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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之際北方詩學探微
——從元好問到郝經(jīng)詩論中的“重氣之旨”

2017-01-10 13:48侯文宜
關鍵詞:金元元好問元氣

侯文宜

(山西大學 文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金元之際北方詩學探微
——從元好問到郝經(jīng)詩論中的“重氣之旨”

侯文宜

(山西大學 文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在中國文化史上, 金元時代是繼南北朝之后形成的又一個特殊的南北對峙時期。 與南宋相對, 在金元民族政權(quán)下的北方發(fā)展形成了“北方文學”, 這種北方特色同樣體現(xiàn)在文學理論和詩學批評中。 本文就其代表人物元好問、 郝經(jīng)詩論特質(zhì)進行考察: 元、 郝詩論中的“重氣之旨”及其審美蘊涵; 地域性格、 詩學傳統(tǒng)與時代氣息的凝結(jié); 元、 郝詩學的理論意義及其影響。

金元之際; 北方詩學; 元好問; 郝經(jīng); “重氣之旨”

在以往正統(tǒng)的或者主流的歷史視線中, 遼金元時期一般是不大被重視的, 似乎不過就是歷史主軌道中的一段短暫的插曲, 因此在文學和詩學批評上, 一般也就覺得沒有什么特別成就值得挖掘, 與它之前的唐、 宋兩朝相比, 還是之后的明、 清兩代相比, 都平淡無奇。 然而, 在近年來的學術(shù)拓展和后現(xiàn)代文化思潮推動下, 學術(shù)界對遼金元文學的關注和研究日益深入。 此三朝雖然歷史短暫, 但作為少數(shù)民族入主中原的特殊時期, 其以北方為中心場域的多民族文化交融, 在中國文化構(gòu)型上可以說獨具典型的研究意義, 誠如元代名臣、 著名學者許衡對元世祖所說:“北方奄有中夏, 必行漢法, 乃可長久。 故魏、 遼、 金能用漢法, 歷年最多……史冊具載, 昭昭可見也?!?《魯齋遺書》卷七《時務五事》) 這既揭示了北方民族政權(quán)下的多民族共處, 也指出從遼、 金一直到元代漢文化在北方政治文化圈中的影響力和主導性。

若就文學上來看, 元好問和郝經(jīng)——從其人到其文, 都非常突出地體現(xiàn)了這樣的一種意義。 作為中原大地之子, 他們是在漢民族經(jīng)學六藝的傳統(tǒng)教育下長成, 而金元政權(quán)的入主中原則將他們裹入民族碰撞與融合的時代當中。 由此便構(gòu)成了他們的雙重文化背景與關聯(lián), 即一方面是自身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延續(xù), 另一方面又處于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交匯之中, 最終使他們共同參與和創(chuàng)造了學界所說的“北方文學”的范疇:“在民族融合的背景下, 它突出地展示了本身獨特的審美風范和歷史價值?!盵1]當時北方文學的名家中除元好問、 郝經(jīng)外還有李俊民、 劉因等人, 他們大都經(jīng)歷金元兩朝, 可以說代表了金元之際的北方文學。 其中, 元好問、 郝經(jīng)不僅在學術(shù)淵源上的譜系關系值得注意, 兩人在詩文評中的“重氣之旨”也頗值得研究, 它顯示出金元之際北方詩學審美的一個突出特色。

1 元、 郝詩論中“重氣之旨”及其審美蘊涵

這里所說的“重氣之旨”, 原本出自劉勰的《文心雕龍》, 是對漢魏文學及文論特點的一種概括, 其曰:“故魏文稱:‘文以氣為主。 氣之清濁有體, 不可力強而致?!势湔摽兹?, 則云‘體氣高妙’; 論徐幹, 則云‘時有齊氣’; 論劉禎, 則云‘有逸氣’。 公干亦云, ‘孔氏卓卓, 信含異氣, 筆墨之信, 殆不可勝’, 并重氣之旨也。”當年魏蜀吳三國鼎立之時, 地處北方的漢魏文學開創(chuàng)了“重氣之旨”的審美傳統(tǒng), 而在金元南北對峙時期的北方詩文評論中又一次凸顯出來, 特別是作為有師生關系、 地緣關系和共同學術(shù)淵源的元好問、 郝經(jīng)引起筆者注意, 諸如“中州萬古英雄氣” “鄴下曹劉氣盡豪” “百年元氣一杯酒” “持心御氣”說等。 元好問與郝經(jīng)雖然年齡跨度很大, 前者晚年經(jīng)歷金元易代, 后者則少年經(jīng)歷金元易代, 但不僅淵源深刻、 譜系關聯(lián), 而且都是金元之際文壇上頗有影響的人物。 元好問被視為宋金對峙時期北方文學的主要代表、 文壇盟主及金元之際在文學上承前啟后的橋梁, 《四庫全書總目·遺山集》稱“好問才雄學贍, 金元之際屹然為文章大宗”。 郝經(jīng)是元代享譽盛名的學問大家, 乾隆年間朱鑅敬《郝文忠公文集》序稱“郝文忠公為元初理學名儒, 文章事業(yè)彪炳宇宙”。 二人的詩文論應該說在金元文學理論中頗有代表性, 那么, 二人的“重氣之旨”表明了什么, 又是何以形成的呢?對當時文壇有何意義, 又說明當時北方詩學的怎樣一種價值向度?下文即以他們的詩文論為據(jù), 具體來分析其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重氣之旨”及其審美蘊涵。

