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惠君

（蘭州城市學(xué)院圖書館，甘肅蘭州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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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遲子建散文的多彩意象

楊惠君

（蘭州城市學(xué)院圖書館，甘肅蘭州730070）

［摘要］遲子建的創(chuàng)作來源于大自然，并試圖展現(xiàn)大自然，她的作品獨具一種自然清新的文學(xué)氣息。作者通過月光、雪花和黃昏等多彩的意象，將自己內(nèi)心豐富的情感以細(xì)膩質(zhì)感的文字表達給讀者，使讀者真切地感知她內(nèi)心豐富的精神世界和藝術(shù)世界。

［關(guān)鍵詞］遲子建；散文；意象

在散文創(chuàng)作中，遲子建善于運用意象營造詩意。意境需要選取多樣的意象來營造，遲子建慣常攫取一些純自然的意象來構(gòu)筑人類世界，諸如冰、雪、彩虹、云朵、山、樹林、煙囪和火爐等普通的動植物和自然物體。在她的筆下，這些意象立即生輝，成為其筆下多樣的意象群。通過這些意象，遲子建將自己內(nèi)心豐富的情感以細(xì)膩質(zhì)感的文字表達給讀者，使讀者分享到其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

一、月光意象

月光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厚重的文化內(nèi)涵，朗朗明月在人們的心靈空間流轉(zhuǎn)，它凝聚著我們古老民族的生命體驗和審美情感，成為永恒的文化原型和詩化意象。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以月光為意象抒發(fā)人生情懷。遲子建也不例外，她以自己獨特的審美觀，使月光成為其重要的審美意象。

在中國文人的筆下，月亮素來是蒼涼的，但在遲子建的散文中，月亮則是溫暖的。在她描寫月光的字里行間，有一股暖暖的愛意不停地涌出。很多時候其文中的月亮總絲絲關(guān)聯(lián)著父親、父愛。如《故鄉(xiāng)的吃食》里有這樣描述：“我小的時候蟲牙多，所以記得有兩次八月十五吃月餅時，吃得牙痛，大家賞月時，我卻疼得嗚嗚直哭。爸爸會抱起我，讓我從月亮里看那個偷吃了長生不老藥而飛入月宮的嫦娥，可我那雙朦朧的淚眼看到的只是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月光和我的淚花融合在一起了。”

數(shù)年后的遲子建，月亮還能歷歷在目，那輪和自己的眼淚融合在一起的一團白花花的東西，那輪父親指給自己看的月亮，是父愛在滋養(yǎng)，還是嫦娥神話在吸引，那時候，遲子建便對月亮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感情。

小時候的遲子建，每到除夕，父親總要要做一盞燈給她，而且父親做那盞燈要花很久時間?！皼]有月亮的除夕里，這盞燈就是月亮了”。這盞擁有父愛的燈對遲子建來說就是除夕的月亮。在遲子建心里，月亮代表著父愛的光、父愛的溫暖，它就是其心中的月亮。

也許是父愛的絲絲關(guān)聯(lián)，遲子建始終對月亮有著感情。在月光中可以擁有溫存，乃至欲與月光融合，在她看來那是一種別樣的幸福——一種精神上的慰藉。月光有時還能對她說話，寄托著她深深的感情。她曾指出：“那是個朗朗的月夜，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竹林里無處不在的月光。我很懼怕陽光，在陽光下我老是有逃跑的欲望，而對月光卻有著始終如一的衷情，因為他帶給人安詳和平靜，能使緊張的心情得到舒緩與松弛。”（《螢火蟲一萬年》）在那個朗朗的月夜里，如果父親沒有在身邊，當(dāng)年那輪月亮便在作者心中升起。因為有了它在心中，在如此月夜里，月光才能將別樣的舒緩與松弛帶給自己。月光灑在身上，似乎是與父親溫暖的對話，似乎是父親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其全身心好像都沉浸在周圍的這片竹林里。

