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萌
清代李漁曾有這樣一副對聯(lián):“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來者往者溪山清靜且停停?!比藗兛倶酚谧屪约涸诩t塵中起伏,心卻沒有歸屬,或在意他人的臧否,或追求身份的高低,以物喜,以物悲。而在我看來,或許每個人的能力當真有珍珠與沙子之別,但功成名就與否,實難揣測。我們只要不違逆內(nèi)心的本真,在心中修籬種菊,便不會在意俗世虛名,驀然回首時聲名自顯。
總有人哀嘆自己時運不濟,未能如珍珠一般顯耀于人,而只能在沙灘中徘徊掙扎。其實,一粒沙子掉進沙堆中固然找不出來,難道一粒珍珠掉進珍珠堆里就可以嗎?因此,珍珠與沙子,與其看作是人與人之間能力的差別,不如理解為每個人對于自己該如何立于天地的選擇。有的人選擇當珍珠——自古以來,將相公卿數(shù)不勝數(shù);有的人則選擇當沙子——默默耕耘,甘于奉獻,在平凡中創(chuàng)造自己不一樣的價值。少年李白有著“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的狂傲,著實難掩光輝;但傳奇如弘一法師,在圓寂前寫下“悲欣交集”四個字,也算對他后半生青燈古佛、光芒盡斂、平凡如沙、圓融無礙的總結(jié)了。
兩種選擇其實殊途同歸,都是我們守住自己完整的靈魂,準備去承受整個世界的姿態(tài)。
為自己的追求奮斗一生,所以為人尊重??辞宄闹械脑竿?,踏踏實實地走下去,合于天地大道,不正是人生最有意義的事嗎?
史書卷軸上,既有流芳百世、成就千古之名的人,也有臭名昭著、其罪行罄竹難書之徒?!凹矣鲬魰浴闭呷缜貦u,生前有旁人難以企及的富貴,死后卻留下萬世不滅的罵名,可見擁有珍珠般耀眼的地位,并不一定獲得與之相匹的認同與尊重,因此又怎知過著沙子般平淡無奇的生活,就不會得到認同與尊重呢?
我一向迷戀于鈞瓷的窯變,“入窯一色,出窯萬彩”,有的不可思議的艷紅里含著千秋萬彩,有的讓人心顫的青藍中糅著從蒼天到大海的顏色,唯有內(nèi)心有追求,才配擁有萬千窯變超乎尋常的精彩。
荷鋤而歸,惟愿在心中栽一扶淡菊,讓暗香浮動在舉手投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