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遵遠

安徽省金寨縣是我國著名的將軍縣，在新中國建立后第一次授銜的1300多位開國將帥中，金寨籍59名位列其中。今年8月中旬，我們安徽省金寨縣黨史縣志檔案局一行三人，專程到南京總醫(yī)院，看望我們縣唯一健在的開國將軍老紅軍詹大南。

詹大南，1914年生于金寨縣槐樹灣鄉(xiāng)，1931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參加了鄂豫皖蘇區(qū)第二次至第四次反圍剿戰(zhàn)斗。1934年11月隨紅二十五軍長征，到達陜北后，參加了勞山、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下午3點半左右，我們來到南京總醫(yī)院南樓。在詹大南之女詹化文的引導下，我們見到了長年在此休養(yǎng)治病的詹老將軍。聽說家鄉(xiāng)來人，得知今年是長征勝利80周年，知道我們是專程過來采訪長征英雄、革命前輩后，一向少有反應的老將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并且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千言萬語……

隨后，我們同詹大南之女詹化文、長子詹化武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姐弟兩人向我們比較詳細地介紹了老將軍的有關情況，并向我們展示了記錄將軍人生風采的幾十張珍貴照片。

詹大南的一生富有傳奇色彩，紅軍時期曾兩次救過徐海東的命。百團大戰(zhàn)時，曾親率一個營全殲日軍140余名。遼沈、平津戰(zhàn)役時，毛澤東曾多次在電報中直接點其名、授其任務?？姑涝螒?zhàn)役中，創(chuàng)造了在朝鮮戰(zhàn)場上一次戰(zhàn)斗全殲美軍一個加強團的模范戰(zhàn)例……長征，是詹老將軍革命征途中極其悲壯英勇的章節(jié)。

槍林彈雨中結下生死之交

1934年4月，鄂豫皖省委召開會議期間，軍長徐海東見詹大南的軍事素質不錯，各方面表現(xiàn)很好，就把他調(diào)過去、讓他成為自己的保衛(wèi)員。

當保衛(wèi)員不久，詹大南隨徐海東回家看望他的媽媽。第二天一早，敵人突襲這個村子，向徐海東扔過來一枚手榴彈，詹大南見狀立即將徐海東撲倒在地，可是徐海東的腿還是被炸傷了。詹大南背起他就往回跑，路上正好遇見和自己同年參軍的弟弟詹大海，他倆一起帶著徐海東擺脫了敵人。1935年，徐海東在親自指揮突圍時陷入敵人的包圍圈。詹大南冒著槍林彈雨，沖到馬夫身邊，拉過馬韁，躍馬來到徐海東面前。首長騎上馬，沖出了敵人的包圍圈。事后，徐海東對詹大南講：“這次，你又救了我一次，好樣的！”

詹大南說，首長也救過我的命。一次，詹大南的腳被敵人打穿了。有人提出將他留在老鄉(xiāng)家里養(yǎng)傷。大家都明白，留下來就意味著性命不保。因為大部隊走了，還鄉(xiāng)團發(fā)現(xiàn)了紅軍傷員是不會放過的。這時，副軍長徐海東說：“他的傷不重，弄口牲口給他騎著走?！?/p>

很多年后，詹大南去北京開會、探望首長時，徐海東對長子徐文伯說：“我們父子的感情，還不如我同你詹叔叔的感情呢，我們那是生死之交啊！”

啟航長征 遭遇生死考驗

位于河南省方城縣城東北方向10多公里的獨樹鎮(zhèn)，是當年紅二十五軍的生死存亡之地。

當時，紅二十五軍剛剛開始長征、通過豫西地區(qū)，正在向河南省西部的伏牛山前進。雨雪交加，道路泥濘，許多同志的鞋襪都被爛泥粘掉，只好赤腳行軍。1934年11月26日中午12時許（紅二十五軍是11月16日開始長征的），先頭部隊在獨樹鎮(zhèn)附近遭遇敵人埋伏。許多指戰(zhàn)員因為手指凍僵，一時拉不開槍栓。零星的火力，根本不能有效地反擊敵人，加上地形平坦，部隊幾乎完全暴露在敵人火力之下，形勢十分嚴峻。

見此情況，徐海東副軍長率二二三團立即投入戰(zhàn)斗，一次次將歇斯底里的敵軍頂回去。不知反復了多少次，天黑后，軍領導決定連夜突圍。極度疲勞、饑餓的戰(zhàn)士累得不想動，焦急萬分的徐海東硬是把戰(zhàn)士們從屋里趕出來。

詹大南和戰(zhàn)友們在泥水里整整折騰了一個通宵，最后終于在拂曉前通過了許（昌）南（陽）公路，挺進了伏牛山，粉碎了國民黨反動派妄想把紅二十五軍消滅在大別山和伏牛山之間的陰謀。

原路殺個回馬槍

活捉敵軍旅長

1935年二三月間，紅二十五軍攻克柞水后，國民黨某獨立旅旅長張漢明仗著裝備好、沒吃過敗仗，緊追不放。可是，張漢明他們哪里是“飛毛腿”的對手？紅二十五軍跑三天、歇一天，等他們快追上時，紅二十五軍又走了，直拖得張漢明的兩個團筋疲力盡。

一天天剛亮，紅二十五軍進入了一條大山溝。大家紛紛議論道：“這里真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迸郎弦蛔∩搅?，副軍長徐海東和政委吳煥先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地形，然后圍著地圖商量后便離開了。

