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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探求及其重構(gòu)
——評歐陽海燕的長篇移民小說①

2016-11-25 14:05
世界文學(xué)評論 2016年2期
關(guān)鍵詞:合法身份巴黎

莊 麗

“身份”的探求及其重構(gòu)
——評歐陽海燕的長篇移民小說①

莊 麗

內(nèi)容提要:旅歐華裔作家歐陽海燕在小說《巴黎,一張行走的床》和《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注目于華人移民在法國的生存境遇,及其在異域中進行自身“身份”探尋的歷程。然而,正是在艱辛的身份探尋之旅中移民無奈地發(fā)現(xiàn)了自身的“他者”身份,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其對自身法律身份的焦慮和文化身份的困惑這兩方面。不過與此同時,也不難見出移民對自身身份重構(gòu)的努力和嘗試。

歐陽海燕 移民 身份 他者 重構(gòu)

旅歐華裔作家歐陽海燕在小說《巴黎,一張行走的床》和《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描寫了華人移民(也包括阿拉伯人、印度人、莫斯科人、車臣人等移民)在法國的生存境遇;其中,“身份”被不斷彰顯和強調(diào),它關(guān)乎著移民的生存與發(fā)展,決定著他們的榮辱甚至命運,因此移民紛紛在異域中進行著自身“身份”的探尋。而身份本身又是一個復(fù)雜的概念,關(guān)涉人的種族,國籍,性別,出生地,死亡地,語言,最長居住地,職業(yè),階層,宗教信仰,價值觀念以及作為特征辨識的身材、年齡等諸多方面。[1]因此,對于移居他國的移民而言,對自身身份的探求就更加迫切,但正是在對自我主體身份的探尋之旅中,移民紛紛發(fā)現(xiàn)了自身的“他者”身份,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其對自身法律身份未合法的焦慮和文化身份難以被認同的困惑這兩方面。不過與此同時,我們也不難見出移民對自身身份重構(gòu)的努力和嘗試。

一、法律身份的焦慮

法律身份,是指依據(jù)法律的規(guī)定一個人在一定條件下具有的身份,在歐陽海燕的小說中是指按照法國法律規(guī)定有法國國籍的人擁有的法國公民身份,它具有持久性;也指依法享有的留學(xué)生身份、因旅游簽證獲得的合法身份,但在法國的合法居留具有時間限制。此種身份,概言之,就是“紙張(sans papier)”。

(一)無身份生存的艱辛與悲劇性結(jié)局

在異域他鄉(xiāng),不具備公民身份或者甚至沒有臨時合法居留證明的人是十分脆弱和危險的。他們不受所在國法律的保護,不能正大光明地謀生,被排斥于當(dāng)?shù)毓餐w的安全和福利之外。因此說,“沒有國籍是一種無窮無盡的危險狀態(tài)”[2]。

在歐陽海燕的這兩部移民小說中,大多數(shù)移民都是懷揣著“淘金夢”并多以“偷渡”的方式踏上法國地界的,如時凱豐之父這幫人“是從中國南部一個破落的小漁村坐悶罐輪船偷渡到法國的”②;或者,仍是為了追求財富但以短暫的旅游簽證為途徑進入法國的,由于超過了居留簽證所規(guī)定的時間,仍然成了無紙張的“黑戶”,如劉春(葉子之母)、阿芰;或者,以留學(xué)生身份獲取短暫的法國居留權(quán),卻由于各種原因超過居留期限而失去了合法身份,如黃師兄、葉子。而小說中所描寫的無身份生存的艱辛與悲劇性結(jié)局,則集中在前兩類移民身上。