首先來看元好問《論詩三十首》中頗著名的第七首:

慷慨歌謠絕不傳, 穹廬一曲本天然。

中州萬古英雄氣, 也到陰山敕勒川。[2]328

元好問這里的“重氣之旨”是很突出的, 更重要的是此處“氣”的審美內(nèi)涵與之前的顯然已不盡同。 這首詩首先評論了北朝民歌《敕勒歌》, 《敕勒歌》描繪了開闊壯美而又和平安定的草原風光, 有豪放剛健、 粗獷雄渾的格調(diào), 元好問肯定、 推崇這首民歌慷慨、 壯闊、 深厚的氣勢, 推舉它不假雕飾而渾然天成; 更重要的是后面一句“中州萬古英雄氣”的落點, 它不僅包涵了對中原自古以來的“英雄氣”之審美價值的褒揚極贊, 同時點出了中原文化與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文化的融合。 “英雄氣”是一種什么“氣”呢?一般釋“英”為“英俊” “英才” “英烈”, “雄”為“雄健” “雄渾” “雄勁”, 合起來主要就是一種慷慨豪邁、 雄渾俊昂的格調(diào), 可見元好問對此種審美品質(zhì)的傾心。 尚可討論的是, 有認為“到”即是中原的慷慨豪邁的氣魄傳給了陰山下少數(shù)民族的藝術(shù)作品, 其實不能否認敕勒作為北方游牧民族本身所具有的慷慨豪邁, 此“到”不無元好問從自我經(jīng)驗出發(fā)或以中原為中心的環(huán)宇觀, 但顯然表明元好問對“中州英雄氣”的激賞和其時北方文學在民族融合下最為突出的一種審美品味。

所以, 同樣的意思就又出現(xiàn)在其《自題中州集后》五首之一中:

鄴下曹劉氣盡豪, 江東諸謝韻尤高。

若從華實評詩品, 未便吳依得錦袍。[2]398

這首論詩絕句借古說今, 表現(xiàn)出元好問對北方文學審美特質(zhì)之“豪氣”的極度贊美, 而“豪氣”的意思“豪邁、 豪壯”大體與“英雄氣”近同, 都是一種男兒昂揚慷慨、 豪情大度之氣。 這首論詩詩可以說代表了北國詩人向江南才子的挑戰(zhàn), 也顯示了以清剛疏宕為主要風格特征的金代文學的存在意義及其與同時代的南宋文學的區(qū)別。 元好問經(jīng)歷了金王朝由興盛而衰亡的歷史階段, 由于戰(zhàn)亂巨變的刺激, 詩人們的創(chuàng)作自然帶上憤懣激昂的情氣, 也更為欣賞這類“豪氣”之美, 又如對并州詩人李汾的詩作稱之為“磊落清壯, 有幽并豪俠慷慨歌謠之氣”[3]491。 我們可由李汾的《陜州》見其一斑:“黃河城下水澄澄, 送別秋風似洞庭。 李白形骸雖放浪, 并州豪杰未凋零。 十年道路雙蓬鬢, 萬里乾坤一草亭。 八月崤陵霜樹老, 傷心休折柳條青?!贝嗽娤胂笃嫣兀?意境宏闊, 詩風豪放, 誠如元氏在《過詩人李長源故居》一詩中所評:“千丈氣豪天也妒, 七言詩好世空傳”, 也可見出元好問對豪情飽滿、 氣宇軒昂的北方情調(diào)的贊賞。

“英雄氣” “豪氣” “幽并之氣”之外, 元好問詩文論中還常常出現(xiàn)“元氣”, 較典型的是對杜詩特色和詩學審美的評價。 其在《杜詩學引》中說道:

今觀其詩如元氣淋漓, 隨物賦形, 如三江五湖合而為海, 浩浩瀚瀚, 無有涯埃, 如祥光慶云, 千變?nèi)f化, 不可名狀。[4]24

這里的“元氣”, 顯然既包含了詩人主體之氣, 也指詩作中由詩人生命力旺盛、 情感沖力而化育成的詩句意象, 大意是說杜甫的詩作體現(xiàn)出像宇宙萬物、 自然本體那樣的一種浩瀚無涯、 變化莫測的生命元氣, 真令人難以形容。 元好問這里的“元氣”, 當是在自漢代王充以來的傳統(tǒng)“元氣論”哲學意義上而言的, 它是中國文化觀中有關宇宙萬物的生命本體論, 就像元好問在《涌金亭示同游諸君》一詩中寫道的“太行元氣老不死, 上與左界分山河。 有如巨鰲昂頭西入海, 突兀已過余坡陀”[5]98。 這里能老而不死的“元氣”, 只能是太行山中萬物匯聚的宇宙生命之氣, 還有在《乙酉六月十一日雨》中寫道“元氣淋漓中, 焦卷意已回。 良苗與新穎, 郁郁無邊涯”亦是如上, 而此處“元氣淋漓”即生命活力飽滿、 綻放、 暢快之狀。 在元好問看來, 好的詩作應是一種“情與氣偕”的審美興象與興辭活動, “隨物賦形”, 自然灑脫, 能給人以浩瀚充沛和自然變化之美感。

同元好問一樣, “氣” “元氣” “幽并之氣” “浩然之氣”等審美范疇, 也凸顯在郝經(jīng)的詩文評論中, 例如其在《遺山先生墓銘》中評價元好問的詩作:

上薄風、 雅, 中規(guī)李、 杜, 粹然一出于正, 直配蘇、 黃氏。 天才清贍, 邃婉高古, 沈郁太和, 力出意外。 巧縟而不見斧鑿, 新麗而絕去浮靡, 造微而神采粲發(fā)。 雜弄金璧, 糅飾丹素, 奇芬異秀, 洞蕩心魄。 看花把酒, 歌謠跌宕, 挾幽并之氣, 高視一世。 以五言雅為正, 出奇于長句雜言, 至千五百馀篇。 為古樂府不用古題, 特出新意以寫怨恩者, 又百馀篇。 用今題為樂府, 揄揚新聲者, 又數(shù)十百篇。 皆近古所未有也。[6]478

這里在對元好問詩作做了正本溯源、 細細品評之后, 終以“歌謠跌宕, 挾幽并之氣”贊嘆其“高視一世”的詩歌氣象和美感特質(zhì)。 值得注意的是, 這里的“幽并之氣”與元好問評李汾詩“幽并豪俠歌謠慷慨之氣”的重合一致, 或許郝經(jīng)直接化用原句, 或許他們平日暢談形成了共同的地域詩學觀, 總之顯示出一種對北方氣質(zhì)入詩之美的共識和贊美之情。

再看《壽元內(nèi)翰》中對“元氣”意味深長的強調(diào):

秋風颯颯吹庭梧, 長庚吐焰橫太虛。

遺山先生曳長裾, 醉鞭黃鵠來天隅。

蹴開化窟肆搜取, 玉斗倒瀉明月珠。

九泉呼屈原, 底事為焦枯?

青云問李白, 佳句今何如?

百年元氣一杯酒, 千丈光輝萬卷書。

……[6]104

又《讀〈黨丞旨集〉》中以“元氣”論詩文:

一代必有名世人, 瑰偉特達為儒宗。 接續(xù)元氣大命脈, 主張吾道追軻雄。

金源文物纂遼宋, 國初尚有宣政風。 世宗大定三十年, 師干不試信命通。

……

中間丞旨掌絲綸, 一變至道尤沉雄。 巋然度越追李唐, 誠盡簡質(zhì)辭雍容。

斫雕剝爛故為新, 暢達明粹理必窮。 漢火百煉金源金, 周制一用中華中。

混然更比坡仙純, 突兀又一文章公。 自此始為金國文, 昆侖發(fā)源大河東。

……[6]108

從上述兩段摘引中可以看出, 郝經(jīng)像元好問一樣看重“元氣”在詩文創(chuàng)作中的本源性作用, “底事為焦枯?佳句今何如?”只待得“百年元氣一杯酒”, 就會有不枯而汩汩流淌的詩書佳句, 此句特別強調(diào)了歷代大詩人生命力的活躍與煥發(fā)。 而“接續(xù)元氣大命脈”更是直接點出“元氣”作為寫詩著文之“大命脈”的決定作用, 黨丞旨正因為“接續(xù)元氣大命脈, 主張吾道追軻雄”, 故能達到“一變至道尤沉雄” “突兀又一文章公”的高峰。 另外, 郝經(jīng)的詩文論中也有類似元好問“英雄氣” “豪氣”的范疇, 其《內(nèi)游》一文就修身養(yǎng)性與文章關系提出了著名的“內(nèi)游”說和“持心御氣”說, 并以“厥乎與天地一”的“浩然之氣”為最高境界。 他說:“昔人謂漢太史遷之文所以奇、 深、 雄雅健絕、 超麗疏越在于其四處游歷能盡天下之大觀, 以助其氣”, 其實“其游也外, 故其得也??; 其得也小, 故其失也大”。 因此他認為:“故欲學遷之游而求助于外者, 曷亦內(nèi)游乎?身不離于衽席之上, 而游于六合之外; 生乎千古之下, 而游于千古之上。 豈區(qū)區(qū)于足跡之馀、 觀覽之末者所能也?持心御氣, 明正精一, 游于內(nèi)而不滯于內(nèi), 應于外而不逐于外……如是, 則吾之卓爾之道、 浩然之氣, 厥乎與天地一, 固不待于山川之助也?!盵6]296-297可見, 在郝經(jīng)看來, 若想寫出好文章, 必先內(nèi)心在精神世界遨游、 在經(jīng)史子集中遨游, 以此見天地之“道”并獲得精神充沛的“浩然之氣”, 這里郝經(jīng)對“浩然之氣”的推崇與元好問的“英雄氣”具有異曲同工之境界。

