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龔奕舟(湖南省常德市石門縣第一中學高二639班)
指導老師/陳啟群
幸福的味道
文/龔奕舟(湖南省常德市石門縣第一中學高二639班)
指導老師/陳啟群
夜已深,城市燈火閃耀。房間孤燈一盞,我手持鋼筆,熬夜苦讀。時間流逝,饑餓感如浪潮般席卷全身。此時的我,格外渴望一杯氤氳著熱氣的牛奶,盼著微燙牛奶滾過喉嚨的幸福感。
以前,每當夜深人靜,總會有一杯熱牛奶放在我手邊。那是外婆為我沖好的牛奶,醇香的白霧在杯壁上凝成晶瑩的水珠,在燈光的映照下,與外婆頭上的星星白發(fā)一樣刺眼??粗野雅D毯韧?,外婆微微一笑,然后不聲不響地把杯子拿走。
彼時的她,干練利索,頭發(fā)是自然卷曲的,眼睛總是笑瞇瞇的,說起話來清脆溫和。盡管年過六十,有一副看起來無恙的好身體,一張紅光滿面的臉孔,一股風風火火的架勢。她依然可以用一雙古樹皮般蒼老的手,在廚房里忙得風生水起。一道道可口的菜肴經她的手端上餐桌,稠厚的雞湯,鮮美的鯽魚,雪白的米飯,全部轉化成為我們賴以幸福生存的能量養(yǎng)料。而那一杯睡前牛奶,成為每日例牌菜。
我原以為,那一杯浸泡著祖孫之間濃濃幸福情感的牛奶會一直矗立于我手邊??墒怯幸惶?,晴天霹靂,外婆突發(fā)腦溢血,生病了!
她如一棵古樹沉默地倒下,我像是生活在樹冠里的飛鳥,惶惶不可終日。我從來沒想過她會生病會死亡,我每天理所當然地棲于樹葉叢中放聲歌唱??涩F(xiàn)在我只能在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冰冷的走廊上,隔著一扇區(qū)分生與死的門,與她近在咫尺遙遙相望,看著她布滿皺紋的臉在消毒水味里靠著冷漠的醫(yī)療器械顫抖著一呼一吸。我想起無數(shù)個夜晚,她將牛奶放在我手里的溫暖,想起她看著我喝完時眼底流露出的那份沉甸甸的愛,隨著窗外的車燈一明一滅,健康的她,在我心目中是那么高大。那種幸福的感覺我終生難忘!
但她已經不可能在我手邊放上牛奶了,腦溢血帶來的后遺癥壓迫了她的神經,她走路都有些顫巍,更別提做飯做菜。她的手不再靈巧,哆嗦得如秋天的瑟瑟黃葉;她的身子不再挺直,頭發(fā)短而枯萎,腰板不再硬朗,日復一日地佝僂著身體,坐或躺在床上。她如卡夫卡筆下的怪蟲,只能終日蜷于自己的世界里,慢慢變老,等待死亡。我感到了生命無奈的痛苦。我無法幫助她,更別提奢望將從前健康的外婆換回來。
現(xiàn)在每當夜間下晚自習回來,我習慣性地打開門,走過客廳,走進廚房,沖一杯熱牛奶,端進了外婆的房間。我把牛奶放在她手邊,看看她像以前一樣微笑著看著我,溝壑叢生的臉上閃爍著孩子般的喜悅。
我知道,生命總會走到盡頭,只不過她靠前了那么一點點,我靠后了那么一點點。
可我不會懼怕,我懂得,那杯牛奶深藏著祖孫之間的幸福的味道。