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云的小說《一句頂一萬句》被讀者譽為中國版的《百年孤獨》,這是一幅龐大的中國近百年來底層人民生活的史詩畫卷。在改編成電影后,繼承了原著小說的內核與精髓:數千年的文化并未給大眾的婚姻更準確的行為指導,反而在諸多傳統(tǒng)習俗中,讓婚姻關系變得更加閉合,生活習慣、興趣愛好、人生觀、價值觀……都等價兌換在對話頻率上,一旦兩個人對話頻率失衡,也就意味著婚姻關系進入死亡狀態(tài)——出軌似成必然。
原著小說很“白話”、很《世說新語》,前半段講的是過去:孤獨無助的吳摩西失去唯一能夠“說得上話”的養(yǎng)女,為了尋找,走出延津;后半部講的是現在:吳摩西養(yǎng)女的兒子牛愛國,為了擺脫孤獨,尋找“說得上話”的朋友,走向延津。一走一來,延宕百年。
如此龐雜的故事體系想要全部用鏡像語言表達注定是困難的,所以電影截取其中最貼近當下的片段:牛愛國,曾經意氣風發(fā),想要走出小縣城,最后卻被現實打敗,不得不回到縣城,變成一個邋遢、唯唯諾諾的小鞋匠。當他知道妻子外面有人之后,從痛苦、悲憤到絞盡腦汁地報復,直到最終釋然的荒誕過程。
影片自始至終都在尋找“一句話”,在故事的開場,牛愛國與龐麗娜夫妻倆一起去參加聚會,丈夫因為對方都是有錢人而插不上話而“一句話都沒說”;牛愛國的姐姐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老公,每次去相親,對方要么就會說:吃;要么就是說一些云里霧里的廢話;還有蔣九的妻子,聽到丈夫出軌,居然沒和丈夫說上一句話,就喝農藥自殺……
凡此種種,無不是緊緊扣住“一句頂一萬句”的一句話來敘事的,由此展開對婚姻、生活的解讀。牛愛國是婚姻中的孤獨者,為了擺脫孤獨尋找“說得上話”的朋友,他離家走向延津。在到外地尋找奸夫淫婦的過程中遇到初中同學章楚紅。章楚紅也是因為與丈夫沒話說而離異,她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給牛愛國以及所有人上了一課!
也正是這次偶遇改變了他的心境。而這段話也成為本片“一句”能“頂一萬句”的點題金句!“世上的事情都經不起推敲,一推敲都藏著委屈;我們過日子過的是‘以后,不是過‘以前?!逼拮映鲕墡Ыo他的傷害,也在“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中完成了自我救贖,如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
其實,電影所反映的婚姻問題,不僅僅是牛愛國與龐麗娜,還有姐姐與姐夫,乃至千千萬萬個家庭,其實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國人含蓄,不愛表達。加上很多傳統(tǒng)的婚姻關系的締結源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說不來”“聊不來”有其必然性。在20世紀90年代后,隨著改革開放的程度擴大,人們交通發(fā)達便利,原來那種對相對于婚姻伴侶從一而終的觀念受到了挑戰(zhàn)和沖擊。離婚率成倍增長。很多男女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沒有選擇離婚,而產生了婚外情?!熬癯鲕墶薄叭怏w出軌”成為這個時代的人性的巨大痛點。
原著作者劉震云向來是個針砭時弊的好醫(yī)生,《手機》《我叫劉躍進》《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蓮》,還有這部《一句頂一萬句》,他總是能在傳統(tǒng)文化、道德倫理、社會關系……中找到當代人的病灶,然后一針見血、直戳痛點。與女兒劉雨霖聯手的這部電影,雖然內容犀利,但視角溫和,不嘲弄也不悲涼,慎重審視了當代婚姻關系以及“中國式”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