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
竹籬茅舍,與君自甘心
◎夜航船
順治七年春,王夫之偶然遇見踏青歸來的鄭氏,那女子一襲紅衣,容色更勝榴花,令他一見傾心。因發(fā)妻離世而潦草荒蕪的人生篇章陡然有了重續(xù)的可能,他娶她為妻,結(jié)百年之好,從此那個顏如舜華的女子來到他身邊,用柔情萬丈撫平他心中的傷痕千重,借青絲一束挽住他的流離顛簸,將一生情長緩緩鋪就。
那時大明王朝已經(jīng)覆滅,身為故國遺民的王夫之猶念前朝,并未像其他人一般一腳踏入新王朝的太平氣象中,而是一直致力于反清復(fù)明的斗爭。他心智剛毅,堅韌不拔,從不因流離辛苦而放棄,只是看著新婚宴爾的妻子跟隨自己備受顛簸之苦,心中難免泛起苦澀。
迎娶鄭氏不久,他因營救反清志士金堡一事被迫逃去桂林。鄭氏嫁他未嘗體會過兩情繾綣,便開始漫長的奔波流離。一路上不但時刻要憂心追兵將至,甚至一度困于水砦,無漿水可飲,無薄粥果腹,整整斷食四日。她的容顏日漸憔悴,不復(fù)往日麗色。鬢綰烏云,只有素樸的荊釵束發(fā);眉蹙春山,唯以燒焦的細枝來描畫。
若說不苦,那是騙人的。她本是備受家人寵愛的嬌女,生活優(yōu)渥,衣食無憂。閑來裁新絹制頭飾,取海棠簪發(fā),閨中歲月不知愁。而今跟著他受了這么多流離之苦,卻無半句怨言,不過是因他是她的夫婿,是她心許一世的良人。無論成敗貴賤,只要陪在他身邊,便是陋室清寒亦覺溫暖如春。
她不僅是無悔無怨的賢妻,更是體貼入微的知己。在逃往桂林途中,她總是細心體察王夫之的情緒。若王夫之斗志昂揚,她便微笑以對,誓言與他共進退;若他心灰意冷,神情黯淡,她會柔言軟語細心安慰,耐心勸解。雖然路途艱險,一路有她的溫婉關(guān)切,王夫之心緒寬慰不少,不由感慨: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青鸞到
君怡蓮:瘋狂的考試周馬上就要開始了,看書看不進,作業(yè)不想寫,于是翻開藏在抽屜里的小戀,然后就有了這封告白信。(公子小白: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逃往桂林之后,王夫之仍未放棄光復(fù)大明的心愿。只是義軍人少力薄,如何能抗衡追捕他們的官兵?一次次的斗爭,接連而至的是一次次失敗。他成了清廷抓捕的逃犯,只好逃到山野里。沒有熱飯溫茶,只得采薇飲溪,艱苦度日,而每次出逃,鄭氏都陪在他身邊。他去挑水,她就拾柴生火;他去撈魚,她就摘果充饑,全然沒有一點閨秀的嬌氣。
時光能將棱角分明的石頭打磨得圓潤,也令昔年的鄭氏嬌女漸漸褪去青澀嬌憨,留下的只有宜室宜家的溫婉。
數(shù)年逃亡生涯,流離之苦,生生催著人老。他們明明還是韶華年歲,但她的容顏早已不復(fù)嬌色,他的眼角眉梢也平添了滄桑。但綺年玉貌也好,鬢角染霜也罷,在彼此眼中,他們?nèi)允钱?dāng)年新婚宴爾、執(zhí)手相看的美好模樣。
“眼見深紅變淺緋,沈腰先自減三圍。流鶯有語能傳恨,好景無多可息機?!毖劭创缶忠讯ń揭字?,他已無力去改天換地,王夫之漸漸不再參與反清復(fù)明的活動,而是與鄭氏一同隱居雙髻峰下,將浮生過成一場煙月飛花的閑適風(fēng)流,用看似淡泊逍遙的詩句來掩飾令他耿耿于懷的廢池喬木。
