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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異·鬼哭》中王七襄其人本事考

2017-01-16 14:00聶廷生聶元碩
蒲松齡研究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

聶廷生++聶元碩

摘要:《聊齋志異·鬼哭》中的王七襄,實有其人,以往對其“不令終”的原因及死亡時間含糊不清。本文依據(jù)《世祖實錄》《總督奏議》等大量史料,厘清了王七襄的人生履歷、死亡時間以及“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的具體情況,并進一步分析了蒲松齡把生活經(jīng)驗轉(zhuǎn)化為藝術(shù)形象的藝術(shù)匠心。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鬼哭;王七襄;本事;李蔭祖;考辨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聊齋志異·鬼哭》一文,記敘了謝遷之變時,順天學(xué)政王七襄仗劍嚇鬼而反被群鬼揶揄嗤笑的故事。篇末“異史氏曰”:“邪怪之物,唯德可以已之。當陷城之時,王公勢正烜赫,聞聲者皆股栗,而鬼且揶揄之。想鬼物逆知其不令終耶?普告天下大人先生:出人面猶不可以嚇鬼,愿勿出鬼面以嚇人也!”蒲松齡意在強調(diào),缺德、無德的王七襄,拿出順天學(xué)政的官帽,身佩能夠避邪的寶劍,也不能把群鬼嚇唬住,而且,無德也正是王七襄“不令終”的根本原因。蒲翁借此正告普天下的大人先生們:裝作人模狗樣尚且不能嚇跑鬼怪,就更不要裝出邪蟊鬼祟去嚇唬人了。

王七襄,歷史上實有其人。以往,人們對王七襄的介紹認識,大多停留于《淄川縣志》《王氏族譜》等簡略記載,而這些記載并未寫清其“不令終”的結(jié)局及原因,并無助于加深對文章的理解。袁世碩在《〈聊齋志異〉時事短篇考析》(《蒲松齡研究》2015年第2期)中,弄清了王七襄于順治十四年(1657),“以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訊實,棄市”的結(jié)局,但是,對于王七襄所犯罪狀的具體事實以及相關(guān)審理過程亦付闕如。本文擬在此基礎(chǔ)上,根據(jù)新近讀書發(fā)現(xiàn)的史料,對王七襄的人生履歷、所犯罪狀、審理過程以及《鬼哭》中王七襄的藝術(shù)形象塑造作進一步的考辯分析。

王七襄,本名王昌胤(清代避雍正諱,改書昌蔭、昌印、昌允),字周禎,號七襄,明末清初淄川縣忠信鄉(xiāng)蘇李莊(今周村區(qū)王村鎮(zhèn)蘇李莊)人。萬歷《淄川縣志》卷二十八記載,曾祖王玨“為人惇厚愷悌,虛已如不足,修德履義,皆沉默潛行,居鄉(xiāng)恂恂,善氣迎人,與物無忤”“性好施,嘗出粟貸里人之急”。祖父王敬任太醫(yī)院吏目,伯祖王政為省祭官,叔祖王教隆慶五年(1571)高中進士、官至吏部文選司郎中,忠直耿介,清廉自守。兄弟三人耕讀傳家,忠孝立基,對后世影響巨大,自此開創(chuàng)了蘇李王氏家族百年科甲的先河。

父親王所須,字衡吾,號斡宇,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癸卯科舉人。初任北直隸河間府南皮縣知縣,三年考滿,贈封父母?!赌掀たh志》云:“公起家勤儉,治邑亦然。而撫恤貧民,禮賢下士,尤切切焉。時征調(diào)多端,頃刻立辦。邑人為立生祠,春秋尸祝焉。”后來調(diào)任交河縣知縣,政績突出,入祀名宦祠,享受百姓的生祀。后來,王所須升任山西大同府應(yīng)州知州,授奉訓(xùn)大夫,大約在崇禎九年病逝于官署。護送靈柩返歸故里時,應(yīng)州父老披擁于道,各致奠以去。王所須有子十人:啟胤、肇胤、升胤、鼎胤、昌胤、永胤、新胤、篤胤、祚胤、詵胤。其中,成進士者三(鼎胤、昌胤、新胤),貢生三(肇胤、永胤、篤胤),余皆諸生,是蘇李王氏家族中科舉最盛的一支。其中,王昌胤是“一門三進士”中最早考中進士步入仕途的。