由于沒有合法的身份,這些移民不得不東躲西藏,為了實現(xiàn)維持生存以及讓國內(nèi)的家人活得更好的初衷被法國人、他國法籍移民甚至有合法身份的華裔移民(如魏“蛇頭”、酒店和工廠的老板、“二房東”等)層層盤剝和壓榨,工作時間極長,工作強度極大,往往依然只能勉強維持基本生活,或艱難地支撐著生存或最終因勞累過度而猝死(如時凱豐的工友小張、向敏之父);生存之難,還體現(xiàn)在“搭鋪”這種居住環(huán)境上:不僅一“鋪”難尋、價格高昂,而且狹窄、昏暗,有的甚至是男女混住、臭氣熏天,但即便這樣不堪的居所,還會因為各種原因頻繁變換,使無“紙張”的移民一直處于漂泊難居的狀態(tài);最關(guān)鍵的是,在艱難生存的同時,還要不時地因為“紙張”問題而心驚肉跳、手足無措,并要時常應(yīng)付法國警察的突然降臨,而法國警察的突襲搜捕或以老板繁重的罰款和工人的遣返而告終,或以心驚膽戰(zhàn)的躲藏、僥幸逃脫而落幕(如葉子之母劉春多次把自己掛在高樓的窗檐下以躲過突然搜捕直到因此意外墜樓、阿芰跳進臭氣熏天的垃圾桶躲過搜捕);甚至,許多“黑戶”女人為了生計、為了還債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肉身,還經(jīng)常因此受到歧視和刁難(如許多“從東北偷渡而來的大姐大嫂大媽”、阿芰)……

在此,以身體博取生存的無“紙張”移民女性的生存境遇無疑更加艱辛。她們來自不同國家、膚色各異、年齡不等,但為了生存“穿得一個比一個少,像一只只拔光毛的裸體雞,展示著法國最最燦爛的微笑,同生客熟客親熱地打著招呼”③。即便沒有直接出賣身體換取生存,“黑戶”女性移民的身體在艱難謀生的同時也經(jīng)常被男性控制和占有。如《巴黎,一張行走的床》中的阿香,為了供女兒上學(xué)、讓女兒堂堂正正地來法國留學(xué)而到法國“淘金”,生存的重負讓她遭遇房東的威脅和凌辱——“‘你號什么號?!’房東狠狠地將阿香摔倒在床上,吼道:‘你再叫,我就向警察告你沒有身份、非法打工,讓你回國去掙錢給你女兒治病,嘿嘿——’”(《巴黎,一張行走的床》 56)阿香在痛苦中掙扎,本想以搬家的方式逃離房東的壓迫和欺辱,卻最終無奈地選擇了放棄——“我能往哪兒搬呢,到處都一樣??!”(《巴黎,一張行走的床》 58)道出了無身份、打黑工的女性在異域他鄉(xiāng)遭受男性壓迫的普遍性。故此,努力實現(xiàn)自身的合法化就成了非法移民女性執(zhí)著追求的目標,而借助與有法籍身份的人(法國人或者加入法國國籍的人)結(jié)婚這一途徑則是其使自身合法化的一條捷徑,如華姐因和法國人結(jié)婚換來了臨時的合法身份、結(jié)束了東躲西藏的“黑戶”生活,素素也因為與法國小伙子Michel結(jié)婚讓合法身份更有保障,中國女子Susan與法籍華僑黃先生結(jié)婚也是為了獲得合法身份,等等。

除了維持生存之艱難外,想要維系愛情就更加奢侈。許強和米娜相戀多年,米娜懷揣著對許強深深的思念、為了許強的未來和許強重病的母親來到法國“淘金”而被法國老板保羅利用和算計,最終導(dǎo)致陳靜琪(時凱豐之妻)之死和時凱豐家庭的破碎,并招致了自身的牢獄之災(zāi),也因此深受良心譴責(zé)、在出獄后自我放逐且最終淪落為荷蘭“紅燈區(qū)”的一名妓女;許強也為了尋找米娜心力交瘁,但現(xiàn)實生存的艱辛和無合法身份的尷尬困境使他們的愛情徹底毀滅。車臣人羅斯托夫和其妻索菲婭懷揣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偷渡到法國“淘金”,而無合法身份也就無安全保障的異域生活最終使羅斯托夫喪命,索菲婭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委身于法國警察保羅,愛情就這樣如葉墜落。葉子與從莫斯科逃亡至法國的安德烈相愛了,但是由于安德烈沒有合法身份,給不了葉子“正常、穩(wěn)定”的生活,于是選擇默默地離開,并支持法國人Hugo追求葉子;而在后期因無法辦到法國延期居留證明成為“黑戶”移民的葉子,也不得不答應(yīng)與Hugo假結(jié)婚來獲取合法的法國居留身份。愛情在現(xiàn)實的“黑戶”身份面前悄然隕落,蒼白無力。

