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

對于余旭烈士這樣的突破者、開拓者來說，她們付出的努力和承擔的壓力和風險，都遠遠超出了一般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無論是從個人的意志勇氣，還是對于社會進步的推動，她們起到的意義和價值都是不可抹滅和取代的。

11月12日，中國首位殲10女飛行員余旭在訓練事故中壯烈犧牲。在這起讓人感到格外悲傷和惋惜的事故中，微博和某些自稱為專業(yè)的軍事論壇里，卻有相當一些人對余旭烈士的女戰(zhàn)斗機飛行員、女表演隊員身份大肆攻擊，稱其為花瓶、女司機上天。

姑且不提目前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余旭存在判斷和飛行操縱上的失誤的此次事故，僅從一般規(guī)律上說，戰(zhàn)斗機女飛行員和男飛行員究竟存在哪些差異？這些差異有多少是天生的，有多少是人為的？是否能得到有效彌補？

基于性別來說，女飛行員和男飛行員嚴重、普遍，并且導致飛行任務安排必須為此調(diào)整的差異只有一個，那就是懷孕。懷孕期間女性的不良生理反應會損害她們的飛行駕駛技能水平，同時噪音、振動、高空輻射等飛行環(huán)境的惡劣性，也會對胎兒造成較為嚴重的潛在威脅。

因此對懷孕期的女飛行員來說，限制飛行是不可避免的安排。目前國內(nèi)沒有公開具體的安排措施，不便談及，但就美軍現(xiàn)行規(guī)定來說，戰(zhàn)斗機女飛行員在懷孕期間不能飛行，要求較低的運輸機女飛行員可以到懷孕6個月時才停止飛行。

但在整體上，這方面的差異卻并不一定就會使女性飛行員占據(jù)劣勢。由于男性更強的作死傾向——在美軍的相關統(tǒng)計（出處：Deive analysts of medical attrition in U.S.Army aviation）中，男性飛行員因為體育運動受傷而不能執(zhí)行飛行任務的時間，要長于女性因懷孕等生理原因?qū)е碌牟荒軋?zhí)行任務時間。當然國情軍情差異顯著，國內(nèi)的情況未必與此完全相同。

特別是對于這些酷愛飛行、而且接受過高等教育和高級技能培訓的女性來說，她們在擔任飛行員期間，對于何時懷孕都有著非常精心的計劃安排，并不會出現(xiàn)突發(fā)性的、不可控的打亂任務安排的情況。

除開懷孕之外，生理周期的存在會對女性飛行員造成負面的影響，包括耐力下降，視覺上適應昏暗低光照環(huán)境的時間延長，以及腹部受壓迫（比如抗過載訓練、高機動飛行）會導致子宮壁壓迫，內(nèi)膜不易修復，出血量增加，等等。但是這些負面反應從普遍的檢測和統(tǒng)計調(diào)查情況看，影響程度都處于較輕的范圍，而且其個體差異明顯，很多女飛行員完全未出現(xiàn)其中一項或者多項生理機能下降的問題。

事實上除非是遭遇到痛經(jīng)等極端癥狀的個體，在飛行員特別是戰(zhàn)斗機飛行員這個本身就職業(yè)病高發(fā)、常發(fā)的行當里，女性生理周期帶來的影響，遠遠小于呼吸系統(tǒng)、消化系統(tǒng)、骨骼等常見疾病傷痛帶來的影響。而就男性飛行員來說，因為生理健康程度（比如是否處于較長時間的疲勞狀態(tài)）、情緒等方面的起伏，同樣存在顯著的飛行狀態(tài)高低差異幅度，在日常的管理上并不比女性飛行員更省事。

真正導致女性飛行員在飛行技藝極限上低于男性飛行員的生理瓶頸，來自于肌肉力量和骨骼強度。在高機動飛行的大過載狀態(tài)下，飛行員相當于坐在洗衣機滾筒里被甩干一樣，全身的血液會受高倍重力（比如9G過載就是9倍重力）從頭部往腹腔和腿部甩過去。飛行員需要足夠的肌肉力量強度，來增強心臟的泵血能力，并且收縮腿部和腹部肌肉，延緩血液向下半身聚集。

