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煥
閑話三杰
文/和煥
Chatting about three outstanding persons
“定瓷三杰”這個稱謂,最早是由著名作家梅潔女士提出來的。那還是早在2003年的初春,梅潔女士受中國文聯(lián)、中國民協(xié)之托,作為一個遺址文化的探尋者,從省會石家莊出發(fā),先到離石家莊80余公里的內(nèi)丘,然后到曲陽,對中國最早的白瓷發(fā)源地內(nèi)丘、曲陽進行考察,寫出了《誰創(chuàng)造了白瓷文明》長達數(shù)萬字的紀事文學。這篇文章里有一個章節(jié)為《當代定瓷三杰》。說的是“陳文增、藺占獻、和煥光復(fù)定窯的故事”。10年過去了,至今我還念念不忘文章里那些生動而優(yōu)美的文字,時不時拿出來讀上一遍。
這篇文章先是發(fā)表在《河北日報》,隨后轉(zhuǎn)載于大型文學期刊《十月》,因而“定瓷三杰”便隨著媒體的宣傳而傳播開來。以后又有許多以“三杰”為題目的文章、訪談等見諸報刊雜志。我喜歡這個稱謂,這是媒體和公眾對定瓷奮斗者的贊譽。作為定瓷三杰(陳文增、藺占獻、和煥)中的唯一女性,我因此而感到驕傲。
我的父親曾在我詩集的序言里說到:從小喜歡畫畫的和煥,因為她會畫兩筆就進了實驗組,隨后被派到北國瓷都唐山陶瓷廠學習,在她回家后的第10天就發(fā)生了震撼世界的“7.28”唐山大地震。如果她留在唐山,如果她被地震吞筮,我想今天的“定瓷三杰”,肯定會少了一位和氏女性。我不介意父親打這樣的比方,父親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強調(diào)了事物的一個方面,即客觀。就像我從事定瓷一樣,那是上帝的安排,那叫緣份,叫命中注定。不過在這里我更想強調(diào)另一個因素——主觀。如果不是這樣,當年上千人的定瓷大軍,在后來(1992年)只剩下我們幾個,而不是別人。書歸正傳,我這里想表達的是,也正因為認識了陳文增、藺占獻,而從此奠定了我的人生發(fā)展軌跡,也才有了“定瓷三杰”這樣一個社會美譽。今天,在這里我不想再說什么有關(guān)理想、事業(yè)、責任等等那些嚴肅的字眼,我只想借此機會說一些事業(yè)以外的話題,一些令我們永遠難忘的快樂的生活瑣事,云云。
1985年底,保定地區(qū)工藝美術(shù)定瓷廠交到縣里,更名為曲陽縣工藝美術(shù)定瓷廠,陳文增、藺占獻他們二位順其自然地走上了領(lǐng)導(dǎo)崗位。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作為一把手的藺占獻并不做什么具體的事情,而總是在工廠院里的一臺格拉棋旁打球。而作為二把手的陳文增則是出謀劃策指揮著工廠的生產(chǎn)。可以這樣說,藺的淡定、陳的機智是我們能夠長期合作的基礎(chǔ)。而我呢?是一個什么角色?用陳文增的話來說:我們的合作是占了我一個“和”字的光。上天賜我這樣一個吉祥的姓氏,是玩笑?似乎也有一半的道理,三人性格上的互補或許是合作的基礎(chǔ)。
因為那次合作我們不僅成了事業(yè)上的同志,更成了生活中的朋友。我們?nèi)齻€人中,藺最長,大文增三歲,而文增又大我三歲,這又是一個巧合,一個緣份。工作以外,我們稱藺占獻為大哥,稱藺占獻的愛人為大嫂。文增嘴乖,大哥、大嫂則常掛在嘴邊。我不善叫人,則直呼其名。雖然大嫂長我9歲,童花、童花叫得很響,而只是在開玩笑的時候才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叫一聲大嫂。文增幽默、滑稽、善搞笑。按年齡排,文增的愛人自然是二嫂,這個二嫂我從來沒有叫過,因為文增的愛人比我小,所以我不叫。而文增則常常管自己的愛人叫二嫂,逗得大家開心不已。大嫂會做衣服,做褲子的時候大哥一條,二哥一條。工友們常開玩笑說,這哥倆好的穿一條褲子。我不會做衣服,我的兒子佳佳身上則常常穿著大嫂親手縫制的童裝,令周圍的人羨慕不已。那段時光回憶起來是快樂的、滿足的、幸福的讓人直想掉眼淚。所以,當我們從縣城輾轉(zhuǎn)山溝的時候,我沒有猶豫,帶上6歲的兒子進了山溝,我怕什么呢?天塌下來有大哥、二哥頂著?;爻呛?,又有幾年困難的日子。那幾年我們整年開不了工資,二嫂會打燒餅,壘起了缸爐,挎起了籃子到家屬院賣燒餅。我敢說她賣的燒餅絕對沒有我們吃的多。因為她常常打糊,然后就分給我們。文增常常開玩笑說,你要不想賣就打糊吧,省得走街串戶去吆喝。日子雖苦,但很開心,三個家庭湊在一起,其樂融融。