總之,無合法身份的移民在法國的生存舉步維艱,甚至多以悲劇告終。如時凱豐的工友小張和向敏之父均因勞累過度致死,葉子之母劉春因躲避法國警察的突然搜捕而墜樓致死,羅斯托夫之死,安德烈之子伊凡的墜亡和安德烈之死……

因此,面對無身份生存的艱辛和悲劇性的現(xiàn)實境遇,米娜悲憤地說“沒有身份,我們還有什么希望?”(《巴黎,一張行走的床》 201),許強說“巴黎永遠只屬于堂堂正正的人!”(《巴黎,一張行走的床》293)甚至,后期因“紙張”過期成為“黑戶”的葉子也深深體會到了沒有合法身份的驚惶甚至是恐慌。也因此,能擁有合法的法國身份就成為了無“紙張”移民的生存目標甚至是殷切渴盼。

(二)有身份生存的相對“光鮮”與個人追求的幻滅

如前所述,“黑戶”移民因其合法身份的缺失直接導(dǎo)致了他們在法國的“他者”性生存,也因此備嘗缺失法律身份的焦慮和生存之艱,故而將獲得能使其自身合法化的“紙張”視作生存目標。然而,沒有“紙張”是導(dǎo)致移民“他者”性生存的直接原因,那么在千方百計獲得法國國籍或者擁有了短暫的法國合法居留證明之后呢?

在《巴黎,一張行走的床》中,時凱豐之父不甘心成天東躲西藏地過日子,靠在法國義務(wù)服兵役、為法國人賣命換來了法國國籍,在法國生長的時凱豐也順理成章地擁有了法國公民的身份。的確,這個身份讓他比沒有身份的“黑戶”移民活得相對“光鮮”: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求職,不用像許強、米娜、華姐、“尖嗓子”之類的非法移民一樣打黑工,受到“蛇頭”或老板極為嚴厲的盤剝、壓榨以及歧視;他可以用合法身份租房甚至買房(只要有足夠的金錢),不用受“二房東”的高價勒索;他還可以利用合法身份在生意場上投機取巧,全心全意地追求豐厚的利潤;最為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用擔(dān)心總是會出其不意地出現(xiàn)的警察會將其帶走,不用忍受這種“黑戶”移民常有的擔(dān)驚受怕。不得不說,合法的身份,是時凱豐成功的基礎(chǔ),為時凱豐實現(xiàn)對金錢的狂熱追求提供了便利條件。不過,雖然他最終成為了億萬富翁,也因此獲得了相當(dāng)?shù)拿暫蜕鐣匚?,但還是并未真正融入法國的上流社會。此外,其對于愛情的狂熱追求終究以幻滅告終:他以真心和法國式的浪漫、熱情俘獲了陳靜琪的芳心,但又因中國男人的傳統(tǒng)思想(即男性是家庭的中心)使這段感情出現(xiàn)裂痕、因無法抗拒米娜的誘惑終將這段感情葬送;他以中西合璧的特質(zhì)吸引了法籍華人越紅、成為她一個臨時??康母蹫?,但終究只是將其作為自己向上攀登、追求金錢的階梯;他因“東方人”對東方人的莫名好感被尚曉真吸引、并在后期的合作中雙雙墜入愛河,但骨子里是法國人的他與作為中國傳統(tǒng)正經(jīng)女人的尚曉真最后還是因難以處理微妙的文化困惑和性別傾軋以及卡洛的出現(xiàn)而漸行漸遠、分道揚鑣;最終,時凱豐只能沉浸并沉淪于卡洛這一“尤物”的身體魅惑中,用這種“新鮮、刺激”的生活麻痹自己,雖擁有大把大把的金錢,但其精神最終陷入空虛和無意義。因此可以說,時凱豐的個人追求以幻滅告終。