乾隆四十一年《淄川縣志》,在卷五《選舉志》對王昌胤有簡略的記載:

王昌蔭,字七襄,所須子。丙子科(舉人)。崇禎丁丑劉同升榜,授固始知縣考察。順治甲申起戶部主事,擢福建道御史,巡按山西,提督北直學(xué)政。

近年編修的《蘇李王氏家譜》對王昌胤介紹如下:

行五,昌蔭,字周禎,號七襄,明崇禎丙子(1636)舉人,丁丑年(1637)進士。初任河南固始知縣,調(diào)清苑保留固始,邑人為公立生祠。改調(diào)山西河曲未任,升湖廣武昌府監(jiān)紀廳。順治甲申年(1644)行取戶部山西司主事,升陜西臨鞏僉事,留升戶部陜西司郎中??几母=ǖ辣O(jiān)察御史,巡按山西,督學(xué)順天、北直。丁內(nèi)艱,回籍。配曹氏,例贈宜人;王氏,例封宜人。子一,廣銓(嗣肇蔭子)。

上述記載,可能出于對長者諱,并沒有揭示王昌胤的“不令終”,而且與當?shù)貜V泛流傳的王昌胤的許多傳說故事也大不相同。有關(guān)王昌胤的傳說故事,主要見于鄭峰主編的《淄博歷史人物》、孫方之主編的《周村歷史人物》以及李國經(jīng)的《於陵故事》等書。這些傳說故事,有的講王昌胤聰穎早慧,小小年紀就考中進士,太后認其“干兒”,皇帝御賜“并肩王”;有的則是說其橫行鄉(xiāng)里,欺男霸女,害死母親,霸占侄女,最后被嫂子和鄉(xiāng)親們用攤煎餅的竹枇子殺死。這些傳說似乎又在印證著蒲松齡之所言不虛。

按理說,蒲松齡對王昌胤不會很陌生。據(jù)袁世碩考證,康熙初年,蒲松齡曾在王昌胤之弟王永胤(?。┘抑卸唐谧鲞^私塾先生,其時距王昌胤死也不過十年左右的時間。而且蒲松齡與王永胤(印)友情甚篤。王永胤,號八垓,王所須六子。他曾選定《為人要則》十二題,請蒲松齡作釋文以教育族人。后來,蒲松齡又到距離蘇李莊不遠的西鋪畢際有家坐館三十余年,而畢際有的第一任夫人就是王昌胤的妹妹。蒲松齡如果有心弄清王昌胤“不令終”的死因及狀況,是很有條件的,甚至蒲松齡可能就非常了解王昌胤的詳細情況。那么,他故意不說清楚的原因,僅僅是為了給王永胤、畢際有等人一點情面嗎?

擔任山西固始知縣,是王昌胤走上仕途的第一步。順治十六年《固始縣志》卷五《官師志》記載:“王昌胤,山東淄川人,由進士崇禎十一年任?!倍^任者“時敏,南直常熟人,由進士崇禎十三年任”。可見,王昌胤任固始知縣兩年。此外,則無記載。

崇禎十七年甲申(1644),淄川城被李自成的小股部隊占據(jù),橫征暴斂,逼餉肆虐,當時王昌胤正歸居鄉(xiāng)里。遼東巡撫畢自肅長子畢際竑在其著作《訥庵癡語》(手抄本)中記敘了當時有關(guān)王七襄的情況:“歸未久,淄城偽官至,士民迎謁甚恭。鎮(zhèn)店各立黃旗,書‘順字,衙役投入者數(shù)百名,勢赫如也。三日后,官入省謁防御使,皆偽設(shè)也。歸之日,按籍請紳入城……次日,同諸紳公會合縣大集,聚謀曰:擢長于辭令者居前,非王七襄不可,孫龍老佐之。偽官尚以禮見七襄,反復(fù)數(shù)百言,偽官問答一二語而已,既命諸紳宿東司。眾以暫歸辦餉為請,官勉應(yīng)之。又次日,漸有上餉者?!碑敃r,王昌胤以其長于辭令、才能出眾,被鄉(xiāng)紳們推舉為代表,與大順政權(quán)任命的官員交涉辦餉事宜,與他一同去交涉談判的“孫龍老”,即崇禎時期被奪官為民的淄川(今屬博山區(qū)白塔鎮(zhèn)大莊)孫之獬。