當然, 在元、 郝的詩文評論中, 其“重氣之旨”也不僅僅體現(xiàn)在上述一些偏于壯美的范疇, 他們對清新、 淳美之氣也很重視。 以元好問來說, 其《論詩三十首》中第四首評陶淵明的詩“一語天然萬古新, 豪華落盡見真淳”、 第二十九首評謝靈運詩“池塘春草謝家春, 萬古千秋五字新”, 兩者意象清新、 渾然天成, 或?qū)懗銮迕魈飯@或?qū)懗隽税蝗淮阂猓?還有他《自題中州集》第三首“萬古騷人嘔肺肝, 乾坤清氣得來難”, 都表現(xiàn)出元好問對自然、 清新之風的尚贊。 還有他對“郁郁之氣” “憤激之氣”的肯定, 如《論詩三十首》中第五首評阮籍“縱橫詩筆見高情, 何物能澆塊壘平?老阮不狂誰會得?出門一笑大江橫”, 元好問不僅認識到了阮籍詩中的真情郁氣(“高情”), 而且稱許其詩筆縱橫如長江奔流一樣對胸中不平之氣的表現(xiàn)。 又如他在《校笠澤叢書后記》中肯定陸龜蒙:“唯其無所遇合, 至窮悴無聊賴以死, 故郁郁之氣不能自掩。 推是道也, 使之有君、 有民……何中和之治之望哉?”還有在《中州集》中他非常理解李汾的“辭旨??唷?“郁郁不平”之氣的抒發(fā)。 但總體上來看, 他們更傾心和傾向于慷慨之氣、 豪壯之美, 所以《中州集》中元氏贊李汾道:“辭旨??喽⒐⒆孕耪吖试冢?郁郁不平者不能掩清壯磊落, 有幽并豪俠歌謠慷慨之氣?!薄墩撛娙住房傮w上也是對此種“豪俠歌謠慷慨之氣”的鼎力標舉, 其總的詩學觀和審美傾向已在第二首、 第三首中表達透徹:“曹劉坐嘯虎生風, 四海無人角兩雄。 可惜并州劉越石, 不教橫槊建安中。” “鄴下風流在晉多, 壯懷猶見缺壺歌。 風云若恨張華少, 溫李新聲奈若何?!逼鋵犊缐阎畾獾某缟袠伺e已一目了然。 學界一般認為, 元氏開郝經(jīng)詩歌理論之先端, 的確, 郝經(jīng)對“幽并之氣”“元氣”的贊許與此可謂一脈相通。 總之, 元、 郝的詩文論表明, 金元時期的北方詩學向往自然真淳, 反對堆砌雕琢, 凸顯“重氣之旨”, 力倡雄勁豪放的詩風, 傳承了建安以來詩歌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2 地域性格、 詩學傳統(tǒng)與時代氣息的凝結(jié)

元好問與郝經(jīng)的詩學旨趣如此, 若從譜系學來看, 很大程度上與兩人都接受“郝氏家學”的教育有關, 元好問是郝天挺的學生, 郝經(jīng)是郝天挺之孫, 后來二者在保定又以師生相稱有過一段耳濡目染的機緣, 而更重要的、 深層次的原因還在于他們有共同的地域性格、 漢民族詩學傳統(tǒng)的影響以及時代氣息的吐納凝結(jié)。

眾所周知, 相同的地緣環(huán)境往往是某種審美情調(diào)、 審美性格的天成因素。 元好問和郝經(jīng)都是土生土長的地道的北方人, 他們身處或雁門之下或太行之巔的三晉大地, 當然典型地帶上了北方的氣質(zhì), 并突出體現(xiàn)在他們的詩學審美中。 元好問, 太原秀容人(今山西忻州), 該地處于山西中北部, 是有名的“摔跤之鄉(xiāng)”。 此地與朔州、 大同相連, 秦漢至唐宋屬雁北郡, 相傳漢高祖北上抗擊匈奴, 兵困平城(今山西大同), 南撤到忻口方擺脫追兵, 有“晉北鎖鑰”之稱。 也就是說, 元好問自小生長于接近雁門關一帶漢胡雜居的地方, 氣候寒冷, 民風強悍。 而14歲時其叔父為使他獲得著名的陵川郝氏教育, 帶之來到雄渾的太行山上黨高原, 在此學習生活六年之久, 這可以說是一個人性格和世界觀形成期的重要時段。 對于矗立在中國北方、 橫跨京冀晉豫四省的巍巍太行, 陳毅有《過太行山書懷》一詩描繪:“太行山似海, 波瀾壯天地。 山峽十九轉(zhuǎn), 奇峰當面立?!睆钠渖畹牡乩憝h(huán)境來看, 整個太行山海拔大約在1 500~2 000米, 元好問所在陵川為南端高峰, 海拔1 700多米, 這樣一種高拔險峻、 氣勢宏偉的自然地理和物貌環(huán)繞, 自然會對人的性格產(chǎn)生影響, 如其《涌金亭示同游諸君》一詩:“太行元氣老不死, 上與左界分山河。 有如巨鰲昂頭西入海, 突兀已過余坡陀。 我從汾晉來, 山之面目腹背皆經(jīng)過……” 又《黃華峪十絕句》寫到太行風光在自我胸懷中的種種灌注, 諸如“岱崧王屋舊經(jīng)過, 自倚胸中勝概多。 獨欠太行高絕處, 青天白日看山河” “樹經(jīng)凍雨半青黃, 山入高秋老更蒼” “絕壁孤云仔細看, 云間龍穴想高寒” “玉立千峰畫不如, 天公自有范寬圖” “落峽飛流散不收, 湍聲洶洶動高秋”等, 都表現(xiàn)出一種高遠博大的情致; 而從其生活的人文環(huán)境來說, 澤州、 陵川的質(zhì)樸民風也自會熏染其身心, 即如他在《郝先生墓銘》中所回憶的:“泰和初, 先人調(diào)官中都, 某甫成童學舉業(yè)。 先人思所以引而致之者, 謀諸親舊閑, 皆曰:“濩澤風土完厚, 人質(zhì)直而尚義。 在宋有國時, 俊造輩出, 見于黃魯直、 季父廉行縣之詩。 風俗既成, 益久益盛……”[2]585這便是金元時期澤州、 陵川一帶的地域氛圍。 郝經(jīng)祖籍本就陵川, “其著書立說, 必揭‘陵川’于姓名之上者”[6]26, 太行山人的俊豪性格和家族遺傳可以說孕其生命本色, 就像他自己在《先曾叔大父東軒老人墓銘》中所寫的:“金有天下百馀年, 澤、 潞號為多士。 蓋其形勢表里山河, 而土風敦質(zhì), 氣稟渾厚……故其為學廣壯高厚, 質(zhì)而不華, 敦本業(yè), 務實學, 重內(nèi)輕外。”[6]298其地域性格的陶冶在他《去三汊見太行》一詩中更是突顯出來:

二年大河間, 胸次洶馀浪。 身與天根浮, 泱漭隨下上。 靈槎杳虛舟, 顛倒泥底樣。 恍疑渾沌初, 溟涬天水象。 揚鞭得西歸, 瞠目為一放。 舉首見太行, 逸翠蜚萬丈。 爽朗肝膽張, 豁達氣宇曠。 真宰聳奇骨, 頓覺天地壯。 茲山自佳色, 何乃氣彫喪。 吾家在椒峣, 老霧橫莽蒼。 松楸日樵采, 山靈亦悽愴。 何時鶴發(fā)翁, 攜我蹭疊嶂。 雖無錦繡裹, 粗著文彩狀。 山河表里全, 自古更霸王。[6]30

此詩直接讓我們看到太行雄厚宏闊的地域環(huán)境對郝經(jīng)及元好問性格和情懷的化育。 在這樣一種自然環(huán)境和風土人情的滋養(yǎng)下, 其俊豪闊達的心性特質(zhì)誠如宋代黃仲夷在《行縣詩》中所描述的:“河東人物氣勁豪, 澤州學者如牛毛。 大家子弟弄文墨, 其次也復挎弓刀?!?《風臺縣志》卷十七) 不僅如此, 無論元好問還是郝經(jīng)都有從中原往更遠的北方移居的生活經(jīng)歷, 如元好問、 郝經(jīng)都曾有受舉薦奉詔北上的經(jīng)歷, 他們都曾入仕于金或元政權(quán), 與鮮卑族、 蒙古族人有長時間直接的交往、 習染, 這些無疑對其性格都有影響。

北方地域性格是一方面因素, 另一方面則是學問和詩學傳統(tǒng)的同源性。 “郝氏家學”治學之深厚是宋金時期當?shù)厥浊恢傅模?元好問和郝經(jīng)均由此受到傳統(tǒng)經(jīng)學和詩學的陶冶。 乾隆三年戊午年, 澤州守錢塘朱樟在為《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全集》所作的“序”中這樣描述道:“竊聞宋明道先生之令晉城也, 創(chuàng)建學校, 擇鄉(xiāng)之秀俊而教育之, 澤之士大夫承風向化, 被儒服者四野相望。 逮乎金、 元, 其流風遺俗日益隆茂, 大儒輩出, 濟濟洋洋, 有齊魯之風而加厚焉?!痹脝栐鴮戇^《高平道中望陵川二首》懷念恩師授業(yè):“列宿澄明墨綬尊, 中臺良選到名門。 來時珥筆夸健訟, 去日攀車欲淚痕?!薄扳忛x文書到酒卮, 諸曹小吏亦抄詩。 座中佳客無虛日, 簾下歌童盡雅辭?!痹凇逗孪壬怪俱憽分性脝枌懙胶绿焱陶d他“讀書不為文藝, 選官不為利養(yǎng), 唯知義者能之”, 即讓其不要汲汲于功名, 而要重視學問修養(yǎng)和治力于經(jīng)學和義理之學的學習。 郝經(jīng)作為郝氏家族之孫, 同樣在這樣的教育淵源下學習, 其在《先大父墓銘》中也寫到“其教人以治經(jīng)行己為本, 蒞官治人次之, 決科詩文則末也”[6]500, 又在《先妣形狀》中寫到“先妣謂家君曰: ‘郝氏儒業(yè)四世矣。 名士如元遺山者, 我之自出。 故家淵源, 當益浚之, 可自我而涸乎?’”[6]505可見元、 郝均由郝氏教育而承傳著漢民族的正統(tǒng)文化和詩藝審美。 其中宋代理氣學對元、 郝的影響尤近, 因為澤州、 陵川一帶之學直接導源于程顥。 作為程朱理學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程顥, 在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至神宗熙寧三年(1070年)為晉城令, 其大興教育、 修建書院, 這就使當時晉城、 陵川等地的學風深受理學思想影響。 郝經(jīng)在《宋兩先生祠堂記》中寫到程顥在此講學, 并贊頌其:“匯源委于六經(jīng), 集大成于一《易》, 傳圣之心, 續(xù)道之統(tǒng), 得孟氏之學, 學者宗之……百年以來, 君相士夫, 國庠鄉(xiāng)校, 莫不知為程氏之學, 粹然一歸孔孟之正, 在所祠為先師, 尊其道也?!?追考“郝氏之學”源流, 其六世祖郝元授業(yè)于程顥, 其叔大父郝震“以經(jīng)旨授學者, 而折之以天理人情……尤長于理學”[6]498, 元好問和郝經(jīng)父郝思溫同門于郝震, 郝經(jīng)又被其父“命治六經(jīng), 先傳注疏釋, 而后唐、 宋諸儒論議, 必一經(jīng)通然后易業(yè)焉”[6]503。 據(jù)此可知, 郝氏家族學問純正、 偉岸堅韌的人格精神之淵源, 也可知元、 郝無論學問理念還是“浩然之氣”均來自儒家。 所以說, 漢民族文化傳統(tǒng)對二人的教育是深入骨髓的, 誠如降大任所言:“在金元之際的大動亂時期, 三晉大地涌現(xiàn)出一大批奇?zhèn)ズ杲苤俊?他們以堅忍不懈的努力, 為堅守、 維護、 傳播和弘揚中原先進文化, 抵制和反對蒙古鐵騎南下的屠戮血腥暴政而抗爭, 促進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歷史發(fā)展進程?!盵7]