在《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葉子憑借留學(xué)生的合法身份、懷揣著尋找母親劉春的愿望來到法國的土地上,在其丟失身份證件或者說在其合法居留證件過期之前,葉子的日子相對安寧,甚至留學(xué)生的身份也為她贏得了源自他人的尊重。而葉子,也在法國的大學(xué)校園里努力學(xué)習(xí),以優(yōu)異的成績確證著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也因此,葉子能夠不斷獲得相應(yīng)的留居法國的時間,并最終過三關(guān)斬五將、順利地被法國著名的M生物研究所錄取為實習(xí)生,成為進入該研究院的第一個中國女留學(xué)生,羨煞旁人。似乎,一切都是可以通過自身努力變得更有希望,個人的追求也能在留學(xué)生這一合法身份的“保駕護航”下風(fēng)生水起。然而,正如歐陽海燕所說,“希望這玩意兒,總是像在跟人捉迷藏。當(dāng)你拼命去找尋它,往往不見蹤影。”(《假如巴黎相信愛情》144)葉子最終因與工作環(huán)境、與法國文化的格格不入遭到嘲諷、冷遇甚至歧視,并因同事芭芭拉的陷害入獄,由此導(dǎo)致了其對于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追求的幻滅;也因得知母親劉春意外墜亡的消息以及親眼目睹伊凡和安德烈之死幻滅了其對于親情和愛情的全部追求。

除了時凱豐和葉子,《巴黎,一張行走的床》中的越紅、尚曉真,《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的房東黃先生和“二房東”Susan、素素等等,雖然他們都因法國公民身份或者暫時的合法居留證明堂堂正正地立足于法國的地域之上,也為自身的追求獲得了一定的便利條件,但他們的個人追求最終還是幻滅在了“浪漫之都”巴黎。

究其原因,不得不說,移民們個人追求的幻滅具有一定必然性,且與其文化身份的難以被認同密切相關(guān)。在小說中,他們不斷努力,但仍然不可避免地遭遇到法國社會文化的冷落甚至歧視;即便已經(jīng)獲得了法國公民身份,也僅僅只是一張“sans papier”,與公民身份相關(guān)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則并未顯現(xiàn)。??抡f,“一種文化用劃定邊界來譴責(zé)處于邊界之外的某種東西”[3]。正是巴黎這種對待他者(移民)的態(tài)度和處理與他者關(guān)系的做法,注定了移民在異域個人追求的最終幻滅。

二、文化身份的迷茫

文化身份,通常是指某一族群或個體與生俱來的、特有的能界定自身文化特征的標志,也是該族群或個體生活的精神依托。[4]不論是偷渡而來的阿強、因旅游簽證過期成為“黑戶”的劉春、阿芰,還是留學(xué)至法國的素素和葉子,抑或加入法國國籍的越紅、黃先生,甚至是生長在法國的華人后裔時凱豐,都是在異域探尋自我文化身份之旅中的迷茫者。他們的身份或非法或合法,但均能不同程度地體會到文化身份不被認同的迷茫感,甚至也因此幻滅了其個人追求。

不過,“黑戶”移民對文化身份的迷茫感誠然存在,但生存的艱難使其更多地注目于解決生存這一首要問題,更多地渴盼身份的合法性及其可能帶來的財富和榮耀。因此,在異域?qū)ξ幕矸莸拿悦8怀鲆哺惹械伢w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得了合法身份、解決了基本生存問題、并在異域初步站穩(wěn)了腳跟之后的移民身上。這些移民迫切地想要融入居住國的主流文化,而這些文化也不斷刺激他們重新思考、尋找和建構(gòu)自身的文化身份。然而,文化身份的邊緣境遇則是此類移民在異域的普遍現(xiàn)狀。

《巴黎,一張行走的床》的主人公時凱豐,擁有名正言順的法籍身份,生在巴黎也長在巴黎,能說一口標準、流利的法語,從小到大接受的也是“法國是自己的國家”的教育,但他常常會有一種被視為“外國人”的感覺。他黃皮膚、黑頭發(fā)、黑眼睛的外貌和他所說的讓法國人感覺到怪異的語言以及某種難以道明的微妙原因,使之難以真正融入法國主流社會,也讓其自身困惑不已;與此同時,他對中華文化又不甚了解,當(dāng)然也就失去了父輩的中華文化的根基,雖然他對“中國”這個陌生的國度充滿了向往和興趣。盡管,時凱豐在努力向法國主流文化靠近,甚至他的骨子里已經(jīng)是個法國人——其生活、思維方式均已經(jīng)是法國式的,但他的移民背景及其身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一切決定了他在法國社會身處邊緣的必然性。此外,混跡于酒吧的、渾噩度日的華裔小青年也能時常感受到身處邊緣、不被認同的迷茫感,他們多以“另類的服飾、粗暴的眼神”、甚至“下流的語言”和粗俗不堪的行動來瘋狂發(fā)泄自己叛逆的個性和無根的困惑;他們漂泊于祖宗文化和居住國文化之間,無所適從又無能為力,最終只能成為他們自己,即無所歸依的“邊緣人”。正如歐陽海燕所說,“他們正是所謂的‘黃香蕉’——雖然長了個華人樣,心眼里卻最瞧不起具有中國文化的中國人,他們不學(xué)無術(shù),最在行的莫過于向白人搖尾乞憐,向華人吹胡子瞪眼睛!但是正宗的法國人又瞧不起他們,他們只有圍在這些早已丟失了自己祖宗文化的異族人身邊耀武揚威”(《巴黎,一張行走的床》204)。如此,他們個人追求的最終幻滅也就不難解釋了。

