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耀暉
當(dāng)時光靜默,歲月也停下她翩躚的腳步,多少人事在彌漫的黃沙中蘇醒,于無聲中演繹多少傳奇。那些如今仍然閃閃發(fā)光的文人墨客,曾以如椽大筆寫下了流傳千年的詩句,但潛伏在詩句背后的惆悵心事,卻并未隨同歷史的車輪化作塵霧,而是如月光般靜靜流淌,只待知己尋訪。
僧敲月下門,不過渴求借片刻寧靜的時光。從古至今,人們的胸懷常被俗事纏繞。生活遠(yuǎn)遠(yuǎn)不像倩魂一縷可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它常以紛亂且無法拒絕的姿態(tài)氣壯山河地席卷而來,再超逸的詩人都無法擺脫日常俗事的干擾。案幾前,儒墨道法堆疊成山,提筆行文也是荒唐言滿紙糊涂話成行。向故紙堆挖掘抑或決意開辟一條新的道路,不是為了成一家之言,而是為了烏袍高冠鎏金絲履。讀書人心中不再有為學(xué)問的純凈與淡泊,而是追求以滿腹詩書為資本,去謀取一場權(quán)利狂宴的盛放。古者常道的施政以德君舟民水,不再純粹是古仁人之心,而成為了博得信任或依附派別的籌碼。若有一人,厭倦職場上蠅營狗茍的浮夸,只渴求頻繁鄉(xiāng)間一方池塘幾株松菊,也只得月下輕敲農(nóng)家門,坐于清涼的石凳之上,與田間老翁以一碗井水為酒,閑敘農(nóng)事。問農(nóng)家,借寧靜悠然。
何日遣馮唐,不過是渴求借一場揮灑的快意。如果說書生文人已是煩愁滿懷,朝堂之中也未必不是明爭暗斗。以皇權(quán)為中心,有人幾近諂媚之能事渴望龍顏大悅,有人嘔心瀝血寫就奏折渴求百姓之疾苦得以被天子重視。最是忠臣之心,最無法被聆聽。他們在宮墻之中奔波行走,只渴望自己的政治抱負(fù)能被實(shí)現(xiàn)。卻還是有那么些人,他們與摯友長談便是結(jié)黨營私,斗膽進(jìn)諫便使龍顏大怒。謫守一座山城,民風(fēng)淳樸之地,沒有同僚的虎視眈眈,沒有天子的不厭其煩。他卻仍是牽黃又擎蒼地涉獵圍捕,在田野上縱馬馳騁,于天間引弓射箭。萬丈豪情起,卻仍傷感地喟嘆能臣不遇。向山林,借快意縱橫。
舉頭望明月,不過渴求借滿地的月光。千古最偉大的詩人燃盡盛唐最后一絲光亮,太白蓮醉臥于萬丈碧水。翰林院的朝陽再度升起,詩人提筆為貴妃寫婉轉(zhuǎn)明媚的唱詞,為戰(zhàn)士寫豪情的壯歌,卻難為自己,寫一封情摯的家信。于繁華夢中驟醒之時,心中卻無限悲涼。兒時的木床還在么,年邁的雙親可安好么?只得冷冷地望著滿地月華,散一地寂寞的流光。向月亮,借家園余光。
多少詩人忠臣,多少離人思婦。斷腸的還在天涯,自己還陷于泥淖地方。無言中鋪紙研墨,句句都是心上的郁結(jié),與世人都隔著一層皮肉,解不開也化不完的。只是,那千萬詩句中,都是有借無還的悲傷,都是自欺欺人的荒涼。他們用自己筆下的詩句,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理想家園,一個可以隨時棲息安放靈魂的密室。
每個文人都曾經(jīng)寫就這樣那樣的詩賦文章,有的是逢迎附會之作,有的是應(yīng)酬往來之作,還有的就是那些流傳了千百年,仍然能從中讀出不同意味的作品。游子在中讀出思鄉(xiāng),忠臣壯士在中讀出報(bào)國情懷,老人在中讀出未競的理想,孩童在中讀出人生楷模。而詩人藏匿于詩句中的層層心事,卻要留給無數(shù)后來的知己曲徑尋幽。
(導(dǎo)師:劉尚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