二、雪花意象

遲子建是以描寫北國的風(fēng)光而著名的作家，雪在她的筆下是再平常不過的了。提起遲子建，我們都會聯(lián)想到她筆下那些充滿靈性的雪花。

中國東北的大自然環(huán)境養(yǎng)育了遲子建，故鄉(xiāng)清新的空氣、淳樸善良的人們塑造了她那純凈的內(nèi)心世界。然而遲子建對雪的描寫沒有被東北地域所局限，故鄉(xiāng)的景物早已融進了靈魂里，無論漂泊多遠(yuǎn)，靈魂依然在最初的地方駐足。童年的生活經(jīng)歷、故鄉(xiāng)的滋養(yǎng)均成了遲子建創(chuàng)作的沃土，在這片精神家園之上繁殖出一顆圣潔的靈魂，開出了藝術(shù)之花。對雪花的描述便是如此。作者對雪花的描寫乃至喜愛似乎與其故鄉(xiāng)沒有關(guān)聯(lián)，但遲子建對雪花精神的刻畫卻滲透著她因故鄉(xiāng)情結(jié)促成的精神追求。

雪的氣質(zhì)之美。雪與生俱來的冰清玉潔，使作者心生激情：“在北方漫長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場又一場的雪，它們自天庭伸開美麗的觸角，纖柔地飄落到大地上，使整個北方沉淪于一個冰清玉潔的世界中。如果你在飛雪中行進在街頭，看著枝條濡著雪絨的樹，看著教堂屋頂?shù)陌籽?，看著銀色的無限延伸著的道路，你的內(nèi)心便會洋溢著一股激情：為著那無與倫比的壯麗或者是蒼涼。”（《泥濘》）

皚皚白雪勝過綠水青山。在作者的眼里，綠水青山是她所熱愛的大自然場景之一，她對皚皚白雪情有獨鐘：“都說青山悅目，其實沉積了冬雪的白山也是悅目的。白山看上去有如一只只來自天庭的白象?！保ā段业氖澜缦卵┝恕罚?/p>

在作者筆下，雪成為一種超越物體狀態(tài)的存在；以一種顏色而包裹這個大千世界，甚至可以與春夏的青色一樣主宰這個世界，它以大自然的本真覆蓋了整個世界，其信息映入了作者的眼簾，并闖進讀者的心間。上天所給予的一切，遲子建均會用一雙慧眼去觀察，凡是大自然最本真的色彩，無論青與白，對于遲子建來說均不可缺少。

雪是溫暖的。“那天下著雪，落雪的天氣通常是比較溫暖的，好像雪花用它柔弱的身體抵擋了寒流。”（《我的世界下雪了》）鑒于遲子建的生活哲學(xué)，樂觀的心態(tài)始終保持在她的作品里。

雪是作者靈魂的樂園。作者與雪結(jié)下了深厚的情分，以至于了解它出場的各種打扮：雪有冬春之分?！按笈d安嶺的春雪，比冬天的雪要姿容燦爛。仿佛雪花沾染了春意，朵大，疏朗。它們洋洋灑灑地飛舞在天地間，猶如暢飲了瓊漿，輕盈，嬌媚；它們似乎知道自己的美麗，不像冬天的雪往往在夜里下，它們喜歡白天時從天庭下來，安撫著人們掠美的眼神?！保ā洱堁叟c傘》）

雪是冬天的精神食糧。自幼生活在北國的遲子建，她認(rèn)為閃爍的冬景不可缺少雪花的點綴，無雪則不是冬天，否則便沒有希望、生機。在作者看來，雪就是冬天里長途跋涉而來的親人，臨近新年的冬日里倘若親人不歸來，日子便頓失去味和色。小時候的遲子建，非常喜歡大雪封門的日子，即早上起來以后推不開門：“這個時候，就得慢慢地推門，讓它漸漸透出縫隙，只能伸出笤帚，一點點地掘開雪，門才會咧開嘴，將滿院子的白雪推進你的視野，有如獻給你一個明朗的笑?！保ā渡蟼€世紀(jì)的飛雪和溪流》）