《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的主人公葉子,雖然憑借留學(xué)生的合法身份和自身的努力,成為進入M生物研究院實習(xí)的第一名中國女留學(xué)生,但還是強烈地感受到了與法國社會文化的格格不入。在葉子上班的第一天,身著DIOR職業(yè)女裝的她在辦公室得到了所有人的贊美——“哇,你真是超美”(《假如巴黎相信愛情》 149)、“你的衣服太漂亮了,和你真是絕配”(《假如巴黎相信愛情》 150)、“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完美的中國女孩!”(《假如巴黎相信愛情》150)……但一轉(zhuǎn)身,這些剛剛還在辦公室對她進行夸張贊美的法國人則紛紛翻臉——“老板真是瞎了眼,怎么招了個中國女人,瞧她那傻樣,真不知道她能干什么!”(《假如巴黎相信愛情》150)“哈哈,她也穿DIOR,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糟蹋我們的DIOR?!保ā都偃绨屠柘嘈艕矍椤?50)……由此見識了這個民族友好假象之下的傲慢與輕視。除此之外,對工作任勞任怨的葉子與法國人崇尚懶散、提倡個人享樂主義格格不入。即便是在葉子實習(xí)的著名的M研究院,也擠滿了寄生蟲——研究人員不是休年假就是請病假;而葉子實習(xí)期的老師保羅臨走時也留給了葉子這樣的“諍言”——“別管什么表現(xiàn),別管什么業(yè)績,那都是老板發(fā)明出來騙你的玩意兒。跟著老板定的游戲規(guī)則跑,最后只會把你自己給操死。摸魚,打混,享受人生,才是最理想的工作態(tài)度?!保ā都偃绨屠柘嘈艕矍椤?47)甚至,暢談“懶散”的著作也在法國成為暢銷之作:法國“超級懶蟲”提爾里·F在自傳《我,職業(yè)求職者提爾里·F》暢談自己的“懶蟲秘訣”,即體面而滋潤的生活取決于“千方百計不工作”(《假如巴黎相信愛情》147),風(fēng)靡全法;還有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經(jīng)濟學(xué)家珂琳娜·梅耶出了一部上班族的葵花寶典《日安懶惰》席卷法國,她在書中建議“所有上班族,讓自己成為這無工作效率的個人主義者。生活的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爽!”(《假如巴黎相信愛情》149)也因此,對工作認真負責(zé)、任勞任怨工作的葉子成了“研究院奉珂琳娜·梅耶為圣母的打混一族眼中的怪物”而遭到排斥。并且,最終遭到芭芭拉的陷害而使其對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的追求幻滅。

此外,法籍華僑也同樣處于法國社會的“邊緣”。如擁有法籍身份的工廠老板、餐館老板,雖然身份和金錢足以讓他們在法國社會立足,物質(zhì)生活也還算不錯,但仍舊時常沒有歸屬感。正如素素所說,“樓下有個餐館,老板是個法籍華僑,可是他卻總說他沒有國籍。剛開始我不理解,現(xiàn)在我算是明白了,雖說他有法國籍,可在法國人眼里,他分明就是個中國人;然而中國人呢,又不承認他是中國人。他甚至連人們常說的黃皮白心的香蕉人也不是。這樣不被所有人認同地活著,難道不是一般悲哀”(《巴黎,一張行走的床》184)。因為,中國人的外貌使他無論走到法國哪里都會被視為外國人,因而成為了法國社會的“邊緣人”。