清朝定鼎后,王昌胤以戶部主事起,順治二年五月丁亥(初六),升“戶部主事王昌允為陜西按察使司僉事、臨鞏兵備道”(《清世祖實錄》卷之十六)。七月乙丑(初十六),“戶部郎中王昌允為福建道監(jiān)察御史”(《清世祖實錄》卷之十九)。冬十月庚辰(初二),“遣廣東道御史王昌允巡按山西”(《清世祖實錄》卷之二十一)。順治三年十二月初一,“山西巡按王昌允疏報;靈石縣舉人王之度母牛氏,夫故,氏年二十五。勵志矢節(jié),訓(xùn)之度登賢書,逆闖逼授之度偽職,誡不令受。守節(jié)五十年。崞縣生員亢守節(jié)、繼妻丁氏、年二十九夫故。訓(xùn)孫發(fā)潛入泮,守節(jié)四十年。請照例旌表。章下所司”(《清世祖實錄》卷之二十九)。順治四年二月癸酉(初二),“遣福建道監(jiān)察御史王昌允提督順天學(xué)政”(《清世祖實錄》卷之三十)。順治八年閏二月甲戌(初二十七),都察院甄別臺員,擬應(yīng)差用者二十二人,應(yīng)內(nèi)升者二人,應(yīng)外升者十一人,應(yīng)外調(diào)者四人,應(yīng)降用者五人,應(yīng)革者八人。王昌允(胤)在應(yīng)革職的八人之內(nèi)?!笆枞?,報可”(《清世祖實錄》卷之五十四)。順治十四年二月丙戌(初十三),“革職御史王昌允以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訊實,棄市”(《清世祖實錄》卷之一百七)。

由上可知,《鬼哭》說王昌胤“不令終”是于史有據(jù),也是和民間傳說大致吻合的。

關(guān)于王昌胤順治時期的為官狀況,《清世祖實錄》等并無過多記載。而在山西人李中馥的《原李耳載》中,記載了有關(guān)王昌胤任職巡按山西監(jiān)察御史的一件奇事。文章寫道:守道婁惺伯,楚人,喜交游,重然諾。后轉(zhuǎn)按察使,與巡撫王七襄常常意見相左。王七襄是個“險譎”之人,“陰以誹刺訹中丞申公朝紀”,暗地里捏造事實誣陷婁惺伯,蠱惑中丞申朝紀。申公相信了王七襄的話,極為惱怒,搜羅道聽途說之事,上奏“七可斬之疏”彈劾婁惺伯,使其含冤而死。當時申朝紀年正壯健,自枉殺婁公后,其長子無日不見鬼,以怪病早卒。不兩月,申朝紀每晚見婁公索命,不能安寢,內(nèi)則家人環(huán)侍,外則標兵環(huán)宿。后至大同任職,則白日見婁公對立案前,并飲食不得自如,卒為婁公生擒之。申朝紀死后,繼任者是祝公。蒞任兩月,一夕,夢一人披發(fā)跣一足,身中材,跪請曰:“我是婁觀察使,為人陷害而死,今對簿公堂,請將以前卷宗出示給法官,不必勞駕您撿發(fā)卷宗,只是允許掌管案卷的司吏查閱就行?!弊9珘糁泻衾魮炫c,遂謝而去。次日早晨,祝公問其官吏,得知婁觀察使中等身材,當年受刑時,只有一只腳穿著鞋。祝公感嘆說:“異哉,孰謂幽冥可欺哉!”作者最后寫道:“王七襄亦坐事論斬,并籍其家,安知非卷宗質(zhì)對后所處分耶?”《原李耳載》作者李中馥,字鳳石,山西太原人,天啟甲子舉人,一生不仕?!对疃d》所記,多為作者生活中耳聞目睹的山西太原及相關(guān)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習(xí)俗以及李自成起義、姜瓖事變等,對研究政治史、經(jīng)濟史、社會史極有參考價值。李中馥說王昌胤品性“險譎”、中傷賢良,以及“坐事論斬,并籍其家”的結(jié)局還是可信的。

而王昌胤所做的“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更多的還是在他革職回鄉(xiāng)之后,彈劾剪除王昌胤的重要人物則是時任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總督的李蔭祖。