雪既有冰清玉潔的一面，也有丑陋的一面。作者將雪的融化比喻為“容顏蒼老的老婦人”，這也契合于遲子建的自然觀。一直以來，遲子建追求事物的本真、自然。她認(rèn)為沒有純美至極的事物，所以她對雪的熱愛依然，“愛它的美麗與單純”，同樣“也愛它的脆弱和被迫的消失”：“為此我們真應(yīng)該感謝雪，它誕生了寂靜、單純，一覽無余的美，也誕生了骯臟、使人警醒給人力量的泥浮?！保ā赌酀簟罚?/p>

雪在遲子建的散文中頻繁地出現(xiàn)，“從門外的雪地上撿回一個罐頭瓶”（《燈祭》），“父親的房子上落著雪，周圍都是雪”（《燈祭》）、“最懼怕春風(fēng)的，莫過于積雪了”（《觀巴與春天》），“冬天到來的時候，園田就被雪覆蓋了，”（《暮色中的炊煙》），“伴隨著雪花那輕歌曼舞的腳步，山戀迎來了另一次的燦爛，它披上了一件銀白的棉袍……”（《我的世界下雪了》），“所以雪下得很斯文，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北方的鹽》），在作者筆下，雪已經(jīng)不再是我們最初感知的雪的形象，而是一種能感知的意象，這個意象里包含著親情的記憶、靈魂的飄蕩、思想的飛揚。有雪的日子，便是有美的意象存在的日子：心里的天堂、靈魂的樂園、心靈的歸宿。

三、黃昏意象

在遲子建散文中，黃昏幾乎是偶爾提及。千百年來，黃昏（夕陽）意象一直是文人墨客抒發(fā)感情的代名詞，蘊涵著一種凄美的情愫，一種轉(zhuǎn)瞬即逝的蒼涼，一種寂寞的情感。但是，黃昏在遲子建筆下卻是溫暖而親切的。在喜愛的大自然景象與事物中，遲子建卻沒有對黃昏進行一篇乃至一段的專門描寫，只是零星的描述。正是在這些片言只語的片段中，我們細(xì)窺出遲子建心底黃昏的溫暖和親切。

在遲子建眼中，黃昏是由夕陽、火燒云和院落組成的，更是親情的凝結(jié)?！叭绻窍奶?，如果火燒云又把西邊天映紅了的話，我們喜歡將飯桌放置在院落里吃晚飯?！保ā段脽熤械耐隆罚┰谠郝淅铮患胰司墼陲堊狼俺燥埖那榫芭c西邊天映紅的美景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作者是喜歡紅光映紅的美景，還是深深眷戀著童年日子里一家人聚在院落里的晚飯，抑或是二者兼具，黃昏對于遲子建來說都是如此的情有獨鐘。

黃昏時分是收獲美麗的時刻。在遲子建筆下，黃昏既不因為臨近黑夜而蒼涼悲傷，也不因為獨自觀景而寂寥，而是黃昏可以收獲美麗：“吃過晚飯，天快黑了，我也許會在花圃上剪上幾枝花：粉色的地瓜花、金黃色的步步高或是白色的掃帚梅，帶回我的居室，把它們插入瓶中，擺在書桌上?！保ā逗湟彩且环N溫暖》）

散步是遲子建的一大嗜好，散步時間一般是在晚飯之后、黃昏之時。抑或是鄉(xiāng)親們的生活習(xí)慣影響了她，使得她也喜愛上了黃昏：“女人們喜歡在晚飯后串門，她們?nèi)フl家串門之前，要習(xí)慣地看一眼這家煙囪冒出的炊煙，如果它格外的濃郁，說明人家的晚飯正忙在高潮，飯菜還沒有上桌呢，就要晚一些過去；而如果那坎煙細(xì)若游絲、若有若無，說明晚飯已經(jīng)吃完了，你這時過去，人家才有空兒聊天?！保ā赌荷械拇稛煛罚?/p>

總之，在遲子建散文中，除以上意象外，還涉及諸如彩虹、云意和冰等意象。從這些多彩的意象中，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常常在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生活中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加之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現(xiàn)代人人性的普遍缺失，作者更有一種刻意用對故土的懷念和文化的認(rèn)同來填補自己的精神家園。

［參考文獻］

［1］遲子建.遲子建散文［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8.

［2］遲子建.北方的鹽［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6.

［中圖分類號］I207.67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6）12-004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