由此觀之,“邊緣人”陷入了雙重困境,他們“對他或她自己的文化是矛盾的,想回又不能回,想離開又做不到;對待新的文化,同樣感到矛盾,想被同化又不能,想拒絕(被同化)又做不到”[5]。正是這種邊緣處境和雙重困境,使其成為了文化身份認同里的迷茫者。

三、身份重構(gòu)的努力和嘗試

薩義德說,“身份,無論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法蘭西的或是英國的,作為不同集體經(jīng)驗的規(guī)程,最終是一個建構(gòu)過程”[6]。它包含著歷史、社會、智力和政治等人為因素,是競爭的結(jié)果,處于不斷變化和重構(gòu)中。故而,在異域他鄉(xiāng)因“他者”身份而焦慮、困惑和迷茫的移民進行身份重構(gòu)的努力和嘗試就有了相應(yīng)的理論依據(jù)和現(xiàn)實可能性。

首先,對于移民這個群體而言,吃苦耐勞、兢兢業(yè)業(yè)、堅韌頑強的品質(zhì)是移民努力突破“他者”身份的起點和支點。不論是來到法國地域的“淘金者”(如阿強),還是留學(xué)至法國的學(xué)生(如葉子),抑或法籍華人(如時凱豐),都具有這些特質(zhì),并且均或多或少地憑借這些特質(zhì)使自身逐漸能夠自立于法國地域之上。阿強在法國靠專門替人上門理發(fā)過活,每天東奔西走,特別辛苦;但是,阿強將自己的辛苦視為實現(xiàn)理想(獲得合法身份、獲取相應(yīng)財富)的一個步驟,不辭辛勞,信心堅定,在法國地域中的溫州經(jīng)濟圈這一“微縮的家園”里不斷努力,以期早日達成目標。葉子通過中介留學(xué)至法國,在法國的校園里加倍努力、不斷取得優(yōu)異的成績——或躋身全班頭三甲或以專業(yè)總分第二名的成績結(jié)束大學(xué)第三年的學(xué)業(yè)或者順利至法國著名的M生物研究院實習(xí),因此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和贊賞。時凱豐利用便利的合法身份、投機取巧的商人頭腦以及不辭辛勞的工作在追逐金錢的道路上大獲全勝,最終成為一名億萬富翁,伴隨著金錢的逐漸積累,也收獲了相應(yīng)的名聲;他不僅有能力買下巴黎十三區(qū)(富人區(qū))的房子,還收到了法國富豪希里爾發(fā)出的參加富豪私人聚會的邀請,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其社會身份和文化認同。如果說,移民身份的合法化是移民突破“他者”身份的必經(jīng)之路,那么阿強之類的移民就已經(jīng)憑借自身吃苦耐勞、兢兢業(yè)業(yè)、堅韌頑強的特質(zhì)開始了其突破“他者”身份的嘗試;而身份已經(jīng)合法化(包括暫時性合法和持久性合法)的以葉子和時凱豐為代表的移民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績則顯示出此嘗試在一定程度上的深化。

其次,對于移民女性而言,巴黎這座城市性關(guān)系中男女平等的思想為女性所接受并將之從性別領(lǐng)域轉(zhuǎn)移到了社會奮斗的領(lǐng)域之后,移民女性則以對中國傳統(tǒng)“女性氣質(zhì)”的背離來嘗試突破“他者”身份、建構(gòu)自身的主體性。正如歐陽女士所述,在巴黎這個特別崇尚自由和浪漫的城市,“性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而是件簡單明白直截了當(dāng)?shù)氖虑?。走在大街上,一不小心撞見個男人,兩廂有意了,便可脫衣上床?;蛘叩矫撘挛枰箍倳咭辉?,選一個中意的男人,即可享受一夜銷魂??傊谶@里只要不觸犯法律,以任何方式得到性都不為過”(《巴黎,一張行走的床》79)。正是受這種性關(guān)系中男女平等的思想所啟發(fā),以越紅為代表的華人移民女性開始對“他者”身份進行突破嘗試,并獲得了一定主體性。小說中,越紅為了自己、丈夫和兒子來到法國,“初來法國。她同別的淘金者沒什么兩樣,四處打工,想盡一切辦法賺錢……”(《巴黎,一張行走的床》78)“她咬緊牙關(guān),甚至一個人干著三份工,……這樣不要命地干了一年多后,她終于盤下了一家外賣店。”(《巴黎,一張行走的床》78)最終,憑借自身的努力和“精明大膽、敢闖敢拼”成為了法國美麗大酒店的總經(jīng)理,衣食無憂,羨煞旁人。雖然,在父權(quán)制文化塑造之下的女性往往被打造為“家庭的”、“柔弱的”、“順從的”、“感性的”、“需要保護的”等等,而與之相應(yīng)的男性則通常被定義為“社會的”、“果敢的”、“剛強的”、“理性的”、“勇猛的”……[7]然而,來到法國的女性,不論國籍、膚色、年齡、文化程度如何,都需要靠自身的努力來謀生,無一例外。她們紛紛進入社會這個“男人的世界”,不辭辛苦地工作,有的甚至比男性背負著更沉重的生存壓力,但也更因此懂得了自我打拼的價值和意義,從而顯現(xiàn)出了與傳統(tǒng)“女性氣質(zhì)”相背離的特質(zhì),即堅韌、剛強和理性。因此說,越紅之類的移民女性部分地具有了主體性、實現(xiàn)了自己的社會身份和文化認同。