山間輕云拂來,薄霧飛花,王夫之時常坐在山間層累的古怪山石上,直至薄霧籠罩落日,朦朧暮光慢慢將他心底的纏綿哀傷打磨成一面清冷的鏡子,照出過往的大明歲月。這時鄭氏總會抬手將他的指尖攏起,借著手心的溫度來溫暖他微涼的肌膚。她不多言,連神色也和山間云岫一樣淡定從容,似乎從未將世間紛擾放在心上。她眼里眉間倒映的只有他的影子,只要他好,一切便都好。
他心中一動,無盡慨然從心底緩緩浮現(xiàn),縱然已無故國可念,可他身邊仍有故人不離不棄,于他而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雙髻峰嘉木繁蔭,青翠動人,他與她就這樣并肩而立,一同賞玩良辰美景。遙想昔年初逢,她身上穿的是不是也是一件青煙色裙衫?想了半日,王夫之還是笑著搖頭,畢竟太過久遠,已經(jīng)記不清,但那份情愫與悸動一直存在心底。
次年春時,歸燕來檐下銜泥筑巢,雙燕朝夕相隨,時常透過窗紗,留下一縷繾綣相隨的剪影。西窗下的王夫之提腕研墨,筆走龍蛇,于素箋上拓出一行行墨痕。在鄭氏的陪伴下,王夫之的亡國舊恨漸漸消隱,唯剩下平靜的心情。隱居雙髻峰下,閑看飛云輕霞,晚來多閑暇,王夫之想到埋首經(jīng)書典籍中,著書傳世。一卷《周易外傳》寫盡筆墨瀲滟,一紙《落花》詩箋刻盡心字篆香。
望著他執(zhí)筆書寫的側(cè)影,鄭氏既欣慰于他已平息故國舊恨,又怕他朝夕著書損害身體,時常奉茶捶肩,消他疲勞。歷經(jīng)半生流離凄苦,他已不是昔年春風(fēng)颯沓的白衣公子,而是早生華發(fā)的故國遺民,只能借一紙素箋訴半生心緒。她是理解他的,所以欣于見他以此紓解心結(jié),卻怕筆墨誤他,于是只有溫情陪伴。
隱居在雙髻峰的那段歲月安穩(wěn)清貧,一如昔年。她的眉眼已在韶華中褪色,他的風(fēng)姿亦不如當(dāng)年那般玉山傀俄,然而他興致來時,依然會為她畫出別致的秋山眉,令她容貌生色。只是清兵不時搜捕,如夜雨習(xí)習(xí)般擾人清安。
于是,隱居雙髻峰數(shù)年后,王夫之再度遷居,攜鄭氏一路奔波至湘西草堂。竹籬茅舍,生活清苦,然而有君相伴,也甘之如飴??梢宦繁疾ê谋M了鄭氏的力氣,待抵達湘西草堂后,她的病勢日漸沉重,縱使王夫之朝夕照料,費盡余金延請名醫(yī),亦是藥石無效。
但她離去時心滿意足。此生與他相扶相攜,以心相許,以情相系,已覺足夠。來世若能再續(xù)姻緣,但愿三生石上仍刻有他們的名字??v然她離去,他心中亦長懷她的剪影。
鄭氏逝世后,他心里的波瀾萬千似乎都被積雪重重覆蓋,不見悲喜,唯余沉寂。一簾三春舊雨,半橋柳影落花,他倚在西窗邊,忽而想起那年嫁娶,她將烏發(fā)綰成云鬢,笑如春雪消融,就此走入他的生命,將一生情意悉數(shù)交付。
青山白日歸晚,草堂一夜苔生。與她的十余年清歡,回望,似過了一生。
青鸞到
藍施韻:本姑娘在寫這封信時有點不開心,因為買到了高仿小戀,買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兒了,但一想好多天沒看見小戀,就立馬掏錢買了。嗚嗚,風(fēng)箏求抱抱。(夏芊西:抵制高仿小戀,風(fēng)箏人人有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