傍晚，部隊在葛牌鎮(zhèn)宿營。大家剛睡下，又接到命令：夜里12點鐘開飯，飯后出發(fā)。

部隊很快就回到了白天走過的小山梁，天明時，部隊進入九間房村兩旁的密林，只有西南角的山坳口空無一人。

太陽掛在山溝上空，山溝的小路上出現(xiàn)了敵人的隊伍。一直到下午2點多，小山梁那邊才響起清脆的槍聲。原來敵人的尖兵已經(jīng)碰到“口袋”底。敵人聽到槍響，以為已經(jīng)追上了紅二十五軍，于是催著快跑，不一會便全部進入紅軍的“口袋”。

頓時，號聲響起，埋伏在兩邊山上的部隊從四面八方撲向敵人，敵人成了甕中之鱉……

下午4時許，五個營的敵人大部分被殲。此時，徐海東忽然發(fā)現(xiàn)五六個敵人從樹林中闖出來，向外竄去。徐海東立即對詹大南說：“這幾個肯定是敵人的高級軍官，特務員快去抓，一個也不能讓他跑掉！”當幾個敵人剛從樹林里探出腦袋時，詹大南他們的幾支槍便對準了他們的腦袋！

一個肥頭大耳、約摸40歲上下的矮胖子，強作鎮(zhèn)靜地說：“不要開槍，我是旅長張漢明?！闭f著便將手槍和電筒丟在地上。

巧設口袋陣 獻上見面禮

1935年10月打響的勞山戰(zhàn)役，是著名的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的前奏，是紅十五軍團（紅二十五軍長征到達陜甘蘇區(qū)后與西北紅軍第二十六軍、第二十七軍合編為紅十五軍團）獻給即將勝利結束長征的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的見面禮。

巧設口袋陣的部署是徐海東和劉志丹等共同商定的。當時，延安有國民黨東北軍兩個主力師，強攻顯然不行。于是，只有調(diào)虎離山、圍城打援。

在什么地方殲敵呢？劉志丹副軍團長選中了勞山。勞山是延安至甘泉的必經(jīng)之地，群山聳立，樹林茂密，地勢險要，十分有利于部隊隱蔽。

9月28日，紅八十一師二十三團包圍了甘泉縣城，第二天清晨，紅軍伏擊部隊進入陣地。三天后，敵軍從延安出發(fā)沿公路向甘泉增援。敵人以為紅軍會在地勢險要的九沿山打埋伏，其實在那里，紅軍只是留了少數(shù)部隊虛晃幾槍。敵軍認為險關已過，兩路縱隊變成四路縱隊，公路上黑壓壓的擠成一團，來勢兇猛。

當敵尖兵離十五軍指揮部埋伏的山頭僅20米的時候，徐海東軍團長下令：“開火！”紅八十一師師長賀晉年帶頭沖入敵群，埋伏在公路兩側山上的紅軍緊跟著出擊，直打得敵人暈頭轉向，亂成一團。

戰(zhàn)斗從10月1日下午2時持續(xù)到晚上近8時，全殲敵軍兩個團及師直屬隊，繳獲各種火炮12門，輕重機槍180多挺，長短槍3000多支。

戰(zhàn)場擊斃敵師長

結束長征寫新篇

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是紅一方面軍長征的最后一戰(zhàn)，它徹底地粉碎了敵人對陜甘蘇區(qū)的第三次圍剿，為黨中央把革命大本營扎根在西北，舉行了奠基禮。對后來的西安事變、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形成都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11月初，紅一軍團與紅十五軍團會師后，紅十五軍團編入紅一方面軍。毛主席親自主持召開重要會議，決心在直羅鎮(zhèn)打一個大殲滅戰(zhàn)。戰(zhàn)前，彭德懷司令員領著詹大南他們在直羅鎮(zhèn)東、南仔細地勘察了多個山頭，制訂了周密的方案。

11月20日，國民黨軍第一○九師在飛機掩護下，大搖大擺地開進了直羅鎮(zhèn)。

紅十五軍團悄悄地占領了直羅鎮(zhèn)南面的高地。次日拂曉前，進攻開始。紅軍攻勢猛、沖得快，打得敵人驚慌失措。

激戰(zhàn)幾個小時，敵牛元峰師人馬大部分被消滅。最后，他和參謀長帶著400多人，退守土寨子，然后趁夜溜走。徐海東軍團長命令詹大南立即帶少共營（陜北同志稱呼為“娃娃營”）跟蹤追擊：“抓不住牛元峰就莫回來！”

接連追了10多個山頭，敵人走投無路，全部被殲。

詹大南沒有忘記軍團長交待的任務。在最后圍殲敵人的地方，被俘的敵師參謀長用手指著附近山坡上的一具死尸說：“那就是牛師長?！闭泊竽喜幌嘈?，他又指著地上的一本紅色長方形的大本子說：“請你對照軍官證上的照片?！?/p>

接著，詹大南他們從尸體上搜出一枚銅質獅頭的私章，在手掌上印了一下，篆體字，不認識。于是，就向軍團長匯報。經(jīng)過認定，私章確認是牛元峰的。徐海東高興地說，“發(fā)電報報告中央?！辈⒚钔ㄐ艈T，通知少共營把牛元峰的尸體抬下山來。

（責任編輯 劉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