綜上所述,“身份”在旅歐華裔作家歐陽海燕的移民小說《巴黎,一張行走的床》和《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具有重要地位,它關(guān)乎著移民的生存與發(fā)展,決定著他們的榮辱甚至命運;它是進行價值判斷的標尺,是移民在法國地域上堂正立足的基礎(chǔ),更是移民確立其主體意識的“通行證”。因此,移民紛紛在異域中進行著自身“身份”的探尋。然而,正是在艱辛的身份探尋之旅中移民無奈地發(fā)現(xiàn)了自身的“他者”身份,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其對自身法律身份的焦慮和文化身份的困惑這兩方面。不過與此同時,也不難見出移民對自身身份重構(gòu)的努力和嘗試。

注解【Note】

②歐陽海燕:《巴黎,一張行走的床》,春風(fēng)文藝出版社2005年版,第5頁。以下該書中的引文,皆在引文后用該書名和頁碼直接標注。

③歐陽海燕:《假如巴黎相信愛情》,中國電影出版社2014年版,第61頁。以下該書中的引文,皆在引文后用該書名和頁碼直接標注。

引用作品【W(wǎng)orks cited】

[1]肖薇:《異質(zhì)文化下的女性書寫——海外華人女性寫作比較研究》,巴蜀書社2005年6月版,第86頁。

[2][美]邁克爾·沃爾澤:《正義諸領(lǐng)域——為多元主義與平等一辯》,褚松燕譯,譯林出版社2002年1月版,第39頁。

[3]轉(zhuǎn)引自:[法]米歇爾·??拢骸动偘d與文明》,劉北城、楊遠嬰譯,《譯后記》,生活·讀書·新知 三聯(lián)書店2012年9月版,第274頁。

[4]張立新:《白色的國家黑色的心靈——論美國文學(xué)與文化中黑人文化身份認同的困惑》,載《國外文學(xué)》 2005年第2期,第63頁。

[5]轉(zhuǎn)引自余建華、張登國:《國外“邊緣人”研究略論》,載《哈爾濱工業(yè)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6年9月第8卷第5期,第56頁。

[6][美]愛德華·W·薩義德:《東方學(xué)》,王宇根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7月版,第122頁。

[7][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陶鐵柱譯,中國書籍出版社2004年4月版。

Ouyang Haiyan, the ethnic chinese writer in Europe focuses on the survival situation of chinese immigrants in France and the course of conducting "identity" exploration in the foreign lands in the novel Paris, A Walking Bed and If Paris Believes in Love. However, the immigrants fi nd their own "the other" identity reluctantly in the hard identity exploration tour, which is mainly refl ected in two aspects — anxiety about their own legal identity and confusion about cultural identity. But meanwhile, it is not diffi cult to see the immigrants' effort and try in their identity reconstruction.

Ouyang Haiyan Immigrant Identity The Other Reconstruction

Zhuang Li is from Literature Institute of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Her research area is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莊麗,華中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研究方向為西方文藝理論。

湖北省教育廳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研究重大項目“楚文化視域中的湖北籍海外華文作家小說研究”(項目編號為15ZD038)。

Title: The Explor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Identity"—On Ouyang Haiyan's Immigrant Nov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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