲家的身份,不過他的心還牽掛著生己養(yǎng)己的這塊土地。
從2011年開始,國家大劇院推出了“青年作曲家計劃”。陳其鋼是“青年作曲家計劃”首席評委,2012年9月4日,陳其鋼之子陳雨黎因車禍在瑞士蘇黎世去世,年僅29歲。陳雨黎出事當天,正值陳其鋼與法國廣播電視臺相約商討“青年作曲家計劃”合作事宜。接到噩耗后,他強忍悲痛向法方推介中國作曲家的作品和潛力。約談結(jié)束后,陳其鋼走到一片空曠草地上,泣不成聲。
人世間最慘的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當屬其中之一。陳雨黎6歲跟隨父母移居法國。18歲那年,在古典鋼琴道路上研習了15年的陳雨黎前往紐約學習音響工程,24歲完成碩士學業(yè)回到國內(nèi),開啟了他在中國的音樂之夢,成了圈中人皆知的國內(nèi)頂尖錄音師、混音師和音樂制作人。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永遠讓人感染著他的快樂與陽光、享受著他的充沛才華成果的音樂天才,還是過早地離開了。
一度,朋友們都非常擔心陳其鋼能不能邁過失子之痛這個坎兒。但是,不到一個月陳其鋼最終回來了,為了“國家大劇院青年作曲家計劃”趕到上海。盡管“扶持計劃”的說明冊子上,見不到“陳其鋼”三個字,可知情人都知道他作為總負責已經(jīng)為這份純公益性的工作奔忙了多年。
2014年11月底,在臺灣電影金馬獎頒獎典禮上,陳其鋼憑借其為張藝謀電影《歸來》創(chuàng)作的電影原聲音樂斬獲“最佳原創(chuàng)電影音樂”大獎。雖然特立獨行的陳其鋼沒有到現(xiàn)場領獎,但在個人微博上,他寫下了這樣的話:“在鄉(xiāng)下寫作,忘了金馬獎的事。昨晚有朋友從現(xiàn)場打來電話告訴我獲獎,驚喜還是難免,看來仍舊沒有脫俗,修煉之路還長。不過,最多的驚喜不是為我,而是想起遠去的兒子雨黎和他留下的工作室以及兩年來呵護和關心我的朋友們,沒有他們就沒有‘歸來的音樂。謝謝兒子,謝謝朋友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陳其鋼屬于那類生性靦腆、內(nèi)心敏感、不善社交、不喜歡熱鬧場合的人。其實,他沉靜而清雅的外表下,活躍著一顆敏感而熱烈的心,從他的作品中就能夠感受到他是一個內(nèi)心情感非常豐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