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景德鎮(zhèn)市田家炳外國語學(xué)校/黃輝
昌南風(fēng)情
江西景德鎮(zhèn)市田家炳外國語學(xué)校/黃輝
江面裊裊升起縷縷水霧,一縷縷,一片片,蔓延開來,遠山近峰漸次隱去。明月已西沉,月光漸朦朧。
大浪淘沙年復(fù)年,瓷片磨去了棱角和鋒利,但還殘存著瓷釉。釉下彩青花的花紋圖案及年號,仍依稀可辨認前朝。這是母親河昌江的支流,它叫東江,瓷之源,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端。
漁火飄忽,恰似渴睡的眼,臂膀微涼,始覺夜露的寒。江霧彌漫,瓷灘與秋水融為一色,人在霧里有如走進夢幻之中……
秋江水瘦,清澈靈動的昌江秋水退至河床的一側(cè),越發(fā)顯得曲折有致,姿態(tài)婀娜,她奉獻出世界江河中僅見的一川千年瓷灘。
千年古鎮(zhèn)“舟帆日日蔽江來”,沿河的曹家碼頭、湖南碼頭、南洲碼頭、袁洲碼頭,挑夫如織。畫青花的波斯料蘇麻離青進來了,洋堿洋火洋棉線進來了,瓷器又要過海,茶葉又要飄洋,漫漫海上絲綢之路,一條昌江,從來沒有輕船。
于是,便有了“工匹八方來,器成天下走”。
昌江是母親河,珠山是父親嶺。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珠山的松濤見慣云涌風(fēng)起,玲瓏的小鎮(zhèn)愛成就大器。
蒼翠馥郁的青松,山的守護者,伸展著臂膀,給整座山渲染上生命的顏色,彰顯著不老的神話。洇在煙雨中的群山,顯得凝重,仿若一部厚重的史冊,蘊含著它的容忍與大度,謙遜的氣質(zhì)又如一老者,溫和而寬容地收納著每一位靠近自己的游者,靜靜聆聽著他們對人生的感慨,對生活的所惑。
龍珠閣,巍然聳立珠山之巔,閱盡御窯滄桑數(shù)百年。
此刻,我與一座山峰對視,那些俗世里所有的牽絆、迷茫、失落,都會在一場煙雨里滑落,而珍留在心里的,則永遠是晶瑩,剔透,明凈……
瓷器畫得叮當(dāng)響,大了就進御窯廠。
祖先那雙腳踩踏過,汗?jié)n仍清晰可見。父輩那雙手捧吻過,喜悅的淚花還清晰可見。
瑤里的泥土,扔進秋色里。把你塵封在冰霜里,汩汩流淌的是千年融化的堅冰。瘦弱的身骨無法抵御正旺的爐火。
御窯廠,那幾個世紀(jì)積累的塵,是怎樣坎坎坷坷地墊高了景德鎮(zhèn)陶瓷的底座。
三年能養(yǎng)出一位狀元,十年難養(yǎng)出個把樁師傅。
千年陶瓷文化的脈絡(luò),追尋從古窯開始。銘記歲月滄桑的一座座瓷器作坊,一道道傳承千年的制瓷工序。
古窯神火通明,千年仍不息,江南的煙雨,隱約著飄逸。沉韻的伏筆,染刻了傳奇,前世心思化作今生的胎記。
素常的泥坯里,附加了太多沉重古老的東西,記載著歷史的滄桑,刻錄著千古的足跡,所有的浮躁和喧囂,都還原為大地最原始最古樸的靜土中。
江南的雨,柔潤而迷離。
高嶺土躲進深山,醞釀下一場透明的羞澀,蓋上紅蓋頭等你揭開女兒紅暢飲。
于深山之中,不驚不變,靜立千年。
如待嫁深閨,需挑去罩于頭間的那抹紅絲巾,方能見到藏于深山的那處瑤里,靜若處兔,貌美如詩,而心內(nèi)又有些許惶惶,唯恐驚嚇那處瑤里。
或是那處深灣的原始林落,或是那捧林間的山野星花,或是那條竄行的曲折山溪,抑或是那桌農(nóng)家的風(fēng)味餐食,甚或是那灣清溪之上的獨木小橋。
徽派青瓦,檐角雕龍,三尺石路縱橫村落,阡陌相交。村旁山溪,數(shù)位村婦提衣挎籃于溪邊青石板,以木枋擊洗衣衫,原始浣衣的敲擊聲伴著溪水汩汩不息。
在瑤里,一城的古意。走在青石鋪就的街巷中,伸手觸摸那斑駁的門墻,沉浸在被歲月遺留下的滄桑中。
瑤里,這個無數(shù)次縈繞在夢里的名字。身未動,心已遠。
小橋流水旁,深巷幽弄中。
昌南,一個婉約的女子,細細密密的弄堂是她妖嬈的曲線。
撐一把映山紅飄逸的心思,在細雨里尋覓靜謐的街巷。
信手漫步在弄堂里,眼里看到的是瓷器的前生后世,耳邊是充滿生活的細語,身邊微微清風(fēng),有剎那真希望時間就此靜止!
里弄、窯磚,景德鎮(zhèn)的文化名片。一百單八弄的古鎮(zhèn)昌南,每一條弄都通往坯房窯場,通向草鞋碼頭。七十二崗,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中國的“百家姓”在這里成就了一條弄、一坊街、一座嶺、一仞峰;成為料記、成為坯房、成為窯號、成為紅店,成為瓷社、成為茭草行、成為連接海上絲綢之路的昌南船邦,成為世界的“景德鎮(zhèn)制”,成為唐人街上的傳說。
悠悠千年,多少過往都交給了歲月,唯有古鎮(zhèn)走不出景德年間的深巷;阡陌縱橫,一撇一捺,那一條條深巷,是用宋徽宗瘦金體寫的一行行的文字,將古鎮(zhèn)寫成了一本厚重的書,描繪著“瓷上中國”。
端坐在巷口的窗前,品味古鎮(zhèn),品味景德,閑適而安然。
讓歲月的時光從身邊悄悄流過,靜靜地成為一個小巷文化的守望者,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