而由于睪酮激素等方面的差異，女性在肌肉力量上會有一定劣勢，進而導致在耐受極限的高過載（比如9G以上）和持續(xù)時間上，女性飛行員的極限紀錄指標不如男性，而且抗過載耐力選拔的淘汰率要更高。比如根據(jù)美國的多項研究測試資料匯總分析，在7G過載以下的模擬空戰(zhàn)動作測試中，男女飛行員沒有差別；而在8G到9G的測試區(qū)間，女性的通過幾率在63.2%、59.4%，要比男性低13.2%和17.7%。

但必須強調(diào)的是，這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抗荷服等防護裝備傳統(tǒng)上針對男性設計，由于尺寸設計特征等問題，在女性穿著時無法發(fā)揮理想效果。比如后來美國阿姆斯特朗研究所推出的女性抗荷服，就能使女性飛行員在5-9G內(nèi)的抗過載耐受能力達到無明顯差異的效果。

男女飛行員的抗過載生理極限差異，就相當于對家用汽車來說，百公里加速時間是4秒還是3秒的區(qū)別。只要一視同仁、采用和男性飛行員相同的考核標準，通過考核以后的女性飛行員完全足以勝任三、四代戰(zhàn)斗機的要求。

目前真正困擾女性飛行員的一些問題，在于很多戰(zhàn)斗機的相關設計標準還沿襲著早期時代的已有慣例：一方面受制于當年的技術背景限制，一方面也是早年設計時根本不曾考慮過女性使用者的因素。比如駕駛桿、腳蹬的行程、力臂長度和力度的設置不合適，會使女性飛行員操縱起來格外易于疲勞，降低操縱效率和準確性。

實際上由于身高、體重、髖、胸、臂長等男女差異，女性飛行員目前遭遇到最可怕的問題是救生障礙。女性的體重輕、重心低，這使得她們在彈射過程中，會導致人、椅系統(tǒng)的重量、重心分布超出極限設計狀態(tài)之外。

由此導致的最常見問題，就是導致彈射座椅的彈射沖擊更為猛烈，并且向前或者向后猛烈旋轉(zhuǎn)，而由于女性本身骨強度就要小于男性；彈射時出現(xiàn)致命的脊椎、特別是頭頸部的骨骼損失幾率急劇增加。同時還極有可能出現(xiàn)翻滾過程中救生傘纏繞座椅，導致人椅不能分離等情況。

比如2012年，外銷某國的K8在地面滑跑狀態(tài)雙人彈射，一人死亡。死亡的前艙飛行員（身高171cm、體重68kg）由于沒有按規(guī)定調(diào)整坐高，導致重心不在設計范圍內(nèi)；座椅彈射以后迅速開始向前翻滾，并且無法爬升高度；人、座椅被穩(wěn)定傘纏繞在一起，最后連人帶椅高速墜落，砸穿一棟建筑頂部。而很多女性飛行員的體重都不到50公斤，不管如何調(diào)節(jié)都不可能滿足某些型號彈射座椅的限制要求。

女性占據(jù)了整個社會人口結構的一半，她們中素質(zhì)出眾的人群，完全有能力完成戰(zhàn)斗飛行任務。目前女性飛行員遭遇到的各種障礙和困難，多數(shù)均是來自各種人為觀念和歷史因素，剩下少部分則可以通過技術進步予以改善消除。

特別是對于余旭烈士這樣的突破者、開拓者來說，她們付出的努力和承擔的壓力和風險，都遠遠超出了一般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無論是從個人的意志勇氣，還是對于社會進步的推動，她們起到的意義和價值都是不可抹滅和取代的。

針對余旭烈士的性別歧視和攻擊，是一種極為可恥、可鄙、可恨的行為，其愚昧和落后程度，就好比某些地方，家里女人辛苦勞作做完飯卻不許上桌，只能在廚房里就著小桌吃剩菜一樣讓人惡心。

摘編自微信公眾號“騰訊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