李蔭祖(1629-1664),字繩武,官至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總督直隸、山東、河南三省、湖廣總督、加太子太保,順治末年病休,康熙三年卒。他關(guān)心民瘼,賑災(zāi)安民,懲罰貪官,頗得人心,他的六卷《總督奏議》是研究清初政治、經(jīng)濟、軍事、社會和有關(guān)地方史珍貴的參考資料。大學(xué)士魏裔介在《李繩武制府奏議序》中寫道:順治時期,“每廷推廷議,未嘗不服公之議論侃爽,識鑒明決。節(jié)制三省,適當兵革之后,民多失業(yè),榆園曹濮西山一帶,盜賊窟穴,河患水決,下民昏墊,苞苴積習(xí),洗濯難清。公用剿用撫,無不蕩平。糾參貪婪,剪除大憝,如方大猷、王昌印等非公莫能除其害也。伊?xí)r三省之民如安于袵席之上”(《兼濟堂文集》卷七)。從魏裔介的文章可以看出,王昌胤當時已被人們列入“貪婪”“大憝”之列。

李蔭祖彈劾懲處王昌胤的奏疏保存于他的《總督奏議》中,共兩篇,題目都是《首逆成仇疏》,分別在卷二和卷三,時間是順治十三年二月和五月。兩份奏疏詳細介紹了對王昌胤案件的審理過程。

王昌胤被查辦懲處,起因于王履胤的告發(fā)?!巴趼呢?,貢生,字一鳧,命錫子”(乾隆《淄川縣志》卷五《選舉志》)。他與王昌胤“初亦聲勢相倚,繼則反戈相向,總因擒殺黨盜王世白構(gòu)此仇怨耳”,王昌胤“乃乘機而摯其兄,逼其嫂,掠其家資,縱仆奸其諸妾,以致聚積一空,淪亡五命”(李蔭祖《總督奏議·首逆成仇疏》卷三)。于是,王履胤就以窩逃、通匪、殺人等罪名向官府告發(fā)王昌胤,最后驚動了朝廷。順治皇帝著令山東督撫按“嚴審虛實,確認具奏,如誣反坐”。李蔭祖時任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總督,對王昌胤的惡跡早已廉訪,“久積于中”,此時正以料理軍需暫駐于濟南。順治十三年二月,李蔭祖會同山東巡撫、巡按,遍集司道府廳各官審理了王昌胤,第一份奏疏就是匯報此次的審理情況。這份奏疏中主要核實的罪狀有三件事:一是王昌胤借口招安,“招納亡命”“藐法庇盜”;二是私持縣官印票,“明派百姓為之修筑私圉”;三是霸占曹煥宅地,非法強占。即此三事,就證明其“玩弄官司于股掌,侵凌百姓如魚肉”。此前,他還因私藏馬匹槍炮被羈押于監(jiān),“昌胤神手通天,謀刪原卷,竟爾漏網(wǎng)”,通過賄賂官員刪改案卷而得以逃脫。另外,奏疏中還涉及其侄王廣鎮(zhèn)(順治五年舉人、時任國史院中書)仗勢霸占民女為妾,王昌胤令胞弟王永胤冒籍陵縣、妻弟王進績冒籍黃縣而獲取貢生等。李蔭祖認為,“昌胤惡以濟貪,因貪愈惡。膏腴連數(shù)郡之產(chǎn),壯麗擬城郭之觀,結(jié)盜賊以壯聲援,肆殘殺以張勢焰。財可通神,惡能懾眾。被害者囁嚅而不敢言,承間者逡巡而不敢究。非仰仗皇上之威靈以懾其魄,恐人心之疑畏不敢質(zhì),而昌胤之罪狀終難問也”,并且“昌胤一日不除,東土一日未安”。因此,希望朝廷“逐款研究,依律定罪,殲此巨憝,以除大害,庶人心定而地方安矣”。