由此可見, 在元好問和郝經(jīng)的思想學說中, 明顯表現(xiàn)出對宋代理氣學和自古以來的中國元氣論哲學的繼承, 如元好問《朝散大夫同知東平府事胡公神道碑》中說:“地天而人, 泰山微塵, 不以元氣綱維之, 奚取于眇焉之身?”他在《內(nèi)翰馮公神道碑銘》又說:“所貴于君子者三, 曰氣、 曰量、 曰品。 有所充之謂之氣……” 在郝經(jīng)《一貫圖說》中有“一理貫萬變, 一氣貫萬象”說, 及《氣》中又講“人稟是以氣生, 而理無不具混涵于性, 而斡旋于心, 發(fā)揮于情, 而著見于事業(yè)……故能與天地同流, 而貫萬物為一, 是氣也”。 正因為他們將“氣”看作是天地間萬事萬物和人之生命的根本, 故而才有其詩學審美上的“重氣之旨”, 并都傾向于傳統(tǒng)詩學中主流一系, 如學界公認的元好問詩宗漢魏詩賦、 唐代李杜, 又說郝經(jīng)詩風“得之遺山元好問”[6]3。 元氏《論詩三十首》和郝經(jīng)《遺山先生墓銘》等可以說都傳遞出這些信息。 為什么標舉漢魏詩風?其緣由就如《論詩三十首》中第一首坦陳:“漢謠魏什久紛紜, 正體無人與細論。 誰是詩中疏鑿手?暫教涇渭各清渾?!边@表明了他寫這組論詩詩的動機、 目的和標準, 也就是說, 元好問以《詩經(jīng)》的風雅傳統(tǒng)為“正體”, 認為漢樂府和建安文學是這一傳統(tǒng)的繼續(xù), 他針對宋金詩壇上的一些弊病和“偽體”盛行、 漢魏詩歌傳統(tǒng)的淆亂, 以“詩中疏鑿手”為己任, 要在縱覽詩歌創(chuàng)作的歷史中正本清源, 從而廓清詩歌發(fā)展的正確方向。 由此可見, 元好問對漢民族詩學傳統(tǒng)的承傳和弘揚。 那么, 漢樂府的精神實質(zhì)是什么呢?那就是“感于哀樂, 緣事而發(fā)”的興感賦詩; 建安文學呢?即是“以氣為主”和“雅好慷慨”的真情抒發(fā)。 對于這種傳統(tǒng)詩學取向,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鐘嶸和劉勰都從中國氣論哲學上作了審美闡釋。 鐘嶸說:“氣之動物, 物之感人, 故搖蕩性情, 形諸舞詠?!眲③奶岢觯骸扒榕c氣偕, 辭共體并。 文明以健, 珪璋乃聘?!笨梢?, 漢民族最重要的一個詩學傳統(tǒng)就是“重氣之旨”, 這一點也成為元好問、 郝經(jīng)詩學中一個突出的特點。 元好問主張寫詩出自真情而反對江西詩派的拾人牙慧、 技巧堆砌, 以“元氣”論詩而尤欣賞質(zhì)樸剛健、 雄渾自然的詩風, 如在《木蘭花慢·游三臺》再次表達:“風流千古短歌行, 慷慨缺壺聲。 想驪酒臨江, 賦詩鞍馬, 詞氣縱橫?!焙陆?jīng)視元好問為“一代宗匠”, 在詩學旨趣上基本與元相同, 所以詩文論中亦尚“元氣” “浩然之氣”, 誠如張晶先生在《遼金詩歌史論》中指出的那樣:“郝經(jīng)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得元好問真?zhèn)鳎?奇崛宏肆, 筆力健勁?!盵8]290在元、 郝二人所寫的詩中的確散發(fā)出慷慨而濃郁的“興感”與“情氣”。 譬如元好問著名的《橫波亭》:“孤亭突兀插飛樓, 氣壓元龍百尺樓。 萬里風濤接瀛海, 千年豪杰撞山丘?!睍r人徐世隆評價說:“作為詩文, 皆有法度可觀, 文體粹然為之一變。 大較遺山詩祖李、 杜, 律切精深, 而有豪放邁往之氣; 文宗韓、 歐, 正大明達, 而無奇纖晦澀之語; 樂府則清新頓挫, 閑宛瀏亮, 體制最備?!逼┤绾陆?jīng)《去三汊見太行》:“舉首見太行, 逸翠蜚萬丈。 爽朗肝膽張, 豁達氣宇昂?!庇帧秹涸仆ぁ罚骸爸]王登巉巖, 再拜瞻日角。 王氣壓江山, 曠朗天宇闊?!边@里的“氣”都是胸懷寬廣、 昂揚向上的豁達之氣, 詩歌意象雄渾, 富有氣勢, 一種偉岸精神和壯士心中的豪邁之氣躍然紙上。

