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世程

逐
——夸父逐日：信念與激情

文丨張世程

■

還記得最初學(xué)習(xí)語文的情境嗎？字組合成詞，詞再連綴成句。每一個漢字是語文最基礎(chǔ)的元素，一筆一畫都是先人的智慧，音形義中蘊藏的是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歷史。以字開篇，讓你從頭開始感受漢語的美妙與魅力。

“逐”，走之底兜著一頭“豕”，“豕”就是“豬”，那么這“逐”就是追趕野獸。篆書作“逐”，《說文解字》說是“從辵，從豚省”，這里的“辵”應(yīng)該是“奔走”之意。而說“豕”是“從豚省”其實沒必要，因為“豚”是“豬”，“豕”也是“豬”，那就是“辵”“豕”合起來會意，正如《說文解字》說的：“逐，追也?！?/p>

原來“逐”就是“追”，于是就想到了“夸父逐日”。《山海經(jīng)》載：“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杖，化為鄧林?！薄读凶?湯問》也有類似的記載，只是先說“夸父不量力”。想想，太陽剛剛從海上升起，夸父便告別族人，從東海邊上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邁開大步追去，開始他逐日的征程，直到渴死。盡管在后人看來，很有點孔子那樣的“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味道，可這是何等宏大的志向與氣魄，何等執(zhí)著的信念與激情。再大而化之地想及，這是我們的遠古先民，強烈地向往和追求永恒的光明與時光，生命不息，奮斗不止，哪怕最終是悲壯的失敗也在所不辭。在今天看來，我們也當(dāng)倍覺感奮和激勵，而不是嘆息“自不量力”！

又想到一個成語，“中原逐鹿”，也作“逐鹿中原”，出自《史記?淮陰侯列傳》：“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漢書?蒯通傳》也有類似記載，這個“鹿”自然是爭逐的對象，在這里指的是“政權(quán)”；還有一個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鹿死誰手”，出自《晉書?石勒載記》。這里的“鹿”無疑也是比喻“政權(quán)”。想想各路諸侯征戰(zhàn)追逐的情形，具象化為各路獵手彼此爭戰(zhàn)，追獵一頭鹿的景象，那實在是壯觀得不得了的事情。那為什么用“鹿”比喻政權(quán)？也許是“鹿”這個獵物最有誘惑力吧？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去做一番考證了。但至少應(yīng)該有一個來由，“逐”的甲骨文，有“”的寫法，即是“豕（豬）”下面一個“止（腳）”；也有“”的寫法，是“鹿”下面一個“止（腳）”，這就是不停地抬腳奔跑“逐鹿”的節(jié)奏了。后來，人們用“中原逐鹿”來說群雄競起，爭奪天下，也分明伴隨著一份信念與激情。

從“夸父逐日”到“中原逐鹿”，這個“逐”都離不開“追逐”的意思，然后，也由此引申出“追隨”“驅(qū)趕”的意思，這可是跟信念與激情相背離的。“隨波逐流”，說的是隨著波浪起伏，跟著流水漂蕩，比喻缺乏自己的主見和判斷能力，只能隨著別人走；“逐客令”，本是說秦始皇曾下令驅(qū)逐從各國來的客卿，多虧李斯一篇《諫逐客書》讓秦始皇改變主意，收回成命，后來就一直堅持接納和使用客卿，促成了秦王朝經(jīng)濟、政治、軍事、文化的迅速發(fā)展。后來，“逐客令”就用來指主人下令趕走不受歡迎的客人。

似乎都在說成語，說歷史典故，也該拉扯到現(xiàn)實吧！這不，剛打開電視，轉(zhuǎn)到CCTV-1，就是《挑戰(zhàn)不可能》的節(jié)目：一個來自幾內(nèi)亞的小伙，叫伊亞的，竟然一邊顛足球一邊上坡度為65°的70級云梯，前面兩次都失敗了，最后一次，已經(jīng)上到69級，離成功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足球從他腳邊飛了出去，最后還是以失敗告終。后來他講述自己為了弟妹上學(xué)，為了減輕家庭負擔(dān)，放棄了專業(yè)的足球訓(xùn)練，而選擇街頭賣藝——顛球。他去到了世界的許多地方顛球，這不，他從埃菲爾鐵塔顛到了長城，他還將繼續(xù)努力，一路追逐，不會放棄。

可是，他一定會成功嗎？也許會，但也許不能，得聽“天命”吧！世間許多事情，許多挑戰(zhàn)與追逐，就相當(dāng)于雙曲線之于漸近線，可以無限靠近，但永遠不可能觸到。然而，這種無限靠近是極有價值和意義的，這種價值意義就在于這個“逐”的過程和始終伴隨著的生命體驗，以及帶給人的鼓舞，正如“夸父逐日”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