不久,李蔭祖再次奉旨,于四月十九日齊集山東按察司胡文業(yè)、東昌道劉達、兗東道王胤祚、濟南道畢振姬等人,對案件詳加審理,并上呈第二份奏疏。這份奏疏認為,“王昌胤宅心貪暴,賦性奸囘,始以貪橫而敗官,繼因敗官而愈橫,最重者莫過于通賊、殺人二事”。通賊一事,主要是指王昌胤與巨盜王世白、楊文業(yè)、孫志洪、劉標等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王世白,“綠林巨寇”,督工挑白家莊(今商家鎮(zhèn)白家莊,王七襄之別業(yè))之壕,率眾起西河井之銀,伙劫銀鞘,書送真定?!笆鞘腊滓胁窞樽o身之符,而昌胤借世白為肆暴之助”“王世白、孫志洪等人為東省大盜,肆虐于青齊之間,勢難向邇。昌胤乃聯(lián)為腹心,處以堂奧”。王昌胤的仆人門客也倚勢橫行,略無顧忌,劫殺、抄搶、奸霸、嚇索,貪暴肆虐,劣跡多端。殺人之事,主要指殺死已被招撫的曹灼、梃斃傭夫姚澤成、使群仆毆殺王獲錫等。至于“嚇韓源之銀,霸曹煥之莊,占畢際竤等之宅地,騙馬云鯨等之銀物,搶布店之貨財,奪商客之珠玉,又其惡中之余緒也”“不特受害者咸腐心切齒,涕泗交流,即旁觀者亦皆裂發(fā)碎指,數(shù)行泣下。人怨久深,天刑宜報。若不撲殺此獠,東土尚得一日有寧宇哉?”經(jīng)過兩次審理,最終的審判結(jié)果是:王昌胤與巨盜楊文業(yè)、曹光通、劉標駢首棄市,仆人王京處以絞刑,對王永胤、王廣鎮(zhèn)、顧準等十多人據(jù)其罪行分別處以杖、徙、革職、除名、罰款等。

五月,李蔭祖上呈奏疏后,順治皇帝要求“三法司核議具奏”。經(jīng)過半年多的審訊復(fù)核,于順治十四年二月丙戌(初十三),對“革職御史王昌允以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訊實,棄市”(《清順治實錄》卷之一百七)。關(guān)于王昌胤的生年,郭大均認為是萬歷四十五年(1617)(鄭峰主編《淄博歷史人物》下冊第151頁,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但李蔭祖在《首逆成仇疏》第二份中說當時王昌胤“年四十七歲”,可知其當生于萬歷三十七年(1609)。就一般而言,李蔭祖的奏折是對王昌胤的“審判書”,對其年齡當不至弄錯,更為可信。王昌胤卒于順治十四年,卒年四十八歲。

根據(jù)以上內(nèi)容,王昌胤的生平履歷可概括如下:

王昌胤(1609-1657),清代避雍正諱,改書昌蔭、昌印、昌允,字周禎,號七襄,山東省濟南府淄川縣忠信鄉(xiāng)蘇李莊(今淄博市周村區(qū)王村鎮(zhèn)蘇李莊)人。明崇禎九年(1636)丙子科舉人,翌年丁丑科進士。初任河南固始知縣,邑人為立生祠。改調(diào)山西河曲未任,升湖廣武昌府監(jiān)紀廳。順治元年(1644)行取戶部山西司主事,順治二年(1645)五月升陜西按察使司僉事、臨鞏兵備道,七月為福建道監(jiān)察御史,十月巡按山西,順治四年(1647)二月提督順天學(xué)政。順治八年(1651)閏二月都察院甄別臺員,王昌胤被革職。順治十四年(1657)二月丙戌(初十三),“革職御史王昌允以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訊實,棄市”,卒年四十八歲。

對文學(xué)作品中人物、事件等“本事”的考辯,乃是為了更好地理解作品,體味感悟作家在把生活經(jīng)驗轉(zhuǎn)化為藝術(shù)形象時所表達的思想情感和藝術(shù)匠心,這才是考辯的本意與價值所在。本文對王七襄本事的考辯,也意在于此。

