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旸
創(chuàng)作了《洛麗塔》《微暗的火》等小說的作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雖然廣為人知,但許多讀者并不知道,除了寫作,納博科夫還經(jīng)常手持蝶網(wǎng)翻山越嶺地捕蝶。
他被認可為眼灰蝶類群研究專家
有人打趣,不知道納博科夫?qū)目駸?,就談不上是資深“納粉”。1958年納博科夫?qū)懗雒胍粫r的小說《洛麗塔》,更多關于他的秘密浮出水面:他已在雜志上發(fā)表多篇鱗翅目分類學的論文,被認可為眼灰蝶類群的研究專家。他的回憶錄《說吧,記憶》在《紐約客》上連載時,其中一整章都寫滿他對蝴蝶的鐘愛。粉絲們贊嘆,他是那個時代的達·芬奇。
《納博科夫的蝴蝶》一書披露,從1941年到1948年,納博科夫全身心投入到對蝴蝶的研究中,每天在顯微鏡下工作達14個小時。這幾年他利用生殖器解剖方法,為南美眼灰蝶進行系統(tǒng)分類,發(fā)現(xiàn)并命名了許多眼灰蝶。他還提出了一個大膽假設:南美洲的一些眼灰蝶是從亞洲穿越白令海峽過去的。為了向納博科夫致敬,科學家用他小說中的人物名來命名這些新的眼灰蝶,經(jīng)研究專家建議,一種眼灰蝶被命名為“洛麗塔”。
蝴蝶飛入納博科夫的私人生活地圖,反哺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的文學作品中,不乏20世紀50年代美國郊區(qū)的野外風景,那些美國汽車旅館的細節(jié)、戶外景致的大量描摹,正源于他看蝶捕蝶的經(jīng)歷。而《洛麗塔》描繪的美國風貌一角,是他花了幾個夏天在捕蝶路途上的所見。他在小說后記中寫道:“在俄勒岡州的阿什蘭市,夜間或陰天能看到蝴蝶在飛舞,而我正是看到這種蝴蝶才獲得了《洛麗塔》的創(chuàng)作靈感?!奔{博科夫平常也畫博物畫,最常見的主角就是蝴蝶,他寫給親友的信件落款上也會隨手涂上蝴蝶。
納博科夫曾袒露心跡:“我從沒想過以寫作為職業(yè)。寫作曾讓我灰心喪氣,也曾讓我斗志昂揚;它既是折磨,又是消遣……其實能在博物館謀個鱗翅目無名館長的活計我就非常興奮了。”晚年時,他雄心勃勃地想寫一本叫《藝術中的蝴蝶》的大部頭書,研究歷代藝術作品中展現(xiàn)出來的蝴蝶。但可惜的是,由于工作量巨大,直至他去世,這本書也沒有完成。
藝術與科學無須割裂看待
“我一生都在捕捉蝴蝶,在不同的地方,身穿不同的行頭……”納博科夫說。像他這樣多領域開花的案例并不鮮見。西方古代的亞里士多德及其大弟子特奧夫拉斯特就是地道的博物學家。到了近現(xiàn)代,約翰·雷、吉爾伯特·懷特、達爾文、赫胥黎、梭羅、古爾德等都是優(yōu)秀的博物學家,并留下文采斐然的作品。中國的沈括、徐霞客、李漁、竺可楨同樣以博物學與文學并長。有書評人說,藝術與博物學,或是“無用”的,但為“無用”的事情勞神費力,是需要判斷力和智慧的。納博科夫說過:“在高雅藝術與純粹科學中,細節(jié)就是一切?!本湍煤麃碚f,知道叫什么名稱、有何特征、如何分類,是探索新知的科學愉悅;觀察其色彩、光影、軌跡,欣賞翅膀顫動的瞬間,是文學洞察的美學愉悅。
著名博物學家古爾德說,傳統(tǒng)的說法過于關注在一個層面上討論科學與文學誰影響了誰的因果鏈,而納博科夫在兩個不同領域的成功告訴人們:創(chuàng)新的背后有重要的統(tǒng)一性,無須割裂看待藝術與科學。一個完整而豐富的人,與大自然對話、富有博物情懷,無論做科學還是搞創(chuàng)作,都要調(diào)動所有的感官,不辜負自己的智慧。畢竟,萬物有靈且美,科學辨?zhèn)魏臀膶W氤氳交相輝映的光環(huán)終將褪去,但小小的眼灰蝶已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