1992年我們又奇跡般地回到了縣城,在城南建立了河北省曲陽定瓷有限公司。這要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河北勝利客車廠的原廠長宋崇山先生。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宋廠長接納了我們,在我們想留在曲陽繼續(xù)發(fā)展的時候他支持了我們。他說,只要有利定瓷發(fā)展,你們在哪兒都行。從山溝回到城里,有了自己的企業(yè),事業(yè)有了著落,家庭得到團聚。我和占獻在城里都有了房子。占獻是最早蓋起新房子的。那還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因為占獻有一個離休的爺爺,他們一直和爺爺一起生活,爺爺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資。占獻的愛人會做衣服,為小商小販加工衣服,也有一份不薄的收入,所以率先在城里蓋起了自己的房子。隨后,我借著父母的力量也搬進了新居。而文增不一樣,他的家眷一直在農(nóng)村,這次返城他才把愛人和兩個孩子接到城里,租了兩間小房暫居。即然我們的事業(yè)扎在了城里,那家也就該建在城里。占獻一直都在促著文增在城里買點地方蓋幾間房。文增打趣地說,一分錢也沒有靠什么蓋房子呢?靠大家唄?這還真不是開玩笑。占獻把這事看的很認真,很快幫忙選好了房基,并主動擔當了蓋房的總指揮。因為占獻已經(jīng)有了蓋房子的經(jīng)驗,擔當這個角色是最合適了。我和占獻率先各拿出了3000元,接著便是張義偶、劉占印、陳增堯我們這些老工友以及好友甄彥蒼、張樂呆等紛紛伸出援助之手。四間新房就這樣神話般地落成了。喬遷之日,親朋好友歡聚一堂,好不快哉!
老話說的好:“一輩子不蓋房,當個自在王?!鄙w房對一個人來說,是件大事,或許一輩子也碰不上一次。文增常說,我蓋房沒費一點勁,都是大哥給張羅的,我也這樣認為。文增可以發(fā)明(定瓷刻花)三把刀,也可以創(chuàng)造出(“瓷、詩、書”)大世界吉尼斯記錄,但要論蓋房,這一點他絕對不如大哥。要不,如今公司建新廠蓋大樓的任務(wù)又交到藺占獻的手上。
從92年到現(xiàn)在20年過去了,我們的孩子都成家立業(yè),在大中城市購買了樓房。我們也從當年的小平房搬進了高樓,再不用想自己親手蓋房。但那段蓋房的記憶永遠是幸福的,是年輕一代所不能體會到的。
幾十年風風雨雨、坎坎坷坷,我們走過來了,在別人看來,這幾十年我們很難、很不易。而我們自己覺得我們很快樂、很充實。我們自己常把這段奮斗的歷程看作是三起三落,但每一次起落都有一個大的飛躍。如今,我們頭上也有了許多桂冠。辟如文增現(xiàn)在已是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全國勞動模范等等,我和占獻也都有了大師的頭銜,并且我們?nèi)爽F(xiàn)在都是享受國務(wù)特殊津貼專家。我們很幸運,我們結(jié)緣了定瓷,我很幸運,有文增和占獻這樣的同事、知已。所以我說,有一份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幾位勝似親人的朋友,足矣。
大師也好,“定瓷三杰”也好,這些都不重要,關(guān)健是要走好自己腳下的路。文增如今已經(jīng)有了14位入室弟子,我和占獻也分別收了幾位自己的學生。文增常說:“我贊成劉傳大師,他不僅自己成為了大師,更重要的是他的學生中也有好幾位成為了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币氚咽聵I(yè)做大做好,必須培養(yǎng)人才,這一點是文增特別看重的。欣慰的是,在我們的學生中,現(xiàn)在也有了兩位省級工藝美術(shù)大師,以龐永輝、韓慶芳為代表的第二梯隊已經(jīng)形成,定瓷發(fā)展后繼有人。我祝福他們——我的學生韓慶芳以及這一代獻身定瓷發(fā)展事業(yè)的年輕人們,愿他們能把我們的事業(yè)傳承、發(fā)揚、光大。愿我們的生活明天更美好!
啰哩啰嗦說了這么多,還望讀者見諒。
1982年,定瓷試驗組部分職工合影,后排右二為陳文增、后排右三為藺占獻、第二排左二為和煥
1995年,陳文增、藺占獻、和煥在北京參加“中國茶與瓷文化展”期間留影
上世紀90年代,陳文增、藺占獻、和煥在探討定窯紅定呈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