從蒲松齡寫到王七襄“不令終”的結(jié)局來看,《鬼哭》的創(chuàng)作時間自然是在順治十四年王七襄被官府處決之后,大約在康熙初期蒲松齡到蘇李王氏家族任教對王七襄有了更多的了解認識之時或此后。此時,蒲松齡三十多歲,在科舉之路上已摸爬滾打了多年。王昌胤由進士而學(xué)政,卻因為人無德、為政不仁、窩盜殺人而至于棄市的悲慘結(jié)局,自然引發(fā)他以及王氏家族對讀書、對做官、對人生、對生命等等的思考,而且這種思考也有了現(xiàn)實的轉(zhuǎn)化,其中的一個表現(xiàn)就是“一文一理”?!耙焕怼保ㄕf理文)就是蒲松齡應(yīng)王永胤(八垓)之請撰寫了《為人要則》十二題,闡述為人要正心、立人、勸善、徙義、急難、救過、重信、輕利、納益、遠損、釋怨、戒戲等,以此教育王氏子弟?!耙晃摹眲t是用文學(xué)作品的形式表達了他對王昌胤人生悲劇的思考所得,這就是小說《鬼哭》。他從儒家傳統(tǒng)的“仁者壽”、佛道宣揚的“因果報應(yīng)”等思想出發(fā),強調(diào)為人做官還是要講仁德,“邪怪之物,唯德可以已之”,個人的榮辱壽夭又何嘗不是唯德系之呢?

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蒲松齡也是頗費心思的。王七襄聲勢烜赫、劣跡斑斑,案件轟動全國,逸聞傳說眾多。但乾隆《淄川縣志》并沒有寫其后期劣跡。蒲松齡在《鬼哭》中,也沒有正面直接去寫他“窩盜殺人及諸不法事”,而是從“志怪”的角度以謝遷之變?yōu)楸尘埃怨砜逓橹行膱鼍?,運用細節(jié)描寫和漫畫筆法,集中寫王七襄對付冤鬼訴苦的言行舉止,從而藝術(shù)地表現(xiàn)其兇悍殘暴、心硬如鐵、無所顧忌的性格特征。王七襄“膏腴連數(shù)郡之產(chǎn),壯麗擬城郭之觀”(李蔭祖《總督奏議·首逆成仇疏》),自然宅第多處、仆人如云,但作者寫其“扛尸滌血”,親自去干這些又臟又苦的粗活,既沒有堂堂學(xué)政的威嚴,也沒有讀書人的斯文,就連一般百姓對死尸的畏懼忌諱也沒有,于是,他的顢頇粗莽、無所顧忌、兇狠殘暴的個性由此躍然紙上。又如,王七襄天天居住于此,“往往白晝見鬼;夜則床下磷飛,墻角鬼哭”,他熟視無睹,充耳不聞,自然鬼也不會找其訴苦。而王皞迪才剛寄宿,就聽到了鬼哭。在對比之中,突出了王七襄的冷酷無情、心硬如鐵、兇惡如煞。特別是王七襄“仗劍而入,大言曰:‘汝不識我王學(xué)院耶?”的細節(jié),更具諷刺意味。記得小時候街頭小混混們打架時,自恃有強硬后臺罩著的一方總愛搬出自己的“老大”來鎮(zhèn)住對方:你認識某某嗎?那是我大哥。此時的王七襄也是這副黑老大的派頭,而且直接走到了前臺,手持辟邪的桃木寶劍,亮出聞?wù)摺肮衫酢钡膶W(xué)政頭銜,妄圖以“鬼面”去恐嚇對方。但這些并沒有把鬼鎮(zhèn)住,反遭群鬼“百聲嗤嗤,笑之以鼻”,王七襄“結(jié)盜賊以壯聲援,肆殘殺以張勢焰”(李蔭祖《總督奏議·首逆成仇疏》)的丑惡嘴臉、狼狽模樣暴露無遺。本文考辯出王昌胤后期窩盜、殺人、劫掠、抄搶、奸霸、嚇索等種種劣跡,或許更有助于讀者對這句“大言”所含意味的理解,也更能體會蒲松齡強烈的諷刺和憎惡的情感取向。最后寫鬼怪遂絕,作者認為原因也不在水陸道場,這從“豈鈸鐃鐘鼓,焰口瑜伽,果有益耶”中就能體會出作者對此的否定,而是巧妙地借閽人“主人不知何事,施飯于庭”一語,強調(diào)唯有行善積德才能真正地讓鬼怪遠離。可以說,蒲松齡采用“遮蔽”手法,既讓讀者“窺一斑而見全豹”,表現(xiàn)了王七襄的本性,又含蓄雋永,耐人尋味,避免了無謂的麻煩。

(責(zé)任編輯:朱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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