此外, 時代氛圍與時代氣息的現(xiàn)實土壤, 使元好問和郝經(jīng)都傾向于“幽并之氣” “慷慨歌謠”的審美向度, 所謂“環(huán)境造就人”。 元好問經(jīng)歷過宋金易代, 他與郝經(jīng)又共同經(jīng)歷了金元易代, 可想而知, 戰(zhàn)亂頻仍、 顛簸流離和易代困擾在其情感體驗上形成的種種沖擊。 因而其“氣”盛也就是自然的了。 由此可知為什么元好問與郝經(jīng)會如此推崇建安文學了。 建安時代文人的“梗概多氣 ”即是時代動蕩與個體生命碰撞而形成的一種精神形態(tài), 就其文學而言, 戰(zhàn)亂的環(huán)境, 一方面給建立功業(yè)提供了可能, 激發(fā)起士人憤發(fā)圖強的強烈愿望; 一方面又是人命危淺, 朝不慮夕, 給士人帶來了歲月不居、 人生無常的深沉感慨, 這樣的環(huán)境便形成了慷慨任氣的格調(diào), 文學批評上的重氣之旨, 正是此時文學的精神氣質(zhì)和時代氣氛的產(chǎn)物。 曹植說自己的文學好尚是“雅好慷慨”(《前錄序》), “慷慨”即直抒胸臆、 意氣激烈、 情感表現(xiàn)之暢快淋漓之意。 王運熙、 顧易生《中國文學批評史新編》中指出:“這是批評史上首次明確地表述了對于強烈情感的愛好。”曹植此語后來被劉勰用來概括建安時期的審美趨向:“觀其時文, 雅好慷慨, 良由世積亂離, 風衰俗怨, 并志深而筆長, 故梗概而多氣也?!?《文心雕龍·時序》) 處于同樣“世積亂離、 風衰俗怨”之現(xiàn)實下, 元好問、 郝經(jīng)對“慷慨歌謠” “幽并之氣”自會情有獨鐘。

3 元、 郝詩學的理論意義及其影響

金元時期的文壇為改變宋末文壇的流弊, 如江湖詩派內(nèi)容空洞、 詞藻浮華的詩風, 不少作家都呈現(xiàn)出宗唐復古傾向, 認為詩歌應求真、 寫實、 抒發(fā)內(nèi)心情感, 持“雅正”的儒家文論觀。

元好問、 郝經(jīng)作為當時北方文學的代表人物, 他們“重氣之旨”的詩學思想不僅表征著主流的一種審美取向, 而且由此所倡導的剛健之風也得到了廣泛傳播。

《四庫全書總目·遺山集》評元好問為:“好問才雄學贍, 金元之際屹然為文章大宗, 所撰《中州集》, 意在以詩存史, 去取尚不盡精。 至所自作, 則興象深邃, 風格遒上, 無宋南渡宋江湖諸人之習, 亦無江西派生拗粗獷之失……”盡管“去取尚不盡精”, 但元好問入元后晚年所編《中州集》大量選入金代“國朝文派” “河汾諸老”的詩作, 既肯定了其雄勁氣質(zhì)的獨特價值, 同時也使此種詩風獲得了廣泛的傳播。 譬如像蔡珪的《野鷹來》:“南山有奇鷹, 置穴千仞山。 網(wǎng)羅雖欲施, 藤石不可攀。 鷹朝飛, 聳肩下視平蕪低, 健狐躍兔藏何遲……” 張晶先生在《遼金詩史》中分析說, 野鷹意象作為詩人胸襟志趣的象征, 有一股兇悍樸野之氣, 詩的句式參差變化而質(zhì)樸峭健, 恰恰適宜于表現(xiàn)北方那種慷慨豪宕的氣質(zhì)。[8]3對此, 清人顧奎光在《金詩選》“序”中指出:“金詩雄健而踔厲, 清剛而激越悲涼……以蒼莽沉郁慷壯之思, 救宋季靡曼絮弱之病, 故亦未可少也?!边@是很深刻的見解, 不僅概括了“國朝文派”的特征, 亦以史家的眼光觸及到金元詩學審美向度的文學史意義, 這種詩風與元好問詩學思想的影響當然分不開。

由于元好問的倡導和影響, 金元時期北方詩人多有“重氣之旨”, 如耶律楚材《和太原元大舉韻詩》中就這樣評價元好問和漢人的詩:“魏帝兒孫氣似龍, 而今漂泊困塵中……元氏從來多慷慨, 并門自古出英雄。”這個信息值得注意, 誠如有學者所言, 它不僅進一步把元氏的族源遺風概括為氣似龍、 多慷慨, 并且從地域角度言遺山深受并州雄風的習染。 而從郝經(jīng)謂元氏“百年元氣一杯酒, 千丈光輝萬卷書” “收有金百年之元氣, 著衣冠一代之典型”看, 則又不限于地域而與女真入主中原胡漢文化交融的時代精神聯(lián)系有關。[9]因此也就有了張晶先生在《遼金元詩歌詩史論》中所概括的:“從整體上來說, 遼金元詩歌同其它斷代詩史相比, 就更多地具有陽剛之美?!盵8]3-4

從郝經(jīng)所寫的《遺山先生墓銘》中, 也可十分清楚地看出元好問、 郝經(jīng)“重氣之旨”在當時文壇的意義和影響:

詩自三百篇以來, 極于李、 杜。 其后纖靡淫艷, 怪誕癖澀, 寖以弛弱, 遂失其正。 二百馀年而至蘇、 黃, 振起衰踣, 益為瑰奇, 復于李、 杜氏。 金源有國, 士務決科干祿, 置詩文不為。 其或為之, 則群聚訕笑, 大以為異。 委墜廢絕, 百有馀年, 而先生出焉。 當?shù)铝曛?獨以詩鳴。 上薄風、 雅, 中規(guī)李、 杜, 粹然一出于正, 直配蘇、 黃氏……汴梁亡, 故老皆盡, 先生遂為一代宗匠, 以文章伯獨步幾三十年。 銘天下功德者, 盡趨其門。 有例有法, 有宗有趣, 又至百馀首。 為《杜詩學》、 《東坡詩雅》、 《錦機》、 《詩文自警》等集, 指授學者。 方吾道壞爛, 文曜曀昧, 先生獨能振而鼓之, 揭光于天, 俾學者歸仰, 識詩文之正而傳其命脈, 系而不絕, 其有功于世又大也。[5]478

郝經(jīng)的影響同樣頗大, 當時理學大師趙復十分賞識郝經(jīng), 稱“江左為學讀書如伯常者甚多, 然似吾伯常挺然一氣立于天地之間者, 蓋亦鮮矣”。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的評價是:“故其文雅健雄沉, 無宋末膚廓之習; 其詩亦神思深秀, 天骨秀拔?!睂τ谄湫劢¢熯_之風, 《郝文忠公陵川文集·舊序》有曰:“國初未遑文治, 不階教育。 奮然自勵, 致海內(nèi)盛名, 文章事業(yè), 耆舊推重, 時輩莫敢與角……惟公挺不世出之才, 蘊大有為之志, 氣剛以大, 學博而充?!焙陆?jīng)《陵川集》元延佑年間印行后至明代流散民間, 被澤州沁水人李淑淵在鄂州發(fā)現(xiàn)并于明正德二年印行問世:“公鄉(xiāng)先哲也, 景慕之尤深, 求其集逾二十年始得全帙?!焙髞砬逋┏桥芍麑W者姚瑩又版刻印行了“乾坤正氣集”本的《郝文忠公廿五卷集》, 足可見其對后世之影響。 《郝文忠公陵川文集·陶序》就說:“嗣后姚氏燧、 虞氏集、 揭氏傒斯、 戴氏表元、 黃氏溍、 柳氏貫、 歐陽氏玄、 吳氏萊, 咸以其文成一家言, 有名元代, 非先生導其先路哉?”郭紹虞先生所著《中國文學批評史》在元代部分中講到了四個人, 第一名就是郝經(jīng), 認為他的學問是比較廣博的, 并對郝經(jīng)《答友人論文法書》給予了很高評價:“就傳統(tǒng)的文學來講, 尤其是就金元之際來講, 這真是一篇很重要的文字?!盵10]論及郝經(jīng)的《內(nèi)游》篇時更是贊不絕口。 由此可見, 郝經(jīng)詩文論具有開時代先聲之影響, 在我國文學批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1]劉達科. 20世紀遼金文學研究回眸[J]. 山西大學師范學院學報, 2000(2): 48-51.

[2]姚奠中, 主編. 元好問全集(上冊)[M]. 太原: 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4.

[3]元好問. 中州集[M]. 北京: 中華書局, 1959.

[4]元好問. 杜詩學引[G]∥姚奠中, 主編. 元好問全集(下冊). 太原: 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4.

[5]元好問. 元好問詩選[M]. 郝樹侯, 選注.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59.

[6]郝經(jīng). 郝文忠公陵川文集[M]. 秦雪清, 點校. 太原: 山西人民出版社, 2006.

[7]降大任. 中州萬古英雄氣——紀念北方文雄元好問逝世750周年[N]. 山西日報, 2008-01-22.

[8]張晶. 遼金元詩歌史論[M]. 長春: 吉林教育出版社, 2006.

[9]狄寶心. 時人評元好問之鉤沉[J]. 民族文學研究, 2006(4): 150-154.

[10]郭紹虞. 中國文學批評史[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

The Northern Poetics in the Late Jin Dynasty and the Early Yuan Dynasty ——The “Topic of Qi” in the Poetic Theory of Yuan Haowen and Hao Jing

HOU Wenyi

(College of Literature,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In Chinese cultural history, the Jin dynasty and Yuan dynasty are special periods of the North-South confrontation after the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Contrast to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 “Northern Literature” is formed under the regimes of the Jin and Yuan nationalities. The unique characters of the Northern also reflect in the literature theories and poetic criticism. This paper is a detailed examination of the Poetics of Yuan Haowen and Hao Jing, including “the topic of Qi” and its aesthetic implication, its regional characters, the tradition of poetics and time spirit, and the influences of Yuan and Hao’s poetic theories.

the era of the late Jin dynasty and the early Yuan dynasty; northern poetics; Yuan Haowen; Hao Jing; “Topic of Qi”

2017-03-06

1673-1646(2017)04-0001-07

2017年國家社科基金年度項目的階段性成果: 宋元理學視域下的郝氏家學與郝經(jīng)詩文理論研究

侯文宜(1960-), 女, 教授, 博士, 博士生導師, 從事專業(yè): 文藝學。

I207.22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7.0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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